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百鬼送嫁，谁敢娶

夕阳如血，将天边染成一片辉煌的赤金。马车辘辘声中，南浔与燕杜并肩而行，轻柔地搀扶着满身狼狈却目光灵动的三玖，踏上了归程。

“我的‘姐’啊，你这血，当真是从嘴里吐出来的？”南浔瞪大了眼，满是惊奇。

三玖素来不拘小节，此刻更是笑得爽朗，拍了拍身上的血迹：“自然是真的，不过是洛神花磨成粉，偷偷塞了假血包在嘴里罢了。瞧瞧，效果如何？”

她眼中的狡黠一闪而过，心中暗忖，不过是假血，有些人怕是真的要吐出真血来，让他们为今日的作为，付出应有的代价。

另一边，柳氏带着那婆子，垂头丧气地上了自家的马车。此行本是受虞敬的指示，无论如何都要修复与三玖的关系，最好是将这“孽女”重新纳入虞家门墙。然而，三玖的狠辣手段，却让她始料未及。

“燕杜出手相助也罢了，为何许长留，连那刑部尚书夫人，都甘愿为她出头？”柳氏百思不得其解，心中充满了不甘与怨恨。“这虞家大小姐，究竟凭的是什么？”

马车抵达虞府，马匹还未停稳，柳氏便被一阵凄厉的哭喊声震得头皮发麻。“又出了什么事？！”她强压着胸中的怒火，迈入府中，映入眼帘的，却是堂中停放着的一具冰冷尸体。

虞闵武双眼赤红，声音嘶哑：“母亲……四妹，四妹她……她死了……”

此言一出，柳氏只觉眼前一黑，一股血气直冲脑门，惊呼一声，便重重地晕了过去。

尽管柳氏今日的道德绑架以惨败告终，但南浔和许长留仍旧义愤填膺，一路上都在对虞家人的卑鄙行径口诛笔伐。三玖则显得异常平静，对于虞家那摊子烂事，她早已没了半分意外。

“日子还长着呢。”三玖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我要让虞家永世不得翻身，让他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今日，不过是刚刚开始罢了，虞家那些人，都得慢慢品尝我为他们准备的‘惊喜’。”

她看向南浔，语气中带着一丝好奇：“倒是没想到，刑部尚书的夫人会出手相助。南浔，将军府与这位夫人，是否有什么渊源？”

南浔轻咳一声，许长留则露出古怪的笑容，插话道：“渊源谈不上，旧怨嘛……倒是略有几分。”

三玖心中一动，难道燕杜与刑部尚书之间，竟有仇隙？

南浔解释道：“也不是什么深仇大恨。齐尚书此人，最为刚正不阿，只是当年少将军年少轻狂，一时冲动，惹了点小麻烦。”

“小麻烦？”许长留忍不住大声反驳，语气中带着一丝揶揄，“你说那是小麻烦？他燕杜当年可是将满朝勋贵的臭小子们，挨个吊在树上暴打！还说是‘一时冲动’？那分明是半夜摸黑潜入别人府邸，把人吊起来的！此事当年轰动京城，一度传闻闹鬼！”

三玖闻言，瞪大了眼睛，难以想象那位沉稳内敛的燕杜，竟是做出这般惊人之举的少年。

“燕杜他，翻年才十九吧？十四岁时做的这事，那得是多小的年纪？”

“咳，”南浔忍俊不禁，“那时他才十四岁。最后是被齐尚书给捉住的，谁知他竟能从刑部大牢里逃脱，径直去了边关从军。”许长留说着，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齐尚书就因为看管不力，平白遭罪，官降一级。直到后来，小表叔打了胜仗归来，他才官复原职。”

三玖听得哭笑不得。如此看来，齐尚书对燕杜的“记恨”，也并非空穴来风，他实在是摊上了个“熊孩子”。

许长留继续添油加醋：“总之，齐尚书提起小表叔，就没一张好脸。不过尚书夫人……她父亲也是个武将，我曾见过她几次。我祖母十分喜欢这位牛夫人，说她爽快大方，但也容易得罪人。”

三玖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今日观来，这位牛夫人果然是个不畏权贵、眼里容不得沙子的热心肠。她今日仗义出手，自己也当备上一份丰厚的谢礼才是。

马车径直驶入了定北侯府。许老太君见到三玖，脸上瞬间堆满了慈祥的笑容。许长留这“大嘴巴”将柳氏拦门一事添油加醋一番，老太君听得勃然大怒，连连斥责柳氏心肠歹毒，狼心狗肺，身为生母，竟如此对待亲生骨肉。

回想起许三娘子这些年所受的苦难，老太君每每思及，都要心疼落泪。如今得知三玖这般年纪，竟也被至亲如此苛待，她的心疼与愤怒更甚。

“好了，都过去了。”老太君拍了拍三玖的手，目光中闪烁着坚毅的光芒，“以后虞家那帮人若敢再来纠缠你，老婆子我第一个收拾他们！”

她略微沉吟片刻，又道：“不过，今日之事，也确实需要提防。那断亲书，还是尽早写下，让虞家那头签字画押，拿到官府去备案，才算彻底撇清关系。”

老太君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忽然想起什么，问道：“七七，你昨日送来的那暖汤，可有多余的？制作起来，可难？”

三玖瞬间明白老太君的用意，她笑意盈盈地回答：“不难，只是用了松柏雪水，我特意在里面加入了我一道符箓，能暖身净气，涤除污秽。”

“那可真是个好东西！”老太君眼睛一亮，想起了昨日饮用暖汤后，浑身暖意融融，多年来因征战留下的旧伤，每到冬天便会酸痛难忍，然而昨夜她却一夜无梦，安睡至天明。“礼部尚书家，过段日子要为他家老封君办寿宴，我正愁送什么寿礼才好。到时候，你陪老婆子一起去。”

三玖心知肚明，老太君这是要为她撑腰，心中涌上一股暖流。她看向老太君，脑海中不禁浮现出养育她的孟婆婆。孟婆婆也是如此，事事为她考虑周全，在回到虞家之前，她同样是在孟婆婆和叔伯们的呵护下长大的。

“谢谢老太君！”三玖的眼眶微微湿润，她努力压下鼻尖的酸涩，在心中暗暗发誓，待将虞家这帮人处理妥当，她便要回到黄全村，去看看孟婆婆，还有吴叔、薛婶婶，以及她心爱的大王和小王。

与老太君闲谈片刻，三玖又去探望了许三娘子。用了晚膳后，她才起身告辞。

走出定北侯府，看着眼前熟悉的马车，三玖眼眸微转，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这京城里的水，比她想象的还要浑，也更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