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信任崩塌

骊烨找不到甘秋染了，他失魂落魄。

他进入漆黑一片的屋子，让跟随他回来的下人们点起了灯，屋子里面和平时没有任何的变化，但莫名其妙给人一种空空荡荡的感觉，他倍感凄凉。

没有那个坐在桌边上，或者是躺在床上欢快愉悦地对他说一句“你终于回来了”的人，骊烨觉得自己一脚踩空，不仅整个人，连整颗心都悬了起来，他忐忑不安。

他很快看到了桌子上留着的信，说皇宫里出了问题，她去皇宫帮助甘玏，说太后那边得知了摄政王府内的异样，可能会有所动作，她交代缘由。

而公主府里面所有的人全都被她遣出去以免受到牵连，让骊烨回家之后去地宫找到甜角，也赶紧离开公主府，她安排妥当。

甘秋染在信上让骊烨回他自己的驸马府，让他在驸马府中安心等待几天，让他什么都不用做，也不用担心，她一定会平安从皇宫中回来，她柔声安慰。

一切都看似合情合理，骊烨捧着这一张薄薄的纸，反反复复阅读了好多遍，他试图说服自己。

他在地宫里找到了自己的人，甜角是因为被满月给的一杯茶灌晕，被找到的时候也没醒过来，剩下的其他人都是被公主勒令进入地宫，而后就被锁在了里面，他百思不得其解。

看似像是在保护他们，但是骊烨怎么想怎么觉得不对劲，他疑窦丛生。

他在偌大的，空空荡荡的公主府当中枯坐许久，并没有如甘秋染交代的那样赶快离开，而是让三九和他身边在同宋词的人对战后仅存的人手四处去打探消息，他坐立难安。

骊烨很快就已经查到，甘秋染在城外庄子里安排等待的那些人手也全都消失了，他如坠冰窟。

骊烨的胸膛像是活活被人刨开了一样，只觉得今夜寒风瑟瑟，哪怕他坐在室内，哪怕他身边拢了薰笼，他依旧感觉从胸膛之中灌进去的冷风，化为无数冰锥，游走在他的四肢百骸，将他死死钉在座位之上，他痛苦不堪。

他没有办法把手伸到皇宫中，只能砸重金，又重新让三九去寻找一些江湖之人，好能够帮他朝着他和甘秋染约定好的那些线路去走一遍，他病急乱投医。

骊烨有想到，甘秋染可能是将那些人也全都藏起来了，但真的需要做到如此地步吗？，他心存侥幸。

她为什么将所有人都藏起来了，却偏偏将自己留下了？，他迷惑不解。

这一切根本就说不通，而骊烨闭着眼睛手中攥着那封信，他的眼中血丝密布，突然猜到了一种他完全不敢相信，也不肯相信结的论，他难以置信。

他像是一个被抽离了灵魂的木偶，坐在只点了一盏灯的幽暗室内，连呼吸都变得非常极其缓慢，他魂不守舍。

还有一些人……还有一些他派出去探查甘秋染活动踪迹的人没有回来，他提心吊胆。

他们只要回来，就能够佐证骊烨的猜想，可是骊烨这个时候甚至在刻意逃避着，想让时间就停在这里，他愿意相信这薄薄的纸上写的一切，他自欺欺人。

他会乖乖回到驸马府中等待，那些人也不要回来……不要告诉他任何事情，他苦苦哀求。

他不相信甘秋染……不相信她……，他内心挣扎。

骊烨闭着眼睛，手指越攥越紧，手掌之内的书信已经皱成一团，他立刻又展开，压在桌子上用掌心去抚平，他竭力挽回。

可是已经捏皱的纸张又如何能够恢复原来的模样？，他无力回天。

骊烨看着纸张上笔墨潦草的字字句句，那些横撇竖捺似乎化为了一把一把跃然纸上的尖刀，从各种刁钻的角度，朝着骊烨的胸膛刺来，他痛不欲生。

等到回禀的人从院子里进入屋内，跪在骊烨的面前说了一句：“一切如大公子猜想，在金川质子府外确实有一些很新鲜的马蹄和脚印，并不属于我们的马匹，也不属于悄悄潜入金川质子府内的那一批刺客，”他如实禀告。

“城中所有的店铺和商会也已经询问过，公主确实派人四处寻找驸马，”他补充说明。

骊烨的心狠狠地跳了一下，这一下差一点撞破他的胸腔，他心惊胆战。

甘秋染几乎从不会在他晚上晚归的时候去派人寻找他，他们之间一直有着一种不为外人道的默契，他深知其理。

那便是从来不会去过度探寻彼此的私密，这也是他们从一开始就能够和平共处的基本，他引以为傲。

甘秋染为何会突然间寻找他？找不到他之后……她肯定会想到钟离金镇，他恍然大悟。

今夜骊烨本来在钟离金镇的府中宴请权贵，没有权贵会骑马来，大家都是坐马车，他记忆犹新。

宋词带着的人是悄悄地潜入，不可能走正门，所以按照常理来说，钟离金镇的府邸正门最多的应该是车辙印而不是马蹄印，他抽丝剥茧。

骊烨的眼皮突突直跳，就连闭着眼睛也无法阻止，他的呼吸越来越轻，明明没有人堵着他的喉咙，骊烨却觉得自己已经要窒息，他濒临崩溃。

他何其的聪明，如何猜不出甘秋染在那么着急的情况之下没能找到他，一定以为钟离金镇挟持了他，拘禁了他，他心如明镜。

那么那么多的马蹄印，一定是甘秋染带着人去救他了，他悲喜交加。

那敲门声自然就是他们的，敲门之后无人应声，是因为那个时候骊烨在处置宋词和他的同伙，拿了钱的江湖游侠早就已经离开，府内尸横遍野无人应门，他追悔莫及。

所以门进不去，那就只能翻墙，他无计可施。

骊烨突然间睁开眼睛，双目血红如同兽瞳，他怒火中烧。

甘秋染带着人翻墙进入府中之后没有出现的原因是什么？，他苦苦思索。

骊烨放在桌子上的手抓住了桌子的边缘，却也根本止不住剧烈地抖动，甚至带着桌子都开始哐啷作响，他控制不住自己。

有人敲门的那个时候，他正在……杀人，他如鲠在喉。

骊烨今夜就只亲手杀了两个人，都是宋词的亲信，之所以会自己动手，会在钟离金镇的和宋词的面前动手，就是为了震慑他们，他震慑宵小。

骊烨无法想象，若是甘秋染看到了这一幕……她会如何想？，他胆战心惊。

自己在甘秋染的面前从来没有暴露过任何的强硬手段，更遑论是……残忍砍下他人的头颅，他难以启齿。

甘秋染是因为这个才悄悄来，又悄悄带人走了吗？，他疑神疑鬼。

她是发现了他的真面目，发现他和她想象中那个善良温柔的人完全不一样，发现他竟然这么可怕这么残忍，他痛苦万分。

所以才连面都没有露就带着人离开了？，他自怨自艾。

所以才带着一群人回到了公主府，把他的人全都抓起来塞入地宫，而后遣散了公主府中所有的人……，他一无所有。

抛弃他而去了，他绝望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