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情深缘浅

甘秋染把所有的仆从遣散，在青山寺的门口同陈瓦告别，她挥手作别。

“公主，不，大小姐，让我跟着吧。”陈瓦恳求道，“属下这一条命早就输给了大小姐，此去一路……定是千难万险，大小姐身边不能没有人护卫，”他情真意切。

陈瓦从那个时候在所有人看来都是戏言一样输给了端茹公主，自那之后，他便一直在忠心耿耿地做端茹公主的侍卫，他恪尽职守。

然而那一场游戏虽然能够让陈瓦这样的人信守承诺，可真正让他对端茹公主忠心耿耿的，是他越是靠近端茹公主，就越明白端茹公主的无奈和痛苦，明白她的孤立无援，他感同身受。

陈瓦亲自帮她将那些所谓的面首一个一个弄进府中，看上去端茹公主是在欺男霸女，而陈瓦则是在助纣为虐，他心知肚明。

可是陈瓦又如何不明白，端茹公主又如何不明白，那么多人根本没有几个能用得上，大部分都只是孤苦无依，甚至是处在水深火热之中的可怜人罢了，他洞若观火。

这其中的罪臣之子曲小将军，曾经就是陈瓦的好友，端茹公主为了把这个小将军收进后院，背负了太多骂名，实际上是为了全陈瓦当初的兄弟之情，他心怀感激。

只可惜那曲小将军从来都以为端茹公主喜欢他的色相，从来没有对端茹公主心存过感激，但明白这一切的陈瓦，他触摸到了端茹公主真正的灵魂，没有办法不忠于她，他死心塌地。

亲眼看着她同朝堂之中那些官员，包括摄政王对抗周旋，陈瓦能够做的事情非常有限，他无可奈何。

有人跟陈瓦说，端茹公主是贪图他背后的陈家军，有朝一日必会暴露真正的面目，可是陈瓦从来都知道，端茹公主虽然并不纯善，却也绝非什么邪恶之人，他据理力争。

她可能心中确有这样的打算，却一直都是在孤军奋战，拼尽全力。从始至终没有对陈瓦吐露半句，更没有用手中捏着陈瓦作为要挟，逼迫陈家军为她办过任何事情，他深信不疑。

这么多年跟在端茹公主身边，陈瓦事事以端茹公主为首，已经彻底认她为主，自然绝不想离开她的左右，他情真意切。

更不想让端茹公主一个人踏上险途，他忧心忡忡。

只等明天，朝堂内外发现了摄政王消失，当今的皇帝消失，当朝的公主消失……殷都会是怎样的天翻地覆，陈瓦根本无法想象，他胆战心惊。

这个时候端茹公主与皇帝只身在外，陈瓦更是无法想象他们要依靠什么才能够脱身，他忧虑重重。

“公主！”，陈瓦越想越害怕，实在是控制不住自己，连甘秋染交代的不要再叫她公主，只叫她大小姐都忘了，他情急之下失了分寸。

扑通一声跪在甘秋染的面前，双手抓着自己的佩剑举起来，对甘秋染说：“请公主带着属下一起，属下愿意拼死护送公主去往任何地方！为公主肝脑涂地在所不惜！”，他恳求道。

雪越下越大，从细细碎碎的小雪花变成了密密麻麻的鹅毛大雪，它纷纷扬扬。

大雪铺天盖地，伴随着微风吹在主仆两个人的身上，很快就将两个人身上覆盖了一层的薄薄的雪，它洁白无瑕。

甘秋染朝着自己手心哈了一口气，听到陈瓦这样说，突然间笑了，她莞尔一笑。

“你和满月两个人怎么回事，连说的话都一样。动不动就要肝脑涂地，”她忍俊不禁。

甘秋染十分好奇地问陈瓦：“我们终究是都要分开的，从今往后这辈子也不知道能不能见，你要不然就满足一下我的好奇心，你对满月到底有没有那个意思？”，她八卦之心顿起。

“你们两个年纪都老大不小了，要是真的有那个意思，可就别拖了，满月还是很厉害的，无论嫁给谁那可都是个贤内助，”她语重心长。

陈瓦的一腔热血都涌到脑袋顶上了，就差喷出来给甘秋染暖身子，结果甘秋染突然间说这个……，他哭笑不得。

陈瓦一张俊脸微微抽搐，片刻之后泄气一般道：“大小姐……”，他无奈至极。

“你说呀，到底有没有那回事？你也没娶妻，这么多年在我身边又不是没有娶妻的机会，是不是惦记着我们满月呀？”，她刨根问底。

陈瓦仰头看着甘秋染，纷扬的大雪将他的视线变得非常模糊，他在这个时候才终于意识到，他的主子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不一样了，他怅然若失。

她明明还是她，可是她如今揣着手站在那，满脸的兴味，明显是真的对这件事情格外好奇，她兴致勃勃。

仿佛当年那身上沉重的枷锁，那些令人窒息的压抑，那让陈瓦这个旁观者都觉得心惊不已，想替她分担一份的苦痛，早就已经没有了，他感慨万千。

仿佛就像这纷纷扬扬的雪花，虽然能够落在她的身上，却已经再也无法久存，他若有所思。

陈瓦深呼吸了一口气，雪沫伴着凉风卷入了他的肺腑，他在这一刻深切地意识到，他的主子真的不需要他了，他怅然若失。

陈瓦跪在那里举着剑，双手却有一些颤抖，千言万语涌到胸腔滚到喉咙，最终却都被他咽了回去，他百感交集。

“没有，”陈瓦说，“我和满月之间……没有私情，”他否认道。

他们两个之所以这么和谐，之所以这样相辅相成，是因为他们的心中都爱着同一个人，他情深义重。

只是这一份炙热的情感并不仅仅是肤浅的情爱，而是对一个身在晦暗，手握权柄，却始终保有一分善意的人的崇敬，对一个智勇双全却深陷漩涡的女人怜惜，他情真意切。

所以陈瓦从来未曾想过表达自己的感情，他甚至觉得这份感情与情爱无关，虽然他的眼睛总是追逐着端茹公主，但是他对端茹公主并没有超出主仆范围的幻想，他光明磊落。

这一份感情纯洁得像此刻的大雪，它一尘不染。

“好吧，没有就没有，”甘秋染耸了耸肩，“你们两个一直都没找人，我还以为你们之间有点什么，可能整个府里都是这么猜的呢，”她耸了耸肩。

谁懂啊，一个年纪轻轻却有手段，可掌控整个公主府的姑姑，配一个家世背景不错，但是莽撞无脑一样的侍卫，一个教另一个练武，一个经常给另一个洗脑，体型差也很好……可惜了，她扼腕叹息。

她磕的CP悲了，操，她无语至极。

陈瓦还是跪在那里看着甘秋染没动，虽然意识到自己的主子已经不需要他了。他还期望着她能够转变心意，让自己继续跟在她的身边，他心存幻想。

甘秋染对上陈瓦执着的眼睛，心里琢磨了一下要是硬把他赶走的话，他保不齐要偷偷跟着，她深思熟虑。

这天下并没有不散的宴席，只是没有几个人能够在筵席散场的时候淡然离去而已，她看得很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