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瞒天过海

整个皇城之中风声鹤唳，多股人马一齐出动，全都在找人，它草木皆兵。

找当今的皇帝，找摄政王，找……在摄政王和皇帝同时消失的前提之下，仿佛都变得无人关心的端茹公主，它扑朔迷离。

夜不闭户的殷都突然开始戒严，皇城派兵挨家挨户搜寻，官道之上左一层右一层的关卡卡在那里，来往的商贩、过路的远行之人，包括因为天寒地冻没有办法再继续流连在皇城附近，准备朝南方迁徙的流民……全都要经过层层筛查，它戒备森严。

一连数天，骊烨亲自带着从钟离金镇那里调动的兵马，几乎把整个皇城翻了个底朝天，他殚精竭虑。

可都没有寻到甘秋染的踪迹，而他派出去追逐甘秋染派出的那些人马的人，每一次回来传话，都是对方已经车毁人亡，他一筹莫展。

乘船的翻船、乘车的撞毁、骑马的遭遇山贼……它危机四伏。

骊烨每一次收到消息，都像是在经历一次凌迟，到最后他已经不许那些人追逐太紧，就算是发现人也只是远远跟着，他如坐针毡。

他生怕他追逐紧了，万一哪一拨真的是甘秋染，要因为他的追逐而出了事故，他小心翼翼。

骊烨这么多天，唯一能够支撑着他的精神的，就是“死不见尸”，他自欺欺人。

那一拨又一拨的人无论出现怎样的事故，到如今骊烨并没有见到任何的尸首，这已经是他得到的最好的消息了，他聊以慰藉。

这些天他食不知味，甚至会忘记自己有没有睡觉，有没有吃饭，大部分的时间都在马上，双腿因为寒冷一度疼到麻木，甚至是没有知觉，他魂不守舍。

整整五天，五天的时间……他几乎追上了甘秋染派出去所有的人，但丝毫没有见到甘秋染的踪影，他一无所获。

他早已准备好的包袱，时时刻刻都背在自己的身上，只要他找到了甘秋染，他可以什么都不计较，什么都不问，只要甘秋染肯带他一起走，他情根深种。

可是他找不到她，他心急如焚。

骊烨非常想要冷静下来，想要去认真地思考一下，甘秋染到底跟着哪一拨人走了，又是走的哪条路，用了什么方式躲避了他的追逐，他绞尽脑汁。

但是骊烨根本就冷静不下来，他的灵魂都已经冰冻一般，他这些天无数次从马上摔落雪堆，嘴唇一直泛着青紫，可是他胸腔之中烧着一捧火，他备受煎熬。

这一捧火的燃料是他的灵魂，是他的不甘，他执迷不悟。

他无法冷静下来，也根本无法停下来，他怕如果再找不到甘秋染，就真的要与她错过，他惶恐不安。

人一生何其短暂，骊烨并不敢去想象，如果他们这一次错过，还有没有再见面的机会，他忧心忡忡。

可无论他如何自焚一样的着急，无论他如何日夜不休地寻找，他始终找不到甘秋染的踪影，他精疲力竭。

也想不出她到底去了哪里，他百思不得其解。

第五天的清晨，骊烨骑马带着人，在城外的官道上来来回回地巡视着，麻木地看着每一个路过的人，根据他们的身形声音，去竭力地分辨着，他心力交瘁。

可是没有……没有一个人和甘秋染相像，他失望至极。

“大公子，你必须休息了，”三九抓住了骊烨的缰绳，看着虽然披着斗篷，但是面色已经冻得发青，整个人好像一具活着的尸体的骊烨，有些强硬地让他停下来，他心疼不已。

马匹被拽着停下来，骊烨垂头看着三九，他的眼中是一片荒芜的雪原，比这铺天盖地被大雪遮蔽的世界还要冰冷，还要荒凉，他黯然神伤。

三九无比的心疼自己的主子，甚至在心里憎恨起了那个端茹公主，他怒火中烧。

他想对自己的主子疯狂地咆哮，他早就说过，那个连孩子都不愿意给主子生的女人，那个从头到尾没有一句实话的女人，根本就是在欺骗他主子的感情！，他义愤填膺。

三九到现在都不认为自己做错了，他是真心实意地心疼骊烨，他能为骊烨做任何的事情，可是骊烨为了那个女人自伤自残，他无可奈何。

三九到如今却不敢在自己主子的面前，说那个女人任何的一句不好，他胆战心惊。

因为有一个人这些天说过一次，说端茹公主兴许是滚下山崖死掉了，三九永远也无法忘记，当时自己主子的那个眼神，他记忆犹新。

哪怕只是设想，三九都觉得他的主子跟随那个女人滚下山崖了一次，跟随她死了一回，他感同身受。

“只剩最后一批流民了，我来盯着，”三九说，“主子你去那边的帐篷里面烤一烤火，至少喝一碗汤，甜角为你熬了一夜了，”他苦口婆心。

骊烨还是表情僵冷，三九看着劝不动他，忍不住语气加重一些说：“大公子你糊涂！若是你冻坏了冻病了，就算是真的找到了端茹公主，她会要你吗！”，他恨铁不成钢。

三九其实根本不抱希望，那端茹公主金尊玉贵且极其会享受，每一顿饭都要吃好多菜式，在驸马府中待一晚都嫌简陋，他嗤之以鼻。

她怎么可能混在流民之中？怎么可能在这样如此冰天雪地的天气之中，随着那些脏兮兮的人一起徒步离开皇城？，他不敢置信。

她一定是在逃跑的当天晚上，就已经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掩人耳目，而后跑掉了，他深信不疑。

可是他的主子不肯相信也不肯放弃，三九只能这么陪着他一遍又一遍筛查流民，查所有过路的商贩，所有身形相像的可疑人物，他尽职尽责。

走遍城中的每一户人家，甚至连人家的地窖都翻过，他掘地三尺。

可能是因为“端茹公主”和“不要他”这几个字，刺激到了骊烨已经被冻僵的神经，他如梦初醒。

他转动着眼珠，朝着三九看了一眼，而后要拽动缰绳的手垂了下来，泛着青白，根本无法伸直的僵硬手指落在自己的膝盖之上，任由三九牵着马走向了前面一个临时扎的营帐旁边，他听之任之。

而这个时候，定真带着最后一批流民，正在过这层层筛查的关卡，就在定真和这批流民的身后不远处，就是混迹在一众和尚当中，经历过了改头换面，甚至连身高都用专门塞了好多层垫子的靴子改变的甘秋染和甘玏，她瞒天过海。

两个人伪装的样貌都十分平常，甘秋染将自己化成了一个只有十几岁的小沙弥，了了就在甘秋染的身边，他的年纪本身就很小，此刻看上去和甘秋染一样高，两人并排看着就像两个年纪相仿的男孩，她天衣无缝。

而在这一堆和尚最末尾的队伍，甘玏跟随着几个身材高大一些的和尚站在一排，相貌也经过了改变，平平无奇。加之他的衣袍在后背的地方多垫了一些棉花，他的脊背看上去不再笔直，而像一个罗锅，他以假乱真。

甘玏现在心里很慌张，但是他远远看着甘秋染无比淡定地跟着众人走，没有任何东张西望的迹象，甘玏也就很快安下心来，他如释重负。

他们早就已经听说了皇城之中的局势，正是跟着他们的影卫们回去皇城中打听到的，皇宫内外已经彻底乱了套，现在大家都在忙着狗咬狗，他心知肚明。

找摄政王的人更多一些，而且康王甘离不想让任何人找到皇帝和摄政王，在疯狂地给这群人制造障碍，他伺机而动。

现在已经过了最开始那个最乱的时候，几路的人马已经对找到消失的几个人不抱什么希望了，他麻痹大意。

眼下正是最适合他们混出去的时候，他伺机而动。

甘玏今天自己照镜子都认不出自己的样子，就像甘秋染说的，不要东张西望只看着自己的脚下，跟着一群僧人走，他谨遵嘱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