第14章：婿威如岳

陈校长目光如炬，再次转向张靖，语调中带着一丝探寻：“刚才我听刘教授说起，你对种子颇有心得？”

张靖略作思忖，谦逊地回答道：“略懂皮毛，都是些自学来的东西，算不得什么精深研究。”

“毕竟是野路子出身，和科班正统相比，肯定还有差距。”沈祁在一旁略带嘲讽地补充了一句。

张靖心知肚明，自己不过是个农民，从未接受过高等教育。许多专业知识，恐怕连农学院的大学生都未必能掌握，但他却能信手拈来，侃侃而谈。这其中的蹊跷之处，必须要想个万全之策来解释。而“自学”二字，便是他能勉强拿得出手的挡箭牌。

陈校长听闻此言，眼中闪过一丝惊讶：“我还以为你是师从沈教授，没料到竟是自学成才。我听刘教授说，你是农村人，学历也只是初中或高中？”

张靖坦然地点头承认：“正是如此。”

这些信息根本无法隐瞒，只需稍加调查便会真相大白。在这个时代，人们的活动范围相对狭窄，大部分人几乎不会离开自己所在的县城，甚至许多农村人一辈子都没有机会踏入县城的土地。若想远行，必须开具证明，否则寸步难行。长年累月地生活在同一个地方，过去的经历很容易被摸清。

陈校长的惊讶之色更浓：“那你自学了多久？”

张靖没想到陈校长会如此刨根问底，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架势让他有些措手不及。

“断断续续地学了三五年吧，都是挤出闲暇时间随便看看。”张靖一边说着，心中已经开始盘算，日后得找机会买些农业相关的书籍放在家里，做做样子。虽然现在市面上的那些书籍，在他看来内容浅显得如同小学课本一般，但表面功夫还是要做到位的。

站在一旁的沈哲和沈雯雯，听到这些话都感到十分意外。

沈哲惊讶于张靖竟然如此上进好学，而沈雯雯则惊讶于这么长时间以来，自己竟然对张靖偷偷自学的事情一无所知。

陈校长继续追问道：“你刚才提到的基因编辑技术，是你自己的想法，还是从哪里看到的？”

植物基因编辑技术在2015年才崭露头角，但早在八十年代初，就已经有许多人尝试利用随机突变的方式来培育植物新品种。对于1978年的人们来说，无论在国内还是国外，植物基因编辑都属于极其前沿的技术。

张靖不动声色地回答道：“都是我自己琢磨出来的。”

陈校长忽然转换话题，问道：“你懂计算机？”

在那个年代，人们通常习惯将电脑称为计算机。真正被大众认可的个人电脑，如台式机和笔记本电脑，直到1973年才问世。就连苹果公司也是在1977年才推出了第一台个人电脑。在许多农村地区，人们甚至不知道电脑是什么东西。

“啊？”张靖有些摸不着头脑，不明白陈校长为何会突然问起这个问题。

陈校长解释道：“你跟刘教授提到过编程这个词，编程是计算机领域的技术。”

张靖这才猛然想起，昨天晚上跟刘善书聊得太兴奋，再加上前天没睡觉，又喝了点酒，一时之间得意忘形，确实不小心说漏了嘴，还提到一些研究设备都是由微电脑控制的。

张靖故意挤出一丝苦笑，装作无奈地说道：“不懂，只是看过一些相关的书籍。”

“县里的图书馆这方面的书籍很少，不过我觉得计算机对未来的发展肯定会产生巨大的影响，所以一直比较关注，也就了解过一些相关的信息和词汇。”

陈校长听后，忍不住赞叹道：“你真是个人才啊！”

张靖谦虚地说道：“陈校长过奖了，我要是真有才，早就去读大学了。”

陈校长轻轻地“哼”了一声，带着一丝不满地说道：“读大学需要有人推荐，你在老家没有人脉关系，没人会推荐你。”

“去年开放高考，也算是给了不少人机会啊！”

“这是好事！”张靖附和道。

陈校长的语气颇为感慨，但也道出了实情。

在过去，读书都需要推荐，哪怕只是读初中，也得先通过考试，然后才能被推荐。只不过初中和高中的推荐，只需要村里盖个章就行，这个推荐就相当于一个身份证明，证明你的成分没问题，一般不会有人为难你，毕竟竞争并不激烈。

同在一个村子里，抬头不见低头见，村长也不会故意为难你。但如果真要为难你，哪怕你考上了高中，不给你开证明，你也无法入学。

但大学的情况就完全不同了，竞争非常激烈，如果没有一定的关系，想要读大学简直是难如登天。

正当几人交谈之际，忽然有人敲门。

陈校长示意让来人进来，原来是农大工宣团的人，他们带着沈祁和沈国强走了进来。

虽然两人仅仅被带走了两天时间，但整个人都显得异常憔悴。

“校长，手续都办好了！”工宣团的人一边说着，一边递给陈校长一份文件。

陈校长接过文件，简单地看了一眼，便签上了自己的名字，然后问道：“没事了，把扣留的房子钥匙还给沈教授了吗？”

“还了！”工宣团的人回答道。

陈校长挥了挥手：“那没事了，你们可以走了！”

工宣团的人离开后，陈校长转过头，对着沈祁意味深长地说道：“你有一个好女婿啊！”

这句话让沈祁和沈国强都有些发懵，完全摸不着头脑。

他们最清楚张靖是个什么样的人。

每次沈雯雯回娘家，虽然都会把自己收拾得干干净净，努力让自己显得体面一些，不让父母看出自己的窘迫。但他们又怎么可能不知道女儿的真实生活状况呢？

只要沈雯雯回来，他们都会尽可能地把多余的粮票、钱全部塞给女儿。有时候还会给一些布票和肉票。

按理来说，这些钱和票在农村已经足够维持不错的生活水平了。

可沈雯雯每次回来，永远都是穿着结婚时置办的那一身衣裳。

那是沈雯雯唯一一件拿得出手的体面衣服。

沈祁对张靖是带着一丝恨意的，再加上他性格倔强，立刻说道：“陈校长，如果你还是认为我犯了错误，可以继续把我关起来批判。”

“但这件事情跟我儿子没有任何关系！”

沈雯雯见状，连忙拉住自己的父亲：“爸，你在胡说什么呢！”

沈祁狠狠地瞪了张靖一眼，语气强硬地说道：“我说的是实话，我不知道他到底做了什么，才能让陈校长对我网开一面。”

“但他是什么样的人，我心里清楚得很，什么事情是他做不出来的？”

陈校长听了沈祁的话，明显也有些惊诧：“看来你们家之间存在一些误会。不过这次我必须要为张靖解释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