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噩梦醒来

土墙之上，鲜红的标语格外醒目：“以粮为纲，全面发展！广阔天地，大有作为！”张靖怔怔地盯着，脑海中一片混乱。

所以，这并非一场宿醉后的幻觉，而是真真切切地回到了1978年？回到了那个青涩而又充满遗憾的二十岁？

脚下是熟悉的泥泞土路，两旁是无垠的翠绿田野，尘封已久的记忆如同潮水般涌来。

那……张靖的脑海中浮现出一张憔悴的面容，一个穿着满是补丁的旧衣裳的姑娘的身影。他的妻子，沈雯雯，今天，她将遭受难以磨灭的伤害，甚至因此走上绝路！

一股强烈的恐惧和悲痛瞬间攫住了张靖的心脏，他发疯似的朝着家的方向狂奔。

脚下沾满了泥土，鼻尖萦绕着刺鼻的牛粪味，张靖循着记忆中的方向，来到了一座破旧的小院前。

几间低矮的土房，在袅袅炊烟的映衬下，显得格外破败。小院用稀疏的篱笆围着，虽然简陋，但却被妻子收拾得井井有条。

“啪嗒”一声，张靖猛地推开了院门。一口用土坯垒成的大锅台立刻映入眼帘，旁边，一个面容忧愁的年轻姑娘，正用勺子轻轻搅动着锅里的稀粥。粥很稀，稀得几乎可以数清里面的米粒。

院子里空无一人。

“灵珺！我回来了！”看着眼前熟悉而又陌生的身影，张靖的眼眶瞬间湿润了，压抑了三十年的情感，在这一刻如同决堤的洪水般倾泻而出。

听到声音，姑娘猛地抬起头，脸上露出了惊恐的神色，手中的勺子也“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她带着哭腔，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两步：“军……我……家里是真的没钱了……”

是了！张靖的记忆瞬间清晰了起来。

妻子沈雯雯原本是下乡知青，嫁给自己后，日子虽然清贫，但两人靠着辛勤劳作，倒也能勉强糊口。可自从自己染上赌瘾之后，一切都变了。

每次输光了钱，他都会对妻子拳脚相加，甚至逼迫她回娘家要钱。稍有不如意，便会撒泼耍赖，用柳条抽打她。

回想起过去的种种，张靖简直觉得自己禽兽不如！

灵珺当时该有多么绝望啊？

如果不是因为自己的所作所为，她又怎么会选择用自杀来结束这痛苦的一切！

幸好，上天给了自己一次重生的机会！

“灵珺！我……我想死你了！”

压抑了半辈子的思念和悔恨，终于在这一刻得到了释放。

张靖箭步上前，一把将妻子紧紧地搂在怀中。

熟悉的劣质洗发水味扑面而来，让他的泪水再也无法抑制。

沈雯雯有些不知所措，她被眼前突然变得温柔的张靖吓了一跳，本能地想要挣脱：“军……你是不是喝多了？”

换作平时，张靖肯定会一进门就对自己非打即骂，今天这是怎么了？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张靖根本顾不上那么多，他只想牢牢地将妻子抱在怀里，生怕这只是一场梦，梦醒了，灵珺就会再次消失不见。

“轻……轻点……疼！”

张靖这才意识到自己用力过猛。

两人面面相觑，空气中弥漫着一丝尴尬。

沈雯雯微微蹙着眉头，眼神复杂地盯着他，低声说道：“你……你是不是又想让我回家要钱？我不会回去的！”

“不要钱！我以后再也不会管你要钱了。”张靖语气坚定，带着深深的悔意。

“我要挣钱，我要挣大钱！”

“让你再也不用这么辛苦，让你享一辈子的清福！”

张靖捧起沈雯雯的脸庞，看着她那楚楚可怜的模样，心里一阵阵抽痛，他举起三根手指，对着天空发誓。

沈雯雯愣住了，旋即破涕为笑，眼角的泪花在阳光下闪烁着晶莹的光芒：“你就会说好听的……”

她这一笑，简直要把张靖的心都融化了。他一把搂住妻子的腰肢，眼眶发热，动情地说道：“我可不止说话好听……”

“哎呀！有人……”

沈雯雯面色羞红，四处张望，生怕被人看见。

“大中午的，哪有什么人……来，让老公亲亲……”

“砰！”

一声巨响，木门被人粗暴地踹开。

紧接着，一个黑不溜秋的年轻人探头探脑地钻了进来。

“呦，大哥在家呢！”

张靖抬眼望去，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自己的弟弟，张屏。

两人并无血缘关系。

准确地说，是十六岁那年，张屏的父亲将孤苦伶仃的张靖带回了家，收养了他。

张父去世之后，张靖一直感念着这份恩情，尽心尽力地照顾着张家母子。

不过，张屏此时前来，绝非善事。

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今天张屏就是来故意支开自己，然后趁机轻薄灵珺的。

虽然最终他没有得逞，但是灵珺也在拉扯中被毁了容。

在那个医疗条件落后的年代，根本没有办法修复那道丑陋的伤疤。

自此之后，灵珺便开始变得郁郁寡欢。

张靖幡然醒悟，尽心尽力地照顾她，弥补她，但灵珺早已心灰意冷，没过多久就跳河自尽了。

“大哥，妈找你呢，让你回家一趟。”

张屏一边说着，一边吹着口哨，一双贼溜溜的小眼睛，肆无忌惮地在嫂子身上扫来扫去。

以往只要他这么一说，张靖立马就会屁颠屁颠地跟着他走了。

沈雯雯闻言，立刻拽住了张靖的衣袖。

她早就看出了张屏对自己图谋不轨，可张靖却偏偏不相信。

“军……军哥，你……你别去。”

“嗯，不去。”

张靖笑着点了点头：“灵珺，你先进屋！”

说完，张靖将沈雯雯推进了里屋，然后默默地回头，拎起了菜板上的菜刀，浑身上下杀气四溢。

你这个畜生，上辈子侥幸让你逃脱了，这次我看你还能往哪里跑！

“你干嘛啊？”

张屏有些害怕，但也没太当回事。

张靖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心里太清楚了，他哪敢真的拿刀砍人？

“妈找你有事，你聋了吗？”

张屏依旧大放厥词：“赶紧滚，非得让我把话挑明是吧？欠家里的钱你可还没还呢！再说我大嫂长得这么漂亮，你哪配得上……”

“唰！”

“撕拉！”

一道寒光闪过，鲜血瞬间从张屏的脸上喷溅而出。

张屏摸了一把脸，手心里全是鲜血，瞬间惊呆了。

“张靖，你踏马敢砍我？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直到此时，张屏依旧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还以为张靖只是在虚张声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