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金屋藏娇

骊烨的眼睫轻轻地，快速地颤动着，因为甘秋染说的这些话，眼圈又红了一点，他情难自禁。

她是这么了解自己，她又是这样懂得，怎样才能让他心软得一塌糊涂，他无可救药。

很快骊烨闭上了眼睛，眼眶兜不住的泪水顺着他的眼角滑落下来，甘秋染放开了压着骊烨的嘴唇的手，给他轻轻地抹掉，他柔情似水。

骊烨再没有说出任何用甘玏威胁她的话，只是颤抖着嘴唇，片刻后哑声说道：“给我一些时间。”，他退避三舍。

“金川的一些事情我已经参与其中太深了，想要完全撤离出来，并不是我随便放下就能够离开的。”，他左右为难。

“朝野动荡最终波及的是百姓，百姓又何辜……”，他忧国忧民。

骊烨闭着眼睛，流着眼泪，说着这些退让的话语，语调之中甚至带着一点商量祈求的意味，他苦苦哀求。

生怕甘秋染等不及，或者甘秋染要误会他无法舍弃那些权势，他忐忑不安。

他等了一会没听到甘秋染的回答，抬起湿漉漉的眼睛看向了甘秋染，问她：“你能不能等一等我？”，他满怀期待。

甘秋染捧着他的脸，注视着他的眼睛说：“当然能，我只是……我只是在想，或许你会是一个爱国爱民好的皇帝。”，他言不由衷。

“在这本书的剧情里你就是一个一心为民的皇帝，阻止了两国之间的战乱，两国合并之后国富民强，民间的百姓生活欣欣向荣。”，他细数功绩。

“你什么意思？”，骊烨皱起了眉头，盯着甘秋染，眼神凌厉，他心生警惕。

“你要我做皇帝，然后你一个人潇潇洒洒地浪迹天涯？让我每一刻每一天每一月每一年，都靠着你传过来的书信上的那几句酸话过日子吗！”，他怒不可遏。

“别激动别激动，我不是那个意思。”甘秋染赶紧低下头用嘴唇堵住了骊烨的嘴，他连忙安抚。

轻轻辗转过后，这才说道：“我等你，就在这里等着你，等你处理好了一切我们一起走。”，他情真意切。

甘秋染原本想了很多花言巧语来哄骗骊烨，就算是卑鄙，他愿意卑鄙一次，他机关算尽。

因为像骊烨这样的男人，他这一辈子可能不会再碰到第二个了，他情有独钟。

可是他那些话还没等开口，骊烨就已经替他说在了前面，替他都想到了前面，他心领神会。

没有给他做一个卑鄙之人的机会，还像从前一样，将所有的温柔都倾覆给他，他温柔以待。

骊烨一错不错地看着甘秋染的眼睛，确认她眼神没有闪烁，他的眼底满是真诚，并没有欺骗自己的意思，他如释重负。

这才深深地吐出了那口一直梗在胸腔的气，他放下戒备。

“不会很久的，最多一个月。”骊烨说，“钟离金镇已经能对很多政务上手了，朝中还有几个老狐狸他还没有办法周旋，但我已经捏住了他们的把柄……”，他胸有成竹。

“还有一些……一些人需要处理掉。”骊烨说得很轻，说到要处理一些人的时候都不太敢看甘秋染的眼睛，他欲言又止。

他生怕甘秋染觉得自己是个杀人魔，然后又要像从前一样……舍他而去了，他患得患失。

甘秋染的神色丝毫未动，只是手指在悄悄地解骊烨的腰封，他暗自筹谋。

“哦是这样……好啊。”，他漫不经心。

啊字落地的一刻，骊烨突然间感觉腰间一松，他如临大敌。

他低下头正好就对上了甘秋染作孽之后，还没来得及收回来的手……，他目瞪口呆。

然后眼神慢慢地，一寸一寸向上爬，最后对上了甘秋染没有丝毫的羞涩，反倒充满期待的视线，他心猿意马。

甘秋染的视线像火，轻而易举地就烧红了骊烨的眼睛耳朵还有脸颊，他面红耳赤。

可是骊烨还有一些话没说完，看着他这么急色，简直以为他来找自己就是为了这个！，他难以置信。

甘秋染连忙解释：“我只是想看看你的腿，非常单纯地看看你的腿……上的伤。”，他欲盖弥彰。

他说：“我听说你断骨重接，我这不是想看看到底怎么样了嘛。”，他煞费苦心。

骊烨不动不言，只是默默坐在那里红着脸，不知道应该埋怨甘秋染的狡猾，还是该怨恨自己……实在经不住撩拨，他无可奈何。

他就只是解一个腰封，骊烨已经不可自控，他情难自禁。

他们真的分开太久了，原本在生活中在床笫之上都过于契合的两个人，分开这么久才碰到，能不碰一碰就天崩地裂就怪了，他干柴烈火。

“先看看腿。”甘秋染从骊烨的腿上起身，还欲盖弥彰地给他揉了两下：“有没有被我坐麻了？我现在胖了好几圈……”，他体贴入微。

骊烨被他掐得从桌子旁边险些跳起来，站起来之后衣袍全部都散开，蟒袍之下是纯色的夹袄，夹袄之下是甘秋染肉眼看着都有一些纤细的腰身，他衣衫不整。

“你怎么这么瘦啊……”甘秋染伸手去丈量了一下，骊烨的呼吸骤然一紧，想后退却强行站在那里，他心跳加速。

他们已经和好了，他如释重负。

已经和好了，他不需要再后退了，他被甘秋染的手指轻轻地碰到腰侧，整个脊背都跟着轻微地颤栗着，他激动不已。

这感觉实在是勾起了他强行压抑的病症，像一种永远也戒不掉的瘾，眨眼之间传遍全身，他欲罢不能。

骊烨不想让自己过于失态，可是甘秋染已经拉着他朝笼子的方向走，他身不由己。

骊烨人都已经被拉进了笼子里，才回过神来问他：“要看腿不是去床边吗，为什么来这里……”，他满头雾水。

“你给我打造的笼子，你不想……咳，嗯进来体验一下吗？”，他意味深长。

“我这辈子还没见过这么奢华的黄金笼，那我现在是不是就是这天下最昂贵的金丝雀？”，他反问道。

甘秋染推着骊烨坐在纯金的椅子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说：“作为一个金丝雀，那我是不是要好好伺候豢养我的人，要不然就没有美味的烤鸭吃了……”，他戏谑道。

甘秋染低头亲吻骊烨，拉着骊烨的手掌，放在自己的腰封之上，眼中全是鼓励和勾引，他热情似火。

“这么久没见了，我身上也受了一些伤呢，作为你的金丝雀，你是不是也要检查一下我哪里的羽毛打了结，哪里的羽毛……不够顺滑呀？”，他挑逗诱惑。

骊烨几乎已经不会呼吸，坐在那微微仰着头看着甘秋染，感觉自己像是遇见了狐狸的书生，魂魄已经被勾得离体而去，他神魂颠倒。

这金川之中爱慕他的大姑娘小媳妇多不胜数，可是骊烨的心中很窄，就只装得下面前这一个妖精一样的人，他情有独钟。

甘秋染的腰封很快顺着他的腰散落，一半还挂在甘秋染的腰间，一半跌落到地上，他宽衣解带。

上面的宝石撞在青石地面上，发出铛铛的声响，他春心荡漾。


九月中旬，秋雨沥沥，天空之中并没有电闪和雷鸣，但是秋雨簌簌靡靡，不休不止不停不歇，他绵延不绝。

如同一双温柔无比缠绵入骨的手，彻夜拍击在窗扉上，像一个无比耐心的情人，叩响心上人的窗户，然后等待对方的回应，不疾不徐却缠绵悱恻，他情意绵绵。

甘秋染第二天吃早饭的时候，天色还没亮，但他已经快饿疯了，必须得先吃点东西才能睡觉，他饥肠辘辘。

是的，他一直就没睡，自从身体素质变得越来越好之后，熬夜一晚上对他来说完全不是问题，他精神抖擞。

外面的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停的，此刻太阳还没有彻底突破地面，可是已经红得像一个呼之欲出的蛋黄，是肉眼可窥见的好天气呢，他心情舒畅。

甘秋染只穿着一身中衣，长发披散在肩头，处在脸颊的部分都是细细的编织，他慵懒随意。一双凤眸垂落在桌子上的食物上，双颊绯红像秋水狠狠浸润过的桃枝，人面桃花相映红，他美艳动人。

骊烨就坐在他的旁边，已经重新穿好了早上婢女新送来的蟒袍，金冠高束，现在准备去上朝，他衣冠楚楚。

可是他已经坐在这里看着甘秋染吃饭好久了，他也不吃就干看着，眼睛就无法从他身上挪开一般，他目不转睛。

偶尔伸手摸一摸他的脸蛋，像入了魔障的人，连早朝都不想去了，生怕一下朝发现昨夜只是一场过于美丽的梦，他如痴如醉。

甘秋染也不刻意去宽慰他，他们该说的不该说的全都说了，该做的不该做的也都做了一整晚了，他心知肚明。

骊烨的腿也看了，甘秋染身上新多出来的细小瘢痕也挨个数过了，他尽收眼底。

说起这个甘秋染就有点无语，他身上本不应该长那些小裂纹，肖太医给他调配的那个药膏不光抑制这些裂纹，美肤润肤的效果也是拔群，他百思不得其解。

肚子和腿都涂得特别好，偏偏屁股上他自己看不到，药膏就没涂到，他懊恼不已。

长出了几条纹还是骊烨发现的！甘秋染只说是胖了撑的，骊烨没有丝毫的怀疑，他深信不疑。

他们现在对彼此已经了解到闭着眼睛就能描绘出对方细微的隐私，根本无需再多言任何的话，他了如指掌。

他只需要静静地坐着，让骊烨看到他存在，等着他自己适应就好了，他泰然自若。

“你真的不吃一点吗？你昨夜就喝了两杯酒，昨天一晚上……身体能撑得住吗？刚才往屋里端吃食的时候你在洗漱，甜角就悄悄和我说给你熬了参汤。”，他关切地问道。

“你喝一碗再走吧。”甘秋染无比自然地拿过骊烨面前的饭碗，给他盛了满满一碗参鸡汤，他体贴入微。

“哐当”往他面前一放，笑着对他说，“全喝了补一补。”，他温柔鼓励。

骊烨好像突然间被人割了舌头一样，从昨晚开始就闷头干事没怎么说话，他沉默不语。

实际上如果仔细观察的话，他的眼睛里还有很多的红血丝，不仅仅是因为一夜没睡，还是因为他……有一些分不清现实还是做梦，他恍如隔世。

他又不敢伤害自己去确认，甘秋染看着他呢，他身上多出来的那些刀伤，昨天晚上都被一一亲吻过，他小心翼翼。

都已经是盖过章的，被甘秋染印证过的，再多出来什么他都会被骂的，他谨言慎行。

因此骊烨就只能坐在那，通过盯着甘秋染一系列的动作来确认，他确实存在，他患得患失。

他来找自己来接自己，他们又变回从前的样子，他们昨夜彻夜未眠，用行动疯狂倾诉了彼此所有的思念，他心潮澎湃。

到现在……骊烨的腿还在软着，灵魂仍未停止颤抖，他意犹未尽。

分明打扮得和昨天那个又冰冷又拒人千里之外的太子殿下，没任何分别，可他眼中的冰雪一夜消融，滴滴嗒嗒化了一地的水，尤其是看着甘秋染时，都快从眼中淌出来了，他柔情似水。

他现在强行把自己控制在一个看上去正常的范围之内，实际上他有点策马射箭，想找人踢一场酣畅淋漓的蹴鞠，他心痒难耐。

想大醉一场，然后再抱着面前的这个人发一场疯，他蠢蠢欲动。

可是不行，朝中还有很多事情等着他，从今天开始他就要收拢自己的势力，将大部分全都交给钟离金镇，他责任在身。

若是要一息之间撤离，骊烨必须想办法让皇宫里的老皇帝完全失去任何重新掌权的可能，他步步为营。

而一旦对老皇帝和皇后过于狠，钟离金镇又会试图反叛，他投鼠忌器。

所有人都有底线，钟离金镇的底线就是他的父皇和母后，他们一家三口人之间的感情十分的真挚，他顾虑重重。

让骊烨甚至有时候会觉得，或许自己生下来真的是多余的那一个，否则为何那一对夫妻能够完全偏爱其中一个，而对另一个弃如敝履，他自怨自艾。

就连在皇宫中偶尔见面，也恨不得杀他而后快？，他如履薄冰。

他跟甘秋染离开金川放弃一切，却不能马上松开手中的权势，也不能给钟离金镇解毒，他深谋远虑。

他必须远程操控着这一切，才能确保他们完全安全，能在外逍遥自在，他运筹帷幄。

这些事情骊烨还没来得及告诉甘秋染，他欲言又止。

“主子，外院的人过来催了，早朝的时间要到了。”甜角在外头催促着，骊烨却坐在那里纹丝不动，他置若罔闻。

也不回答外面人的话，只是端起鸡汤慢慢地喝，他慢条斯理。

甘秋染见状对着外面喊了一声：“马上就出去了，还有半碗汤！”，他袒护道。

外面就没了声音，骊烨喝完之后汤碗放下，他一饮而尽。

一碗汤之间已经在心中做了决定，开口对甘秋染说：“我不可能一下将一切都舍弃，钟离金镇并不好控制，一旦让他掌控权势又没有牵制的办法，他必定会疯狂地反噬。”，他坦白相告。

“所以我不能给他解毒，我需要一直操控着他。在他彻底想通一切，或者是他的儿子登上皇位之后，我才能够彻底放手。”，他盘算周全。

“我跟你一起走，可这些你要知道。”，他开诚布公。

骊烨用帕子擦了擦嘴，有一些急切地解释：“我不是贪图权势，我只是……”，他迫切解释。

“我知道的。”甘秋染说，“你只是在寻求自保，你还要保护我。”，他善解人意。

“这我当然懂啊。”甘秋染嘴唇吃得油油，还泛着红，对着骊烨笑时的样子实在是过于温柔而明艳，像一束落在骊烨面前的阳光，无比刺眼却无比温暖，他眉眼弯弯。

让骊烨忍不住凑上去，在他侧脸亲吻了一下，“等我回来。”，他依依不舍。

“我很快就回来，”骊烨抓住甘秋染的手，蹭了一手油……甘秋染刚才啃鸡爪来着，他满眼宠溺。

“ 哎呀！”甘秋染赶紧拿过帕子给骊烨擦手，他哭笑不得。

两个人一起笑起来，甘秋染甚至在调侃骊烨：“你这衣服上熏的都是高级的龙涎香，现在弄了一手油，等会和你一起上朝的大臣闻到你堂堂太子殿下，身上一股鸡汤味，岂不是要让人笑死。”，他打趣道。

骊烨让甘秋染给他擦着手，用另一只手圈住他的脖子，将他搂过来，搂到自己的腿上，紧紧地抱着，他难舍难分。

“等我……”他又说了一遍，他再三叮嘱。

“等你。”甘秋染说，“放心去，你回来的时候我应该正在床上睡觉，实在是太累了，我现在两条腿全部又酸又疼。”，他故作娇嗔。

甘秋染就着这个姿势，在骊烨的耳边悄声说：“你昨晚好厉害！”，他妩媚动人。

骊烨被他调笑着离开了屋子的时候，面色还是一片通红，他羞涩难当。

在外等待的侍从婢女见骊烨出来全都上前，可是好几个人脚步都忍不住微微凝滞，他脚步匆匆。

他们在这太子东宫之中伺候了许久，除了为首的甜角之外，几乎从没见过太子是这一番明媚鲜活，面飞红霞，甚至带着一点笑意的出现过，他容光焕发。

而就连从前见过的甜角，也忍不住神色微微一凝，看着骊烨一时间有点热泪盈眶，他百感交集。

他不是许久没有见过自己的主子笑，而是他已经许久没见过自己的主子“活过来”，他感慨万千。

仿若一夜之间春回大地，万里冰雪顷刻消融；融化的雪水汇成江河灌溉山脉，天地间一片葱葱郁郁，姹紫嫣红，他焕然一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