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鬼差

刘锦延这才注意到，那些被粗重铁链牢牢捆缚的鬼魂，一个个双目空洞，面色麻木，仿佛被人施了定身咒一般，毫无反抗，任凭锁链拖拽。

须臾之间，黑白无常便押着那一长串鬼魂，消失在了刘锦延的视野尽头，只留下那令人毛骨悚然的铁链拖动声，依旧在空气中久久回荡，如同来自地狱深处的厉鬼在耳边低语，令人不寒而栗。

待到鬼差的身影完全消失，刘锦延再也支撑不住，一屁股瘫坐在冰冷的地面上，胸腔剧烈起伏，大口喘息着，仿佛刚从一场生死搏斗中脱身。

“好险……”劫后余生的恐惧感依旧紧紧攫住他的心脏，难以平复。

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亲眼目睹鬼差在阳间拘魂的场景，那阴森恐怖的气氛，险些让他魂飞魄散。

不远处，冯瑶依旧昏迷不醒，如同老刘头的尸体一般，毫无生气地倒在地上，生死未卜。

墙头上，原本炸着毛、弓着背的二狗子，此刻却异常安静，它缓缓收起竖起的尾巴，神情恬淡地舔舐着自己的爪子，仿佛刚才发生的一切都与它无关。

这畜生恐怕还不知道自己闯下了弥天大祸！不仅在阳间犯下了杀人之罪，还被阴间的鬼差盯上，恐怕日后永无宁日。将它留在身边，无异于抱着一颗随时可能爆炸的定时炸弹，后患无穷。

看来，这件事必须得交给“班房”的人来处理了。我刘锦延可是一个奉公守法、安分守己的良好市民，绝不是因为害怕阴间的判官找上门来算账！

他一边在心中默默地为自己开脱，一边试图减轻出卖黑猫所带来的那丝难以言喻的不安感。

他小心翼翼地走上前，轻轻摇晃着冯瑶的身体，试图唤醒她。

“啊……鬼，鬼在哪里？元蛋儿，你的眼睛……咦？你的眼睛怎么恢复了？”冯瑶猛然惊醒，眼神惊恐地四处张望，当她看到刘锦延的眼睛时，脸上露出了疑惑的神情。

“什么好不好的？遥姐，你刚才胡言乱语了一大堆，然后就直接晕过去了！”刘锦延没好气地说道。

“不对啊，我明明看到你的眼睛变成了诡异的颜色……”冯瑶依旧有些迷糊，坚持着自己的说法。

刘锦延连忙摆了摆手，不耐烦地打断她的话。“先别说这些没用的了，你说说，这老刘头的尸体该怎么处理？”

冯瑶再次看到躺在地上的尸体，顿时吓得花容失色，尖叫一声，紧紧地往刘锦延的怀里缩去，瑟瑟发抖。“我一个弱女子，平日里只是靠卖些花圈为生，哪里知道该怎么处理尸体啊！”

“唉，我想也是，看来，只能打电话报警了！”刘锦延叹了口气，无奈地说道。

二狗子似乎能听懂他们说的话，它停止了舔舐爪子的动作，抬起头，一动不动地盯着刘锦延，眼神中竟然隐隐闪烁着泪光，仿佛在乞求他的原谅。

这让刘锦延感到一阵莫名的伤感，他不敢与二狗子对视，只好将头转向一边。

……

县城距离村子有三十多里路，不算近。

刘锦延拨打了119报警电话后，出警速度却出乎意料地快。毕竟，这可是一桩人命关天的凶杀案，没有人敢掉以轻心。

仅仅过了一个小时，刺耳的警笛声便由远及近，传入刘锦延的耳中。

“我扶你起来，‘班房’的人马上就到了！”刘锦延一边说着，一边上前准备搀扶冯瑶起身。

“恩？元蛋儿，你怎么知道‘班房’的人快来了？”冯瑶瞪大了眼睛，竖起耳朵，满脸不解地问道。

“警笛……”刘锦延脱口而出，但话到嘴边，又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如今，在喝了两杯神秘橙汁后，他的听力得到了极大的提升，能够听到常人无法察觉的声音。而冯瑶听不到警笛声，也实属正常。

看来，以后说话可得小心谨慎一点，绝对不能让别人发现自己身上的端倪。如果被人发现，恐怕会被抓起来当成小白鼠一样研究，那可就生不如死了。他可不想变成一只任人宰割的“二狗子”。

大约十分钟后，一辆警车缓缓停在了他家老宅的门口。

老宅虽然位置偏僻，但并不难找。尤其是在有了手机定位导航之后，“班房”的人想要找到他，简直易如反掌。

从警车上，下来了一老一少两名警探。他们走进院子，看到站在院中的刘锦延和冯瑶，以及躺在地上那具血肉模糊的尸体，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哇……”

不出刘锦延所料，两名警探也忍不住跑到一旁，弯腰呕吐起来。

如此血腥残忍的画面，恐怕他们也很久没有见到了。

这两位是县“班房”的侦探，年长的那位名叫吴敌，经验丰富；年轻一点的则叫刘可，是个刚参加工作不久的新人。

“我是‘班房’的吴侦探，请问，刚才，是谁报的案？”吴敌强忍着胃中的不适，走到刘锦延和冯瑶面前，开门见山地问道。

刘锦延小心翼翼地举起手，声音略带颤抖。“报告探长，是我报的案！”

吴敌看着他，勉强挤出一个笑容，试图安抚他紧张的情绪。“你不用太紧张，这些都是小场面，你报警时说知道凶手是谁？”

“是的，凶手就是那只黑猫！”刘锦延一边说着，一边抬手指着蹲在墙头上的黑猫二狗子。

“什么？同志，你不是在开玩笑吧？一只猫能杀人？？？”一旁的刘可忍不住笑出声来，语气中充满了嘲讽。

“严肃点！”吴敌瞪了小刘一眼，强忍着笑意，训斥道。“我们都是受过专业训练的，再搞笑的场面也不能笑！”

刘锦延听了，嘴角忍不住抽搐了几下。

刚才，明明想忍住不吐，最后还是吐了呢！

冯瑶似乎天生对穿着制服的人有一种恐惧感，她紧紧地躲在刘锦延身后，一句话也不敢说。

吴敌努力平复了一下情绪，恢复了严肃的表情，转过头，对着刘锦延语重心长地说道：“同志，你能够主动报警，说明你是一个热心市民，但也不能胡说八道，信口开河。”

说到这里，他眼神一沉，语气坚定地说道：“这么可爱的一只猫，怎么可能会杀人！”

刘锦延听了，心头一颤。

探长不相信是猫杀的，那凶手到底是谁？难道他们怀疑是我和冯瑶杀的？

吴敌干刑侦工作三四十年了，经验老道，一眼就看穿了刘锦延的顾虑，连忙出言安慰道：“你不用紧张，我说不可能是猫，也没怀疑你们俩！”

“当侦探，我可是专业的，据我观察，死者身上的伤势非常明显，绝对不是人类能够造成的！”

“我猜测，死者一定是遭到了某种大型野兽的袭击！”

“你们有没有看到附近有老虎或者豹子出没？”吴敌循循善诱地引导道。

“对啊，师父，前几年，我好像听人说过，这附近有老虎出没！”小刘在一旁煞有介事地补充道。

“那黑猫身上的血迹又该怎么解释呢？”一直沉默不语的冯瑶突然插了一句，打破了僵局。

这句话，再次让刘锦延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他原本以为，既然人家侦探都说到这份上了，二狗子的命算是保住了。没想到，胸大无脑的冯瑶突然来了这么一句“神补刀”，真是让人防不胜防。

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啊！

就连蹲在墙头上的二狗子，也用一种幽怨的眼神瞪了冯瑶一眼，似乎在责怪她多管闲事。

两位侦探看了看黑猫身上的血迹，又彼此对视了一眼，然后耐心地解释道：“这你们就不懂了吧？猫身上的血迹肯定是死者死后，它乱跑的时候蹭上的，小猫最是调皮捣蛋了。以前有好几起凶杀案，案发现场都被家里养的小动物们破坏得乱七八糟的！”

“漂亮！！”刘锦延听了，在心里暗暗赞叹道。

他默默地给两位侦探竖起了大拇指，心想：这才是真正的专业人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