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乱世人命

董申煜心知肚明，当他下令挖掘废墟的那一刻，埋在下面的人，生还的希望渺茫到近乎为零。

但他仍然咬紧牙关，指挥着众人不遗余力地向下掘进。最终，他们挖出的，是一具冰冷的尸体，以及一个徘徊在生死边缘的垂危之人。

按照规定，尸体必须运回营地，交给医护人员进行统一处理，避免引发瘟疫，对灾区造成二次伤害。

运送尸体的路上，董申煜与两名抬担架的队员一同前往医疗点。

一位戴着厚重防毒面具的医生，手持一份名册，语气公式化地询问董申煜相关信息。

“死者在哪里发现的？有照片吗？用蓝牙传给我。”医生一丝不苟，“我们需要确认其具体位置，以便统计在此次灾难中的遇难人数。”

董申煜和那两名抬担架的队员，神情略显茫然，心中压抑着一丝难以言说的失落。

医生似乎看穿了他们的心思，面具下传出一阵略带嘲讽的笑声，“怎么？伤心了？第一次见到死人？”

其中一个年轻气盛的队员，没好气地顶撞道：“不然呢？难道我还得天天盼着见死人？”

医生语气平淡，仿佛在陈述一个不争的事实：“这可是灾区，每天都有人死去，不是很正常吗？”

“你！”年轻队员被噎得哑口无言，一时语塞。

医生将手中的一份病历单递给那名队员，“本来这东西不该随便给人看的，不过我看你们几个和死者也算有缘，就破例给你们看看吧。”

年轻队员接过病历单，原本还带着怒气的脸庞，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震惊。

“这……这怎么可能？”他声音颤抖，难以置信，“我记得昨天他还好好的啊！”

医生耸了耸肩，语气冷漠，“今天病情突然恶化，就被送过来了。”

这名队员昨天还负责照顾病人，曾与死者有过几句简单的交流，没想到仅仅过了一天，便已阴阳两隔。

“乱世之中，人命贱如草芥啊。”医生叹息一声，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悲凉，“在这儿待久了，你慢慢就习惯了。”

董申煜和两名队员沉默着返回。

医生的话语并不算多么尖锐，但字里行间所蕴含的残酷现实，却深深地震撼着他们。

人命的重量，有时重如泰山，压得人喘不过气；有时又轻如鸿毛，仿佛随时都会被风吹散。

当一具冰冷的尸体摆在眼前时，董申煜他们感受到的是内心深处无法承受的沉重。

然而，当他们翻开病历本，看到上面密密麻麻的名字时，却又感到生命的逝去，只不过是一串冰冷的数字。

这种对生命重量的认知，彻底颠覆了董申煜三人的世界观。

午休过后，董申煜再次投入到下午的救援工作中。

李怡怡和赵汶敏锐地察觉到，董申煜的表情与上午相比，似乎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仿佛顿悟了什么一般。

赵汶还特意对他进行了一次精神状态测试，结果显示，董申煜的精神状态确实有所好转。

赵汶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但至少结果是好的。

接下来的几天，董申煜的生活，几乎都在重复着同样的事情。

他的搜寻范围，从安全区逐渐扩大到周围一公里、两公里、三公里，甚至五公里……

第七天，董申煜不知从哪里借来了一辆村里人自己改装的电动倒骑驴，车上放着两个小板凳，赵汶和李怡怡一左一右地坐在上面。

这几天，两个女孩的日子也过得十分艰苦。她们只有两套换洗的衣服，外套都是统一收集起来清洗，然后再统一发放。

洗澡更是成了一种奢望，基本上每隔两天才能匆匆洗一次。

每当她们来到用棚板搭建的简易浴室时，所有人都会自觉地为董申煜、李怡怡和赵汶让路。

如果说这是为了巴结董申煜，那他们完全没有必要给李怡怡和赵汶让路。

灾区里几乎每个人，都通过平时的闲聊，或多或少地了解了董申煜所做的一切。

甚至有人在睡前，会默默地用董申煜的名字来祈祷，希望他今天能够多救几个人。

倒骑驴在被灾难撕裂的土地上缓慢行驶，车身颠簸，两个女孩都没有说话。

经过这几天的配合，赵汶已经成为了董申煜的御用医师，而李怡怡则一直负责跟随拍摄，记录下救援过程。

董申煜的表情，也从最开始的纠结、痛苦，逐渐变得麻木、熟练。

他开着三轮车，甚至可以闭上眼睛，全神贯注地倾听周围环境中的一丝一毫的细微声响。

“找到了。”董申煜突然睁开双眼，朝着一个方向猛打方向盘。

他们被分配到县城区域，通往山区的道路早已被封锁。董申煜的这辆倒骑驴，是从一户住在营地里的村民家中借来的。

道路两旁，尽是一片断壁残垣。有人麻木地坐在路边，眼神空洞，仿佛行尸走肉一般，呆滞地注视着董申煜的倒骑驴从眼前驶过。

这便是灾区的真实写照，大多数人都失去了活下去的动力，不知道自己为何而活。董申煜仿佛看到了末日降临的景象。

然而，这一切都无法让他内心产生任何动摇。

在这十天里，董申煜总共救出了一百三十二人，其中一百一十五人成功存活，二十三人终身只能与轮椅为伴，五十人身受重伤，每天躺在病床上痛苦呻吟，只有四十多人能够全须全尾地活着，甚至还能活蹦乱跳地跑来向董申煜道谢。

虽然这个伤亡率看起来很高，但至少，他们还活着。

到达目的地后，董申煜从倒骑驴上取下一把铁锹。

这把铁锹通体由纯铁打造，经过一些简单的改造。董申煜抡起铁锹，狠狠地砸向面前的一块巨石。

只听见“咚”的一声巨响，巨石应声而碎，裂成无数块。

董申煜戴好手套，开始面无表情地将碎石搬到一旁。经过一阵沉默的挖掘，以及敲碎各种石板后，他终于见到了被埋在下面的人。

这次，是一个年轻的女孩，她长相清秀，身上只穿着一件性感的内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