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情之所钟，生死相随

骊烨的指尖紧紧地压住自己的掌心，一错不错地瞪着甘秋染，几度启唇，却不敢开口问她一句什么，他紧张至极。

他的眼中逐渐爬上了细密的血丝，像一张张蛛网，严严实实地将甘秋染罩在其中，他充满占有欲。

他不允许他们之间就这么完了！他心有不甘。

可是现在要怎么办呢？他茫然无措。

甘秋染也在想，现在要怎么办呢？她绞尽脑汁。

骊烨这也太突然了！她措手不及。

虽然她早就知道骊烨的真面目，也想过自己会找到合适的机会让骊烨摘下人皮面具，顺便跟他讨要人皮面具的制作方法，她早有计划。

可是前提是在甘秋染的设想之中，那个时候她已经准备好了一切，万事俱备只欠东风的时候，她才会冒险揭穿骊烨的真面目，她谨慎小心。

那样无论骊烨是站在金川那边，还是如她所想的站在她这边，甘秋染都是有退路的，她留有后手。

他们之间也都是有退路的，她深思熟虑。

而且甘秋染还想循序渐进，彻底把骊烨拉拢到自己这边，这一次准备回到府中之后，用尽浑身解数，哪怕做一个爱情骗子，也要把骊烨抓在自己的手中，她势在必得。

毕竟这年头像骊烨这样的好男人真的不好找！她感慨万千。

她还想等以后她和甘玏逃了，把骊烨一起也带走呢，她计划周全。

骊烨突然间就不伪装了……甘秋染完全没有思想准备啊！她猝不及防。

骊烨这到底是什么意思？是因为她和太后还有摄政王彻底宣战，所以他摊牌不装了？她迷惑不解。

是了，钟离金镇的目的本来就是想让南召彻底乱起来，然后以此浑水摸鱼，她恍然大悟。

而现在皇帝和太后之间的平衡被打破，接下来南召彻底混乱也只是时间问题，她心知肚明。

骊烨这一枚棋子自然就没有作用了，钟离金镇一定是做了什么，让骊烨……让骊烨恢复真正的样子，然后离开她吗？她担忧不已。

甘秋染想到这连脊背都弯了弯，胸口像陡然压了一块巨大的石头一样，她感到窒息。

甘秋染越想越是这么回事，骊烨一个驸马，突然间改变模样肯定是不行的，骊烨以真面目示人，就只有一个可能……就是准备要离开她身边，她悲从中来。

而且在剧情当中骊烨这个时候应该已经被虐待死了……骊烨恢复真面目就能不做驸马了，她心如刀绞。

甘秋染一直以来的认知都是只要骊烨摘下了面具，那肯定就是到了两个人需要做出抉择的时候，她如临大敌。

她把这个抉择看得格外重要，却没想到竟然来得这么快！她始料未及。

甘秋染心里慌张到不行，而且她面对着骊烨这张过分俊美，又无比陌生的脸，这些天在皇宫当中做好的那些预设，那些一直放在心里面想要对骊烨说的话，她心乱如麻。

就好像撞在了透明的墙上，全部都弹回了她的心脏，撞得甘秋染的心脏简直要停止跳动，她痛苦不堪。

这可怎么办啊！她焦躁不安。

怎么办啊！她疯狂的思考着说什么才能让骊烨留下？她急中生智。

所以这一路上马车摇摇晃晃，马车当中的两个人却如同相隔着楚河汉界，全部都僵坐着，谁也没有动，谁也不敢动，他俩形同陌路。

甘秋染几次扭头想要和骊烨说话，但是骊烨不知道什么时候垂下了头，已经不再看她了，骊烨的表情异常冷漠，甚至可以说是阴沉，她心惊胆战。

甘秋染从来没有见过骊烨有过这种表情，她惴惴不安。

或者说甘秋染从来就没见过骊烨有表情……毕竟人皮面具虽然薄，但是连脸红都透不出来呢，她一无所知。

像这种能够表达出情绪的神色，甘秋染自然是从没有看到过，而且骊烨相由心生，虽然眉目温润如玉，他整个人由内而外都透着纯良，她百思不得其解。

可他毕竟和钟离金镇长得一模一样，而且骊烨的本性……除了纯善之外，还有一些连他自己都无法控制的极端，她若有所思。

现在这种极端，已经穿透了他的面皮隐隐地透露出来，她如坐针毡。

从前能够用人皮面具去遮挡住，现在完全挡不住了，被甘秋染看在眼中，甘秋染已经到了喉咙口想要缓解气氛的话，就这么梗在了那里，她欲言又止。

骊烨这表情有点吓人……用不开心都难以形容，这简直是想杀人，她心惊肉跳。

甘秋染坐在那里几次扭头都没说话，而骊烨一直垂着头，也不敢去看甘秋染的神情，他心事重重。

骊烨是在恼恨自己，他自责不已。

为什么要把事情推到这种极端的地步，为什么他总是不能够做出正确的选择？他懊悔不已。

看甘秋染此刻远远躲避他的模样……骊烨的心里已经鲜血淋漓，翻江倒海，天翻地覆，他痛彻心扉。

两个人竟然就这么诡异地对坐着，谁也不看谁，明明对彼此的思念已经要将对方的灵魂都穿透，却因为中间阻隔了太多没能解释清楚的事情，谁也不敢越过雷池半步，生怕一开口便要打破这摇摇欲坠平衡，他俩心怀鬼胎。

一直到马车进入了公主府之中，直接赶到了主院的门口，他俩各怀心思。

满月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公主，驸马，已经到了，”她提醒道。

甘秋染这才如梦初醒，又飞速回头看了骊烨一眼，她非常紧张，生怕下一刻骊烨就要说“你我的缘分尽了，我要回金川”，她提心吊胆。

因此甘秋染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想要下车，她准备自己先下车，然后在主院门口堵着，反正今天无论如何是不可能让骊烨走的，她下定决心。

大不了一会儿她撒娇卖痴，连哄带骗地把骊烨先哄上床再说，她孤注一掷。

像骊烨这种性格……上床了之后应该就不会想着跑了吧？她自我安慰。

但谁料骊烨虽然始终低着头，虽然始终找不到头绪，不知道要从哪里和甘秋染说起，也不知道要怎么面对甘秋染知道他是金川探子的事实，但是他一直都在用余光用自己的感官，在关注着甘秋染，他默默关注。

关注着她的每一个细微的动作，他观察入微。

因此甘秋染突然间一动，骊烨整个人就崩溃了，他和甘秋染一样，都觉得对方要离开自己了，他彻底崩溃。

骊烨疯了一样突然起身，因为坐姿僵硬他一动浑身都麻到发疼，但是他根本就顾不上，朝前狠狠地一扑，将甘秋染扑在马车的旁边，他奋不顾身。

把人紧紧地压在身下，他霸道至极。

“你要去哪儿！”他质问道。

骊烨开口，声音又哑又沉，那其中包含着浓重的，像山一样沉重的感情，连带着他的身体重量，把甘秋染压得……发出了一声鸭子一样的叫声，他情难自禁。

然后骊烨埋在了甘秋染的侧颈之上，整个人剧烈地发着抖，不断收紧抱住甘秋染的手臂，他瑟瑟发抖。

声音带着些许细微的哭腔，胡乱地说：“你早就知道了……你早就知道了！”他语无伦次。

“你早就知道我真正的样子，所以你才会一点都不惊讶……”他自暴自弃。

甘秋染的呼吸都停止了，这一次不是因为各种害怕和紧张，而是骊烨就压在她的身上，她心跳加速。

这可是她朝思暮想的人啊，甘秋染难以抑制地兴奋起来，她欣喜若狂。

而骊烨竟然哭了，滚烫的眼泪不断流入甘秋染的脖颈，简直要把甘秋染烫化了，她心疼不已。

“别离开我……”骊烨紧紧掐着甘秋染的腰身，声音撕裂了一样说，“不要离开我！”他苦苦哀求。

“你不许离开我！”他霸道宣誓。

“你就装作今天什么都没有看到，我就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我们还像以前那样，我们还……”他语无伦次。

骊烨胡乱地说着什么，但是他突然间声音戛然而止。连呼吸都停止在这一刻，他如遭雷击。

因为甘秋染抬起了双臂，紧紧地把骊烨抱住了，抬高腿，盘住了他的腿，她主动回应。

她还侧着头，双唇顺着骊烨这一张透着他真实的滚烫体温，和真实情绪的如玉脸颊，把他一滴灼热的眼泪吮进了口中，她情意绵绵。

是咸的，她尝到了他的悲伤。

也是甜的，她感受到了他的真情。

像沸腾的蜜浆，顺着喉管一路烧化了甘秋染的心脏，她坠入爱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