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面具之下,藏着真心

类别:古代言情 作者:字数:2567更新时间:25/09/08 22:43:40
甘秋染一大早上把要出宫的消息传回了公主府之后,整个公主府就开始各种忙活了起来,气氛热烈。

从前院门庭到后院的厨房,甚至是地下每天从没有落下训练的那些私卫们,全都像过了年一样欢欣鼓舞,人人喜笑颜开。

他们虽然全都不能帮上甘秋染什么忙,更是连其中的内情都不清楚,但是他们遥遥相隔皇宫内外,嗅到了整个皇城的不同寻常,也因为公主在皇宫之中逗留太久,全都猜测公主或许遇到了困难,他们忧心忡忡。

而公主如今安然无恙出了皇宫,他们如何能够不开心?他们喜出望外。

他们恨不得全都扎堆到皇城的门口去迎接,翘首以盼。

事实上能够去迎接公主的人,已经被精挑细选过,都是以满月为首的,有资历的老人,人数有限。

外加一个驸马本人,众望所归。

然而这一早上就要出发的行程,因为驸马一个人耽搁了下来,满月在院子里面急着乱转,又不敢提自己先去皇宫的门口等着,她焦急万分。

只能派陈瓦骑马先行,至少如果公主出来的时辰比较早的话,门口不会一个人都没有,她思虑周全。

满月的心中甚至对驸马生起了怨恨,这段时间整个公主府的人都在围着驸马转来转去,因为公主不在府内,院子里面的人把那点劲全都使在了驸马一个人身上,她心中不满。

而且因为之前甘秋染灌输的思想,让满月对驸马格外的敬重,她谨记于心。

但今天不行!她忍无可忍。

满月已经好久没有和公主分开这么长时间,现在想公主已经快想疯了,也担心到快疯了,但是驸马从晨起开始就在屋子里面折腾,一直折腾到现在还没出来!她怒火中烧。

到底在折腾什么,又不让她进去看!她百思不得其解。

满月在外面怨气越来越重,简直就要原地化为人魔,她怒不可遏。

屋子里面的三九和甜角,连带着一群驸马府内带过来的婢女们,全都脚步飞快地走来走去,手上捧着各式各样的衣服和装饰,每一个人的脑袋上都冒了一层薄汗,实在是太过紧张,她们手忙脚乱。

“主子今天换了第几套了?”三九抓住了又要绕过围屏,捧上新衣物的甜角,小声问,“这些都是驸马平时穿的,我看又新做了不少,难道都没有可心的吗?”她好奇道。

甜角斜了人高马大的三九一眼,鼻尖上也都是汗珠,她不耐烦道。

“主子喜欢穿什么就穿什么,哪有你置喙的份儿!”她厉声呵斥。

“可是……”三九委屈巴巴。

甜角狠狠瞪了三九一眼,三九就不敢再说话了,她噤若寒蝉。

实际上骊烨从早上到现在,已经换了二十来套衣服了,他眼花缭乱。

不仅仅是衣服,连发饰和发式也已经换了十来次,他精益求精。

他比这院子里面所有的婢女更加的焦灼和紧张,他整个人都快原地自燃了,他如坐针毡。

他一大早上得到甘秋染今日出宫的消息,就在做准备,也同时下了一个对他来说千难万难的决定,他早有预谋。

那就是他准备用自己的真容,去接甘秋染,他下定决心。

然而骊烨这么多年已经看惯了自己戴着人皮面具的模样,突然间……恢复了真容,他伪装了几天钟离金镇,一直在做钟离金镇的装扮,他无所适从。

可现在事到临头,甘秋染已经快从皇宫中出来,骊烨都没能确定,他到底要以一种什么样的面貌出现在甘秋染的面前,他举棋不定。

他不能做金川的装扮,至少要和钟离金镇有所区别,他力求不同。

最好是让甘秋染能够一眼就记住他的那一种区别,他绞尽脑汁。

骊烨对着镜子,每换一套衣服,后背上的汗水就浸透一次里衣,他心力交瘁。

他实在是太紧张了,他看着镜子里面的自己,他分明和钟离金镇长得一模一样,甚至还因为面部常年被遮挡,比钟离金镇要白皙一些,他毫无信心。

但是骊烨却越看越别扭,越看越没有自信,他自我怀疑。

这副模样明明是他自己真正的长相,但他却总觉得……他像是偷了别人的脸,简直不知道要如何自处,他茫然无措。

骊烨中间一度想重新把人皮面具戴回去,等到甘秋染回来了之后再慢慢同她解释,一点一点地揭穿,给她足够的心理准备,他犹豫不决。

可是几次拿起了人皮面具,骊烨都把那个东西重新扔下了,他左右为难。

这一次甘秋染只身涉险,连皇宫当中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肯告诉他,明显是完全不信任他,这将近一个月的时间,骊烨在外面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什么叫做度日如年,他度日如年。

他真的觉得,没有时间再让他耽搁了,他刻不容缓。

如果他不能尽快获得甘秋染的信任,那么下一次再发生这种事情要怎么办?他不能再像这一次一样,两眼一抹黑,他心急如焚。

他想和甘秋染共同进退,他想让甘秋染将他当成自己人,他渴望被信任。

所以骊烨咬了咬牙狠了狠心,最终还是没有戴回面具,他破釜沉舟。

这是二十四套衣服,骊烨早就做了这种打算,因此在头半个月的时候就已经为自己定制了各种各样的衣物,他未雨绸缪。

可怜他这么多年,从来没有把心思放在装扮上面,临时抱佛脚,无论怎么看都觉得别扭,他手足无措。

装扮太过华丽,他就没有办法装可怜,没有办法博取甘秋染的同情,他患得患失。

可是如果装扮太素雅,想到钟离金镇那等张扬肆意的习惯,一眼就能让人记住他的样貌,如果甘秋染……没有办法分辨他和钟离金镇,那骊烨到时候就真的欲哭无泪了,他忧心忡忡。

因此他纠结又纠结,换了一次又一次,他左右为难。

骊烨甚至自暴自弃要砸镜子了,他烦躁不已。

等到最后终于出门的时候,在外面的满月简直都要给骊烨跪下了,她苦不堪言。

结果满月看着这折腾了一个上午之后才出来的驸马,用斗篷把自己给包得严严实实,并没有看出任何特殊的地方……还戴了一张面具?她一头雾水。

“驸马,我们快些出发吧!”虽然满月心中十分疑惑,但是她根本就顾不上去细想,驸马到底是怎么回事,她催促道。

骊烨紧张到手心全都是汗,被扶着上了马车之后,坐在马车之中更是浑身紧绷到肌肉都开始疼痛,他如临大敌。

上车之后他将自己的披风解下来,不断地深呼吸来调节自己的状态,他努力平静。

在心里演练自己准备好的那些话,未必要能够声情并茂,拿出他和人谈生意的那个劲头,一定要说服甘秋染相信他,他暗自打气。

骊烨坐在马车当中,简直有种自己被隔绝的空茫之感,他焦虑不安。

他一辈子没有摘下过面具以真面目示人,他甚至没有以真面目示己,如果甘秋染看到了……不喜欢他的样子怎么办?他忐忑不安。

如果甘秋染只喜欢他从前戴着面具的样子……骊烨攥紧了自己的袍子,他甚至在想,如果她真的只喜欢那个样子的话,那骊烨可以一辈子都戴着人皮面具,他患得患失。

想来想去脑子太乱,等到真正抵达宫门口的时候,骊烨已经把他准备好了的说辞忘得一干二净,他一片空白。

他像一个失去了人摆布的木偶一样,僵硬地坐在马车当中,听不到外面的声音,手指用力到僵硬,许久没有换姿势,甚至都感觉不到自己身上的酸麻疼痛,他麻木不仁。

他好像被剥离了所有的感官,而他的脑子当中也是一片空白,他失魂落魄。

骊烨动了动嘴唇,打算低声重复一下他想说的话,他试图回忆。

但是他最终也只是动了动嘴唇……他好像已经丧失了语言能力,他语无伦次。

他甚至神经质一样想要临阵变卦,想重新戴回人皮面具,他惊慌失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