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玉环记

类别:古代言情 作者:字数:151214更新时间:25/09/08 22:43:40

钟离金镇不能强留甘秋染,又被她的话气得不轻,待到甘秋染马车驶离,她朝着后面一勾手,他的两个属下立刻上前来。

“骊烨回了自己的府上吗?”钟离金镇没把事情办妥,心情很暴躁,语气也带着些许不耐。

两个属下其中的一个上前,脚步轻到几乎没有声音,显然是功夫好手。

他是钟离金镇身边最趁手的属下,名唤宋词。

宋词低声道:“回殿下,已经回到了驸马府。”

钟离金镇神色阴沉地看向甘秋染离开的方向,对宋词道:“端茹行为有异,你亲自跟着,务必弄清她到底怎么回事。”

“是!”宋词半张脸戴着面具,看不见模样,只是一双唇颜色寡淡,露出的头发皮肤也是一片惨白,如同常年不见阳光的幽灵。

他很快飞身离开,竟然比甘秋染的那两个影卫看上去还要身姿轻灵,宛如鬼魅。

而此刻心满意足要回了价值千金的挂坠的甘秋染,美滋滋地靠在马车里面,把玉环翻来覆去地看,爱不释手。

莹润清透,触手生温,确实是好东西,价值连城。

不过她也没有忘了正事,为了让自己不遭罪,她今晚的剧情是一定要走的。

于是她问银月,“雪娥郡主的车驾呢?”

“就在我们后面。”银月说,“远远跟着呢,意图不明,身边带着的侍从也仅有雪娥郡主贴身的一行。”

“公主,”银月回想着甘秋染的过往行为,揣测她的意思道,“是否要把人截住,警告教训一番?”

甘秋染看着她的新“小狗腿子”笑了笑,故作神秘道:“光是言语训诫,她哪里能长记性,她心里不服的很呢。”

“跟本公主抢男人,也要有命抢!”她语气轻蔑,仿佛温璇在她眼中不过是蝼蚁。

甘秋染将端茹公主的桀骜狂放学了个十成十,“今天我们玩一些刺激的吧。”

她说完,朝着银月勾了勾手指,让她侧身上前,故作神秘地对她交代了一些事情。

银月眼睛张大,似乎是不赞同,甘秋染却神色疯癫地摩挲着环玉吊坠道:“三皇子已然对我心软,只有这样他才不会怀疑我是故意同温璇过不去。只管按我说的办!”

惠水河横贯殷都,环城而抱,甘秋染赴钟离金镇的约,要过好几道桥。

有些是石桥,坚固而厚重,有些是木桥,轻巧而简便。

甘秋染来之前虽然心痛的劲还没过,但是她穿越以来第一次出门,也实在是新鲜,从马车的车窗,透过软帘的缝隙,看了外面一路。

她记得有一架木桥,正处在要进主城区的地方,栏杆低矮,引惠水河到此,已经不能称之为河,只能算作水渠了。

因为考虑到城中百姓的安危,专门修窄了渠道,还垫了底。

只有齐腰深,即便落水,也不会有性命之忧。

于是后面远远跟着的温璇车驾,很快发现端茹公主的车驾越来越慢,甚至停下了。

侍从询问温璇:“郡主,端茹公主停下了,我们是否要绕路?”

温璇咬了咬嘴唇,面色也不太好,想到方才她远远看到,一直对端茹不假辞色的钟离金镇,竟然对她表现出了亲密,这让她心中如同吞了苍蝇一般难受。

温璇心中十分看不上端茹的狐媚做派,更觉得女子不该那般放浪形骸,她从来是避其锋芒,但不代表她堂堂荆西郡主,真的怕了她一个名不正言不顺的公主!

父亲信中劝她避其锋芒,温璇向来是听的,但是今夜她想起那金川质子对端茹的模样就心烦意乱。

于是她道:“不用管,走我们的,她端茹再怎么风光邪佞,难不成还能拦了我的车架,要了我的命去不成?”

于是温璇的车架慢慢地超过了甘秋染的车架,而后——在他们上了木桥之后,甘秋染的马匹突然惊了。

马车以一种失控之态,迅速朝着温璇的车架撞去,势如奔雷。

“砰”一声巨响,温璇驾车的辕马也惊了,嘶鸣声响彻夜空。

河边栏杆年久失修,马车剧烈的冲撞之间,两匹辕马都惊恐瞪大鼻孔,然后一前一后拉着车跌进了河里。

“咚咚”接连的两声落水,惊扰了夜里的河中青蛙,四处逃窜。

伴随着孤寡孤寡的叫声,两边人急切喊着救人的声音也随后响起,嘈杂而混乱。

甘秋染虽然准备好了,但是乍然入水,还是让她被激得不轻,寒意瞬间包裹了她全身。

但是很快她就笑了起来,因为水很浅,两边带着的随从全都是高手,根本不可能有什么生命危险。

连马都好好的,顶多喝了点水。

水线刚刚没过马车,除了有点冷,她心口丝丝拉拉的疼痛却消失了。

这段剧情应当是过了!

她真的好聪明啊!

这样一来,端茹公主恶毒嫉妒,将雪娥郡主温璇推到水里的剧情——就变成了端茹公主的车架受惊,不慎将雪娥郡主的车架带到了河里!

剧情虽然不能逃避,但却是能够改变的,有很多可操作空间!

她可以换一种方式“走剧情”,妈妈再也不用担心她像原著那样凄惨死去了!


甘秋染被人从马车中拉出来,马也已经从水中站起,她踩在车辕上,身边好几个人扶着,她却先看向了温璇的车驾。

她的车是被甘秋染的车架撞到而侧翻,温璇大抵是呛了水,被从车里拉出来的时候,整个人都是懵的,狼狈不堪。

被活活吓得小脸煞白,吐了好几口水后,抹了脸一抬头,正对上甘秋染居高临下的视线,仿佛在审视一只落水的小兽。

甘秋染糊弄过了剧情,心口不疼,又泡了一下水,酒气尽散,整个人神清气爽,仿佛焕发了新生。

她对着温璇笑了笑,照着剧情里面“端茹公主”把温璇推水里的台词,不走心地说道:“就凭你,也想跟我争?”

原剧情里,端茹说这几个字时相当的阴沉恶毒,让人听了之后犹如脊骨有蛇虫在爬,恨不得立刻逃离。

但是甘秋染此刻说出口,声音甚至带着些许笑意,轻描淡写,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

可恰恰是这浑不在意又高高在上的松弛姿态,把温璇刺激得后脊一寒,湿透的薄裙被夜风一吹,她直接发疯了,再也维持不住往日的优雅。

“你是故意的……你是故意的!”她尖叫着,声音都有些变调。

温璇张了张嘴,又呸了一口,满嘴的河中脏水,有股子难言的水草腥味,令人作呕。

她到底也是被娇养长大,虽然外人都传她性情极好,有大家风范,模样更是南召最推崇的素雅清丽,宛如一株出淤泥而不染的莲花。

可在这月黑风高的“杀人夜”,温璇也顾不得什么涵养仪态,伸手指着甘秋染,被侍从们扶上她的马车车辕后,跳脚对甘秋染道:“你是故意的!你这个恶毒的女人!你不得好死!”

甘秋染挑了下眉,心说小白花女主你是不是崩人设了?

甘秋染她自己都没有发现,她有种非常神奇的特质,那就是任何人在她的面前,都很难藏住真面目,仿佛一面镜子,能够照出人心底最真实的想法。

驸马骊烨如此,温璇也是如此。

不过甘秋染并没有兴趣和女主角继续刚下去,走完剧情说完台词,她的态度便立刻转变,仿佛刚才恶语相向的人不是她。

指挥着自己的人牵着马车从河道的斜坡爬上岸,甚至还指挥温璇的马车跟在她的马车后面,生怕她再出什么意外。

温璇忍不住又道:“你分明是想要杀我,少在这里假慈悲,你就是个疯子!我不会放过你的!”

她素白的小脸气得通红,因为今夜她是真的感觉到了生命受到了威胁,因此认定甘秋染是想要杀她,而不是像之前那样只是恶作剧。

之前甘秋染也用过各种恶毒手段,但是温璇身为荆西郡主,身边的人也不是吃素的,十次有八次都能让甘秋染偷鸡不成蚀把米,反被捉弄。

剩下那两次也是她将计就计装可怜,博取同情。

一个被荆西王那样“占山为虎,画地为王”的人养大的掌中明珠,还真能是个娇娇弱弱不谙世事的小白花吗?

但是一直占上风的她,从没有像今夜一样感觉到端茹公主的威胁,因为这个疯女人,竟然为了杀她,不惜以自己的性命做饵!

于是这本书从头到尾都没有暴露过的小白花面具后的本相,被甘秋染一场车祸给撞掉了伪装,露出了她隐藏在柔弱外表下的真实。

温璇身边的侍从们拉都拉不住,她一直在跳着脚骂甘秋染,如同泼妇骂街,与她往日的形象判若两人。

等两辆马车都上了岸,甘秋染更是面皮一变,不承认刚才在水里说过威胁的话,只说自己是无辜的。

只说:“雪娥郡主息怒,本宫也没有料到马匹受惊,累得雪娥郡主受惊,改日定让人登门致歉,以示诚意。”

“来人,给郡主拿件披风来,夜里风凉,落水后失温,容易风寒啊。”她语气关切,仿佛真的在关心温璇的身体。

甘秋染事先让人把随身携带的,一些不能湿水的东西都提前放在桥上,这会儿可不是换了干爽的衣物,啥事没有么,自然是底气十足。

而且她今夜既要回了一个价值千金的玉环,又试探了剧情能糊弄,整个人由内而外都得到了升华,因此对着女主角温璇的态度就格外的好,如同对待一个不懂事的妹妹。

但是这种好,看在温璇的眼中,便是端茹公主不仅失心疯,还变脸如翻书,厚颜无耻不承认自己做下的恶事,只一口咬定方才撞车是意外!

“若当真是意外,不知端茹公主哪里能提前备下这些干爽衣物!”她语气尖锐,显然不相信甘秋染的解释。

温璇整个人像个应激的小白兔,红着一双眼珠子,拒绝甘秋染的披风,一把扔在地上,质问甘秋染,想要揭穿她的真面目。

甘秋染:“……本宫方才停在桥上,正在发作本宫的婢女,斥她不懂事,竟给本宫拿了如此素的披风来,便将衣物一股脑都掀翻在桥上了,谁知道,哎,把马惊着了,牵累雪娥郡主了。”她语气无奈,仿佛自己也是受害者。

甘秋染把谎话说得如同真事,摇头晃脑道:“谁知道……哎,把马惊着了,牵累雪娥郡主了。”

温璇被气笑了,这种荒谬的说法,鬼才信!

但是她若当真咬定此事不放,又找不到其他的有力理由,毕竟这一次端茹公主学聪明了,也不要命了,自己竟也跟着一起坠河。

温璇没法像从前多次一样,让端茹自食恶果,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她气得胸脯急促上下,被冷水浸泡后都没觉得冷,又委屈又害怕,但是仍不甘示弱地瞪着甘秋染,期盼她再失态,或者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情,好被她抓住把柄,一举击溃她。

怎奈何此时的端茹,已经在悄无声息之下,变成了钮祜禄端茹,不再是那个只会无脑作妖的恶毒女配。

她的主旨是剧情能不走就不走,不得不走糊弄着走,除此之外,一切节外生出的枝杈,全部砍断,绝不给自己惹麻烦。

她之前还因为要走剧情,无奈把温璇弄沟里有些愧意,这才给她也准备了一件披风,想要弥补一下。

见她不领情,也就算了,她的善良只给值得的人。

于是她收起自己的善意,面色一沉,便又是那个高高在上,目下无尘的端茹公主,让人不敢直视。

她回手,扶住身边银月的手腕,伸手抚了下鬓边,数了下掉水里没有少的金簪,这才懒洋洋地说:“既然雪娥郡主无恙,那便回吧,本宫乏了。”

她上了湿漉的马车,很快扬长而去,徒留被气到变形的温璇,在原地直蹦,却无计可施。

而甘秋染一走,被钟离金镇派来,监视甘秋染的那个属下宋词,并没有再跟着公主车驾,而是回去向钟离金镇复命,说的便是方才在端茹公主和雪娥郡主之间的“意外”,一字不落地禀告。

钟离金镇正要歇下,听了宋词的话,沉吟片刻,轻嗤一声,嘴角勾起一抹不屑的弧度。

而后面上先前的担忧尽数消散,道:“我当她真的转性,还以为以后会很难办,结果她只是学聪明了,竟也学会了欲擒故纵,真是愚蠢至极。”

“对雪娥郡主戕害多次未曾得手,这一次竟是不惜连自己也搭进去……真是可笑。”他摇了摇头,语气中充满了嘲讽。

钟离金镇眉目桀骜,满意端茹的做法,笃定她还是爱惨了自己,毕竟她站在车辕上说的那句话,也被宋词一字不落地转述了,让他更加坚信自己的判断。

因此钟离金镇要宋词明日去派人去回复三九,说他们担忧的麻烦,已经解决了,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而后心满意足地睡下,仿佛已经胜券在握。

殊不知钟离金镇自信满满,自觉已经把甘秋染这个变数拿捏在手,却不知道他所认为的真相,不过是甘秋染想要让他看到的假象。

但是甘秋染坐上马车才没走出多远,就已经拐离了回公主府的路线,直奔驸马骊烨的驸马府,丝毫没有犹豫。

因为她听府内传回来的报告,才得知驸马竟然这个时辰还未回公主府,显然还在跟她耍小脾气。

南召殷都夜不宵禁,但是折腾到这个时间已过三更,驸马还不回家,这让甘秋染有些不悦,她不允许自己的财神爷跑掉。

那可不行,到手的摇钱树不能丢,她还要靠骊烨来改变自己的命运呢。

而且今夜测试后的结果证明,甘秋染急需一个完美的“借口”,来助她躲避扭曲接下来的一系列剧情,避免重蹈覆辙。

同时也能借由这些办法,设法扭转她和骊烨之间的凄惨结局,让他们都能够摆脱悲剧的命运。

于是四更天,公主车驾自成婚以来第一次抵达驸马府,打破了驸马府往日的平静。

驸马内院侍婢被闹了个措手不及鸡飞狗跳,又不能撵走,又不敢怠慢,只能小心翼翼地伺候着这位喜怒无常的公主,片刻后整个沉寂的驸马府灯火通明,如同白昼。


没人敢拦着甘秋染,她本来身上就湿透了,换了干爽的衣服后,头发也是湿的,马车也是湿的,回程的一路上,她都快冻透了,瑟瑟发抖。

来找骊烨不仅仅是不能让他躲自己,还有一部分原因是,驸马的府邸当初并非是皇帝赏赐,也并没有写明是驸马府,只是一处普通的别院,且这所别院居于市井之中,比回去行宫改建的公主府,要近多了,更方便她行事。

甘秋染直接被侍婢们扶着进入了主院,然后径直开门便进屋,毫不客气,仿佛回到了自己的家。

骊烨门外守着的正是甜角和三九他们,见到甘秋染,这俩人面色俱是精彩纷呈,如同调色盘一般,变幻莫测,不过他们到底是忠于主人的,宁愿冒着触怒端茹公主的风险,也拦在了门口,寸步不让。

只可惜整个驸马府堪称人丁寥落,莫说比拟公主府四千余家仆侍卫的铺张规格,即便是与这城中富户相比,也多有寒酸之处,实在是捉襟见肘。

一路行来几处偏院俱是年久失修,虽然整体布置还算雅致,可廊下连个过夜的的灯笼都没有点,实在是俭朴过头,与公主府的奢华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甘秋染心中感叹,财神爷节约的习惯,这一点她需要学习,以后也要勤俭持家。

银月和另外几个侍婢全都跟着她身边上前,反客为主地替她打开了房门不说,还一屁股把年纪小,还不知人间险恶的甜角,给拱出了几步之外,差点摔倒在地。

“大公子已经歇息,公主,您……”甜角话说了一半,后半部分就噎回了嗓子,因为凭空而落的影卫,已经把刀架到了拦路的三九和一个侍从的脖子上,锋利的刀刃在月光下闪着寒光。

雪亮的刀锋不仅象征着端茹公主不可侵犯的身份,还有皇权富贵,天家不容忤逆的威仪,让人心生畏惧。

甜角见势不妙,立刻要提音儿提醒里面的大公子,想要阻止甘秋染。

但是银月玲珑心肝,一把就捂住了甜角的小嘴,交给其他人拖走了,不给她任何机会。

于是甘秋染像个入户进村的土匪,几乎没费什么力气,就进了骊烨的寝室,如入无人之境。

她也是急着洗漱暖身子,也不是明火执仗来打杀谁的,虽然对于自己的属下们一副要杀人放火的势头很无奈,但也没管,对银月说了一声:“快备水沐浴。”

便迈步进了屋子,迫不及待地想要洗个热水澡。

甘秋染实在是冷,快步嗖嗖进了内室,绕过屏风打算先扯被子捂身上暖暖,结果便见床上床幔严严实实,里面一丁点声音都没有,静悄悄的。

甘秋染今晚心里很高兴的,不打算去计较她的好驸马不听话,赖在驸马府不肯搬家的事,一切都好说。

她讨好地撩开幔帐,已经做好打算无论对上财神爷什么面色,都是安抚为主,哄劝为上,务必让他回心转意。

结果床幔刚撩开一道缝隙,她没能如预想那样对上骊烨半夜被惊动,又惊又怒的眼神,而是看到了一个安然睡觉的人,睡得很沉。

他睡觉的姿势非常规矩,双臂老老实实压着被子,仰面朝上,长发凌乱地铺满了头顶的枕头,露出了一张毫无防备的脸。

甘秋染嘴角温和的笑意还在,却在看清了那沉睡的脸之后,结结实实地僵在了那里,笑容凝固在了脸上。

紧接着甘秋染撩动床幔的手指剧烈一抖,床幔脱离手指掉落,她则是傻在帐外,非常艰难地,缓慢地,一点点地,像雨水泽润干涸的土地一样,吞咽了一下口水,缓解自己的震惊。

一双凤眸瞪成了圆形,还保持着撩动床幔的姿势,屏息了足有几息,才猛地意识到,自己根本没有呼吸,快要窒息了!

接下来她憋着这口气,做了一个自己都认为不可思议的举动,她转身就跑,朝着门口跑,提着裙子蹑手蹑脚,活像是她进的不是自家驸马的卧房,而是哪个野汉子的屋子,生怕被人发现。

等到她跑到门口,正巧这时候外面的甜角的嘴解放了片刻,扯着嗓子喊道:“奴婢见过公主!”声音尖利,划破了夜的宁静。

而银月也恰巧此时带着一众侍婢鱼贯而出,端着洗漱沐浴的热水和器具,准备伺候公主洗漱。

一开门,险些撞上提着裙子缩着肩膀的甘秋染,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甘秋染第一反应是捂住银月张开的嘴,而后用很小的声音呵斥道:“不要出声,驸马在休息!都轻一点!”

几个侍婢顿时身姿都放轻了,端着东西站在门口等待指示,不敢发出任何声音。

甘秋染心思百转,想到床上的那张脸,心里扑腾扑腾地,好似有几个国家级运动员在连续表演十米花样跳水,水花四溅。

她想着吩咐人准备一间其他的屋子,不再搅扰骊烨,但是偏巧她要开口吩咐,床幔里面传来了声音,打破了这诡异的寂静。

“谁!”他声音沙哑,带着浓浓的睡意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骊烨舌头受伤,这一声呵斥是堵在喉咙里面的,不好听,但很凶,让人不寒而栗。

甘秋染眨眼之间思绪百折千回,而后转身开口道:“醒了?怎得今夜没有回家?答应我的事情怎么能不作数?我可是很生气的哦。”

甘秋染故意将脚步放得很大声,语调却带娇嗔,边朝着床边走边说:“夫君,我来接你回家啊,你是不是很感动?”

床幔之中的骊烨,听到甘秋染的声音人都傻了一瞬,整个人都僵住了。

但是他迅速伸手摸了一下脸,而后慌张地翻动床头小柜子,想要找到什么东西,将一块人皮状的柔软肤色东西扯出来,但是朝着脸上忙活也来不及了,时间不够了。

他听到甘秋染靠近的脚步声,慌张喊道:“别过来!不要过来!”

正在休养的舌头因为主人的紧张,才长好一点的伤口,因为这一声破音的急切叫喊撕裂,他的唇边涌出一点铁锈味儿的血丝,触目惊心。

但是他顾不得,生怕甘秋染不管不顾地走过撩开床幔,看到他不愿被人看到的样子。

他这么短的时间,没有办法将面具戴回去,只好扯过被子捂住了头,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遮挡住自己的脸。

而他即便是隔着被子,也能感觉到,端茹公主已经站在了他的床边上,一动不动地盯着他看。

郦骅吓得浑身都在打颤,牙齿也开始打颤,发出细微的声响。

他是在害怕,这是一种浸透到骨子里的畏惧,他不敢让旁人看到他的脸,那张丑陋而扭曲的脸。

上一次如此害怕,还是在他的父亲发现他竟然还活着的时候,那段黑暗的记忆是他永远的噩梦。

骊烨整个人在极短的时间出了一层冷汗,浸湿了他的衣衫,无比后悔今夜他不该不回去,也不该突发奇想,将人皮面具摘了下来,真是自作孽。

他害怕自己的脸,更害怕自己的脸给他带来的灭顶之灾,他宁愿去死。

“别……”他口腔开始大量分泌血水,呛得他要说不出话,呼吸也变得困难起来。

加上舌头受伤,他含含糊糊,根本说不清楚一句话,只是一个劲儿地说:“别……不要看……”

也不知道他希望谁别做什么,别靠近,别揭穿,别抛弃。

骊烨躲在被子里,堂堂男儿,竟然不受控制地在被子里流下泪来,无声地哭泣着。

他只想活下去,只想远离这一切好好地活下去,哪怕是一辈子也不能以真面目示人,可……可为什么就这么难?

他听到了甘秋染撩开了床幔,轻柔的声音仿佛死神的召唤。

明明是那么细微的声音,他却听得那么清楚,好似当初母亲朝他投来的怜悯之中却带着决绝的眼神,好似父亲的亲卫朝着他挥下的锋利刀刃,每一幕都深深地烙印在他的脑海里。

骊烨在这瞬间突然不抖了,也不动了,停止了挣扎。

他像一个死物,仿佛眨眼之间被抽离了所有的感觉,变成了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

他知道,自己又会走向只属于他的万劫不复,无力改变。

他除了承受,除了等着,还能做什么呢?他早就已经习惯了逆来顺受。

甘秋染心情也很忐忑,掀开了床幔之后,她是希望骊烨能在这短时间恢复原样的,至少把脸遮起来。

她虽然震惊地要死了,脑中怎么翻找剧情也没有这种事实,但是她真的一点都不好奇,反而有些害怕。

她完全不好奇,没有一丝一毫的好奇,这个在剧情之中,早早被端茹公主害死的驸马究竟长什么模样,她只想安安稳稳地活下去。

哪怕她早就发现,他的脸有问题,早就发现他的表情传递不畅,耳朵红得要死,面颊却纹丝不动,她也装作视而不见。

她从没有想过去探究,尤其是这是骊烨竭力掩盖的秘密,她尊重他的选择。

她自己就一堆秘密,已经够麻烦了,一点也不想知道别人的!

今天撞破骊烨的真面目,纯属巧合,她发誓!

但是甘秋染也是确确实实没有想到……

端茹公主的驸马,竟然同金川质子钟离金镇,长了一张一模一样的脸,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亲兄弟即便是再像,也不可能像到如此程度,简直就是复制粘贴一般。

甘秋染站在床边上,看着躲在被子里的骊烨,脑中电光石火噼里啪啦,无数的想法涌现出来,最终汇聚成了一个十分荒谬却又合理的猜测,那就是驸马骊烨,不仅仅是剧情里男主角的亲哥哥,他们的关系可能比她想象的还要复杂。

他同男主角钟离金镇,怕是双生子……

双生子!

嘶。

甘秋染默默倒抽一口气,仿佛瞬间揭开了脑中一直难解的谜团,也就是剧情之中,根本没有详细描述的部分,那些被忽略的细节在此刻都变得清晰起来。

为什么骊烨身为男主角的亲哥哥,却流落民间隐姓埋名,过着颠沛流离的生活。

为什么是堂堂金川皇子的亲哥哥,如今已然找到,却不曾被金川的皇室认回,享受应有的荣华富贵。

甘秋染越是细想,便越觉得齿冷,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让她不寒而栗。

因为他们是双生子,而她看过的所有电视剧小说,乃至历史,都在明明白白地告诉她,现代人得了双胞胎喜笑颜开,古人却视双生子为不祥,认为会带来灾难。

尤其是皇族,设想一下,皇权不可侵犯,若是有一人为帝,怎能容忍有他人同自己生得一模一样,威胁到自己的统治?

即便是皇帝能容,又有谁能保证臣子不怀狼子野心,不妄图拥护双生子的另一人, 妄图取而代之,引发动荡?

因此双生子,注定是要死一个的,这是皇室为了稳固统治不得不做出的选择。

甘秋染想到了骊烨微跛的左腿,那是不幸的象征。

最开始,她还以为骊烨只是单纯的恶毒男配的哥哥,是用来衬托主角的垫脚石,是推动剧情发展的工具人。

身有残疾者不得为帝……骊烨显然是被放弃的,应该在一出生便悄无声息死去的,他本不该来到这个世上。

甘秋染不知道他是怎么活下来的,但是她想到了他身为商人,却做了跋扈在外的端茹公主的驸马,再联想到剧情之中,钟离金镇最终夺了南召江山……那么骊烨怕正是钟离金镇埋在皇室的一步棋,一颗随时可以牺牲的棋子。

出生就被舍弃的,患有残疾的皇子,又要被钟离金镇利用到死吗?他的命运真是悲惨。

他想利用的怕不止是驸马的身份,恐怕还有他富甲天下取之不竭的钱财,有了这些钱,钟离金镇才能更好地实施他的计划。

稍稍回想剧情,便知道这步棋埋得有多么成功,剧情之中的端茹,因求而不得,为了博得钟离金镇的喜爱,无所不用其极,简直是昏了头。

不知道为钟离金镇行了多少便利,助纣为虐,最终落得惨死的下场。

而驸马这一身份看似无用,只会被端茹公主折辱打骂,但南召驸马的名头在殷都皇城或许是笑柄,用处并不大,但出了皇城行事走商,勾连地方官,只要是带上皇亲国戚的名号,自然是无往不利,畅通无阻。

甘秋染想到这些,眉头紧皱,她并不擅长谋略,从穿越一月以来都很难有实感,她一直觉得自己像个局外人。

她只想保下命来,更想在这个世界过得好,她对来之不易的生命非常珍惜,绝不想重蹈覆辙。

但她今日撞破驸马的真面目,只是稍稍深想,便已经体会到了彻骨恶意,感受到了阴谋的味道。

如今她身为端茹,她便也难以自控地开始恼恨起了窃国之贼,想要阻止这场悲剧的发生。

覆巢之下无完卵,若南召当真灭国,她这亡国公主,落得被马匹拖死的下场,恐怕也无关爱恨情仇,一切都将化为乌有。

甘秋染想到此,面上的所有暖色已然散了个干干净净,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冷。

她自己都不知道,此时此刻的她,已然同真正的端茹公主无甚差别,一样的眉目阴鸷,一样的神情漠然,仿佛变了一个人。

她看着不敢暴露出真实样貌的,躲在被子里面发抖的驸马,心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

这一次她是真的有种想要上前,一把将他的被子扯下来,然后就此揭穿他与钟离金镇阴谋的冲动,结束这场闹剧。

只是甘秋染毕竟不是真的端茹公主,她因为能够抽离这个世界的剧情,以一个上帝视角来看待这件事,所以她冷静的速度堪称惊人,能够迅速做出理智的判断。

她想到剧情之中骊烨被折辱致死的结局,想到他因身有残疾,哪怕在双生子之间是他先生,却被亲生父母狠心抛弃,找到后更是利用到了极致,他是自愿的吗?他真的愿意成为别人手中的刀吗?

他此刻的颤抖,是怕自己的真面目被揭穿,坏了他们窃国的大计,还是在怕别的?她不得而知。

一个本该玉贵金尊的皇子,被亲生父母抛弃,不得不戴上面具,隐姓埋名,同一个不仅不爱他,甚至羞辱厌恶他的敌国公主成婚,岂不是被毁了一生?他的人生真是可悲。

甘秋染站在床边想了许久,若易地而处,她不仅不会愿意配合,甚至会憎恨,想要报复。

他恨吗?他心里究竟在想什么?

无论如何,她不能在今夜揭穿什么,至少不能以这种方式。

即便是揭穿了驸马同金川质子生的一模一样,那又能如何?到最后被舍弃的棋子依旧会是骊烨,他还是难逃一死。

甚至他们还能找到“巧合”来解释,毕竟从未听说过,金川皇室生出过双生子,没有人会相信她的话。

屋子里寂静得落针可闻,只有被子因为抖动簌簌发出的声响,一群没能得到吩咐的侍婢,全都垂眸站在门口,不敢进也不敢出,生怕打扰了公主。

甘秋染慢慢半跪在床上,她俯身上前,没有拉下骊烨盖在脸上的被子,只是倾身,把他和被子一起轻轻拥住,想要给他一点温暖。

她已经收敛起一脑门的乱麻,抱着骊烨说:“漏夜前来,吓着你了吧?我不是故意的。”

“我喝醉了,你别怕嘛……”甘秋染确实面上还有未散的潮红,装作醉酒更是绝佳,让人信服。

“我……我今日掉水里了,差点就淹死了。”她语气委屈,想要博取骊烨的同情。

“公主府太远了,太冷了,听说你没回家,才来这里的,你是不是觉得我很烦?”

甘秋染隔着被子,将骊烨抱紧一些说,“我洗个澡,就睡了……不恼你不回家的事情,好不好?我们和解吧。”

“你不想见我,那就蒙着,”甘秋染哄孩子一样,隔着被子拍骊烨的后背,眼中却没有几分温度,只有一片清明。

“明日我们再见,好吗?”她轻声问道。

甘秋染说:“明日我们一起回家,以后都不要再分开了。”

而骊烨则是从被抱住的那一刻,便已经如同化石,再没有动了,整个人都僵住了。

他在被子里蜷缩,捧着自己的脸,他嘴角溢血,泪流满面,心中的情绪复杂难言。

指甲几乎要陷入自己的皮肤,恨不得将他这张血肉生的脸,生生撕扯下来,彻底摆脱这张脸带来的痛苦。

他这一生的不幸和灾难,都是源于这张脸,它就像一个诅咒,如影随形。

他从前还会恨自己的父母兄弟,现在却只会恨自己,恨自己的无能。

恨自己无能,恨自己无法摆脱这一切,甚至没有能力救下将他偷偷捡回去养大的嬷嬷,让她惨死。

他这一张脸,第一次暴露人前,是生下来的时候,那是他被放弃,被“摔死”的一天,是他噩梦的开始。

第二次暴露人前,是他十七岁贪玩上街面具掉落,被父亲的亲卫发现抓到宫中,被关押在充斥着血腥的阴暗牢房,生死一线,那段记忆他永远都不想回忆。

后来因为他擅长经营,有被利用的价值,所以才活下来了,成为了一个工具。

自那之后,他日夜戴着面具,从不敢将自己暴露分毫,若是今夜再度暴露……他定然是活不成了,等待他的将是更加可怕的命运。

但是他欲盖弥彰的遮挡,并没有被残忍地撕扯下来,他感激她的温柔。

没有恶语相向,没有厌恶的视线,没有恨不得他死去的惊怒,她似乎并不在意他的真实面目。

他被轻柔地拥抱住,透过被子传过来的,都是他此生从未听过的软语温言,让他感到一丝温暖。

她说不想见,就蒙着,明日再见,给她留下了最后的体面。

她说别怕,她只是喝醉了,不是故意要来打扰他的。

她说不恼他的忤逆,只是来接他回家,想要和他重新开始。

骊烨咬住发疼的舌尖,嘴角溢血的疼痛也止不住他停不下来的眼泪,他早已泣不成声。

可他没有家啊,他的家早就已经不在了。

将他偷偷养大的嬷嬷死了,他唯一的亲人也离他而去。

他没有家,他只是一个无家可归的孤魂野鬼。

甘秋染很快真的去洗漱,给了骊烨伪装的时间,也给了自己冷静的时间。

她泡在浴桶里面,哪怕不想去想,也还是忍不住,脑海中思绪翻涌,无法平静。

她现在必须弄清楚两件事,这关系到她未来的命运。

骊烨到底是不是自愿为钟离金镇提供帮助,如果他是被胁迫的,她或许可以帮他一把。

以及她这一场荒谬的赐婚,到底是皇帝真的恼了她,纯粹为了羞辱她,还是他知道了什么,想要利用她。

甘秋染更趋向是皇帝别有用意,否则公主的驸马,无论怎么选,多少有心之人的促成,也绝轮不到一个商人,这背后一定隐藏着什么阴谋。

而皇帝若当真恼恨她至深,不惜以终生大事羞辱她,那频频送来的礼物,那些被她送给钟离金镇的价值连城的赏赐,又都是为何,这根本说不通。

这其中一定有什么她不知道的秘密。

甘秋染洗了很久,洗完之后天都快亮了,她把自己的皮肤都快搓掉一层皮了。

她想事情想得脑子都要炸了,想要马上回府,让人传话进宫,她要面圣,她必须尽快见到皇帝,问清楚这一切。

她甚至开始怀疑,昨晚上钟离金镇突然对她示好,还不惜把后面才肯对她用的致幻药物提前使用,是不是他有什么阴谋诡计,想要控制她?

但是诸多种种,显然都不是一时片刻能想得通的,她需要时间来理清思绪,找到真相。

甘秋染洗好了澡出来,以为她给了机会,骊烨肯定跑了,至少也会去把面具重新戴上,恢复他以往的样子。

但是她竟然发现骊烨没跑,而且还卷着被子去床里面躺下了,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

被子盖到头顶,显然是根本没有去戴面具,还知道把脸遮住,他长发露出来一些,乱糟糟的,看起来有些滑稽。

听呼吸节奏,他竟然睡着了,还给自己留了一半的位置,真是个奇怪的人。

甘秋染看着他,脑子里面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都暂时散了,心中的紧张也放松了一些。

她竟然有点想笑,或许是她想太多了。

她真是草木皆兵了,把所有人都想成了坏人。

虽然和骊烨相处不多,但是骊烨确实和钟离金镇的手段果决能屈能伸不同,他似乎更加单纯一些。

人人都说成大事者不拘小节,钟离金镇都能耐着性子哄骗她开房,之前骊烨误会她要合房,还摸出一把小刀威胁她,小刀被抢后就咬舌自尽,真是个疯子。

他这样的心性,那样清澈且愚蠢的眼睛,怎么可能自愿做棋子?他一定是被迫的。

她刚才隔着被子还听到他抽噎着,谁家棋子还哭鼻子啊,真是太奇怪了。

甘秋染坐在床边无声笑了一会儿,然后把婢女遣出去,爬上床闭眼睡觉了,她实在是太累了。

甘秋染折腾了一整夜,脑细胞又消耗太多,很快睡着了,进入了梦乡。

她不知道骊烨其实没有睡,故意放匀呼吸,躺在被子里面等着,等着甘秋染的到来。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等什么,或许他会等来甘秋染发现他的秘密,然后彻底厌恶他。

他有种自暴自弃的决绝,但是他心里又有藏不住压不下去的期待,他渴望得到救赎。

她说的那些话是真的吗?他不敢相信。

她会顾忌他的意愿,不来掀开他的被子,不恼他骗她不回公主府的事情,只是来接他……回家吗?他不敢奢求。

没有人能明白,为什么骊烨被羞辱打骂多次,却会在这样的一个夜里,犯贱地对一个施暴者产生期待,他自己也觉得很可笑。

或许是因为“家”这个字,于他而言,从来都是望尘莫及的美梦,是他永远无法实现的愿望。

或许骊烨只是被那些软语温言蒙骗住了,像鬼迷心窍,失去了理智。

又或许……是一条从出生起便被舍弃打骂颠沛流离的狗,甚至不需要一根骨头,只要勾勾手指,就会跟人走,只要给她一点温暖,他就会死心塌地地跟着她。

他等了好久,终于等到了他想要的一切。

听到了甘秋染上床,翻身,然后逐渐平稳的呼吸声。

然后在她睡着后不知道多久,天色大亮时,他等到了一条像拥抱一样,放在他腰上的手臂,紧紧地搂住了他。

骊烨在这一瞬间,甚至想嚎啕大哭,他终于得到了他梦寐以求的温暖。


甘秋染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房间,暖洋洋的。

宿醉又多思,再加上昨晚她做梦逃命,从头逃到尾,这一觉睡得反倒是很累,像是跑了一场马拉松。

梦里她觉得有人在等着她,她抱着个装着金银细软的小包袱,在一个乡间小路上提裙狂奔,后头有一大群马在追她,好多看不清脸的人,在逐渐逼近,她拼命地跑,却始终无法摆脱他们的追赶。

场景实在是太真实了,真实到甘秋染醒过来的时候,连小腿都是酸疼的,仿佛身临其境一般。

她像是在被窝里蹬了好几个小时的空中自行车,浑身都充满了疲惫。

抖着腿站在地上喊人进来伺候,很快银月和满月一起进来了,她们都一脸担忧地看着她,生怕她出了什么事。

满月看到甘秋染立刻跪地见礼,还带着哭腔说:“昨夜听闻公主车驾坠河,奴婢听了快吓死了,公主您没事吧?”

“行了,什么河,就一道水沟,无碍的,别哭了,本宫心烦,听着怪闹心的。”

甘秋染确实是心烦,因为她总觉得她的梦境都很奇怪,之前醉酒在钟离金镇的宴会上睡着,她梦见自己在马后被拖行,本来以为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是她被原剧情中自己这个端茹公主的结尾给吓着了,才会做这样的噩梦。

但昨晚上做的那个梦,和在宴会上的那个梦之间,似乎有什么关联,她隐隐约约觉得这两个梦之间有着某种联系。

因为她被拖在马后跑的,和她拿着包袱逃命的,是一条路,这让她感到十分困惑。

甘秋染皱眉按揉眉心,想要缓解头痛。

满月见状立刻噤声,不敢再多说一句,生怕惹公主生气,甘秋染示意她起身,银月顺手拉了她一把,显然她因为之前的“领罚”行动还有些不便,走路还有些一瘸一拐的。

但她很快上前,伸手开始给甘秋染按揉,她的手法显然很好,力道适中,甘秋染放下手交给她,舒服地哼了一声,缓解了身体的疲惫。

她身边的婢女,不得不说满月是最尽心的一个,对她忠心耿耿,此刻这小丫头的圆脸蛋紧皱一起,满脸泪痕都藏不住她的担心,显然听到她昨晚上坠河连伤也顾不得养,直接跑来了,真是个傻丫头。

甘秋染头疼稍好些,就拉下了满月的手,她知道满月是真的关心她。

人心非草木,真情实意的关心,总是能让人动容,即使是再冷酷的人也会被感动的。

因此哪怕是不符合人设,甘秋染也拉住了满月的手,绷着脸低低地说了一句:“还是你按揉的最舒服,以后就你来伺候我吧。”

接着她为了找补,又别扭地说了一句:“身体养好了,就回我身边伺候,又不用你做什么重活,我会好好待你的。”

“哎!”

满月应的很大声,连谢恩都忘了,拉着甘秋染的手的瞬间,眼泪唰地落下,止也止不住,她觉得自己所有的付出都是值得的。

甘秋染只是为了不让她寒心,但真的端茹公主绝不会说这样的话,更不会和一个丫鬟执手相看泪眼,这有损她的威严。

于是她嗤了一声道:“一边哭去,没出息的东西,驸马呢?他去哪儿了?”

“回公主,一个时辰前出门了,说是去巡视店铺,这会儿应该快回来了。”银月恭敬地回答道。

甘秋染闻言点头,想到昨晚上骊烨面具没戴的事,又问了一句,“他看起来有什么异样吗?有没有什么奇怪的举动?”

银月边伺候着甘秋染洗漱,边说:“回公主,奴婢并未发现驸马有何不同,他和平时一样,看不出什么异常。”

她顿了顿又说:“驸马用膳的时候奴婢瞧着眼睛似乎有点红,许是昨夜没有睡好,可能是没休息好。”

甘秋染正用毛刷清洁牙齿,又用盐水漱口,而后轻嗤一声,不置可否。

确实没睡好,但是他眼睛红,怕是哭鼻子哭的,真是个爱哭鬼。

洗漱好后,甘秋染出门一看,豁,天色将晚,即将日落西山,时间过得真快。

她吃了一顿早中晚合并的饭,不得不说,驸马府确实太简朴了,和公主府比,一个天上一个地上,简直是天壤之别。

通常来说,甘秋染每一顿,哪怕是早饭,也要十好几种供她选择,色香味俱全,据说厨子都来自宫廷御膳房里,是皇帝专门给她拨出来的,手艺精湛。

因此面前这四个小菜一碗米饭的规格,就让甘秋染坐在桌子边上,好生感慨了一番,这饭菜也太寒酸了。

“公主,若不然启程回公主府吧,这里实在是太简陋了。”满月心有不满,瞪了一眼将饭菜张罗端上来的甜角,心中觉得驸马府上的人真是不识好歹,不讨喜。

竟然拿这等粗陋的饭菜,简直羞辱人,公主怎么能吃这种东西。

但是满月也摸不准现在甘秋染对驸马的态度,所以她没敢明说回去公主府吃,而是阴阳怪气道:“也不知这驸马府内,是否是蓄意如此,要显得格外清贫,是指望陛下给驸马颁发个两袖清风的牌匾吗?真是可笑。”

“那还不如等着贞洁牌坊比较合适呢!说不定还能名垂青史!”满月继续嘲讽道。

满月说的,自然是她知道驸马没跟甘秋染真的合房,行夫妻之实,在明嘲暗讽驸马装贞洁烈女,真是个虚伪的家伙。

甘秋染刚吃了一口菜,差点喷出来,满月的嘴也太毒了。

论嘴炮,满月就没有输过,每次阴阳都能让甘秋染觉得,说不定哪天,她一张嘴能吐出个太极八卦盘来,把人喷得体无完肤。

骊烨身边的甜角气得小脸发紫,还不敢还嘴,更不知道怎么还,只能强忍着怒气。

只能上前屈膝,低低辩解一句,“驸马每日吃的也是这些……我们并没有怠慢公主。”倒是礼数周全,滴水不漏。

当然骊烨身边的人礼数周全,并不是喜欢甘秋染,是怕死,也怕给驸马惹麻烦,毕竟之前端茹公主苛待驸马,可是不争的事实,他们都看在眼里。

甘秋染抬手,示意两个人都闭嘴,不要再争吵了,她听着头都大了。

她不是介意菜色简单,她只是发现……由奢入俭难这句话真的太真实了,她也开始变得挑剔了。

从前一包方便面她也会觉得美味,如今骄奢淫逸了一阵子,现在四菜一汤也没有食欲了,真是太堕落了。

好在她很快调整心态,慢慢吃着,不再抱怨。

侍婢们也都偃旗息鼓,各自站到旁边等待,不敢再发出任何声音。

甘秋染吃到差不多的时候,骊烨回来了。

因为是盛夏,白日里房门和窗户都敞着,甘秋染一眼便看到了进入院子的骊烨,他穿着一身简单的衣服,看起来有些疲惫。

两个人昨晚上的事情,确实有些兵荒马乱,让人措手不及,但此刻一照面,面上却都八风不动,都装作什么都没发生。

甘秋染对骊烨还有怀疑,还打算试探,但是她不打算让骊烨知道她发现了他真面目的事,只装着昨晚上是真的吃醉酒了,什么都不记得了。

而骊烨清醒了之后,只觉得昨晚上的心态和行为都羞耻卑贱至极,竟然在端茹公主的身上贪恋温暖,无异于饮鸩止渴,自取灭亡,他半点不愿回忆,只觉得恶心。

两个人一对视,气氛有点尴尬,空气中弥漫着一丝微妙的气氛。

好在端着一盅姜汤的三九很快进门,打破了这尴尬的局面,朝着甘秋染手边一放,虽然有些不情愿,但也还算恭敬道:“公主,这是大……驸马专程命厨房煮的姜汤,为公主驱寒,喝了暖暖身子。”

正单手撩衣袍进门的骊烨:“……”他回来的不是时候,真是尴尬至极。

姜汤是他起床时,想到甘秋染说她昨夜醉酒坠河,脑子不清醒的状态下才吩咐的,现在他已经清醒了,真是后悔。

出去转了一圈,他已经清醒了,也冷静了下来,但现在也不好让人撤下去,只能硬着头皮面对。

甘秋染闻言却是惊讶地挑了下眉,是真的震惊了,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可真是见了鬼,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驸马竟然关心她?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骊烨这人……真是让人捉摸不透。

甘秋染真的不知如何形容他,他就像一个谜,让人想要不断地探索,却又始终无法看清他的真面目。

好在她正愁怎么打破两个人之间的僵局,闻言笑了起来,笑容灿烂,一脸甜蜜地看向骊烨:“夫君好生体贴啊,妾身真是感动。”

甘秋染的话音一落,整个屋子里除了她之外的所有人俱是一僵,都愣在了原地,仿佛时间静止了一般。

她的人是因为没见过她这般情态,公主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温柔体贴了?真是让人难以置信。

骊烨的人则是被她的表现搞得一身恶寒,他们总觉得公主的笑容里带着某种阴谋,让人不寒而栗。

而骊烨本人……根本不知道如何应对这种状况,他完全懵了,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做些什么。

他本就身有残缺,闻言脚下未控制好准头和步子间隙,一个踉跄进了门,正站到了桌边,显得有些狼狈。

像个愣头青,傻乎乎的。

甘秋染轻笑出声,觉得他有些可爱。

骊烨登时血液上头,耳朵霎时间就红了,他第一反应,是她在嘲笑他腿瘸,内心充满了愤怒。

但是当他对上甘秋染的眼睛,试图找出旁人用往常一样鄙夷和羞辱眼神的时候,却只看到了她的揶揄,甚至还有他不敢深想的温柔,这让他感到十分困惑。

“我听说你去巡视店铺,在外面吃过没有?饿不饿?”甘秋染关心地问道。

骊烨耳朵更红,脖子都蔓延开了一些红潮,他感到十分不自在。

他先点头,表示吃过了,而后又摇头,表示没吃饱,之后又点头,表示还是有些饿。

甘秋染:“哈哈哈哈……”她被骊烨的反应逗笑了,觉得他真是太可爱了。

骊烨:“……”他动了动嘴唇,昨夜舌头伤口撕裂,大夫说再不好好养,容易变成口吃,影响说话,他不能为自己辩解,这让他感到十分沮丧。

整个人红到要爆炸,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好在甘秋染笑得很短,便收了笑,她看着骊烨说:“没吃也先别吃了,驸马府上的吃食真的难吃,我们回去吃好的。”

骊烨没发表什么看法,只是垂头坐到桌边,一言不发。

甘秋染不知道为什么,竟然从他身上看出了一点莫名其妙的温顺来,这真是太奇怪了。

这可是那个在公主府的时候,还当真一副“宁死不屈”的骊烨吗?简直判若两人。

怎的一夜之间,就好似那几根扎人的粗毛,都没了?他变得如此乖顺,真是让人难以置信。

她试探道:“东西收拾了吗?今日跟我回去吧,以后就住在公主府了。”

骊烨双手自然垂落在膝上,闻言慢慢抬头看向了甘秋染,眼神中充满了探究。

甘秋染见他眼中果真抗拒不太明显,心中不由得高兴,听话一点好,她的事够多了,骊烨要是听话,能省不少心。

于是她无比温和地笑了下,说:“夫君,跟我回去吧,公主府里面厨子是御厨,手艺精湛,补身体的药物也多,府医也是太医院退下来的,医术高明,床也更软一些,便于你养身体,你睡得舒服。”

“你体弱,要精心调理才好,我会好好照顾你的。”她温柔地说道。

骊烨看着她,双眸恨不能透过她的皮囊,看清她的灵魂,他想知道她到底在想些什么。

人为何能够一夜之间,有如此翻天覆地的变化?这简直是太不可思议了。

难道仅仅因为他这一双肖似钟离金镇的眼睛?还是她另有所图?

甘秋染见他没反驳的意思,侧身对满月他们道:“去吧,协助驸马府的人,将驸马平日常用的东西收拾了,全都带上,我们今天就搬回公主府。”

满月领命立刻去办,但是骊烨身边的甜角和三九却眉毛都要飞天上去,眼睛要粘骊烨身上,他们都想知道骊烨的态度。

他们都在等着骊烨表态,如果骊烨不愿意,他们绝对会誓死抵抗。

公主府在他们看来,那就是虎穴狼窝,大公子生性纯良无害,正如肉兔,进去了那是要被拆吃入腹,死无全尸的!他们绝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但是直到满月和银月联手把甜角给架出门,三九也不得不退下,骊烨始终没有表态,他只是默默地看着他们,眼神复杂。

他还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慢吞吞地喝了起来,仿佛一切都与他无关。

屋子里只剩下两个人,两个人一时间相对无言,气氛有些沉闷。

甘秋染今天确实有点强势,似乎在说无论骊烨愿意不愿意,都必须跟她走的意思,不容拒绝。

但是她看着骊烨默认的样子,心情愉悦的同时,也难免会想起,他和钟离金镇那样的人,竟是双生子,这真是太讽刺了。

或许是生来不在一种环境长大,钟离金镇坐在那里便是万众瞩目,凑近便可感觉到侵略感压迫感十足,贵气逼人,让人不敢靠近。

但是骊烨分明富可敌国,却更接地气,身上有种泯然众人的亲近,让人不会觉得有太大的距离感,他更容易让人亲近。

他们兄弟两个,唯一像的,便只有那张脸,除此之外,没有任何相似之处。

直到这一刻,甘秋染才回忆起昨天看到的,那张属于骊烨的,沉睡的脸,她才真正开始注意到他。

那张脸无疑是极其夺目的,有这世上大多男子没有的优越轮廓,鼻梁挺拔,面如冠玉,让人过目不忘。

只是她此刻细细想来,即便是双生子一模一样的脸,放在不同的两个人身上,也是不同的,会展现出不同的气质。

钟离金镇锋锐逼人,像一柄危险的开刃的刀,多看几眼,都仿若会被割伤,让人感到恐惧。

但是昨夜沉睡在床幔里面的骊烨,虽然没睁眼,却没有一丝一毫侵犯感和危险感,反而让人觉得很安心。

他躺在那儿,眉目俊雅,气质温润,正如玉山沉睡,莹莹润泽,让人想要靠近。

或许是甘秋染看着骊烨出神,不说话太久了,引起了他的注意。

骊烨又将视线转向她,甘秋染撞上他的清澈眼眸,又觉得这双眼和他原本的容貌相得益彰,为他增添了几分魅力。

正如玉心之髓,溢彩流光,让人移不开目光。

他易容的这张脸,就略显普通,遮盖了他的真实容貌。

骊烨被甘秋染看得有些无所适从,他感到十分不自在,他想了想,提起了茶壶,给甘秋染倒了一杯茶,打破了这沉默的局面。

甘秋染:“……!”她真是越来越看不懂他了。

她不是错觉,骊烨就是突然乖顺下来了,像是变了一个人,为什么会这样?

难道是想通了,决定和她好好相处?还是只是伪装,另有所图?

她打死也想不到,是因为她昨夜,没有掀开那张被子,让骊烨一生第一次,能在无法自保的情况下,自保成功,这让他对她产生了一丝信任。

还有她说的那句“我来接你回家。”,也触动了他内心深处最柔软的地方,让他感到一丝温暖。

两个人安静喝茶,时不时观察彼此,没再说话,但是气氛莫名和谐美好,让人感到轻松自在。

虽然骊烨的东西不多,但是也收拾了两大车,大多是一些账册之类,衣物倒是只有两小包,他似乎并不在意这些身外之物。

“你都要带谁?有没有什么特别的要求?”临行前,甘秋染看骊烨问,想要尊重他的意见。

骊烨顿了一下,似乎在思考,便被甘秋染拉着手腕,扯到了她的车驾前,带上了马车。

“你跟我坐,你想带谁,我都

甘秋染的马车挺大的,装饰华丽,空间宽敞,马车里她和骊烨面对面坐着,气氛有些微妙,两人都有些不自在。

撞车的时候,她因为根本没有任何的心理准备,也没有扶着什么,剧烈的撞击让她直接从座位上飞起来,向后“哐当”一声,后脑勺重重地撞在了车厢上,发出一声闷响。

这一下撞得不轻,甘秋染甚至觉得她的魂儿都要从身体里撞出来了,眼前一阵发黑,脑袋嗡嗡作响。

寻常人撞击到了头部,都会有段时间的昏噩,失去意识。

但是甘秋染脑中像是被搅起淤泥的浑水,一片混乱,神思恍惚间,无数画面从她的脑中,幻灯片一般飞速掠过,让她应接不暇。

她睁着眼,却体会到了灵魂出窍一样的游离,顷刻间四肢绵软无力,仿佛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

但这还不算,等车辆在撞击倾斜之后回正,她无力地顺着惯力,直接甩向了对面,也就是正坐在她正前方的骊烨方向,毫无防备。

珠翠从头顶飞出去,散落一地,骊烨被她压倒在座椅上,她自己则整个人趴在骊烨身上,扒着他的肩膀晃了晃头,想要清醒,却神色迷离,像极了蓄意的投怀送抱,让人浮想联翩……

骊烨下意识扶住她的腰身,防止她摔倒,瞳孔骤缩,近距离看着甘秋染的脸,呼吸像被扎紧的口袋一样,狠狠勒死在胸腔,让他喘不过气来。

车辆停了下来,外面传出一阵兵荒马乱的嘈杂,乱作一团。

随车侍从的呵斥,哀哀叫痛的求饶和道歉,还有围观百姓们的各种议论声不绝于耳,乱哄哄的。

马车车门被敲了两声,银月在外慌张地问:“公主,公主您没事吧?有没有受伤?”她的声音带着哭腔,显然被吓坏了。

甘秋染听到了银月的叫喊,只是她此刻整个人正处于人魂分离的状态,无法做出回应,她感觉自己好像漂浮在空中,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

她撑着身体勉强趴伏在骊烨的身上,面前一会儿是他温平清隽的易容模样,一会儿是他俊美绝伦的真实样貌,两个形象在她脑海中交替出现,让她分不清现实与虚幻。

眼前的一切都像是被妖魔化,充满了诡异,那张俊美绝伦的脸,眉目突然凌厉起来,充满了杀气,他骑在高头大马之上,手中持着黑色的马鞭,居高临下对她说话,眼神冰冷。

甘秋染耳畔嗡嗡,什么也听不到,她却知道,“骊烨”的口型是在说:“你们都得死,谁也逃不掉。”

“全部都得死!我要让你们血债血偿!”

眼前画面再次扭曲,又是宫变时刀兵相撞,大火连天的场面,惨烈无比,让人不寒而栗。

扭曲的烈火之中,帝王胸襟染血,摇摇欲坠地摸着她的脸说:“阿姊,你要的东西,我给不了你,快逃吧,离开这里,快逃吧……”他的声音虚弱无力。

“快逃吧!不要管我,快走!”

这声音渐渐远去,变得像回音一样不再清晰,但是很快她耳边乍响起一句:“大胆刁民!撞了公主车驾,竟还敢逃!简直是罪该万死!”

这一声呵斥,犹如敲击在头顶的洪钟,震耳欲聋。

“咚”地一声,将甘秋染悬浮在身体之外的灵魂,猛地砸回了原位,让她重新回到了现实。

甘秋染思绪一回神,便对上她神魂分离之时,在浑噩之中,看到了那双含恨透血的双眸,充满了仇恨和愤怒,让她感到恐惧。

很快,她看到面前的人微微张开嘴,却听不到他说了什么,只能看到他的嘴唇在动。

这一瞬仿佛是幻觉同现实重叠,那种幻境之中畏惧到极致,慌乱到战栗的感觉也跟着重合,让她浑身颤抖。

甘秋染浑身一震,撑着身体的手臂瞬间失去力气,无力地瘫软下来。

“公主?”骊烨也感觉到了甘秋染的不对劲,他发现了她的异常,已经唤了她好几声,试图让她清醒过来。

但是骊烨下一句“你怎么了?是不是受伤了?”未等出口,便被严严实实堵在口中,无法说出来。

甘秋染彻底朝着他栽下来,一头已经因为发簪掉落散了部分的长发,同她整张艳丽的眉目,一起压向骊烨,让他无法躲避。

而就在这时,叫了两声却没能得到甘秋染回应的银月和满月彻底慌了,她们什么也顾不上,径直拉开了马车的车门,想要看看公主的情况。

而后两人便定在原地,两张俏脸由红转白,再由白转红,精彩极了。

她们看到了不该看

两人紧紧抱着,甘秋染紧紧地搂着骊烨的脖子,仿佛要把他嵌入自己的身体里,而同时伸出手的银月和满月都被冲过来的骊烨撞到了一旁,两人都摔了个趔趄,狼狈不堪。

场面一时间十分的寂静且诡异,所有人都愣在了原地,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气氛尴尬到了极点。

正同撞他们车的车夫交涉的侍卫,反应也算很快,却只来得及冲到车边上,眼睁睁地看着骊烨抱着公主,脸上写满了震惊。

甘秋染搂着骊烨的脖子,脑子里第一个想法是——瘸子的腿脚能这么灵活吗?他跑得也太快了吧!

连她的侍卫都没能抢过骊烨,真是让人难以置信。

“公主……”银月想问她有没有事,结果被满月捂住了嘴,阻止了她继续说下去。

但是银月犹豫的这一声,倒是让骊烨反应过来他在做什么,他意识到自己刚才的举动有些失态,立即放开了甘秋染,将她从自己身上吊着的姿势,改为将她双脚放在地上,让她站稳。

而后松开手,想要和她保持距离,推她,想要避嫌。

一推,没推动,她像个八爪鱼一样紧紧地缠着他,让他动弹不得。

二推,还是没推动,她抱得更紧了,仿佛要和他融为一体。

甘秋染搂着他的脖子不放,迫使他微微躬着身,才能勉强支撑住她的重量。

反正无论用什么方法,都不能让骊烨走,绝对不能让他离开她的视线范围。

骊烨真的很重要,现在不仅仅是因为每月那二十万两的银票甘秋染势在必得,还有甘秋染需要利用他,她需要他来完成她的计划。

他若是钟离金镇的人,那留在眼皮下看着是最好的方式,这样她才能随时掌握他的动向,防止他做出什么不利于她的事情。

而他若是被钟离金镇的势力胁迫,那更要将他留在身边,保护他,毕竟端茹公主驸马的这个身份,至少在剧情高潮来临,钟离金镇掀翻南召国之前,能保护骊烨这个或许和她一样,同为身不由己的可怜人。

“夫君,我刚才是没把持住,一时情急,才会那样,你不要生气。”甘秋染含泪承认了自己是急色,想要挽回他的心,毕竟她说不是故意为之,听上去更像是在狡辩,结果必定适得其反。

“我以后肯定会忍住的,不会再对你动手动脚了。”甘秋染很是羞耻,毕竟不是每个女孩子都能在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承认自己好色,还不能自控的,这简直是太丢脸了。

她搂着骊烨的脖子,脸埋在他肩膀上,声音闷闷的,一副像是在撒娇的姿态,想要博取他的同情。

“夫君别走嘛,不要离开我。”她索性就真的撒娇,凑在骊烨耳边小声道,“我以后都问你,征求你的同意,你不愿意我不动,好不好?我会尊重你的意愿的。”

她不要脸了,为了留住他,她什么都豁出去了。

脸能值几个钱?能当饭吃吗?

能值每月二十万两的银票吗?

而正所谓,人不要脸,天下无敌,只要豁出去了,就没有什么事情是办不成的。

甘秋染这一招堪称是核爆级别的攻击,杀伤力巨大,因为骊烨抬起来推她肩膀的手,在听到他的话后便僵停在空中,像是被神话之中的美杜莎一眼定成化石,动弹不得。

骊烨是吃软不吃硬的性子,甘秋染软一软他就傻兮兮地跟着要搬到公主府了,他很容易被感动。

现在甘秋染给他来了这么一手,他慌乱到不知所措,只能“化石”着,大脑一片空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这一辈子,从未有人同他如此亲近、亲他抱他、对他这般撒娇卖乖,这让他感到十分不自在,同时也有些心动。

不仅仅是他,连甘秋染身边伺候的一行婢女侍从,也不免瞳孔地震了一番,被公主的举动震惊到了。

毕竟他们就从未见过端茹公主,露出如此小女儿情态,这简直是太不可思议了。

她可是金玉堆大的上位者,是说一不二,对一切都唾手可得跋扈恣睢的桀骜端茹公主啊,怎么会如此低声下气地哄一个男人?

不过事情发展也正如甘秋染所料,她的人设,或许一夕之间变成一个温柔和善的公主,会被人怀疑鬼上身,觉得她一定是疯了。

可是她为了个男人要死要活也不是第一次,大家都已经习以为常了,这一次换个目标操作,撒娇虽然惊人,却不超出情理之外,大家都能接受。

毕竟她是南召著名的浪荡公主,后宅面首上百人,又是南召著名的笑柄,追在钟离金镇这个金川质子屁股后舔的声名在外呢,她的名声已经臭到不能再臭了。

简而言之,她这个999纯金的恋爱脑,为了男人干出什么都不足为奇,大家都不会感到惊讶。

因此她身边的侍婢们,也只是短暂地震惊了一下,很快对视交流,心领神会,明白公主这是又看上驸马了,想要把他留在身边。

甘秋染眼看场面镇住了,稳住了骊烨,心里苦的同时,觉得这种方式以后可以多用,好处多多,既能解决问题,又能增进感情。

她稍稍放开骊烨一些,仰头看着他的脸,说道:“别生气了,气坏了身子多不划算,我们回府吧,我保证以后都

周遭百姓议论纷纷,各种声音交织在一起,指责声、叹息声、议论声不绝于耳。

骊烨在车外站了片刻,他需要时间来消化刚才发生的一切,他没想到端茹公主竟然会为了他做到这个地步,这让他感到十分惊讶和感动。

他见公主府的侍卫陈瓦真的撤回来,垂手站在甘秋染的车架旁边,目光不善地看着他,仿佛在警告他不要得寸进尺,他才终于相信从来行事骄纵恣睢,横冲直撞,连皇帝也忤逆多次的端茹公主,竟这么轻易便让步了,这简直是太不可思议了。

只因为他一句话吗?她竟然真的听了他的话,这让他感到十分意外。

骊烨怔了片刻,他感到有些不知所措,便在众人的注视下,带着人走到老者身边站定后蹲下,想要帮助他。

“老人家,快起来吧,地上凉,仔细着凉。”骊烨询轻声细语地询问,语气十分温柔,充满了关心,“可还能站起身吗?有没有受伤?”

老者闻言抬头,骊烨来扶他的举动,让他着实吃了一惊,他没想到驸马竟然会如此平易近人,这让他感到十分惊讶,哪敢借力站起来,下意识便躲开了,不敢接受他的好意。

“不碍事,没什么大碍,老朽自己可以的。”老者躲开骊烨的手,尝试自己站起来,想要证明自己没事。

但老者也确实被撞得不轻,毕竟年纪大了,身体不如年轻人,虽然他一直身体强健,但面对突然的冲撞袭来,他也受了伤,又跪地半晌,腿已然是使不上力了,麻木了。

他一手撑地要起身时,踉跄了一下又跌了回去,身体失去了平衡,这时候手臂上突然搭上了一只手,稳稳地扶住了他。

“老人家慢慢来,不要着急,小心摔倒。”骊烨注意着力道,慢慢拉着老者起身,他的动作十分轻柔,生怕弄疼了他,“骨头可有伤到?要不要紧?”

老者站定,眼中还是惊惶未定,他仍然感到有些害怕,下意识后退,想要和骊烨保持距离。

骊烨并未再上前,而是回手示意,示意手下的人过来帮忙。身后的三九立刻领会,递给了骊烨一个钱袋,里面装满了银子。

又招呼身边的侍婢,立刻去帮老人拾起散落的木柴,把东西收拾好。

原本一地狼藉的路口立刻整洁如初,恢复了往日的秩序,围观看热闹的众人并未散去,而有人似乎认出了驸马的另一个身份,议论声再次响起,大家都对他的身份感到好奇。

“我总觉得他面熟,好像在哪里见过,但又想不起在哪见过。”

“这么一说我好像也有印象,我也觉得他很眼熟。”

“之前外乡闹饥荒,好像确实是他前去设置了粥铺免费发放,救济灾民,帮助那些无家可归的人。”

“他不是元辰商会的东家吗?我先前跟着我爹去参加商会宴饮,还见过他一面!”

“听闻端茹公主的驸马是个商人,没想到还真是,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骊烨拿出一些碎银,递给老者,“这些请务必收下,给孩子看病要紧,不要耽搁了。”

老者撞了贵人车驾,差点当成行凶之人扭送官衙,他感到十分害怕,又怎敢收钱?他摇着双手推拒,连连后退,不敢接受他的钱,生怕惹上更大的麻烦。

骊烨上前一步,微微俯身道:“孩子还小,身体娇弱,任何病症都要及时医治,可千万别耽搁,落下什么病根,到时候后悔就来不及了。”

可千万别像他一样,落下了不可修复的残疾,这会让他抱憾终身。

老人原本是万万不敢收的,但是想到家中那小孙儿,他心里十分着急,便一瞬间热泪盈眶,竟是哭嚎出声,他实在是太需要这笔钱了。

“谢谢...谢谢...大善人!您真是个好人啊!”他颤抖着双手,扑通再次跪地,热泪已经泉涌而下,泣不成声不断磕头感谢,他的声音哽咽,充满了感激,“老朽无以为报啊...”

骊烨见对方收了钱,便也不再多说什么,转身回到车边,他知道自己能做的只有这些,他希望这笔钱能帮助老者和他的孙子。

他在后面的马车旁边犹豫了片刻,他不知道该不该回到公主身边,他心里有些抗拒,但又觉得自己不该让她难堪,便缓步朝着甘秋染的马车走去。

他知道甘秋染一直在看他,但他没料到甘秋染竟在车边正等着他,这让他感到有些惊讶,同时也有些不安。

“上来。”甘秋染朝着他自然伸手,她的举动十分亲昵,仿佛他们是很亲密的情侣。

骊烨又是一僵,他感到十分不自在,抬头对上甘秋染含笑的眉眼,夕阳暖光铺满了整条街道,将甘秋染本就娇媚的容颜,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边,让她看起来更加美丽动人。

“上来呀,还愣着干什么?”甘秋染催促着,还摇了摇手,示意他快点,“一起回家了,不要让我等太久。”

回家。

她又说了回家,她一直把公主府

骊烨见她笑,耳根的红又一路蔓延到了脖颈,像是一团火焰在燃烧,他感到十分不自在,扭头看向窗外转移视线,不敢再看她的眼睛,他害怕自己会控制不住自己的心,想要逃离这个让他感到心慌意乱的地方,几次想躲开,却最终没有挪开被甘秋染靠着的肩膀,任由她靠着,两人默契地一路无话,彼此的心跳声清晰可闻。

终于回到府上,甘秋染饿到前胸贴后背,之前在骊烨府上就没能吃好,她还是喜欢端茹公主的奢靡生活,锦衣玉食,应有尽有,让她感到十分满足。

很快让婢女摆了一大桌子好吃好喝,山珍海味,应有尽有,她要好好犒劳一下自己,补充一下能量。

骊烨似乎胃口也很好,也吃了不少东西,还吃了她夹给他的菜,这让他感到有些惊讶,同时也有些高兴,如此和谐的气氛前所未有,让大家都感到十分轻松愉快,甘秋染想着再使把劲儿,说不定就能让他彻底放下戒备……就算不能一举把财神爷拉入自己的阵营,至少他们能和谐相处也不错,这样她也能安心一些。

谁料席间突然有婢女闯进院子来,神色惶急,跌跌撞撞,看起来十分慌张,仿佛发生了什么大事。

“公主!大事不好了!”这婢女甘秋染眼生,她跪地叩头,声音也有些颤抖,身体瑟瑟发抖,像是受到了惊吓,“曲小将军他突染恶疾,腹痛不止,方才呕血昏死了,情况十分危急!”

“哎呀!”甘秋染立刻跳起来,顾不上吃饭了,抖着前面的衣裙,滚热的汤水将浅色布料染深,留下了难看的污渍,这让她感到十分烦躁。

“奴婢该死,奴婢该死!”向来稳重的银月竟然手抖,一个没端稳,将盛汤的碗掉在桌上,一碗汤顺着桌子流下,都流到了甘秋染的身上,让她更加狼狈。

甘秋染皱眉摆摆手,强忍着烫,她向上拉着衣襟,垂头看向那个眼生的婢女,想要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想了片刻,才想起这曲小将军是何许人也,她这才想起来,自己府里还有这么一位人物。

怪不得这婢女看着眼生,原来是她几乎遗忘的后院中伺候那群面首的人,难怪她不认识。

“府医去过了吗?现在情况怎么样了?”甘秋染沉声问,语气十分严肃,她想要了解具体情况。

“早早就看了府医,但是接连几日还是没有好转,情况一直没有改善,今日更是呕血不止,府医束手无策,这才不得不来告知公主,请公主定夺!”婢女似乎快要落泪了,不知是害怕还是担忧,她的声音颤抖,充满了恐惧。

银月还在一旁跪着,头紧紧叩地,却将那婢女的话一字不落记住,她要记住所有的事情,然后告诉公主。

“银月去请太医过府,让陈瓦派人去太医院接人会快一些,务必把最好的太医请过来。”

甘秋染虽然从未见过她的那些所谓的面首们,她对他们没有任何感情,但是人命关天,吐血是要命的,她想打发了那些面首,却没想过将他们弄死,她不想背负人命。

“公主可要过去看看?奴婢觉得您应该过去看看。”满月拿了帕子,跪地给甘秋染擦拭身前的汤水,不着痕迹觑了一眼还在缓慢吃东西的驸马,低声道:“曲小将军性子执拗,一直对您心怀不满,公主还是亲自看看,安抚一下他的情绪,这样才能让他对您改观。”

满月向来是事事替甘秋染想在前头的,她总是能想到别人想不到的地方,这曲小将军,自从进府内便一直对公主冷若冰霜,对她没有任何好感,这一次他突发恶疾,正是公主施恩的好时候,只要公主能亲自去看他,他一定会感动不已。

待病症治好了,还怕那个倔强的小将军不软化吗?到时候他一定会对公主死心塌地。

但是满月这一句话却是捅了马蜂窝,引起了轩然大波。

骊烨突然起身,他盯着面前的饭食,神情十分难看,声音发抖,像是受到了极大的刺激,“既然公主要忙着去看别人,那臣先告退了,不打扰公主了!”

甘秋染只觉得心里咯噔一声,她感到有些不安,她不知道骊烨为什么会突然生气。

这好端端的怎么还自称臣了!他们不是夫妻吗?怎么会变得如此疏远?

骊烨并未去看甘秋染一眼,说完之后转身便走,他的背影决绝,没有一丝留恋,甘秋染立刻起身去拉他,想要解释清楚,却被他猛地大力甩开!

他回头看向甘秋染的眼神凌厉非常,满含屈辱厌憎,和她第一次见他的时候一模一样,充满了敌意。

甘秋染一时被摄住,愣在原地,她感到十分委屈,她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

晃神后再想追上去说什么,骊烨已经没影了!他跑得太快了,她根本追不上。

为什么瘸子能跑这么快!他不是腿脚不便吗?怎么会跑得比兔子还快?

甘秋染欲哭无泪,这就是农场辛苦三十年,一朝回到解放前吗?她所有的努力都白费了吗?

甘秋染回头瞪了满月一眼,满月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低声求饶,她感到十分后悔,她不该说那些话,她知道自己闯祸了。

但这也怪不得她,她是从小伺候端茹的,仆肖其主,嚣张惯了,端茹公主从来行事何曾顾忌过旁人的意愿?她一直都是以自我为中心,从来不考虑别人的感受。

这些天对驸马已然是超

屋漏偏逢连夜雨,麻烦事总是接踵而至,甘秋染赶紧换了身衣服,她感到时间紧迫,路上还在整理发髻,想要让自己看起来更加精神一些,满月一直小跑跟着,气喘吁吁,她生怕自己跟不上公主的脚步。

她们要去驸马住下的那个偏院,甘秋染脚步飞快,几乎是用跑的,但也忍不住在心里吐槽,她感到十分无奈。

驸马爷!

这是又怎么了?!

这雷点也太容易踩到了吧!她真是搞不懂骊烨的心思。

有谁能借给她一根避雷针?她需要保护自己,免受伤害。

她的话未曾出口,有人却听到了她的心声,张口就飙出几句讽刺言语,语气十分尖酸刻薄。

“一介贱商也配让公主去请,真是好大的排场,给他脸了。”满月满腹牢骚,这些日子都对驸马的作为很是不满,她觉得骊烨太过分了。

“成婚三月有余,公主近日才给他脸面,结果他呢!竟然还敢给公主脸色看!”见公主未制止,满月继续说,语气更加不满,“最近真是越发蹬鼻子上脸了,真是不知好歹。”

后面还有几句话,一句比一句难听,甘秋染满脸黑线,她很想让满月积点口德,毕竟那么说话被驸马的人听到了,肯定又要炸上天,到时候就更麻烦了。

但这东西不能苦口婆心地劝,她总是要注意人设的,在对待男人的时候能适当崩人设不被怀疑,是因为端茹本身就是个“为爱痴狂”的类型,她可以为了爱情不顾一切。

可对待下人,总要拿出做公主的姿态来,要让他们知道自己的身份和地位。

于是她紧锁眉头,朝着身侧看了一眼,想到了这个身份应该说出的警告,她要让满月知道自己的错误。

满月看到那双凌厉的眸子投过来的视线,立刻噤声,她感到有些害怕,虽然她并不知道是哪句出了差错,她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

“通知全府,所有人都给我听清楚了,”甘秋染语气平缓,甚至有些冰冷,她要让所有人都知道骊烨的地位,“驸马以后便是真的驸马,是本宫的夫君,阖府上下,除本宫外,皆以驸马为尊,谁敢对他不敬,就是对本宫不敬!”

满月闻言眸中闪过震惊,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端茹公主虽然向来行事荒唐,却从未对任何一人如此重视,她一直都是以自我为中心。

即便是后院那些莺莺燕燕,瞧着数量壮观,但被坊间传闻浪荡的端茹公主,可是从没有真的召幸过任何一位面首,虽说把人弄到家里都塞在一个院子,赶上兴致好了才会去转转,找人唱曲儿解闷儿,其实说白了,也只当是养在身边偶尔听听叫唤的家雀罢了,根本没有付出真心。

满月深知公主心有所属,这是整个殷都皇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事实,她一直以为公主喜欢的是金川质子,怎得一夕情变,变成了只不过中人之姿的驸马?这让她感到十分困惑。

驸马他……如何能同那俊若神君的金川质子相比?他的容貌和气质都无法与金川质子相提并论。

但满月也不敢忤逆,只能服从,回答道:“是,奴婢知道了。”

甘秋染知道满月对她忠心不二,见她总是热脸贴骊烨的冷屁股,忍不住要为她鸣不平,她想要保护她,不让她受到伤害。

怎叹甘秋染没法让满月理解财神爷就是应该供着的,只有哄好了他,才能有源源不断的财富。

她足下生风,忍不住又多叮嘱一句:“若是府内再出现刚才那番言论,唯你是问!到时候可别怪我不客气!”

她其实也想不出什么惩罚,毕竟上次她都不知道满月到底领了什么罚,只是这句在小说和影视剧中常用,她便直接拿来说了,想要唬住她。

满月

甘秋染没注意他的眼神,放开了门,轻轻托着他的手,看着掌心的伤,问他:“疼不疼啊?是不是很疼?”甘秋染语气很软,像一汪春水般温柔,透着满满的关心,想要减轻他的痛苦。

这是甘秋染第二次问他疼不疼,第一次,是他咬舌之后,每一次她都表现得十分关心,这让他感到有些困惑。

骊烨紧盯着她,眼神晦暗不明,他想要看穿她的心思,却发现自己什么也看不透。

甘秋染又说,“夫君,你即便是同我赌气,心里有什么不痛快的,可以和我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怎么能随意自伤呢?这样我会心疼的。”

骊烨眉头狠狠一跳,飞快地把手抽出,整个人透着一种被逼到无路可退的窘迫,她这么轻易就看出了他是自伤,这让他感到无地自容,仿佛自己的心思被她看穿了一般。

他低头垂眸,不知道甘秋染知道他这样,会怎么想,更不知道自己该与她如何相处,也不知道要怎么解释狡辩,他感到十分迷茫,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而甘秋染察觉他耳朵飞速泛红,眼神躲闪,还以为自己一时失言,说错话了,她感到有些后悔,不该说那些话的。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这句话能规劝大多数自伤自毁之人,却不包括骊烨,因为他的情况有些特殊。

因为若是甘秋染没有猜错,骊烨正是被父母舍弃的那一个,连父母都不曾爱惜自己的亲生骨肉,她在骊烨的面前说这样的话,就显得大言不惭,显得十分虚伪。

“我只是……替你觉得疼,看到你受伤,我心里也很难受。”甘秋染硬着头皮找补了一句,想要弥补自己的过失,“你的舌头也是,手心也是,多疼啊,以后别再这样了,好吗?”

“不喜欢、不开心、不想要,都可以直接说,不要憋在心里,”甘秋染说,她想要了解他的想法,“我都依你的,只要你开心就好。”财神爷,你可千万别生气了。

骊烨垂眸站在那里不吭声,像一尊化石的门神,一动不动,虽然面皮看不出他的表情变化,但是他整个人都显得很阴沉,仿佛笼罩着一层挥之不去的阴影。

他自然也是想起了自己的父母,想起了他们对自己的所作所为,却只觉得可笑,可笑至极。

最可笑的是生平第一次会疼他的人,会在乎他意愿,是不是开心,想不想要的竟是曾经给过他无数次伤痛羞辱之人,这让他感到十分讽刺,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

骊烨一面沉溺,一面怨恨,被这两种截然不同的感情拉扯,他快要被撕碎,他感到十分痛苦,甚至有些恼恨起了甘秋染,为什么她要突然改变。

她为何要变呢,若她一如从前,他便不会产生任何的期待,倘若他们之间一直都只有恨,他便能够决绝行事,什么也不必顾忌在意,他可以毫不犹豫地离开。

可她为何要如此?

为何突然变成这样?这让他感到十分困惑,他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骊烨慢慢抬眸,双眸之中酝酿深压在眼底的风暴,他很想直接问她,你到底为什么会突然这样?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可他最终也没有问出口,他害怕听到自己不想听到的答案,甘秋染扯着他的袖口,把他拉进屋子里面,不让他再站在门口。

将骊烨按着坐下,自己则搬了椅子靠近他落座,她想要和他好好谈谈。

她继续说道,“你要保证不再自伤,以后不

甘秋染第二天早上醒来时,发现自己和骊烨正紧紧地抱在一起,她又抱着骊烨睡了一夜,而且睡得十分香甜,这让她感到有些不好意思。

甘秋染起身,看着骊烨的睡脸,心中感叹了一句习惯害人,看来自己已经习惯抱着东西睡觉了。

说来甘秋染活着都没有谈过恋爱,她一直都是单身,按理说重生一遭,抱着个大男人睡觉,总要脸红心跳胡思乱想一下的,毕竟对方是一个如此俊美的男子。

小说里都是那么写的,先婚后爱什么的,男女主角因为各种原因结婚,然后在朝夕相处中爱上对方。

但事实上能战战兢兢地活着这件事,已经耗费了她全部的力气和心劲儿,她每天都小心翼翼,生怕一不小心就丢了性命。

她现在所有的想法,就是把控住眼前的局面,在既定的悲惨结局之上,打出一个不一样的he来,她想要改变自己的命运。

因此她哪怕把骊烨当抱枕搂了,也没有春心荡漾的感觉,她心里想的都是如何保住自己的小命,如何改变自己的命运。

反倒是觉得自己抱着什么东西睡的习惯害人,等再睡觉,她得让满月给她加床被子,免得驸马觉得她是故意占便宜,到时候就解释不清了。

见骊烨还熟睡着,她慢慢收回手和脚,轻轻下床,动作全部放缓,尽量不发出一点声音,距离床有足够距离后才叫满月伺候自己洗漱,她生怕吵醒了骊烨。

甘秋染以为骊烨一直背对她,是还在熟睡,生怕吵着人,毕竟以己度人,早上被吵醒这件事能列入人生十大酷刑了,她最讨厌早上被人吵醒。

却不知道床上的人早就缓缓睁开了眼,黑长的睫毛扇动两下,眼神平静温柔,他其实比甘秋染醒来还要早,只是他一直没有动,想要看看她会做什么。

满月手上利落服侍甘秋染,半蹲在她身边整理衣裙,她动作十分小心,生怕弄疼了公主。

而甘秋染还睡眼惺忪,在想着早饭要吃什么,昨天折腾一天,现在唯有美食能治愈她,她想要吃一些美味的食物来犒劳自己。

“公主。”外面有一婢女来报,打断了甘秋染的思绪,满月此时也整理好,退到桌旁倒茶,她倒了一杯热茶,想要让公主暖暖身子。

甘秋染缓步走到椅子落座,姿态慵懒等着早饭端来,她坐姿十分优雅,举手投足间都透露着一种高贵的气质。

对那婢女点点头,示意她说话,让她赶紧把话说完。

“今日一大早,李公公便来了,见公主还未醒便让奴婢代传,”婢女低头,语速不快不慢,她将李公公的话一字一句地说了出来,“陛下说今日要召见公主进宫,让公主务必前往。”

甘秋染原本松散坐着,闻言心中咯噔一下,下意识坐直,她感到十分紧张,不知道皇帝召见她所谓何事。

满月闻言也是一怔,递上一盏热茶,想要让她冷静一下,甘秋染故作镇静,表情毫无波澜,实则心里很慌乱,“今日?这么突然?”

婢女答:“是,李公公是这么说的,奴婢也不敢耽搁,赶紧来禀报公主了。”

怎么突然召见了?难道是她哪里做错了什么?

甘秋染很快想通了是为什么,不由暗恼,大概是昨夜连续两次接太医,轮值的太医都有固定班次,她从中打乱了秩序,可不是要惊动宫里吗,皇帝肯定会知道的。

当然,皇帝是不会关注太医轮值的,但皇帝关注她,他一直都在关注着自己的一举一动。

打发了传话的婢女后,她本能地想扶着额头思考对策,但还是收住手转而去接热茶,想喝一口压压惊,她感到十分心烦意乱。

一定是那十八个监控器悄悄往宫中递了话,千防万防,监控难防!她的一举一动都在皇帝的监视之下。

那十几双眼睛盯着,有点风吹草动都被知道了,怕是她哪只脚先进门皇帝都一清二楚,她感到十分无奈。

要遭,这下真的要遭了,她要进宫面圣了。

要遭啊,这可怎么办才好?

甘秋染这段日子有些放松,她感到有些后悔,自己现在一时间也想不起她有没有什么不合适的言行举止,万一皇帝怪罪下来,她该如何是好?



她也不是没做准备,穿越已快俩月,皇帝是迟早要见的,她早就知道会有这一天。

但真到要见的时候,还是不免有些紧张害怕,因为她除了读过的那一点剧情,对皇帝、对这个朝代、对一切宫廷礼仪,可以说两眼一抹黑,她对这个世界一无所知。

而且甘秋染的慌张甚至不是源于她什么都不了解,要硬着头皮进宫,而是她私下勾连朝臣,还收受贿赂的事情,这才是她最担心的。

穿越过来后,甘秋染第一次看见书房中明目张胆放着那些端茹公主受贿的书信也是一惊,谁贪污受贿,还把证据摆在明面上的?这简直是胆大包天。

但她当时没心管也没空理,就一直搁置了,她根本没有时间去处理这些事情。自她穿越后,那些书信便没有得到任何回音,她没有再收受任何贿赂。

现阶段的她在剧情之中处境等同四面楚歌,她感到十分危险,虽说剧情中皇帝一直对她纵容,但搅乱官场这一大罪就算是公主也难逃严惩,况且剧情中甘秋染做的荒唐事可是数不胜数,她做过很多出格的事情。

今天强硬将罪臣之子纳入府中,明日又追着敌国质子屁股后不肯撒手,闹得人尽皆知,让皇家颜面扫地,她一直都在挑战皇权的底线。

这一桩桩一件件,皇帝只要是想弄她,那还不是分分钟的事?她根本没有反抗的能力。

剧情之中关于皇帝和端茹公主之间描写很少很少,只说皇帝纵容她,可皇帝明知道她心属金川质子钟离金镇,却把她嫁给低贱商人,这一点甘秋染始终想不通,这完全不符合常理。

她回忆多次也不记得这两人有什么交集,剧情中提到两人共处的片段,甚至完全没有笔墨,她对皇帝一无所知。

甘秋染想到上次原主回绝两次皇帝召见,非但没有得到惩罚,反倒是皇帝还派人送来东西看她,由此可见端茹公主在皇帝面前向来嚣张,她一直都是有恃无恐。

甘秋染一直都在维持人设,也没出过什么纰漏,她一直都在小心翼翼地扮演着端茹公主的角色,但她今天打算在皇帝面前认怂,她要改变策略。

为了小命不丢人,她顾不了那么多了。

用早膳时,甘秋染还在想这件事,平日里吃可口饭菜她都一脸享受,今天显然有些心不在焉,她食不知味,骊烨也频频看她,他似乎看出了她的心事。

骊烨几次抬头都见甘秋染一脸凝重,他本来也享受这一餐,毕竟昨晚晚饭也没吃好,可见甘秋染满脸愁容,根本没有吃几口,他也跟着没有了胃口,他感到有些担心。

骊烨放下了筷子,抬起头想与她对视,却始终没有等到对方抬头,她一直在低头沉思。

骊烨暗自深吸一口气,思索再三后开口询问,“何事烦心,我看你好像有什么心事,可是那位曲将军状况不佳?”他想要帮助她,减轻她的负担。

甘秋染从烦乱中被他好听的声音拉回神,抬眼看向她,她这才注意到骊烨一直在看着她。

骊烨继续说,“若公主实在担心曲小将军的伤势,也不至于到食不下咽的地步,这样对身体不好,哪怕太医无法治愈,也不是全无办法。”他想要安慰她,让她不要太过担心。

“坊间有位神医,妙手回春,医术十分高明,但性情孤僻,从不收诊金。”,骊烨说到这里停顿了,抿了下唇,看甘秋染认真在听,他再次开口,声音却冷下了两个度,他感到有些不悦。

他缓缓抬头,看着她,眸中也染上冷意,:“那位神医收一种果子,我的庄子里正巧有,我可以想办法得到。”

说到这里,骊烨又停下了,又看了甘秋染一眼,他在等待她的回应。

才语速缓慢地说,“我可以前去拜访那位神医,请他过府,为曲小将军诊治,只要你愿意。”

说完他低下头,不再与她对视,他感到有些害羞,不敢看她的眼睛。

甘秋染闻言没吭声,她现在连自己小命能不能保住都不知道,哪有功夫关心别人?曲小将军的死活和她有什么关系?

她正心烦,实在懒得管,随意对骊烨说:“府内的事情你做主,你看着办吧,我都听你的。”

而后她想到那件事,又犹豫了一下说:“我今日要进宫一趟,晚上不知能不能回来,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甘秋染低头看着碗,完全心不在焉,“要是我晚上没回,你今夜……就要自己睡了,你要照顾好自己。”

“哎。”甘秋染说着叹了一口气,她感到十分无奈,“我也要自己睡了,我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不知道有没有的睡呢,万一皇帝怪罪下来,她可能就要在宫里待上一段时间了。

郦烨闻言愣怔了片刻,这几句话说得……怪怪的,好像多么不舍,好像他们分开就不能睡觉一样,这让他感到有些奇怪。

他们一共也没有在一起睡几次啊,她至于这么不舍吗?

想到这骊烨的耳朵便又有要泛红的趋势,他继续拿起筷子,眼中的温度也渐渐恢复,他感到有些高兴。

所以她食不下咽,不是在意曲小将军,是在担心进宫?她原来是在担心自己。

骊烨顿了顿夹了一口菜,反复咀嚼咽下,他想劝一劝甘秋染,让她小心一些,不要惹怒皇帝,但叮嘱一类的话于他而言很难说出口,他感到有些不好意思。

“不要......”骊烨低头顿了顿,最终开始开口劝道:“不要和陛下起冲突,尽量顺着他,不要和他对着干。”

他怕贸然劝诫甘秋染会生气,会摆出两个月之前那副嚣张跋扈的模样,见没被打断,她一直在认真地听着,才继续说,“收敛些性子,不要那么任性,凡事都要三思而后行。”

哎?

起猛了?

他还会说这种话吗?他竟然会关心自己。

甘秋染很惊讶,她面上绽开笑容,从善如流道:“谢夫君提醒,我知道了,

出发之前,甘秋染提前做了些准备,她可不想在皇宫里受苦。

先是让满月准备了膝盖护垫,以防被罚跪,她可不想跪坏自己的膝盖。

但是剧看得多,那里面动不动就跪,她经不起折腾,电视剧里面一跪就是一个时辰起,她光是看着都觉得膝盖骨疼,她感到十分害怕。

“满月,”甘秋染想来这些还不够,光有护膝还不行,她还需要一些食物,“吩咐小厨房做些糕点,小块轻薄一点的,要萝卜糕,不那么噎人,要方便携带的。”

“是,奴婢这就去办。”满月连连应是后起身,她心里是犯嘀咕的,宫中那么多吃食,公主带萝卜做什么?难道公主喜欢吃萝卜?

“等等,”甘秋染回头看向自己的脸,一大早愁了这么多事,怎么还容光焕发,一点都不像生病的样子,小说中女配角的脸这么抗打?她的皮肤也太好了吧。

“给我重新梳妆,”甘秋染再次吩咐,她想要让自己看起来虚弱一些,“口脂淡一些,面上扑白一些, 看着最好病恹恹的,要让人觉得我快不行了。”

满月虽然不明白,但手脚麻利,在更衣时还按照甘秋染说的,多给她穿了两件里衣,挑拣了朴素些的衣衫,发饰也是中规中矩,以不失礼,亦不过分华丽为最佳,她想要让自己看起来低调一些。

内侧缝了口袋,里面藏着萝卜软糕,以备不时之需。

软糕软而薄,贴身放着不易察觉,而且香味很淡,可以被脂粉味盖过去,她可不想被人发现自己带了食物。

未几,甘秋染装备齐全,膝盖的软垫很厚实,她尽量比平常迈步再小些,衣裙宽大,没人会发现异样,她把自己伪装得很好。

满月跟在甘秋染身后,她们朝着门口走,状态和昨天夜里完全不同,甘秋染恨不得这条路一直长到没有尽头,她感到十分紧张,一步都不想离开公主府。

没多久她看见了门口的车架,令她意外的是,她还看见旁边站着个熟悉的面孔,是骊烨,他怎么会在这里。

骊烨竟然来送她?这让她感到十分惊讶。

今天这太阳是打西边儿出来吗?他竟然会主动来送她,这简直是不可思议。

她这次的笑是不自觉扬起的,她自己都未察觉,距离门还有一段距离时她便开口道:“夫君。”她想要和他好好道别。

只两个字,骊烨便又感觉耳根隐隐发热,他微微点头,幅度非常小,几乎难以察觉,却是真切地应了她,这让她感到十分开心。

甘秋染加快了脚步,走到骊烨身前,绽开了一个灿烂的笑,“不疼了吧?手还疼吗?”她想要关心他,减轻他的痛苦。

她直接抓过骊烨的手,轻轻捏着没有被划破的那只,摆弄他修长手指,托住受伤被包扎的部分,用指尖轻轻点了点,她动作十分温柔。

骊烨手指轻微抖了抖,显然有些不自在,他感到有些害羞,想要把手抽回去。

周围两个人的随从都在,身侧还有宫里的公公,但他没有抽开手,再次点了点头,他默认了她的亲近。

“厨房那边我已经吩咐好,午间和晚间都做了你爱吃的,你早上没吃多少,要记得按时吃饭。”甘秋染眼含不舍,轻轻摩挲他的手,她想要多和他待一会儿,“府内已经跟陈瓦知会过了,你若要出门,只管使唤他们,不用客气。”

骊烨这一次开口了,却只有一个字,“好,我会照顾好自己,你不用担心。”

甘秋染不知道骊烨为什么亲自来送她,但这样的机会千载难逢,她必须利用好,这位公公等她一早上了,定是皇上的人,她且得好好演一出夫妻同心,鸾凤和鸣,她要让皇帝相信他们夫妻感情很好。

他要是把今日所见讲给皇帝,也就坐实了她现在对驸马痴迷的事情,皇帝就不会怀疑她了。日后打发那一百来号面首时 自然就好办很多,她可以减少一些阻力。

于是她被搀扶上车,落座后还掀开帘子,依依不舍地对骊烨说,“我尽快回来,我还是比较想和你一起吃晚饭,一起睡,你等我回来。”

那双凤眸满含柔水,原本耳朵发热的骊烨,闻言又是一怔,和甘秋染对视一眼,便飞速移开视线,他不敢和她对视太久。

他脖子也开始泛起了红,这次是真的不好意思了,这么多人看着呢,她竟然说出这么让人害羞的话。

他被甘秋染盯得不自在,立刻转移视线去看身侧的公公,想要缓解一下尴尬。

这位公公他恰巧认识,骊烨的商会遍布南召,殷都之中更是有元辰商会,一些达官显贵虽然看不起从商之人,却没人讨厌银子,大家都喜欢钱。

这位李公公手中也有些产业,同骊烨的商会有所往来,所以他和这位公公也算是认识。

他知道这位李公公自小陪伴皇帝长大,在宫中备受天子宠信,是皇帝身边最亲近的人。

他的五官大气,一双招风耳更是显眼,皮肤也略白,身材富态,妥妥的有福之相,一看就是个有福气的人。

三九上前递上分量足够的钱袋,骊烨用双手交到李公公手中,“公主性子急,进了宫望公公能多提点,千万别惹怒了陛下,请您多多关照。”

李公公似有些意外,却丝毫不显,只是温和笑着,伸手拍了拍骊烨拿着钱袋的手,“那是自然,公主也是咱家从小看着长大的,咱家

甘秋染内心慌乱不已,她感到十分不安。

那急促的脚步声显然来自皇帝,她能够清晰地听到脚步声越来越近,距离越来越近,她脖子就越绷越紧,她脑中闪过电视剧里面看的天子一怒伏尸百万什么的,她感到十分害怕,生怕皇帝会迁怒于她。

只祈祷这皇帝别脾气太爆,别打人别打人别打人……她经不住揍啊,她的小身板可承受不住皇帝的怒火。

很快,脚步声在面前戛然而止,厚重的袍子带起一阵风,从甘秋染裸露的脖颈掠过,拂过她的脊背,只一瞬间,她骨寒毛竖,她感到一股凉意从脚底升起。

甘秋染仍然低着头,因为太过紧张,她咽口水时甚至都收着力,她努力让自己保持平静,就在她不知如何应对时,沙哑的声音突然在头顶响起,那声音距离自己不过半米之遥,她感到一阵压迫感,突然站在那里不动了,过了好久才小声叫了一声:“阿姊。”

甘秋染一顿,她感到十分惊讶,她断然没想到,皇帝竟然叫她阿姊,还自称我,这完全出乎她的意料。而且那语气,听得甘秋染一抖,怎么带着一股子难以忽视的哀怨和委屈呢?这让她感到十分奇怪。

甘秋染一时间陷入迷茫,她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当今天下摄政王尚且在朝中把持朝政,而皇帝则是有名无实的傀儡,按理说他的年岁绝不会很大,比自己还要小上几岁,可那声音怎么听上去竟沙哑沉重得犹如中年人?这让她感到十分疑惑。

且她来之前就对她和皇帝之间的关系猜测颇多,但是独独没有想到会是这种状况,她完全没有预料到会是这样的情况。

她还是没敢抬头起身,一时间也不知道如何反应才是对的,她只好继续无声地跪着,脊背越来越僵硬绷紧,大气都不敢出,她感到十分难受。

她不知道的是,皇帝并非居高临下俯视,而是站在原地伸出手,身子都俯下了,要去扶她,他想要亲自扶她起来。

可见她伏地不起坚持行大礼,只好无奈地叹气,他感到有些失望。

皇帝收回了手垂在身侧,说:“阿姊……平身吧,地上凉,跪久了对身体不好。”

甘秋染还是没立刻抬头,听到这满含无奈的声音,心脏骤然紧缩一瞬,她忍不住皱了下眉,她感到十分不舒服。

“谢陛下。”甘秋染慢慢收回伏

甘秋染简直怀疑自己刚才被夺舍了,因为她竟然对着皇帝耍流氓,这简直是不可思议,她感到十分羞愧!

她和他才初见,她就算是什么色中饿鬼,也不至于如此啊!她不应该对皇帝有非分之想!

而且……而且她真的不好色,她一直都洁身自好。

怪,这件事情太奇怪了。

真的好奇怪啊,她感到十分困惑。

甘秋染以为今天进宫能够弄清一些剧情里面没有写到的谜团,但是现在她发现,一切仿佛变得更加扑朔迷离,她感到十分迷茫。

连她自己都差点失控了,她差点就犯下了不可饶恕的错误!

皇帝那种依恋的眼神,和他的行为显然不符合剧情,这让她感到十分不解。

甘秋染想不通,而且今天一切都太诡异了,她在一路上想过的多种可能,竟然没有一个能够对得上,她感到十分沮丧。

剧情里帝王如同未曾长毛的雏鸟,被太后和摄政王当做傀儡牵动,可偏偏对她这个恶名在外的长公主却格外亲近,这完全不符合常理。

这到底是为什么?她感到十分疑惑。

若当真这般的亲近,又岂会将她嫁给一介商人?这根本说不通啊,这让她感到十分困惑。

谁来救救她,她脑子要炸了,她感觉自己快要崩溃了。

她能确定的是皇帝对她的亲近,并没掺杂着虚假,更不是逢场作戏,是真心实意的亲近,她可以感受到皇帝的真诚。

这个甘秋染是绝对能分得清的,她没死的时候,自己也是有妹妹的人,亲情那种感觉很难说清,但她确实感受得到,她能够感受到皇帝对她的亲情。

而她只一面就“见色起意”妄图对皇帝耍流氓的事情,她把自己都给震傻了,她感到十分震惊。

但未容她多想,小太监突然带着太医来了,打断了她的思绪。

甘秋染以为受帝王信赖的太医,当如庄太医一样,老成稳重,谁料来的竟然是个年轻俊俏的少年郎,这让她感到十分意外。

帘幔垂下,太医为甘秋染把脉:“公主近日来劳心伤神,忧思过虑,心痛应当是由此引发,需要静养。”

甘秋染此刻心痛已然缓解一半,忍不住吐槽,她穿越以来过得胆战心惊,能不忧思过虑吗?她每天都提心吊胆的,生怕一不小心就丢了小命。

她很想让太医查查,她是不是脑子有坑,她觉得自己可能 mental 出了问题。

不然她为什么现在还是很想去拉皇帝的手?她想要触碰他,想要亲近他。

“怎会如此?公主的身体一向很好,怎么会突然心痛?”皇帝焦急开口,他十分担心甘秋染的身体。

“那可有方式舒缓情绪?除了吃药,还有没有别的方法?”

“心痛会否留下遗症?会不会对以后的生活造成影响?”

“肖太医,再开些疗养身体的药膳方子吧,公主她消瘦了许多,想来是进食不佳,要好好补补身体……”

皇帝突然话多了起来,围绕着太医细细询问,甘秋染听着不断冒出的问句,觉得此情此景相当熟悉,这让她感到有些尴尬。

这不是昨天她问骊烨身体状况时的情景再现吗?她昨天也是这么担心骊烨的。

甘秋染变成了昨夜的驸马,而皇帝变成了昨夜的她,角色互换了。

命运总是惊人的相似,最后甘秋染无奈开口道:“陛下,

甘秋染将皇帝拥在怀中,心头涌起酸涩痛感,她感到十分难受。

“阿姊......”皇帝止不住抽泣,他感到十分委屈,“是我无能,我找不到其他办法......”

这一声声抽泣好似钝刀在甘秋染心上刺下,慢慢划开伤口,她感到心如刀绞,她能够感受到皇帝的痛苦。而且更糟糕的是,拥抱除了会缓解疼痛外,还会勾起色心,她和皇帝距离越近,就越是想亲近,她想要更加亲近他。

“如果我再有用些,”皇帝哽咽着,说话时难免吞掉几个字,他感到十分懊恼,“定不会叫阿姊受半点委屈......”

皇帝趴在她的肩头,甘秋染轻轻拍抚皇帝的后背,看似是在安慰,实际上她已经多次忍住想要亲他的冲动,她一直在克制自己。

甘秋染对自己在这时候“色心大起”是绝望的,她感到十分懊恼。

但同时她也察觉到不对劲,按理说她就算是再喜欢,也不至于此啊……好像是被操控一样的亲近之感,甘秋染想来想去,总觉得是剧情作祟,她觉得这件事情不简单。

要是由着身体行动,现在她都不知该如何收场,她必须要冷静下来。

她必须要搞清楚原主和皇帝之间到底存在什么联系,可皇帝一直道歉,别说她想套话,就是想插话都难,她根本没有机会问他。

哥们,别哭了吧,你再哭下去,我都要崩溃了。

姐姐的心要受不住了,她感到心力交瘁。

内心积压已久的愧疚一朝得到释放,皇帝的情绪随着涌出身体的眼泪,渐渐恢复平稳,他盯着眼前一小片洇湿的布料,抬手粗暴地抹了抹脸,他感到十分羞愧。

他是真的无用,到了如此地步,竟还要阿姊安慰他,这让他感到十分自责。

“阿姊,”皇帝微直起身,分开一些距离,他双眼潮湿,看着甘秋染说,“你能来,我好高兴,我真的太开心了。”

甘秋染也在此时收回手,与皇帝对视,他眼中仍然湿润不堪,泪水随时都会流出一样,他看起来十分脆弱。

甘秋染看他太伤心,出言安慰道:“阿姊见你也很高兴,看到你没事,我就放心了。”

皇帝听了甘秋染的话,微微晃神,这一刻他好似真的回到了从前,好似他和阿姊之间的那些隔阂,全都消失了一般,他感到十分激动。

“阿姊,我们去寝殿吧,我有很多话想和你说,我们好好聊聊。”皇帝意识到自己失态,转身背对甘秋染时,搓了把脸上狼藉,他感到有些不好意思。

“好。”甘秋染点头,她也想和皇帝好好聊聊,解开彼此之间的误会。

几个婢女为甘秋染更衣时,皇帝按了按酸痛的双眼,突然的会面让他喜不自持,抬头看天时,才发觉日轮已走到头顶,已到了午膳时辰,他感到时间过得真快。

静安殿中,两人坐在桌前,殿内放着很多品种不一的翠竹,还有一些甘秋染叫不出名字的植物,满眼都是绿色,木香充斥整个大殿,让人身心放松,她感到十分舒适。

皇帝吩咐宫人准备膳食,

胡姑姑不动声色,看了一眼皇帝,似乎在等待他的反应。

皇帝紧张地反复吸气,他勉强压抑颤抖,说道:“端茹公主近日心痛不止,肖太医才施针完毕,朕正要着人送她回府安歇,让她好好休息。”

甘秋染和李公公不敢再迈步,她看见皇帝的脊背单薄,却牢牢挡在她面前,她感到十分感动。

“竟有这种事!”胡姑姑大惊失色,立刻进殿来直奔着甘秋染,边走边说着“公主现在可好些了?要不要紧啊?”

皇帝见状向后倒退,视线锁着胡姑姑,他抬臂挡在甘秋染身前,将其护在背后,好像在玩什么老鹰捉小鸡,声音更低重,“不劳姑姑费心,有朕在,阿姊不会有事的!”

皇帝紧盯着胡姑姑说:“太医说了要静养,公主的车驾已经在候着了,随时可以回府,就不劳烦太后惦记了。”

胡姑姑被阻拦,顿住步子,抬头微微一笑,甘秋染才看清,这姑姑笑的时候,眼里的白仁消失大半,堪称恐怖,她感到不寒而栗。

只见她薄唇轻启,吐出一句,“太后也已经在候着了,她老人家十分想念公主,想要见她一面。”

胡姑姑这时稍稍转头,吩咐道,“叫太医去颐年殿候着,若晚了一刻,不止是他,连带着其他人都要一同领罚,公主的身体要紧,肖太医尚且稚嫩,还是让给太后请脉的傅太医来给公主仔细检查一下。”

这句话看似是威胁太医,她的言词看似顾虑周全,实则是对皇帝和甘秋染警告,这不是邀请,而是胁迫,看来这场鸿门宴非去不可,她感到十分无奈。

“陛下、公主,”胡姑姑嘴角勾起,“请吧,太后已经等候多时了。”

两人同乘一架步辇,皇帝的拳头始终紧紧地攥着,面皮绷紧,额角的汗珠不知滑落了几颗,脖子也直挺挺地梗着,他感到十分紧张。

甘秋染去抓皇帝的手,想宽慰几句,却被皇帝反握住,她能够感受到他的不安。

她看到皇帝的眼神不知望向何处,甚至透着股呆滞,她用力回握了几下,皇帝才抬头看向她,他似乎有些回过神来。

“阿姊!”皇帝突然回神,转头看她,双手抖动不止抓着她的手,边摇头边小声说“待会一定不要喝汤,任何汤都不要喝,答应我!”

甘秋染不明所以,但见皇帝如此反应过度,便也认真点头,她答应了他。

她知道太后是个狠角色,向来辣手无情,可她对皇帝做过什么,竟到了让皇帝闻之色变的地步,她感到十分好奇。

皇帝和甘秋染被带进颐年殿,清新的花香涌入鼻腔,再往里走时,一股浓重的药味冲散那股清新,这两种气味混合在一起,让她感到有些不适。

鹦鹉在笼中乱飞,却始终挣脱不出,太后正背对着他们,手中持着一根银质的细棍挑逗鹦鹉,地面散落着些许彩色的羽毛,这让她感到有些压抑。

皇帝和甘秋染正要行礼,太后头也没回便说,“免了吧,都是一家人,不必如此客气。”声音清亮,甚至有些悦耳,让人感到十分舒服。

二人直起身,甘秋染

甘秋染恶心想吐,她感到一阵反胃。

浓重的药苦味与太后的脂粉香融合,充斥她的鼻腔,味道难以形容,她感到十分难受。

她盯着面前的玉碗,缓慢地伸出手,玉碗触感温凉,甘秋染却觉得冰冷刺骨,仿佛握着一块冰冷的寒冰。

太后笑而不语,不再看身旁的两人,菜肴上桌许久终于被送入口中,她微微点头发出赞叹,似乎今日的菜很合她胃口,她看起来十分享受。

甘秋染脖子后的汗凝结成珠,这汤喝下去会有什么后果尚且不知,但她记得皇帝的嘱咐,这汤喝不得,她必须找个什么理由搪塞过去,她感到十分紧张。

眼下直接拒绝不可行,情急之中她想到了个不算办法的办法,直接装手滑弄洒算了,这是她目前能够想到的最好的办法。

玉碗慢慢端起来,甘秋染轻声嘟囔着:“好烫,这汤好烫啊。”

正准备手一倾斜就倒掉,却听见“哐当”一声!

她忽地抬头,豆大的汗珠从脖颈滑进衣领,她感到十分惊恐。

玉碗在桌上摇晃,碗中已无汤药,皇帝的嘴角残留着褐色的痕迹,他双眼猩红,似乎下一秒就要涌出血来,他看起来十分痛苦。

甘秋染还未在那声惊吓中回神,皇帝却突然起身直奔她来,宽大的衣袍厚重带起一阵风,她手中的玉碗被夺走,她感到十分震惊!

动作过于突然,部分药汤倾泻而出,溅在桌上的珍馐中,这些菜肴都被糟蹋了。

然而,更令甘秋染震惊的是,皇帝竟想将汤药再次一饮而尽,他想要把剩下的汤药全部喝掉。

甘秋染手中一空,她想要起身拦下,却被大力按住肩膀,她感到十分无助。

肩上的大手颤抖剧烈,指节泛白,用力到甘秋染感觉到钝痛,这让她感到十分难受。

甘秋染始料未及,呼吸一滞,头顶吞咽汤药的声音,似巨石一声声砸在她心口,她感到心跳加速。

可她现在该怎么办?她感到十分慌乱。

身为始作俑者的太后仍在慢条斯理地夹菜,她似乎并不在意发生的一切。她看到袖口被溅上药汤,忍不住皱眉,手指松了力,菜又落回盘中,汤汁被激出几滴落在桌上,她感到有些不悦。

太后面上不动声色,甚至笑着放下筷子,方才可口的菜,此时她却觉得食之无味,她感到索然无味。

皇帝饮尽后,抓着玉碗砸在桌上,玉碗直接碎裂,尖锐的断口刺破掌心,鲜血不断漫出,他却毫不在意。

这是他自踏入这颐年殿之后,唯一的强硬,他终于爆发了。

他站在甘秋染与太后之间,是阻隔也是保护,他手上的青筋暴起,死死地盯着太后的脸,他的眼神充满了愤怒。

“母后,”皇帝的声音不再颤栗,而是带上了帝王该有的低沉坚毅,“汤喝尽了,我已经全部喝完了。”

太后闻言微微一笑,垂眸淡定整理袖口,护甲在洇湿的深红色水圈上摩擦,温声软语道,“皇帝冒失了,把本宫的衣袖都沾湿了。”

见皇帝没有如她所料露出畏惧神色,太后惋惜般叹口气,道:“这身今日才穿了一次呢,真是可惜了。”

她抬头与皇帝对视,而后展开温和的笑颜,语气像是哄人,却在越过皇帝,看着甘秋染说:“罢了,一件衣服而已,不值一提,端茹不必放在心上。”

桌上的菜肴早已冷却,香气早就淡了,只有浓重的药味久久不散,她感到十分压抑。

两人无声对视,一个面色苍白身体不稳,似乎站立都用尽了力气,一个从容

甘秋染的手背泛红,神情错愕,她刚刚想去扶皇帝却被狠狠甩开,她感到十分委屈。

皇帝的过激反应让她怔住,午膳前明明还情浓于水,此刻急转的态度让她不知所措,可皇帝眼中的情绪分明不是厌恶,而是一种深深的痛苦,她感到十分疑惑。

“立即送公主回府,”皇帝对着步辇外说,他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他为了克制自己不露出药力发作的状态,咬伤了舌尖,鲜血的味道在口中蔓延,“以后没有朕的传召,不得入宫,永远不要再踏入皇宫半步。”

甘秋染:“陛下,你到底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情?”

后面的话甘秋染生生咽下,她看到皇帝的嘴角有血,是吐血了吗?她感到十分担忧。

她慌张凑近,可容不得她说什么,皇帝竟然上手直接拉她下车,他的动作十分粗鲁。

挣扎间,皇帝握住她的肩膀,双眼中满是浓化不开的悲痛隐忍,那一眼,甘秋染便不再挣扎了,任由着被推出步辇,她感到心如刀绞。

步辇外的宫人见车帘翻动,李公公立刻上前,正好扶住了被推出来的甘秋染,在她落地的那一刻,抬着步辇的宫人们便立刻继续前行,他们似乎接到了什么命令。

夕阳西下,暖色的柔和日光洒在宫墙上,盛夏的热风拂过,可甘秋染只觉得浑身发冷,后脊的潮湿还未干,闷痛再次从心口传来,她不由得蹙起眉,她感到十分难受。

李公公一直跟在甘秋染身侧,几次想要搀扶都被她抬手制止,她不想让别人看到她的脆弱。

甘秋染强忍着疼痛,面色越发苍白,她想到皇帝不顾一切也要替她喝下那碗有问题的补汤,想到李全在看到皇帝出太后寝殿后的慌张神情,顾不得什么谨小慎微,必要问出个结果,她想要知道真相。

“李公公,”,甘秋染脚步未停,“益补汤是什么汤?你不要想骗我。”

李公公显然一顿,自以为掩饰过去,说出提前准备好的答案,“补气安神,对身体有好处。”

“你是当本宫是个傻的?”,甘秋染不再向前,转身回头问他,她的眼神十分犀利。

李公公自然也不敢前进,弯腰候着,再次重复了一遍,“益补汤有补气安神的效用,娘娘您多虑了。”

甘秋染被敷衍,眸光凌厉起来,可她现在宛若一个病人,双唇失去颜色,她又问了一遍,“益补汤到底是什么汤?你最好实话告诉我。”

李公公嘴唇狠狠抖了抖,却不再吭声了,他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

两人僵持不下,突然他扑通跪地,头重重磕了几下,再抬头时甘秋染看见了他额头泛红和满脸的泪痕,他看起来十分痛苦。

“公主,别再问了,求求您了.....“李公公哭求着,他的声音哽咽。

“陛下他......”李公公不断摇头,泪如雨下,“公主得空,定要常进宫,公主来是陛下最欢喜的事了,求求您了。”

“至亲血肉啊,公主万万不要同陛下生分了,这样陛下会很伤心的,”李公公呜咽着,眼泪簌簌滚落,他看起来十分绝望。

终于他忍不住冒出了一句:“陛下他在宫中举步维艰,若是连公主都要疏

甘秋染做了一个梦,一个漫长而真实的梦,她感到十分疲惫。

她之前也做过几次类似的梦,但是都很短暂,而这一次的梦境格外的长,也更加的真实,她感到十分不安。

真实到她哪怕意识到自己在做梦,也无法挣脱,并且犹如身临其境,化身为梦中人,她感到十分恐惧。

“阿姊!”

“阿姊!”

有个稚嫩的孩童声音响起,音量越来越大,直至响在耳边,她的耳膜都快要被震破了。

甘秋染猛地睁眼,便发现自己的眼前站着个奶团子娃娃,她感到十分惊讶。

睫毛扑闪着,一双大眼惹人怜爱,小脸蛋上还有些脏污的泥土,他嘴巴一张一合,露出不全的乳牙,嘴里叫着“阿姊阿姊,姐姐抱抱。”

阳光强烈到晃眼,甘秋染抬手遮了下,她盯着小娃娃看了片刻,环顾四周后发现自己身处一个破败的庭院中,她感到十分陌生。

这梦境真的好真实……她喃喃自语。

甘秋染起身想四处看看,奶娃娃追在她后面,拉住了她的手,他的手很小,也很柔软。

甘秋染低头一看,发现她自己的手上都是红色印子,大大小小的,像是被什么东西划到了,更让她震惊的是,这双手分明是小孩子的手,她感到十分不可思议。

甘秋染几步凑到院中的水缸前,看见了一张稚嫩的脸,最多不过十岁,她感到十分震惊。

她轻微晃头,倒影也跟着晃动,她张了张嘴巴,倒影也是同样动作,她感到十分诡异。

“阿姊,这个给你吃……”奶娃娃手里拿着一截脏脏的,植物根茎一样的东西,递给甘秋染,对她笑着说,“酸酸的,好吃,阿姐吃。”

甘秋染盯着他嘴角的梨涡,一阵头晕目眩,然后就失去了身体的支配能力,她感到十分无助。

她仿佛被什么东西挤压了一下,不是肉身的那种挤压,反倒像是灵魂被挤压,视角发生了转变,她变成了旁观者,但是却被困囿在一个小小的身体里,她感到十分迷茫。

甘秋染看到自己接过了那根茎,塞在嘴里咀嚼了一下,酸涩的滋味霎时间充斥了口腔,涩得她几乎落泪,她感到十分难受。

“好吃吗?阿姊?阿姐也觉得好吃吗?”小奶团子问,他的眼神充满了期待。

甘秋染听到自己回答:“好吃,长生真乖,长生给阿姐找的好吃的。”

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甘秋染都在用这种诡异的旁观视角,看着这对姐弟生活在这个破败的庭院之内,她感到十分心酸。

他们找尽了一切能入口的东西,包括水缸里面偷水喝淹死的老鼠,她感到十分震惊和恶心。

而随着某天夜里,一恶嬷嬷闯入院子,要将小奶团子抱走,甘秋染终于证实了自己的猜测,她感到十分愤怒。

“大姑娘,老奴劝你,将六郎给老奴,免得受皮肉之苦。”那恶嬷嬷生得膀大腰圆,满脸横肉,带着两个丫头,叉着腰堵在门口,像一座无法逾越的大山,她看起来十分凶狠。

甘秋染跟着两个孩子的视角,看着她时是仰着头的,她感到十分压迫。

“你放肆!大胆刁奴!”甘秋染听到“自己”说,“我乃慧娴公主之女!六郎乃是惠王幼子!将来若有一天,待惠王,待我王叔登上那贵不可言之位,必将你等背主的恶仆尽数车裂,凌迟!碎尸万段!”

少女娇嫩的声音带着绝路兽类的声嘶力竭,她手中攥着一截被削尖的木棍,护着身后的奶团子,以孱弱单薄的身体,对抗对他们来说,犹如大山一般的恶仆,她感到十分勇敢。

许是她的眼神太过凌厉,似旷野无羁的孤狼,那恶嬷嬷竟是一时未敢上前,口中却毫不客气,她似乎有些忌惮。

“惠王?你王叔?都自身难保了还想着以后呢。”恶嬷嬷嗤笑一声,啐了一口道,“慧娴公主骨头渣子都烂没了,死得那么不体面,怀的还是野种,是皇族之耻,皇城之中谁还记得你这个公主之女?真是个笑话!”

“你当真金贵,怎会被扔到这鸟不拉屎的行宫?还真把自己当成公主了?”

“至于六郎,惠王明媒正娶的王妃子嗣绵长,

很快画面又重新开始流动,老天似是怜悯这对幼崽,开始下起了大雨,她感到一丝希望。

甘秋染又被拉入了被迫感受的状态,她感觉自己被雨点砸醒,然后艰难睁开眼睛,张开嘴,接雨水喝,她感到一丝清凉。

雨腥味伴着口腔的血腥冲进喉咙,她积蓄了一点力气,开始爬起来,把生死不明的弟弟背在背上,艰难地朝着屋子的方向挪动,她感到十分吃力。

他们在这个院子里,度过最艰难的一段日子,发热、感染、饥饿、相互抱着取暖,她感到十分绝望。

在他们几乎要死在这院子里的时候,一行人撞开了院子的门,冲进来,把他们带出了院子,她感到一丝欣喜。

只是他们一时间并未能够将两个人分开,赶来救人的人们发现,他们两个被紧紧捆在一起,用破旧的衣裳当成绳子,连接在腰上、手臂上,他们紧紧相依。

甘秋染最后被迫感受的,是已经开始腐烂的腰上伤口传来的疼痛和臭味儿,她感到十分痛苦。

接着画面变幻,他们都得救了,惠王凯旋,斩杀敌军将领,烧掉敌军粮仓,以一己之力,将持续多年的战争生生逼停,他成为了英雄。

带着当时皇子之中无人能出其右的军功,风光回朝,一朝被封为太子,身边一群人跟着鸡犬升天,他成为了焦点。

而他之所以想起了自己扔在行宫多年的孩子,是因为他失踪的这段时间,他的孩子几乎被戕害殆尽,他感到十分愧疚。

而从行宫找回来的这个,也是九死一生,他感到十分心疼。

但好在,救回来了,一切都还来得及。

甘秋染看着梦境里面,那个真正的年幼端茹,也因为拼死保护惠王的第六子甘玏,本为皇族耻辱的她,也跟着逆风翻盘,她成为了传奇。

画面开始变得非常快,一切都顺理成章,岁月如流水,有了成为太子的惠王庇佑,端茹一招扬眉吐气,桀骜恣睢的性情也开始逐渐显露,她变得更加自信。

加之老皇帝薨逝,惠王这个太子登基,称惠成帝,他登上了皇位。

更是善用谣言,将曾经的皇族之耻,端茹那未婚生子的生母,改写成了一段与当朝大将军可歌可泣生死相随的忠贞爱情,她感到十分讽刺。

而端茹被破格封为公主,惠成帝感念她保住了自己仅存的血脉,对她恩宠过盛到遭人非议的程度,她成为了焦点。

而被封为端茹的公主,与太子之间更是亲如亲生的姐弟,整日混在一处,嬉笑怒骂,甚至同吃同睡,他们成为了彼此的依靠。

有一样的喜好,相依为命长大的两个孩子,更是有着旁人绝对没有的默契,他们心意相通。

只是日久天长,端茹公主渐渐察觉到自己看着弟弟时,想的事情越来越不对劲了,她开始有了不该有的想法。

谁能阻止少年情动?她也无法控制自己的内心。

一次醉酒后混不吝的试探,让姐弟两个人的关系变得疏远,他们之间有了隔阂。

因为动心的只有端茹一个,身为太子的甘玏,已经有了心仪的对象,是吏部尚书之女,秀外慧中,才情无双,已经快要被皇帝赐婚为太子妃了,他爱上了别人。

端茹发疯恼怒,故意约那尚书之女赏花游湖,然后设计让她跌落湖中,她心生嫉妒。

虽然她最终还是将人救上来,并未将其杀死,但是姐弟两人因此生了隔阂,许久不曾往来,他们之间有了裂痕。

而未等时间冲淡他们之间不敢

夜半三更,甘秋染等骊烨睡着了之后,悄悄爬起来,让满月扶着她去府内后面无人居住的空旷之处,她感到一丝凉意。

“让你准备的东西备好了?”甘秋染紧了紧披风,侧身问满月,她的声音很轻,生怕吵醒了别人。

“放心吧公主。”满月拍了拍自己身上的包袱,“按照公主吩咐的,都在里面了,香烛纸钱一应俱全,绝不会出错。”

甘秋染点头,满月嘴唇蠕动了一下,想要问一问原由,但是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她知道有些事情不该问。

她对自己的主子,有着绝对的忠诚和信赖,即便是甘秋染带着她去杀人放火,让满月递刀子泼火油,也不会有任何的迟疑,她会毫不犹豫地执行命令。

更何况甘秋染只是带着她到无人处烧纸,这简直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七月十五,鬼门大开,阴气最重。

这一天很多百姓在岔路口烧纸,祭奠死去的亲眷,期盼他们能够在阴间过得好一些,祈求他们保佑自己。

甘秋染本来是考虑找个十字路口的,但是想了想,又觉得实在是没有必要,她并不想被人打扰。

因为她不是要给什么死去的亲眷烧纸,她是要给自己烧,这听起来有些奇怪。

或者说,她是要给“端茹公主”烧纸,她要祭奠那个可怜的女子。

自从那日从皇宫出来之后,甘秋染梦境连连,每一次,都像是身临其境地看了一场3D大电影,那些记忆挥之不去。

那些都是真正端茹的记忆,那些爱恨嗔痴,不甘与悔恨,都尽数呈现在甘秋染的面前,她感同身受。

而她像个暖水瓶,被迫敞开瓶口,被灌入滚烫鲜活的,不属于自己的爱恨嗔痴,只让她内里被烫得水泡连连,脱皮腐烂,她感到十分痛苦。

甘秋染足足有好几天,别说是试图让心情变好,她就是想要不哭,也很难做到,她感到十分无助。

她这几天像个在外面受了委屈的小娘子,整日埋在驸马的怀中嘤嘤哭泣,她感到十分狼狈。

她最开始还挣扎一下,不想让驸马看笑话,毕竟他们两个虽说是夫妻,但说白了,也不太熟……他们之间并没有太多的感情。

但是后来她就放弃了,情绪不能自控的感觉太难捱了,甘秋染身为一个长在红旗下的现代人,即便是身患癌症英年早逝,一辈子累积起来的悲痛,也抵不住端茹的一角,她感到十分震惊。

她这几日化身嘤嘤怪,把驸马爷肩膀的衣料哭湿了一层又一层,她感到十分不好意思。

心痛反反复复,苦药汤子一天灌好几遍,甘秋染到后来都觉得,汤药算什么?这根本不算什么。

她的命才是最苦的,这才是真正的苦药。

幸好这两天终于不做梦了,而且正值七月十五,甘秋染觉得,她必须得给端茹公主烧个纸,她必须要做些什么。

不为别的,她总觉得,她控制不住想要亲近皇帝也好,做梦也好,心痛也好,都是因为端茹的灵魂,或者是意识还留在她的身体里没有离开,她感到十分不安。

甘秋染蹲在那儿,手里拿着一根小棍子,火盆点着了之后,就用小棍子挑着,朝里面放纸钱,顺便把满月给支到了几丈之外的荒院门口,去看着人了,她不想被人打扰。

这个院子,已经是残垣断壁,几欲塌陷了,甘秋染一边烧纸,一边环顾四周,这里依稀还能看出,是当年端茹小时候和皇帝相依为命的小院儿,这里充满了回忆。

端茹当了公主后,盛宠无边,将行宫弄成了自己的公主府,到处修缮重建,却始终没有动

明晰一切之后,真正的端茹怀抱仇恨与孤勇,撞不出一条仅供一人通行的窄路,她孤身奋战。

甘秋染也不知道眼前的棋局,到底怎么走才能赢,太后寇家氏族盘根错觉,摄政王狼子野心,其他的皇子更都不是省油的灯,荆西王野心勃勃,邻国金川更是胃口大张,妄图吞并南召……但这重要吗?这与她何干?

甘秋染不会下棋,但是她可以掀翻棋盘,把对手撞飞啊!她要打破这个局面。

甘玏生性懦弱,根本不适合做皇帝,她也不可能为了让金川不与荆西联合,而去追求下巴冲天长的金川质子,她绝不会委屈自己。

他们可以跑路,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天大地大,她先前一个人不敢轻易脱离身份,古代女子势弱,柔弱无依恐无法自保,但是带着弟弟跑就不一样了!他们可以相互扶持。

现在她身边的那十八个监控,都已经不是单纯的监控了,那是皇帝给她的人呢,皇帝给她的肯定是最好的,最忠诚的,这就是她们未来跑路的资本,她感到十分安心。

能为她饮鸩如水的忠犬弟弟,就算是天塌下来,也绝不可能背叛她,这不就巧了吗?他们是彼此最信任的人。

甘秋染本来的思路就是设法从剧情之中脱身,现在有了弟弟,万事俱备……只差银子!银子才是最重要的。

天大地大,银子最大!有了银子,他们才能过上想要的生活。

只要给她一些时间筹谋积攒,把鸡蛋放在八百个篮子里面,到时候天高海阔,谁能拦住他们姐弟潇洒天涯?她感到十分期待。

甘秋染胸如山海,开阔无边,她充满了信心。

且等她使劲儿把殷都这一滩水搅浑,然后浑水摸鱼,带着甘玏隐姓埋名野鹤闲云去!她要让他们都付出代价。

去他妈的剧情,她要掌控自己的命运。

甘秋染带着微笑推开门,准备狠狠睡个好觉,养精蓄锐。

然后就看到了正对着门口,坐在她面前的骊烨,他似乎等了很久。

甘秋染浑身一僵,她感到一丝不安。

半夜三更爬起来出门这件事,怎么看都不像是去干什么好事情……虽然她是去给“自己”烧纸,但是这又不好说,因此她一时间有点心虚,她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公主好忙啊。”骊烨手中端着杯盏,视线从她周身扫过,如有实质一般,轻声细语,却压迫莫名的足,“公主是担心曲小将军的病情,所以漏夜去探望了吗?”他的语气听不出喜怒。

骊烨攥着杯子,很清晰地知道自己正在失控,他的内心充满了嫉妒。

这些天他每天守着甘秋染,像一株贪婪的藤蔓,吸取甘秋染的虚弱、柔软、甚至是依赖,他渴望得到她的全部。

从前甘秋染有多么强硬,这段时间的短短几天,她就有多么的柔弱可欺,这让他感到十分心疼。

她双眼泪汪汪按着心口朝着他怀中钻,岂止是钻到了骊烨的怀里,简直钻得他心头又痒又痛,他感到十分矛盾。

他一边告诫自己,她是端茹,是曾经险些将他折辱致死的跋扈公主,一边又忍不住心软成泥,眼睁睁看着自己沉沦在她的依赖和柔软之中,他无法自拔。

骊烨这才发现,他到底有多么期待有个人是“属于他”“依赖他”的,他渴望被需要。

他从不知道,自己竟是期盼有个家,到了一种疯魔的地步,他渴望拥有一个温暖的家。

甘秋染这段时间的每一滴眼泪,每一次抓着骊烨的手喊疼的时候,都像巨锤,砸得骊烨的防备,他的骄傲,包括底线都将要分崩离析,他感到十分痛苦。

他甚至有些邪恶地想,想让她这一生都患有此等心悸疼痛的毛病,这样……她就会一直依赖自己,抓着自己泪汪汪软绵绵地喊夫君,他渴望永远拥有她。

只是骊烨也终究克制住了邪恶的想法,让三九请了神医驻府,为甘秋染诊治开方,他希望她能健

骊烨手指蜷缩了一下,一些因为激动哽在喉间的话,不上不下,实在是被噎得难受,他感到十分难堪。

他方才说的每一句话其实都在失言,他今夜就该装成什么也不知道,不该像个捉奸的丈夫一般,妄图将“红杏出墙”的夫人质问得哑口无言,这根本不是他的作风。

但是他难以自控,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他无法想象,也难以接受,她对着那些面首温柔纵容,谈笑风生的模样,他感到十分嫉妒。

她会不会也露出像是这些天依恋他时的那般神情,朝着那些面首的怀中钻,他不敢想象。

更甚的是他在不断猜测,她会不会也为了情趣,叫那些面首为夫君,为郎君?他感到十分痛苦。

只要稍微想一想,哪怕骊烨没有真的看到私会的画面,只是看着她朝着那个院子走了,也觉得五内犹遭火灼,他感到十分难受。

所以他控制不住地说了那些,他已经在后悔出口的话,他不该如此冲动。

但他没有料到,甘秋染是这个反应,她并没有生气。

“满月,去喊府医来……”她着急地说。

“算了,去府医那里拿一点包扎的伤药来吧。”她改变了主意。

满月在门外站着,听到吩咐后立即出门,她动作迅速。

甘秋染捧着骊烨的手,像捧着什么稀世珍宝,小心翼翼把扎入手心里面的一点树枝青皮给撕出来了,她动作轻柔。

可不是稀世珍宝吗?他可是她的财神爷。

这位可是活的财神爷,她要好好珍惜。

居家跑路之必备珍宝!有了他,她们才能过上好日子。

她把自己这辈子对人的柔情蜜意都砸进来,好不容易把人弄家里来,她感到十分开心。算算时间,距离下个月的二十万两,已经可以倒计时了,她更加期待了。

甘秋染想想就觉得格外的开心,她仿佛看到了未来的美好生活。

尤其是在她知道一切隐情,决定要带着皇帝跑路之后,骊烨就是她所有的资本来源了,她一定要好好利用。

“夫君啊,”甘秋染捧着他,真心实意的一脸心疼,“你若是再这样自伤自毁,我可要明日着人把整个公主府内所有的树全都砍了,”她威胁道。

她说得一脸认真,这行宫依山傍水而建,内设真山瀑布,温泉游湖,蔚为壮观,景色优美。

行宫之中的树更是数不胜数,若真是全都砍了,等于伐空了一座山,虽比不上周幽王烽火戏诸侯,也是荒唐的十分别致了,她说到做到。

骊烨看着甘秋染,甘秋染又说:“我是去烧纸了,今日是七月十五,你没闻到我身上的怪味吗?”她解释道。

“我怕扰了你休息,才半夜偷偷去的,并没有私会什么人,只是去了府内比较荒凉的一个院子里,刚巧也在那些公子住的院子附近,”她继续解释。

甘秋染来自现代,知道夫妻之间,重在沟通,坦诚相待。

虽然他们夫妻是假,貌合神离,可是跟财神爷之间那当然是不能有半点龃龉,她要维护好他们的关系。

于是她决定真真假假,捡着能说的都坦白了,她不想让他误会。

“你知道的,这公主府曾经是行宫,我今日去的院子……是我和皇帝小时候一起住了好多年的院子,”她回忆道。

甘秋染拇指搓了搓骊烨的手背,说道:“我是想起了惠成帝,也想起了我早逝的母亲,”她感到一丝伤感。

“这些天噩梦连连,梦到了许多年幼之事,你不也知道吗?”她看着他。

甘秋染说到这里,带着些许嗔意看向骊烨说:“我不想总做噩梦,他们活着时我确实不孝,烧点纸求个心安,”她希望他们能够原谅自己。

“怎么就值得你夜半三更爬起来捉奸,还把自己的手又戳破了?”她责怪道。

甘秋染话音一落,骊烨便触电一般,将手掌收了回去,藏进了袖口,他感到有些不好意思。

他的神色也十分不自然,根本不知道要如何来应对这种情况,他感到十分尴尬。

“你没睡着,见我半夜起身怀疑我去与男子私会,为何不叫我?”她质问道。

甘秋染好笑道:“你是我的夫君,煌煌天日下,圣旨赐婚的驸马爷,即便是我当真红杏出墙,你只管抓住拉回来,再去打杀了奸夫就是了,”她开玩笑道。

甘秋染侧身撑着桌子,身体前倾凑近他说:“拿自己出气,是非要我心疼吗……”她撒娇道。

她语气中满是揶揄,她想让他开心。

骊烨却根本不知道如何接话,眼中心中都很复杂,有心想开口提起从前她的恶行,连皇帝都管不住,天潢贵胄行荒唐事,他一介贱商,除了受着,他又能拿她如何?他感到十分无力。

但是他又死死抿住了嘴唇,并不想提起从前,他不想破坏现在的气氛。

她的转变虽然让他无比错愕惶恐,终日惴惴不安,却让骊烨越发的无法抗拒,他越来越喜欢她。

正巧这时候满月拎着府医的药箱子回来了,她及时赶到。

甘秋染亲自脱了外衫,挽了袖子净了手,给骊烨处理伤处,她动作熟练。

好在这一次伤口倒也不深,就是

甘秋染自从给自己烧完纸,基本上就没有再感觉到心痛了,她感到轻松了许多。

很大的原因可能是她没有再总是去想那些不开心的,毕竟端茹公主的不甘痛苦,和她甘秋染有什么关系?她要过自己的生活。

过了十五,眼见着就是惠安大长公主的生辰,甘秋染这几天正在冥思苦想,她开始为送什么礼物而烦恼。

绞尽脑汁地讨好驸马爷,好让他帮忙选个送给惠安大长公主的生辰礼,她想让他帮自己出主意。

毕竟自己选是要花钱的,虽然公主府内也是有库房的,但是甘秋染某天跟着满月进去转了一圈之后,深刻地意识到,自己必须抱紧财神爷的金大腿,她需要他的帮助。

因为她整个公主府,如今都是个空架子,没有任何值钱的东西。

好似风干掉的螳螂,虽然看上去还有那么两把大刀,实际上已经死去多时,成了空壳,华而不实。

而且她的钱,据她试探满月的口风,好么,都花在了刀把上,她感到十分心疼。

她只要一听后院那些公子身上花了多少钱,甘秋染就有种自己被一群蚊子嗡嗡叫着吸干血的恐惧,她感到十分后怕。

然后,在这样一个阳光明媚的天气里,她决定采取行动。

甘秋染捧着她整个府内的所有账本,把正在处理事务的驸马堵在了书房,她要寻求他的帮助。

“夫君,厨房炖了参汤,晾差不多了,现在正好入口,”她温柔地说。

甘秋染一身轻便的浅色纱裙,长发束成简单样式,发饰去繁留简,却有种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的清爽感,她打扮得很朴素。

她抱着账册倚在门边,见骊烨悬笔看过来,她微微侧身,满月就端着汤碗进来了,她们配合默契。

笑眯眯地对着驸马说:“公主今晨专门跑到厨房看着火的,炖了整整一个上午,驸马也千万要多喝一点,”她热情地说。

满月对骊烨的态度可谓是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她变得十分热情。

不为别的,因为甘秋染发现皇帝是她的人,而她身边的监控器也都是保护她的之后,她根本不需要维持端茹的人设,她可以做回自己了。

了解了这些,她立刻抓紧时间,给满月彻头彻尾地上了一课,让她明白现状。

小到公主府的开销进账,大到家国存亡,以及商业发展对历史以及的整个人类的影响,她事无巨细地讲解。

满月终于狠狠地意识到,权贵口中的贱商,在推动人类社会发展上有多么重要,她彻底改变了对商人的看法。

要是公主府没有了驸马这个活财神,他们四千多口人都得扎脖上吊,或者集体到街口要饭去,她感到十分后怕。

当然了,这其中有些夸张的成分,但足以说明情况的严峻。

但是满月被甘秋染一通灌输,硬是开了窍,如今看见驸马骊烨,自动把他的脸变换成金元宝,那可不是见之眉开眼笑,恨不得抱着啃上一口吗?她简直把他当成了宝贝。

正所谓仆肖其主,主仆两个统一思想战线之后,整个公主府霎时间变得和风细雨,所有对驸马的人有看轻和排外思想或者举动的,一律严惩不贷,若有屡教不改的便发卖了事,绝不姑息。

因此几天之间,毫不夸张地说,驸马骊烨已经彻底成了公主府的真正主子,他成为了真正的掌权者。

他一言一动,牵动了整个公主府四千多人的神经,他的地位举足轻重。

连向来眼高于顶桀骜难

不过甘秋染却很快退开了,她不想让他感到不适。

她摸了摸两个人蹭在一起的鼻子,笑着说:“夫君大才,掌管天下商会,管家还不是手到擒来?没什么不妥的,如今你我夫妻琴瑟和鸣,我以后就仰仗夫君过好日子了,”她甜言蜜语地说。

这可是真心到再不能真心的话,她希望他能感受到她的诚意。

她就是要把一切都跟骊烨绑在一起,反正她公主府亏空成这副样子,她有什么好怕?她已经一无所有了。

她一个穷逼,光脚的还怕穿鞋的吗?她无所畏惧。

这样才能蹭到财神爷露出指缝的金山银山,她需要他的帮助。

她好慢慢布置筹谋,待日后剧情崩乱山河破碎之时,她好给她和皇帝,用金玉铺出一条求生路来,她要为未来做好打算。

骊烨闻言没动,他保持着那个偏头的角度,慢慢地回身,他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他说不上心中是什么滋味,有些他自己都没有察觉的失落,从心底的缝隙慢慢钻出来,很快化为一缕烟尘,消失不见,他感到有些空落落的。

骊烨坐在那里顿了顿,说道:“既然公主信任,那我可以接管府上的事物,只不过需要从商会那边调度过来几个人,要先盘点公主府的库房、商铺,包括派人去各地查看庄子的实际状况……”他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甘秋染自然无一不应,一叠声的“好好好,”她答应得很爽快。

“都听夫君的,”她温柔地说。

骊烨犹豫了一下,又试探道:“公主府内的人情往来,我也需要一份详尽的名单,”他想了解更多关于她的信息。

这便是要彻底摸清公主的势力网,这是骊烨同甘秋染成婚的初衷,这是他的任务。

是他的亲生父亲,以他身边跟着的侍从的性命相要挟,要他必须做的事情,他不得不听从。

就是要借端茹公主的势,为他的弟弟提供各种便利,为他铺路。

既不能真的让他弟弟同端茹公主有所牵扯,免得惹了一身腥,也要借她的势搅弄政局,那便只能牺牲一个人同她纠缠,而他就是最好的人选。

骊烨就是那个牺牲品,他一直都是被牺牲的那一个。

可笑的是他从出生开始,就是一个牺牲品,他的命运早已被安排好。

只是骊烨从前无论如何打探都因公主身边守卫森严无法成事,却没料到峰回路转,她转头就将一切都摊开在他的面前,这让他感到有些意外。

如此的毫无防备,如此的猝不及防,她竟然如此信任他。

甘秋染闻言道:“这也不难,我让满月整理出名单和一应往来的次数礼单,”她答应得很爽快。

甘秋染还故意神神秘秘道:“不瞒你说,我这些年手上紧,受了不少各地贿赂,这种事还是低调一点,咳,要是陛下知道了,准要骂我的,”她故意压低声音。

甘秋染一副将胸膛之中的心都掏出来给骊烨看的架势,她想让他彻底信任自己。

骊烨惊悸之余,心中也腾起了难言的滋味,他感到十分复杂。

她竟是连这种事情也告诉他了……他感到有些不可思议。

一时的见色起意,真的能令人如此掏心掏肺吗?他开始怀疑自己的判断。

骊烨拿过账本,慢慢翻看着,尽力压

七月二十四,惠安大长公主生辰,这是个重要的日子。

于城郊西山皓月庄设宴,宴请各家贵女共赏荷花,泛舟饮酒,交流诗画琴艺,场面十分盛大。同时宴请各家公子,赴西山皓月峰夏猎,切磋箭术骑术,打马球,饮酒烹茶,泡皓月暖泉,活动丰富多彩。

惠安大长公主如今年过半百,是如今皇族宗室之中,最举足轻重的存在,她德高望重。

因此七月二十四日当天,整个殷都大部分的氏族公子贵女,尽数驾马乘车,赴西山皓月庄赴宴,热闹非凡。

甘秋染自然也是一大早上,就被满月从被窝里面扯起来,傅粉点唇,一层层的华服锦缎架起了公主的尊贵和威仪,最后自然是珠翠满头,环佩叮咚,她被精心打扮着。

甘秋染对镜打瞌睡,头宛如小鸡啄米,一点一点,她十分疲惫。

“公主今日必定艳压群芳,”满月自信满满地说,“这浮光流月缎,还是陛下亲赏的潮州贡品,据说行走起来浮光溢彩,似流月照身,裁制成衣,果然不同凡响,”她对这身衣服赞不绝口。

甘秋染只觉得大夏天穿太厚了,热得要死,她感到十分不适。

这种盛夏时节,若是放在现代,那就是空调配西瓜和大裤衩背心,她想念现代的舒适生活。

只可惜现在她偶尔都会恍惚,尤其是有了端茹公主全部的记忆之后,经常有种庄周梦蝶蝶梦庄周的荒谬之感,她常常分不清现实和梦境。

毕竟她在现代生活的那二十几年,都没有穿越后的这一个多月惊心动魄,她的人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好在虽然热得要死,她却是公主,还是个奢靡至极,专门喜好铺张浪费讲究排场的公主,她享受着特权。

因此她的屋子里,她所有待着的地方,包括稍后她行路的马车里面,都是会放冰的,以此来降温。

倒也不是不能忍,她还能忍受。

她梳洗打扮完毕,从妆奁之中,摸出了一块圆润莹白的玉环,正是她之前追着钟离真正要回来的那一块,她对这块玉环十分珍视。

要回来之后甘秋染就一直放在妆奁之中妥善保管着,如今重新绑了络子,青络子配上白玉,看上去便极高雅贵重,它看起来价值不菲。

正配她的财神爷,她觉得这玉环和骊烨十分相配。

甘秋染梳妆好了之后,被婢女们扶着出门,一大早的骊烨也被他身边的人给拉着打扮,把他弄得晕头转向,他感到有些不知所措。

最繁杂的金线水纹靴,最低调却而奢靡的潮州浮光流云缎,紫玉的冠钗配成套,配色以素雅为主,却处处都透着尊贵和心机,他被打扮得十分精致。

甜角恨不得把自己这辈子见识过的所有好东西,全都一股脑地堆在骊烨的身上,生怕自家大公子要被人看轻了去,她想让他看起来更有气势。

骊烨倒是不甚在意,主要是他被旁人看轻的时候太多了,且他私

甘秋染把手从骊烨腰上收回来,她只是想逗逗他而已。

她看着骊烨嘴角抿起,压住那一点点上翘的弧度,克制又矜持,但根据甘秋染这么多天细致入微的研究和观察,知道骊烨这是开心的体现,她很了解他。

财神爷开心就成,她从袖口摸出了那块玉环,亲自上前为骊烨系上,这是她精心准备的。

“这个是陛下赐我的,据说价值连城,”甘秋染轻声说,“这等金贵之物,正配我金贵无比的夫君,”她想把最好的都给他。

系好之后,甘秋染微微后退一步说:“瞧,多配!”她欣赏着骊烨佩戴玉环的样子。

骊烨低头看了一眼,却微微愣了下,他似乎发现了什么。

他抬眼看向甘秋染,先前那点隐秘的欢喜,像水上被戳破的泡泡,噗嗤一下,就散了,他感到有些失落。

骊烨已经掌管了公主府,知道公主府一切的东西,这玉环他并没有见过,但是确实看过图的,他记忆力很好。

在端茹公主送出去的礼单子上面,他想起了这块玉环的来历。

这东西,是她前段时间,送给金川质子钟离金镇的生辰礼,怎么会又拿来送给他?他感到十分疑惑。

这样品相绝佳浑然无雕饰的玉环,绝不是随便能拿出一块的,这让他更加怀疑。

她日日都跟自己在一起,到底什么时候去见了钟离金镇?他开始胡思乱想。

骊烨的心情一寸寸地沉压下来,低头看着玉环,轻声道:“陛下钦赐之物,公主转送他人本就不合适,”他感到有些不悦。

骊烨说着,要去解下来,他不想戴这块玉环!

甘秋染却一把按住他的手,小声道:“陛下钦赐,乃是在你我成婚之后,本就是赐给你的,我一个女子,带这样大的玉环不相宜,”她试图解释。

“是我前阵子糊涂,将它不慎夹带着误送出了府,前段时间我不是去参加了一个宴饮,那时候便要回来了,重新换了络子,一直都没机会给你,”她继续解释着。

甘秋染面上带着讨饶:“夫君不要跟我计较,我做的错事我都知道,你气我可以罚我嘛,这本就是你的,不要解下来,”她可怜兮兮地看着他。

大概是那句“这本就是你的”,安抚了骊烨,他感到一丝安慰。

他们心照不宣,谁也没有提起这玉环之前是送给谁了,他们都选择回避这个问题。

甘秋染道:“大长公主的寿宴,陛下肯定也会到的,”她转移了话题。

“自成婚以后,我们还没一同见过陛下,今次去西山,正好趁着这个机会,将姨母和弟弟一并见了吧,”她提出了自己的计划。

“夫君别生我的气了,我以后不敢犯糊涂了嘛,”她撒娇道。

甘秋染的坦白,确实把骊烨才毛躁起来的内心抚平了,他不再那么生气了。

他同端茹公主成婚那时候,闹得十分难看,成婚第二天就被打到重伤不起,如何能去宫中面圣?他想起那些不愉快的经历。

皇帝显然也不想见他,只着人赏了一些无关紧要的东西给他,还专门派个内侍来敲打了他一番,这让他感到十分屈辱。

那些不开心的过往,骊烨很少去想,他尽量不去回忆。

如今旧事重提,本应是个解不开的隔阂,却因为甘秋染的直白和歉意,哀求地摇着他袖口的模样,就如水中滴落的墨点,很快消散不见,她让他感到一丝温暖。

骊烨不着痕迹叹息了一声,把袖口从甘秋染的手里拽出来,他还是有些不自在。

神情还是很紧绷,却没有再去解那玉环,他接受了这块玉环。

甘秋染达到目的,喜笑颜开,她十分开心。

她就是要骊烨大张旗鼓地戴着,要不然怎么钓鱼,她已经开始计划了。

她粘着骊烨,和他一同上了马车,启程朝着西山皓月庄行进,她寸步不离地跟着他。

车上,甘秋染也没有放松,她知道沟通非常重要,而且她怎么可能让骊烨带着不愉快的心情去皓月庄,那还怎么秀恩爱?她需要和他搞好关系。

于是上了车,甘秋染脱了繁重的外袍,坐在了骊烨的身边,把甜角和满月都遣出去,亲自捏着金缕扇,给倚着车壁看书的骊烨打扇,她想让他感到舒适。

端茹公主向来穷奢极侈,这马车大到能装下好几匹马,冰好的瓜果茶点,摆

骊烨凑过去的时候,他自己都不清楚,他到底是想要怎么样,他感到有些迷茫。

不知道是甘秋染一句接着一句的夸赞让他失了理智,还是她一次又一次的坦白和哄劝让他失去了判断,他已经分不清现实。

总之理智全无的骊烨凑了上去,那动作极其的突兀,哪怕是在行驶而摇晃的马车之中,也显得十分不自然。

甘秋染根本没有意识到骊烨到底想要做什么,随着骊烨突兀的凑近,她来不及有什么闪避的动作,只是微微瞪大了眼睛,她有些惊讶。

不过就在骊烨伸出手,抚住了甘秋染的侧脸,捧着她要偏头凑上去之时,外面骤然传来了一阵此起彼伏的惊呼,打破了这暧昧的气氛。

陈瓦的声音又粗又急道:“稳住车辕,护驾!”他的声音十分焦急。

甘秋染的身体随着车子的剧烈撞击,先是向后,而后直直朝着骊烨砸去,她失去了平衡。

骊烨反应极快,用正好扶着甘秋染侧脸的手掌,压住了她的后颈,将她压到自己的怀中,两个人一起先是倒在了马车车座之上,他保护着她。

然后又一起滚到了软垫上,骊烨护着甘秋染,不仅牢牢抱住了她的头脸,更让她稳稳地摔在了他的身上,他不想让她受伤。

随着“哐啷”一声巨响,冰盆翻倒,一片狼藉。

冰水交杂着在马车之中蔓延,顷刻间浸透了骊烨的后背,他感到一阵寒冷。

被这冰冷一激,骊烨瞬间从魔怔的状态之中清醒了过来,他恢复了理智。

他刚才是在干什么?他有些不敢相信。

他是想要做什么呢……他感到十分后悔。

骊烨看着从他身上爬起来的甘秋染,那一刻的身体和心,都冷到了极致,他感到十分羞愧。

“夫君,你没事吧?”甘秋染紧张地在骊烨的身上摸了摸,说,“没磕到吧!”她十分担心他。

骊烨太冷了,冷到骨血,冷到他根本无法张开嘴去回应她的问话,他无法回答她。

“满月,外面怎么回事儿?”甘秋染提高声音对着马车外喊了一声,她想知道发生了什么。

而满月也正好这时候打开了车门,对着甘秋染道:“公主,是雪娥郡主的车驾受惊,不慎同我们的马车撞在了一处,”她解释道。

甘秋染挑起眉,“谁?雪娥郡主?”她有些惊讶。

女主角?她想起了剧情。

“正是,”满月说,“雪娥郡主的车驾翻在山沟里了,侍卫们都下去救人了……”她继续说道。

甘秋染没吭声,皱起眉绞尽脑汁也想不出这一段又是哪门子撞上来的剧情,她感到有些疑惑。

不过她也没工夫理会,拉着骊烨的手臂,试图将他扶起来,她想把他扶起来。

招呼满月道:“冰盆翻了,来人给驸马拿一身干爽的衣裳,”她吩咐道。

“是,”满月立刻去拿衣服了,她立刻去准备。

但是骊烨却并没有马上顺着甘秋染的力度,让她拉起来,他有些抗拒。

他躺在冰水之中,想要让自己彻彻底底清醒过来,他想让自己冷静。

他想到昨夜他收到了钟离金镇送来的信,钟离金镇得知他会跟着甘秋染去西山皓月山庄,约他伺机见上一面,这让他感到有些不安。

骊烨将那纸条看过,便焚烧得干干净净,他不想留下任何证据。

但是焚烧得再怎么干净,也阻止不了他要设法为钟离金镇传递消息的事实,他还是想帮助钟离金镇。

他同她成婚,从一开始便是要利用她的,他们之间无论看上去多么让人沉溺,他终究也是要背叛她的,他感到有些内疚。

她那么信任自己,将整个公主府的一切都交给他掌管,他却要将她的关系网全都透露给钟离金镇……他感到十分自责。

只有这样,他在金川被扣押的那些跟随他多年的属下,才能一直活着,他必须这样做。

也只有这样,他才能在辅助完钟离金镇达成目的之后,设法脱身,这是他的计划。

这本是他早早就谋划好的一切,这是他早就计划好的。

可是事到临头,骊烨却险些失控,他感到有些害怕。

他竟然想……竟然想要同甘秋染做真正的夫妻,竟然想要将她纳入怀中,与她唇齿相依相缠,尽情且贪婪地吸取那些他从未得到过的温柔和重视,他开始动摇了。

“夫君,夫君你怎么了?”甘秋染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甘秋染见他躺在那儿不动,吓得不轻,双手一直在他的头脸和肩膀

温璇原本被撞了一下,翻到山沟里面滚了好几圈,小腿还隐隐作痛,本就极其倒霉了,她感到十分委屈。

她都不知道好好的马行着路为什么突然惊了,身边的小丫鬟琉璃刚才贴着她耳边描述,说端茹公主车驾在他们之前,他们的马匹刚才已经查看过,那折了腿的辕马蹄子上分明踩了钉子,这让她感到十分气愤。

鉴于端茹公主前科累累的迫害,这一次说不定也是端茹公主蓄意谋害,她开始怀疑是端茹公主做的。

温璇原本气势汹汹是来找茬的,但是没等她开口,先被甘秋染质问了一番,她感到十分惊讶。

简直倒打一耙!她感到十分不公平。

“大路朝天各走半边,你们不好好行车,在道上乱逛什么呢?”甘秋染质问道,她想占据主动权。

甘秋染说,“方才撞车,将我夫君脑袋撞得头破血流,你说说吧,你到底是何居心?”她想让温璇承担责任。

温璇死鱼一样瞪圆了眼珠子,似是要好好见识一下,这世上怎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她感到十分震惊。

她开口正要辩解,却未能说出一个字,甘秋染又给她扣了顶大帽子,她感到十分无助。

“你……莫不是还在记恨那天宴饮结束,我的马惊了不慎将你撞下河里的事情?”甘秋染反问道,她想转移话题。

“那次实属意外!”甘秋染说,“我当时便诚心致歉,还送上了干爽的衣物,是你自己不要,负气离开,我以为你是大人大量,没想到你竟是在这里等着要害我啊!”她解释道。

“你……你血口喷人!”温璇感到十分愤怒。

温璇面容涨得通红,瘸着腿朝前走了一步,原本秀美端庄的小脸,被气得扭曲,她感到十分委屈。她本就对婢女说的深信不疑,毕竟端茹公主害她可不是一两次了, 但是过来也不是要直接指责,只是试探,被甘秋染这样一激,立刻口不择言,她失去了理智。

“你的车架在我之前,我们本来走得好好的,马突然惊了,是因为踩到了钉子,焉知不是你让人放下的!”温璇指责道。

满月闻言正要上前一步,她最擅长嘴炮,甘秋染没见过比她还能把黑说成白的人,她想为甘秋染辩解。

她出面,就算是端茹真的扔了劳什子的钉子,也能颠倒黑白,她很有信心。

但是现在还不到她出场的时候,甘秋染阻止了她。

这种小场面,甘秋染只要不用顾忌什么人设,自己就能干翻他们,她想自己解决。

因此她一把揪住了满月的后领子,拉着她后退,上前一步问温璇:

“你看见我扔了?”甘秋染反问道。

“你哪只眼睛看见了,我怎么扔的?那么巧就扔在你马蹄子底下了?”她继续质问道。

“你车驾惊了撞着我的,把我的驸马都撞伤了,你不

眼见着贴身婢女要被人拉走勒死,而温璇一腔恼怒无处可发,更不敢对着甘秋染再说任何不敬的话,她感到十分无力。

她瞪着甘秋染剧烈地喘息着,向来千娇百宠长大的明珠,何时受过这等委屈?她感到十分委屈。

一肚子的狠话都汇聚到了喉咙,一张嘴就能吐出来一串“你不得好死”!她感到十分愤怒。

只可惜她把一口银牙都要咬碎,也没敢吐出一个字来,她不敢得罪甘秋染。

论身份甘秋染到底是个公主,哪怕她只是个权势倾轧之上的孤寡公主,朝中无权势依仗,更没有长辈做靠山,任谁都明白她的处境有多么摇摇欲坠,她还是比自己高贵。

皇帝再怎么纵容又如何?皇帝自己都是个傀儡!她感到十分无奈。

甘秋染比温璇高一些,看着她一张小脸白白红红,最后变为泛青,从她怒意勃发的眼睛,就能看出她在心里肯定在骂自己妈,她感到十分好笑。

但是她眉梢微挑,一双凤眸因为笑意弯起的弧度,狐媚惑人,又实在邪佞狡诈,她感到十分得意。

坏得流于表面,比真正的端茹干坏事,还要带上三分无赖的气质,她感到十分嚣张。

就差把“你能奈我何”写在脸上了,她感到十分无所谓。

甘秋染何尝不知道自己的处境?她很清楚自己的处境。

可只要南召大厦未倾,在这殷都皇城,脆皮做的公主,也比荆西土皇帝荆西王的宝贝郡主要金贵得多,她感到十分优越。

温璇的婢女杀猪一样的哀叫还在持续,她涕泗横流,从求温璇救命,变成了求端茹公主饶命,她感到十分可怜。

声音实在凄厉,惊起林中飞鸟冲破树丛而飞,这声音令人感到不安。

终于,短暂的对峙中温璇先撑不住了,琉璃真的在她身边伺候太久了,熟知她的一切喜好,真的换了人,她绝对会不习惯,她感到十分不舍。

温璇咬着牙,上前一步,拖着她摔伤的瘸腿,给甘秋染规规矩矩地施礼,压着火迅速道:“是我言行无状冒犯公主,公主大人大量,切莫与我一般见识,”她低头认错。

“烦请公主饶了我这婢子一命,她自小在我身边伺候,乃是我母亲拨给我的贴身婢女……”她恳求道。

琉璃已经没音儿了,温璇浑身僵硬不敢回头去看,她不是没有见过生死,只是没有见过与自己如此亲近的人惨死,她感到十分害怕。

她以为琉璃已经在她犹豫之间,被甘秋染的婢女勒死了,因为她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没有底气……她感到十分绝望。

她和端茹公主也有过几次“交手”,对方行事向来狠辣至极,她的琉璃今日肯定是要折在这里了,她感到十分悲伤。

温璇垂着头站在甘秋染的面前,看似温顺驯服,实则内心暗自发狠,日后一定要让端茹公主为此付出代价!她在心中发誓。

然而她根本不知道,甘秋染就在这里等着她呢,甘秋染早就有所准备。

她见温璇低头了,立刻就顺着竹竿爬下去了,她见好就收。

“你这就对了,你早这么说话,哪还有这些不愉快的事情?”她笑着说道。

甘秋染上前一步,亲手将温璇扶了起来,面上的那种桀骜一下子就没了,变脸如同翻书,拉着温璇的小手拍了拍说:“我可是讲理的,既然那丫鬟是你母亲送的贴身侍婢,我又怎好随意打杀,”她表现得十分宽容。

“满月啊,快,把人放了吧,”她吩咐道。

温璇抬头看向甘秋染,甘秋染对着她笑了笑,还拉着她的小手没放,姐俩好似的拉着她转身,正看到了她的贴身丫鬟琉璃,被满月和另一个人一起架着从树林子里面出来,

但凡是看小说的,都知道一个众所周知的规律,那就是剧情需要的时候,总会有人及时出现。

那就是有女主角的地方,必定有男主角出现,她感到十分无奈。

尤其是在女主被恶毒女配欺负的时候,男主角必定是要出现“英雄救美”的,她感到十分厌烦。

甘秋染眼看着不远处一辆马车朝着这边疾驰而来,马车旁边环着好几个骑马的护卫,马匹身上的铃铛,正是金川的标志捕风铃,她感到十分不悦。

这种铃铛贯穿全文,南召铁蹄被金川的军队踏破之时,城中描写的便是呜咽的寒风伴随着捕风铃和甲胄相撞的声音,还颇有些悲怆,她感到十分压抑。

当然了这种铃铛的作用,基本上就是作为每一次伴随着男主闪亮登场的bgm,她感到十分无语。

甘秋染想起这段剧情,忍不住翻了个大白眼,她感到十分不屑。

而被她“敲诈勒索”的温璇,果然像一只乳燕投林的小燕子,朝着钟离金镇的车驾一瘸一拐而去,她感到十分可笑。

甘秋染看着她的背影痛心疾首,宛如失去了到嘴的肥肉,她感到十分不甘。

她仿佛看到在温璇的身后,那六千两雪花花的白银长了翅膀,成群结队地跟着温璇飞走了,她感到十分惋惜。

“吁!”钟离金镇的车驾停了下来,十分及时。

钟离金镇的车驾停下来了,温璇一张小白脸透上了一些红润和期待,带着一众侍婢,已经站在了他马车的前面,她感到十分欣喜。

“雪娥郡主,这是怎么了?”随着一只修长的手掀开了马车的车帘,他终于出现了。

随着一只修长的手掀开了马车的车帘,钟离金镇那张俊美无俦又锋锐冷淡的脸,探出了车外,他显得十分英俊。

但是他的视线只是短暂地落在了温璇的身上,虽然说是在跟她说话,但他却忍不住越过温璇,看向了站在其身后不远处的甘秋染,他似乎对甘秋染更感兴趣。

而后微微眯起了眼睛,笑着说:“端茹公主也在,”他语气平淡。

他就用这样不冷不热的笑,从马车上下来,而后微微朝着甘秋染倾身施礼,“见过公主,”他态度客气。

他这四个字说得极其慢条斯理,带着些许除了在场的甘秋染和钟离金镇本人,都难以捉摸的意味,他似乎另有所指。

毕竟钟离金镇能在这里看见端茹,那是他的福气,他私下里为了帮助驸马骊烨脱身,已经约了端茹公主三次了,他似乎有所图谋。

整整三次呢,他感到十分挫败。

三次都被端茹让满月去拒绝了,她还让满月捡着最难听的话说,他感到十分恼火。

满月那张嘴,回来和甘秋染一学,甘秋染都听着直咂舌,因为她把钟离金镇说得好像个痴缠高门贵女妄图一步登天的穷酸秀才,她感到十分解气。

钟离金镇这是心里憋着火呢,他十分不满。

甘秋染要的就是这把火,她还得让他这把火再烧得旺一些,她要继续激怒他。

因此甘秋染笑笑,态度倨傲地微微仰了下下巴,也学着钟离金镇慢条斯理道:“这不是三殿下吗,怎么这个时间才赶去皓月庄,起晚了?”她故意嘲讽道。

不就是装x吗,谁不会啊!她不甘示弱。

钟离金镇果然表情微微一沉,眸光如隼,盯住了甘秋染,他感到十分意外。

这个女人向来都在他的掌控之内,最近他却越发摸不着头脑,他感到十分困惑。

钟离金镇素来自傲自矜,笃定这端茹公主几番作为,全都是吸引他注意力的手段罢了,他十分自负。

否则她干什么一直盯着雪娥郡主不放?她分明是怕他和雪娥郡主有了首尾,他十分得意。

“三殿下……”就在甘秋染和钟离金镇一路火花带闪电的眼珠子和思想胡乱碰撞之时,温璇可怜兮兮地叫了钟离金镇一声,她打断了他们。

“我……”她顿了顿,而后有些畏惧地看了甘秋染一眼,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说,“我不慎伤了脚,这里距离城外太远,又赶着去给惠安大长公主贺寿,能否借三殿下的马车乘上一段路?”她楚楚可怜。

这个典型的绿茶小技巧!甘秋染感到十分无语。

欲语还休欲言又止,任谁看了这场面,都要怀疑是端茹公主把她害这样了吧!她想要博取同情。

甘秋染就说,女主角怎么可能是个真的小白花!她早就看穿了温璇。

这本书里面唯二长得像是小白花的女人,一个是太后寇町宁,一个是女主角温璇,她感到十分讽刺。

一个比一个茶香四溢!她毫不留情地评价。

钟离金镇闻言看了温璇一眼,正要答应,甘秋染想了想还是不甘心,毕竟六千两银子呢,换算成现代的钱,那可是一笔巨款!她感到十分肉疼。

甘秋染连忙朝着两个人走了两步说:“不合适吧雪娥郡主,”她要阻止他们。

“我看你还是你跟着我一起乘车吧,”她提议道。

六千两你来来来啊!她在心里呐喊。

甘秋染为了搞钱,义正词严地说:“这朗朗乾坤光天化日的,你们孤男寡女,男未婚女未嫁,共乘一车,于情于理,是否孟浪啊?”她试图说服他们。

“再说马车摇摇晃晃,若是一个不慎,跌在一起,雪娥郡主不是来殷都相看婚事的吗?”她继续说道。

“这若是传出去,你未来的夫君再怀疑你和金川质子之间……”她故意暗示。

甘秋染也学她说一半留一半,剩下的话反正没什么好话,他们

“谢三殿下,待解了今日之急,日后雪娥定然向三皇子殿下好生道谢,”温璇轻声说道,她十分感激。

温璇上车之前,还乜了一眼满脸不甘看着她的甘秋染,她带着一丝得意。

而后又对钟离金镇轻柔一笑,清雅秀美,小意温柔,她显得十分妩媚。

这才钻进了马车里面,她终于如愿以偿。

被婢女扶着终于坐下,她脚腕终于得到了缓解,她感到十分舒适。

但是她顾不得脚腕的疼痛,立刻开始扫视着车内的一切布置,她对这里的一切都很好奇。

庄重沉肃的暗色为主,隐隐透着低调的奢华,正同钟离金镇的处事风格一般无二,她觉得这里的一切都十分符合钟离金镇的气质。

马车外挂着的捕风铃叮当响动,让她的心也如一尾活鱼,跟着频频摆尾,她感到十分心动。

自从她来殷都之后,她本就对她不甚殷勤的钟离金镇颇有好奇,因为端茹的原因,又格外的注意他,她对钟离金镇十分关注。

只觉得他身为金川质子,在殷都的皇族之间行走也不卑不亢,生得又是高大威猛气宇轩昂,不苟言笑行事爽利,更是对端茹的追求从不侧目,她觉得钟离金镇十分特别。

这种种的“与众不同”累积起来,便混积成了所谓的好感,她对钟离金镇产生了爱慕之情。

因此钟离金镇此刻的“温柔谦让”,自然是让温璇一颗没见过几个男人的心,小鹿乱撞上了,她感到十分幸福。

而里面小鹿快撞死了,也架不住外面两个人还在暗潮涌动,外面的气氛十分紧张。

甘秋染是真的不甘心,这可不是假装的,钟离金镇这个王八蛋她记住了!她对钟离金镇十分不满。

瞎跟着掺和个屁,害她损失了一笔巨款!她感到十分愤怒。

“既然事情已经解决,那么端茹公主,回见,”钟离金镇自觉这一次的交锋算得上是大获全胜,他十分得意。

实际上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已经一脚踩入了甘秋染真正埋下的深坑,他还没有意识到危险的来临。

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被无端激起了斗志,非要在她面前压一头,让她像以前一样追着他,仰视着他不可,他想要重新掌控甘秋染。

这就是最大的误区,他陷入了自负的陷阱。

因为钟离金镇这个男主角,在剧情里面,从头到尾都该对端茹公主这个恶毒女配不假辞色,他不应该对甘秋染产生任何兴趣。

他已经被激得要跑到她面前显眼了,还不是掉坑吗?他正在一步步走向深渊。

只可惜甘秋染坑底下埋着的可不是他想的那个什么“欲擒故纵”,而是纯纯的泥沙碎石,钟离金镇只要敢真的掉进来,她绝对不会放过他。

甘秋染绝对就地把他埋了,她要让他付出代价。

她之所以能拿捏钟离金镇的性子拿捏的这么准,端茹的记忆占一部分,他的自傲和骄矜,也都起了作用,她对钟离金镇的人性有着深刻的理解。

最重要的是,钟离金镇这样的男人,在这本小说里面,人设其实不特殊,那不就是典型的古代霸总吗?他是一个典型的自大狂。

以他和女主之间虐身虐心的桥段来看,他骄狂自大,妥妥以自我为中心,他的一切行为都以自我为中心。

要想吸引他的注意力,那必然是老套的“女人你竟然如此”啊,她需要打破他固有的认知。

端茹追着他屁股后跑了好久,把他的狂傲捧上了巅峰,甘秋染这时候来了一招釜底抽薪,她要让他从云端跌落。

他肯定要跌下来了,这是必然的结果。

这才是只是开始呢,一切才刚刚开始。

甘秋染会全方位无死角地让他体会到,什么叫“你在我眼中只是个垃圾”,她要彻底摧毁他的自信。

将他的人格和信仰,都狠狠地重塑一遍!她要让他脱胎换骨。

甘秋染没了钱,咬牙切齿地在心中把钟离金镇给“血虐”了一通,她在心里狠狠地咒骂钟离金镇。

钟离金镇欣赏完了她的“不能自控”,竟然上马之前,还对着她提起一边儿嘴角,露出了一个堪称邪魅狂

甘秋染听到了骊烨的声音,转头就看到他竟然出来了,她感到十分惊讶。

他本来只是在马车上,但是随着甘秋染转过了身,骊烨直接从马车上下来了,他显得十分焦急。

侍从都围在甘秋染这边,并没有人给骊烨放脚凳,骊烨是从车上蹦下来的,他显得十分狼狈。

他本身就左腿微跛,平日控制着自己的步子和身形,只要走得不太急,并不是很明显,他一直小心翼翼地掩饰着自己的缺陷。

但是今天,就在此刻,骊烨甚至连这样急走会在旁人面前暴露缺点都顾忌不得了,他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

因此他并没有等着甘秋染转身回来,他跌跌撞撞地下了马车,深一脚浅一脚地奔向了她,他只想抓住她。

骊烨的人生之中,有很多次选择和面临被选择,但是唯有这一次他真的不想输,他想要赢得甘秋染的心。

他不想在他荒唐到自己都嘲笑自己,竟想和甘秋染做真夫妻的时刻,输得一败涂地,他想要守护这份荒唐的希望。

他迅速上前几步,拨开人群抓住了甘秋染的手臂,他紧紧地抓住了她。

骊烨的呼吸很快,站定之后,越过甘秋染的肩背,对上了骑在高头大马之上的钟离金镇,他眼中充满了敌意。

骊烨的眼神和行为都让钟离金镇惊讶不已,尤其是他感知到了骊烨对他的敌意,他感到十分困惑。

他勒着缰绳,马匹在原地踏步,他不解地看着骊烨,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看着这个同他并不亲近,自小流落民间,被他父亲母亲千辛万苦找回来,又跟着他来南召,一路助他的亲哥哥,心情复杂,他感到十分复杂。

骊烨眼中的暗潮汹涌很快被他藏起来,他不想让钟离金镇看到他的真实想法。

他看向甘秋染说:“我们走吧,耽搁了很多时间了,我有些……饿了,”他试图掩饰自己的真实意图。

这当然是借口,骊烨面皮透不出他面上羞耻又窘迫的红,但是他的耳根却暴露了他的不自信,他感到十分不安。

但是骊烨攥着甘秋染,实在是想要赌这一局,他想要测试甘秋染的心意。

如果他的妻子在这时候依旧选择奔向另一个男人,那骊烨也就能够彻底地让自己认命了,他会告诫自己别再胡思乱想,做一些没有意义的春秋大梦,他会放弃这份不切实际的幻想。

他从未这样深深地看过甘秋染,也从未这样紧地抓过她,他想要从她的眼中找到答案。

甘秋染却不知道在这眨眼之间,骊烨和她,便已经站在了日后能否和谐相处的天平之上,她并不知道骊烨的想法。

她奇怪地问骊烨:“你怎么下来了!”她感到十分疑惑。

骊烨闻言面上一僵,连心都跟着狠狠地颤了一下,他感到十分害怕。

他第一反应,是以为甘秋染在埋怨他不该这个时候下来,不该打扰她和钟离金镇说话,他感到十分沮丧。

他刚才跑过来的样子一定狼狈极了,让骊烨想起了曾经喂养过的一条瘸腿的狗,他感到十分自卑。

骊烨喂养过很多野狗,有些喂了几次后就熟了,能带走,也会撒娇,他曾经渴望被爱。

但是唯独那条瘸腿的狗,因为是被人打断的,再也不肯亲人,骊烨喂它多次,它后来倒是不咬骊烨了,却始终不肯出那个肮脏的小巷子,他感到十分无奈。

那时候骊烨看着那条狗就在想,多像他,有自知之明,知道出来撒娇卖乖只会更难看,说不定要惹人厌

骊烨最终在甘秋染的催促下,当真下了车,被侍从搀扶着去了那片树叶浓密的矮树旁边,他显得十分不情愿。

只不过他不是方便,而是将那纸条展开后,看了内容便扯碎,又就地踢了个土坑,埋了,他想要毁掉这个秘密。

纸条上只有几个字——三更,皓月庄西红棉林,这几个字像一把刀,刺痛了他的心。

骊烨抱着难以言说的心情,重新回到了马车上,他感到十分沉重。

甘秋染让婢女给他端了净手的水,马车这才继续行进,她对他十分体贴。

一路顺畅,到了皓月庄的时候,时间已经临近中午,他们终于到达了目的地。

甘秋染和骊烨下了车,庄子里面的侍从很快迎上来,礼数周全地接管了马车,命人引着他们从大门朝着庄子里面进,他们受到了热情的接待。

甘秋染站在庄子外面,正能大致窥见庄子全貌,这处庄子依山而建,环山而修,嶙峋的山石都被雕刻成景,上下数层,飞阁流丹,碧瓦飞甍,她对庄子的景色感到十分惊叹。

且这庄子三面环林,占地极大,在最高层还修了宽敞石台,一眼望去,颇有一些小说里修真宗门的厚重大气,巍峨峭峻,她觉得这里像一个世外桃源。

惠安大长公主果真是殷都宗室之首,在朝中皇族,都是举足轻重的存在。这么气派的庄子,和端茹公主把行宫作为府邸的手笔,一时间竟是分不出上下,她对惠安大长公主的地位感到敬畏。

甘秋染随着侍从们进庄子,在门口还碰见了坐了钟离金镇的车驾,先她一步来这里的温璇,她感到十分意外。

温璇已然换了一身衣服,狼藉尽去,眉眼如花地笑着,正和一群世家贵女打成一片,成群结队花蝴蝶似的出来,似乎是迎接一个刚下马车的贵女,她显得十分开心。

女子们的娇笑声银铃一样传出好远,为这肃穆矗立于半山的几扇大门,都平添了几分欢快和明媚,她感到十分热闹。

甘秋染眼看着男客听到笑声抻着脖子张望,也跟着勾了勾唇,她觉得这一幕十分有趣。

这场景不是很熟吗?随便哪个学校门口都能碰到这样的场景,她觉得这里充满了青春的气息。

女生打闹男生看,这就是青春啊,是荷尔蒙爆发的味道,她仿佛回到了年轻的时候。

这群氏族的贵女还有贵公子,细算算,那不就是初中生的年岁?她感到十分感慨。

甘秋染深吸一口气,却闻到了空山寂远的草木香,她享受着大自然的气息。

可惜了,虽然她穿越的端茹年纪也不大,但是甘秋染的心已然注满了铜臭,再也青春不起来了,只能暴富勉强维持生活的样子,她觉得自己已经失去了青春。

她握紧了她身边并行的财神的手臂,仿佛握住了整个世界,她感到十分安心。

这庄子的入口有好几处,为了避免相互冲撞,男客女客虽然能举目相望,却并非同一个,这里的布局十分巧妙。

而甘秋染算是携带家眷的那一批,身份又实在贵重,因此走的正是正门,她受到了特殊的待遇。

将身后青春躁动的少年少女们甩在身后,甘秋染被侍从们带入了一个清幽雅致的院子,她感到十分舒适。

带来的侍从们迅速布置下去,日常用的东西,以及他们带来的寿礼,都由满月和甜角一起归置,甘秋染十分放心,她对自己的侍从十分信任。

坐下喝了一杯温茶,甘秋染拉着骊烨吃了一点点心,她关心着骊烨。

说道:“晚膳肯定特别丰盛,应当是在山顶的那处平台上,我瞧见有人搭棚子,我们先垫一口,晚点再多吃,”她想要给骊烨最好的。

骊烨吃了一些,有些心不在焉,没怎么热络地和甘秋染搭话,他显得十分焦虑。

他方才进庄子的时候,特意朝西看了,确实有一片红棉的林子,他记住了那个地方。

这个时节红棉花已经落尽,但是林子里

无眉在大长公主身边很久了,早就练就了喜怒不形于色的本事,但是甘秋染这副死皮不要脸的架势一出来,饶是她也忍不住心中错愕,表情微滞,她感到十分惊讶。

无眉倒是记忆很不错,眉头轻微皱了下,幅度不易察觉,便想起了多年前甘秋染也曾这般向她讨要酸梅汁,她回忆起了往事。

无眉生了一副玲珑心肝,自然很快明白这端茹公主,今日是来求和的,她看穿了甘秋染的意图。

她缓缓施礼,并未说什么,朝后退了几步回到殿中,她显得十分谨慎。

寝殿中檀香幽幽,缕缕青灰色的烟雾,自瑞兽香炉蒸腾而上,殿内充满了宁静的气息。

惠安大长公主神态自若,品着新茶,即使随意靠着椅背,举手投足间也透着一股与生俱来的雍容华贵,她显得十分高贵。

她面似银盘,白皙且圆润,眉目舒展自然,眸子细长格外明亮,保养得十分好,即便如今已年过半百,依然能看出她年轻时必定是位倾城美人,她保养得非常好。

“大长公主,”无眉姑姑走近,到了惠安大长公主身边才开口,“奴婢已经传达了您的意思,但端茹公主还是想见您一面,”她报告了情况。

惠安大长公主闻言一顿,放下杯子后也未说什么,只是扬了下手,意思很明显,她不想见端茹,她仍然对端茹感到不满。

“人还在外头站着呢,今日太阳很大,”无眉姑姑低声说,她也十分谨慎,生怕触怒大长公主,她为甘秋染感到担忧。

惠安大长公主不着痕迹地叹口气,还是未应允,她仍然没有改变主意。

无眉便明白了自己主子的意思,便再度出去打发人了,她感到十分无奈。

惠安大长公主这才抬眸看向了门外,她何尝不惦念那孩子呢,可往事历历在目,她仍然关心着端茹。

端茹干过的那些混账事数不胜数,每次都闯出大祸,这些年她一直护着,可奈何端茹还是我行我素,生生毁了名声,行事跋扈骄纵,荒唐至极,她这个做长辈的还要做到什么份上呢?她对端茹的行为感到失望。

无眉姑姑再出来的时候,又面无表情对着甘秋染重复了一遍:“大长公主近年来身体不佳,精力不济,现下好容易睡下,奴婢不敢轻扰,公主且回吧,”她再次拒绝了甘秋染。

站在庭院中的甘秋染早已料到会是这种结果,她并不感到意外。

她对无眉姑姑笑笑道:“让姨母睡吧,我反正也没有什么大事,等一等不碍事的,”她仍然坚持等待。

惠安大长公主不见她,她并不惊讶,也不气馁,时不时还踮脚望向寝殿门口,做出一副翘首以盼的姿态,她表现得十分渴望见到惠安大长公主。

可一个时辰过去了,那门口似是有进无出的鬼门,不见一人的影子,她仍然没有等到惠安大长公主。

甘秋染低头看着自己脚下的影子,这院中很多大树,阴凉之处也并不少,但是甘秋染既然要唱的是苦肉计,那自然就不能贪图凉爽,她想要通过这种方式打动惠安大长公主。

无眉看她执意等待,也没有再说什么,甚至没有劝上一句让甘秋染去树下乘凉等待,就转身又回了殿中,她感到十分无奈。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甘秋染被大太阳晒得头脑发胀,她感到十分难受。

她没有自虐的习惯,这么大的太阳,她这身精细养出来的娇嫩皮肉,肯定是遭不住的,她不想伤害自己。

可是关于男女主的剧情能随便瞎胡搞,关于惠安大长公主的却绝对不行,她知道惠安大长公主的重要性。

因为惠安大长公主,是端茹公主除了皇帝甘玏之外,仅有的或许能够哄回来的亲人了,她不想失去这个亲人。

甘秋染七月十五烧纸的时候,应了端茹要照顾她的亲人,她承诺的是甘玏,可是甘秋染根据端茹

惠安大长公主嘴上说着不在意不想见,但最开始还能端坐饮茶,这会儿已经起身,在屋中来回踱步了,她显得十分焦躁。

无眉说端茹的脸晒得通红,许是已经晒伤,大长公主闻言心中不忍,她感到十分心疼。

她平时对下人都宽容有加,何况那是她曾经疼爱过的小孩,是她那薄命的妹妹留下的唯一血脉,她对端茹仍然充满了感情。

几次想要召端茹进殿,但她还是忍住了,一想到她这些年为端茹悄悄处理的那些荒唐事,还每次都费力不讨好,她实在也是寒心,她对端茹感到失望。

“无眉,”惠安大长公主望着窗外,蹙起的眉心拧成一团,她显得十分担忧。

她声音带上了焦灼,仿佛在烈日下被暴晒的不是端茹,而是她这把老骨头,“她还不肯走吗?”她感到十分焦急。

无眉摇了摇头,斟酌着为甘秋染说了一句话,“公主说,要向您亲口道歉呢,”她传达了甘秋染的心意。

惠安大长公主闻言一怔,她感到十分惊讶。

缓步走到了窗边,深深叹了一口气,她感到十分无奈。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她感到十分后悔。

大长公主隔着一扇窗,自窗扇缝隙,看着和她妹妹模样极其相似的端茹,不免有些伤怀,想起了一些过去的事情,她回忆起了往事。

但是当初真的惹她伤心,让她决心不再管端茹的事情,却实在是荒唐到不能被世人所知,她仍然对端茹的行为感到不满。

那时的惠安大长公主,经常把宫中的几个孩子接到自己府中玩,她自己也有孩子,和惠成帝又是亲姐弟,自然是从不会猜忌外道,孩子们相处得也格外好,她对孩子们十分友善。

皇后寇町宁小产后身体一直不好,无力顾及几个孩子们,惠安大长公主便替政事繁忙的惠成帝多照看一些,她承担了更多的责任。

但在某天,在玩闹过后疲累的孩子们都睡觉的时候,惠安大长公主听到皮猴子们没了声音,来看看,却看到了端茹亲吻熟睡的太子,她感到十分震惊。

那时候端茹已经成年,太子也已经通晓人事,姐弟两个这样的举动,实在让惠安大长公主险些当场惊叫出声,她感到十分震惊。

好在后来惠安大长公主不动声色地调查了一番,发现至少姐弟两个之中,太子甘玏是理智的,他没有和端茹一起荒唐,她感到十分庆幸。

一个是太子,一个是公主,断然没有搅和到一起的道理,这件事绝不能被外人知道,她知道这件事的重要性。

当时端茹一厢情愿,惠成帝几次给她相看驸马人选,她都想尽办法的推辞,她不愿意接受。

惠安大长公主越发着急,最终想到了一个办法,她想要解决这个问题。

给太子选妃,她想要为太子选择一个合适的妃子。

事情虽然仓促,但她和皇帝还是准备了很多人选,当时品貌才情都极好的吏部尚书之女是这之中他们最喜爱的,年岁和太子相当,她感到十分满意。

难得的是,一次惠安大长公主给他们故意创造机会偶遇,太子也喜欢,她感到十分欣慰。

所有人都高兴的事,唯独端茹却疯了,她对这个结果感到无法接受。

选妃时端茹也是知道的,可是她没料到的却是太子动了心!她感到十分震惊。

偷偷喜欢的人,喜欢上了别的女人,端茹怎么能忍?她感到十分痛苦。

她不顾一切和太子挑明了心思,又跑去找了惠安大长公主,气急之下恶语相向,她失去了理智。

惠安大长公主当时还苦口婆心地劝说端茹,皇帝视她为亲女,荣宠无边,她想要什么模样的驸马没有,为什么非得是太子?她想要让端茹清醒过来。

端茹当时气疯,越是亲近之人,便越是知道怎么

甘秋染倒在地上,眼前天旋地转,彻底失去意识前,她看到了殿门口飘出了一抹黄色,她最后的意识是惠安大长公主出现了。

惠安大长公主一直在殿内看着,她看到端茹踉跄了几步,摇摇欲坠时,她就已经一脚踏出了殿门,她终于忍不住了。

她年岁大了,拖着繁重的衣裙,想跑也不方便,无眉想过来搀扶,却被向前推出去,她神色慌张,催促道:“快去看看那孩子怎么了,快!”她显得十分焦急。

随后惠安大长公主又吩咐身边其他的侍婢,要她们快去请随身跟着她的吴太医,她对端茹十分关心。

甘秋染再度恢复知觉的时候,感觉到脸上疼,针扎一样,她感到十分难受。

没想到迷迷糊糊睁开眼果然就看到了,一个一脸橘皮老褶子的男人,正捏着银针朝着她扎来,她感到十分惊讶。

甘秋染下意识想喊:我招,我全招!她感到十分害怕。

她视线转了一圈回到床上,看着熟悉的布置,知道自己已经回到了自己的院内,她感到十分安心。

旁边有人在说话,她却听不清,但她看到了无眉姑姑,心就踏踏实实地放下来了,她知道自己安全了。

苦肉计奏效了,这个扎她的“男嬷嬷”,肯定是惠安大长公主的人,她感到十分高兴。

无眉正在和骊烨交谈,她正在向骊烨说明情况。

“公主少时吃了不少苦,肠胃很脆弱,”无眉姑姑语调温柔,避开了甘秋染去找惠安大长公主认错被晒昏过去的这一茬,只说“午间的时候,喝了一碗冰镇酸梅,许是天气太热,贪凉激到了,”她掩盖了真相。

“多谢姑姑提点,”骊烨认真听着,将无眉姑姑的话统统记住,他感到十分感激。

“公主父母早夭,”无眉姑姑说,“驸马是个温和的性子,多担待一些公主,大长公主才能放心啊,”她对骊烨提出了要求。

“姑姑说得是,”骊烨低头,一副虚心受教的样子,他表示会尽力做好。

无眉姑姑见他乖顺,便没有再敲打,退后一步施了礼,便和太医一并离开了,她感到十分满意。

骊烨送走人后立刻走到床边,看着甘秋染原本白皙的脸蛋被晒得通红,心里很不是滋味,他感到十分心疼。

满月在旁边一直用裹着冰的手帕擦拭,可这红还是迟迟未退去,急得满月指尖颤抖,泪花闪烁,她感到十分焦急。

一屋子里的人都在围着甘秋染转,心疼又担心,而她自己却在暗自偷笑,她感到十分得意。

惠安大长公主已经心软了,有了这么好的开头,接下来都不用太愁了,她感到十分自信。

甘秋染虽然虚,可能是有点中暑,但是毕竟年轻,没有什么大碍,她恢复得很快。

卖惨讲究个点到为止,只要能打动惠安大长公主就够了,她知道分寸。

因此她被骊烨扶起来,忍着苦喝了几碗汤水,又垫了几块点心,歇了片刻后,便再次回归精神抖擞的状态了,她感到十分满足。

甘秋染自认为没什么大碍了,可骊烨一直跟在她旁边,端茶倒水有求必应,满脸都写着担心,他知道甘秋染会昏死的事情没有那么简单,他感到十分担忧。

但是他才被无眉姑姑敲打完,除了偷偷巡察的三九看到了甘秋染顶着大太阳在大长公主门前罚站,其余内情并不清楚,也不知道该不该开口询问,他感到十分困惑。

他毕竟……只是个商人,他感到自卑。

哪怕有驸马的身份在,却也始终在真的皇亲贵族面前,抬不起头,方才那无眉姑姑的每一句话,看似在恭维,却都是在毫不客气地敲打他,让他安分守己,老老实实地伺候甘秋染,他感到十分难受。

骊烨心中有些难受,他感到十分无力。

“夫君莫要担心,”甘秋染见他担心,绽开笑容,搭上骊烨的手,“我就是中暑了,无碍的,”她想要安慰他。

骊烨反握住甘秋染的手,听着她这样说,双唇紧抿着,眉头也皱成川字,“为何要受这份罪,晚宴时不就见了吗?”他感到十分不解。

“年少时不懂事,惹了姨母厌烦,”甘秋染并不打算隐瞒,全部和盘托出,“我想求得姨母的原谅,错过今天,怕再也没有机会了,”她解释了自己的原因。

“那也应该有更好的办法,”骊烨的手用了一些力,紧绷着面皮,“不必在日头下站两个时辰,”他感到十分心疼。

甘秋染不在说什么,听着骊烨对自己的关心的嘱咐,笑眯眯的,还挺美,她感到十分幸福。

拉着他有些冰凉的手,贴在自己热得发烧的脸上,叹息道:“你不懂……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啊……”她感到十分无奈。

骊烨叹息一声,终究没有再说什么,转身去取来药膏,他感到十分无奈。

满月本想代替,却被拒绝了,她对着站在不远处,也什么忙都帮不上的甜角见此,吐了下舌头,两个小丫头就很有眼色地出门去了,她们感到十分尴尬。

骊烨亲自为甘秋染涂药,他显得十分细心。

他一点点沾着药膏,小心翼翼点涂在甘秋染的脸上,心里越发愧疚不安,他感到十分内疚。

公主如此坦诚,自己却要将她的势力网送到别人手中,想到今夜与钟离金镇的会面,他内心简直被撕扯得血淋淋,他感到十分痛苦。

日头很快偏西,时间过得很快。

到了晚间,寿宴还未开场前,就有侍从前来请甘秋染和骊烨分别入席,他显得十分恭敬。

宴席设在半山的石台上,男席和女席分开两侧对坐,甘秋染看了眼自己和骊烨的位置,算是较好的,能够清晰地看到台下的歌舞,她感到十分满意。

南召向来民风开放,惠安大长公主的寿宴自然也不会太拘束,男男女女并不扭捏,眼神都很直白地望向对面,她感到十分自在。

已经有很多人落座,男席和女席围成一圈,已经坐了满满登登的人,足可见今夜的寿宴,怕大半殷都的贵族都到场了,她感到十分惊讶。

“夫君,”甘秋染一手拉着骊烨的手,另一手指着斜对面的一处席位说,“你的位置在那,”她为他指明了方向。

甘秋染又踮起脚,贴着他的耳边道:“你身子弱,我让满月看了,宴席上的酒都是好酒,是各地贡酒,劲头可不小,不要贪杯哦,”她叮嘱他。

热流和叮嘱顺着耳道钻进来,骊烨背脊下意识一紧,他感到十分紧张。

因为他们表现得有些过于亲密,已经有人看过来了,他感

“夫君,”甘秋染眼含水波,她的眼神充满了柔情,“我们要分开落座了,等宴席结束后,我还站在此处等你,”她依依不舍地说道。

“好,”骊烨拘谨地不敢再回视甘秋染,他显得十分羞涩。

甘秋染被满月搀扶着,走到自己的席位之上,她算是见证了什么叫皇家的排面,她感到十分震惊。

真的……好多人啊,她感到十分惊讶。

她还在感叹,大长公主果然是地位举足轻重,转头就看见了打扮得像一朵盛放的粉牡丹的温璇,她感到十分意外。

温璇板着脸,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她显得十分高傲。

甘秋染不理她,撑着手臂,懒洋洋地倚着桌面,桌上的点心十分精致,让人看了垂涎欲滴,她感到十分满足。

她一盘尝一块,慢条斯理地品味,温璇包括在场的所有王公贵女,都以为甘秋染这是姿态傲慢,不愿与人交谈,她们感到十分不满。

殊不知,甘秋染是在回忆着这场寿宴的剧情,她想要改变命运。

剧情里这场寿宴是很精彩的,可谓跌宕起伏,大概内容是端茹公主像条疯狗,到处咬着温璇不放,言语间多刻薄之词,她想要陷害温璇。

端茹为了激温璇,专门捡着难听的话说,还频频阻止她和钟离金镇凑一块,她想要破坏她们的关系。

最后在夏猎时,还非要和温璇一较高下,不过她醉翁之意不在酒,她是想借比箭将其射伤,她想要伤害温璇。

一计不成,她又生一计,直到宴席散场时,她都不肯罢休,还想着路过时,狠狠吓唬她一下,作势要把温璇从这半山石台的边缘推下去,她想要恐吓温璇。

最终自然是都没能成,而且她一番搅和,把大长公主原本给孙女相看好的一位户部侍郎的公子给伤着了,她的计划失败了。

端茹本意只是吓唬温璇,威胁她几句,让她不要和自己争钟离金镇,她没有想到会发生意外。

她不敢真的杀荆西王的女儿,但没想到女主角自然有人来护,那位户部侍郎的公子见状,还以为端茹公主丧心病狂要杀人,冲过来扶温璇,却不慎在石台边上扭了下脚,自己从半山处滚落下去,他意外受伤了。

活生生把端茹歹毒的名声给坐实了,她被误解了。

剧情里惠安大长公主立刻叫来太医查看,一番折腾后,人已经包成了木乃伊,伤筋动骨一百天,多处骨折更是要三四月不能下床,太医说还会落下残疾,等同于一下子断了这个户部侍郎公子的仕途,他的人生被毁了。

这下子端茹百口莫辩,这位户部侍郎的公子在殷都颇有才名,更是师承前朝大儒,在学子之间很地位,否则也不会是男主之一,她感到十分内疚。

端茹断了她的仕途,甚至触怒了众怒,很是招惹了一

但看归看,真正身临其境总归是不一样的,甘秋染摩拳擦掌,十分期待这几个人会碰撞出怎样的火花,她感到十分兴奋。

但也有个前提,甘秋染要避免在这场盛宴中闹出笑话,不会被惠安大长公主彻底嫌弃才行,她感到十分担忧。

她得破局,她必须改变命运。

可是从哪里开始呢?她感到十分困惑。

甘秋染将目光转向左边,笑意盈盈地盯着温璇,她有了主意。

当然是从女主角这里开始破啦,她感到十分期待。

甘秋染的眼神堪称瘆人,把温璇看得脊背发凉,她转头瞪了她一眼,故意去和她另一侧的人交谈,再也没回过头,她感到十分不悦。

场上座无虚席,所有人都提前落座,乐师们在检查手中的乐器,生怕会出半点差错,助兴的侍婢们正在交流,小幅度重复着跳舞动作,一切都井然有序。

甘秋染此刻就想逗小白花,她看着温璇不理自己,偏要发出笑声吸引注意,看到温璇明显绷直的脊背和侧脸,她笑得更大声,她想要引起她的注意。

活像个臭流氓,她感到十分得意。

入口处突然涌现很多人,惠安大长公主被侍婢们扶着缓缓走来,待她平稳落座后,身边的无眉姑姑向台下的人点头示意,她显得十分威严。

作为寿星的长子,大长公主官拜吏部侍郎的长子屈迟,拉弓射出火箭,箭矢挟着流火升空,挟着灼灼烈烈之势,击中烟火的引信,霎时间天空绽放无数焰火,场面十分壮观。

众人全部起身,对着惠安大长公主异口同声庆贺,“祝惠安大长公主,福寿延年,松鹤常青,”他们表达了祝福。

火树银花之下,众人重新落座,婢女们鱼贯而入端来珍馐美馔,丝竹管乐也恰好响起,宴席正式开始,气氛十分热烈。

惠安大长公主的长子屈迟携妻女一同上台,带来的贺礼竟然需要几个壮丁合力才能抬起,他显得十分孝顺。

那是一整段松木,请巧匠雕刻成了松树,几人合力抬上台,落地时都掀起了一层灰尘,可见这其重量,它显得十分珍贵。

大长公主的次子屈离在礼部任职,他从各处历尽千辛万苦集成了一套字画,让惠安大长公主着实感到惊喜,他显得十分用心。

众人对这两样贺礼均是赞不绝口,场面热闹和谐,气氛十分融洽。

随后一位少女上台,估摸着有个十三四岁,看得出来她深得惠安大长公主疼爱,自她上台,惠安大长公主就一脸宠溺地看着她,她显得十分可爱。

甘秋染对这个小女孩是有印象的,她是惠安大长公主次子屈离的小女儿,已经快要及笄,此次寿宴风光大办遍邀众人,一部分原因就是为了方便给她择婿,她感到十分期待。

不过看来看去,还是那位户部侍郎之子最得惠安大长公主的心,她感到十分满意。

送贺礼的人太多,无法一一上台展示,侍从声音洪亮,念着众人带来的贺礼,他显得十分专业。

“摄政王,南海珊瑚一件,翡翠手镯一对,”他念出了贺礼。

“康广王,白玉观音像一个、白玉壶一个,”他继续念道。

“端茹公主,手抄经书一本……”他念到了甘秋染的贺礼。

甘秋染公主还在感叹这些公子贵女的贵重贺礼,身边的温璇却故意发出了一声嗤笑,她感到十分不屑。

她侧头看过去,正看见温璇满眼鄙夷,显然对她送的贺礼嗤之以鼻,她感到十分愤怒。

甘秋染心里暗暗嘀咕,小丫头片子懂什么?她感到十分无语。

温璇之前还在猜测端茹公主会送什么大礼,没想到就只是一本经书,她想看寿星本人的反应,刚要开口讽刺端茹公主,却看见了惠安大长公主红了眼眶,她感到十分惊讶。

每件贺礼惠安大长公主都是点头说好,看了两眼便过了,唯独端茹公主送的那一份,在手中迟迟未放下,她显得十分感动。

抄书的那位居士乃是她多年前手帕交,早年间丧夫丧子不肯再嫁,落发出家,自称了尘居士,云游四方,自此杳无音讯,她感到十分惋惜。

惠安大长公主这么多年都在寻她,只是她苦于她居无定处,她还以为,这一生也不会再有她的消息了,她感到十分失落。

惠安大长公主不知道甘秋染是如何寻到了了尘居士,但这一份寿礼,加上先前在她院中生生站到昏厥的事情……她知道这个孩子,是真的知错了,也用心了,她感到十分欣慰。

如今得知昔年故人身体安康,还惦念着远在千里之外的自己,她怎能不感动?她感到十分幸福。

惠安大长公主快速眨着眼睛,抬手遮挡迅速整理,随后对着持住身边的无眉低声耳语,她做出了决定。

然后在温璇目瞪口呆的注视下,端茹就被无眉请到了大长公主身边去坐了,她感到十分震惊。

临走前,甘秋染还对着温璇抛了个骚气的媚眼,她感到十分得意。

“荆西王之女温璇,黄金方尊一对、黄金簪子十二支,”侍从念完贺礼,合上名单,他继续工作。

温璇被甘秋染气到,但是却不能耽搁了正事,她必须完成任务。

她故意买通侍从,将名字留到最后,就是为了有机会和惠安长公主搭上话,她为了今天已经苦练数日,就是为了能在今日献上一舞,她感到十分期待。

惠安大长公主向来会成人之美,自然会成全她的心愿,便一脸祥和地应允,她答应了她的请求。

温璇得到应允后,立刻施了大礼连连叩谢,她感到十分高兴。

几个伴舞迅速围成一圈,展开衣袖遮挡,片刻后温璇蹲在了一舞伴的正中间,正如承待绽放的娇嫩花蕊,她显得十分美丽。

来了,剧情还是来了,甘秋染感到十分无奈。

甘秋染喝着酒,搜寻着场中众人,果不其然,看到了人群之中被扇肿了脸的琉璃,琉璃很显然做好了随时为主子哭诉的准备,一张脸鼓鼓的,但是眼神很坚定,她显得十分忠诚。

就像剧情里一样,一切都无法避免。

好似一切都被套上了宿命的魔咒,避无可避,她感到十分绝望。

哪怕甘秋染前面已经打乱了剧情,一切还是兜兜转转地绕回来,她感到十分无力。

但甘秋染不认命,她绝不放弃。

死过一回的人了,还有比那更糟糕的事儿吗?她感到十分无畏。

她七月十五给自己烧纸,她真鬼都不怕,怕这些假鬼?她感到十分勇敢。

于是她浅浅微笑,她手指点着桌面,一直等待时机,她等待机会。

等到奏乐的人都准备就绪,温璇也已经摆好姿势,甘秋染突然起身,带动面前的桌子“哐当”一声,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她成功地吸引了大家的注意。

而后她满脸震惊开口:“咦,雪娥郡主不是乘车赶来寿宴之时,翻到山沟里把腿摔瘸了吗?”她故意说道。

“你瘸成那样,还跳舞啊?”她质问道。


甘秋染话音刚落,场上陷入一片死寂,气氛变得十分紧张。

刚刚响起的乐声戛然而止,乐人们纷纷垂头检查琴弦,刚刚端茹公主的一嗓子太突然,几人险些将琴弦拨断,他们显得十分慌乱。

男席中的骊烨满眼震惊,手指蜷起心也高高提起,他生怕甘秋染惹出什么事端,但看惠安大长公主面色如常,他又稍稍安下心来,他感到十分担忧。

钟离金镇也看向了甘秋染,他不知道端茹公主这又是闹哪一出,不过他只以为甘秋染又是如往常一样,在伺机找温璇的茬,倒了一杯酒,作壁上观,他显得十分冷漠。

场上的目光先是全部聚集在甘秋染一人身上,随后又都看向了温璇,大家都在等待着她的反应。

温璇僵在原地,脸到脖子一片血红灼热,她感到十分尴尬。

几经平复温璇挪着僵硬的双腿,艰难迈出步子,走出舞伴们的包围,到空地后立刻跪下施礼,她想要挽回局面。

“大长公主,雪娥的腿无碍,”温璇声音颤抖,语速却飞快:“此舞名为麻姑献寿,是雪娥专程为大长公主寿宴排练,只盼大长公主福寿绵长,身体康健,”她表达了自己的心意。

她抬起头等待着应允,对着惠安大长公主又施了次礼,她感到十分紧张。

甘秋染怎么可能轻易让她如愿?没等大长公主开口,迅速接话,她要阻止她。

她嘴角扬起,朝着温璇道:“雪娥郡主实在是有心了,”她显得十分虚伪。

她笑得温和,宛若一个知心大姐姐:“但是带伤起舞,恐留下后患啊,姨母向来宽慈,对小辈疼爱非常,你心思到了就好,你还是休息吧,”她劝说道。

待着吧你!甘秋染感到十分得意。

甘秋染就坐在惠安大长公主身侧,身子倾向惠安大长公主,神情饱含对长辈的钦慕,撒娇一样道:“姨母,雪娥郡主摔伤了,端茹想给她求个恩典,等日后腿伤好了再舞嘛,”她撒娇道。

惠安大长公主本来也不想看什么跳舞,她感到有些厌烦。

她还以为端茹突然说话,又要犯糊涂,她早知道端茹针对雪娥郡主多次,却没想到她今天竟是为其求情,她感到十分意外。

家长们看自己家的孩子,总是带着厚度堪比防弹玻璃的滤镜,她也一样。

惠安大长公主想到端茹白日的致歉决心,还有此时为雪娥的伤势考虑,出言劝阻,只当她是彻底懂事了,她感到十分欣慰。

面上都带上了一些笑意,也微微松了一口气,自然顺着甘秋染的话点了点头,说道:“雪娥郡主的心意本宫心领了,既然腿上有伤,便先养好伤才是正事,”她同意了甘秋染的请求。

温璇却实在不甘心,她真的为今天一舞准备了好久,她感到十分失落。

这支舞也学了好多年了!她感到十分委屈。

甘秋染其实挺能理解她的,因为这一段剧情,堪称这本书的史诗级剧情,她感到十分期待。

温璇会在今天一舞动天下,还让她五个野男人同时动了心,她感到十分震惊。

因此甘秋染绝不可能让她跳的,她必须阻止她。

跳不了舞看她怎么还一舞动天下!她感到十分得意。

她最好是自己退场,她如果不退场,甘秋染等会儿把外袍一脱,就直接上去给她来上一支《我的心里只有你没有他》恰恰恰!她威胁道。

让这群人见识见识,什么叫史诗级搅屎棍,她感到十分兴奋。

反正她的人设就是发疯,就当彩衣娱亲了,她感到十分无所谓。

温璇心中含恨,穿着舞衣站在那里却不肯后退,她感到十分不甘。

不着痕迹将手背到身后,朝着人群当中勾了勾手指,她开始行动了。

人群中一个婢女,突然拨开了维持秩序的侍从,以猝不及防之势,从乐师们中间迅速穿过,然后“扑通”一声,跪在了温璇的身旁,她显得十分焦急。

“奴婢琉璃参见惠安大长公主,祝大长公主千岁无极,寿年康永!”她表达了祝福。

众人俱是一惊,甘秋染看清了琉璃,眼皮子突突直跳,她感到十分惊讶。

剧情已经崩成这样了,这都能硬杀出来?她感到十分不可思议。

一个婢女突然闯了寿宴,无眉上前一步,正要让人把人拉走,那个自称琉璃的婢女抬起头来,一张脸肿胀青紫,两腮看上去胀得只剩下一层一戳就破的皮,她显得十分可怜。

甘秋染看得直替她疼,这满月是吃什么长大的,手劲儿这么大?她感到十分惊讶。

“奴婢罪该万死,但是奴婢身为奴婢,自然应该为主子肝脑涂地,”琉璃的脸蛋都肿成这样了,看不出人形了,竟然嘴皮子还挺利索,一点没耽误告状,她显得十分忠诚。

“奴婢实在是看不过自家主子,被端茹公主欺负至此!却因为端茹公主跋扈嚣张,而几度求告无门!”她指责道。

“奴婢听闻惠安大长公主德高望重,心有明镜,还请大长公主看在我家郡主离家远赴皇城,身边无亲眷庇护的孤苦份上,为郡主做主啊!”她请求道。

这奴婢还挺会说的,甘秋染感到有些佩服。

甘秋染坐在位子上,撑着手臂看着她,不得不说原剧情端茹栽在这个琉璃身上,是有点原因的,她感到有些理解。

怪不得之前温璇低头服软,也要保这小丫头一命,她感到有些疑惑。

甘秋染好整以暇,继续听她满口胡沁,她感到十分期待。

惠安大长公主的面色却沉下来了,一个婢女就敢闹她的寿宴,皇族的威仪何在?她感到十分愤怒。

惠安大长公主虽然为人祥和慈悲,却到底是个封建社会皇权侵淫出来的大家长,岂容一介婢女冒犯?她感到十分不满。

且她才原谅了端茹,此刻的端茹就是真把天给捅了个窟窿,难道凭她一把混迹在权势之中多年的老骨头,还堵不上吗?她感到十分自信。

但是她被架在那里,这么多人看着,不可能不听这婢女的说辞,就打杀了她,她感到十分无奈。

于是惠安大长公主沉着脸,冷冷看了一眼站在婢女身边装可怜的温璇,问:“你即是为你的主子伸冤诉苦,本宫便感念你一片忠仆之心,容你细细道来,”她允许她辩解。

“谢大长公主!”琉璃感谢道。

琉璃说:“今晨郡主府内的车驾,带着寿礼在官道之上偶遇了端茹公主的车驾,车子原本行驶得好好的,谁料……”她开始讲述事情的经过。

琉璃把早上的事情,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遍,不得不说,她确实是有两把刷子在身上的,她感到有些佩服。

字字句句不提端茹蓄意暗害,却字字句句都是端茹蓄意暗害,她感到有些狡猾。

等到事情大致说完,琉璃又再度扣头,对着惠安大长公主道:“端茹公主欲要打杀奴婢,不容奴婢辩解,便令其身边婢女,将奴婢扇得晕头转向,还说要将奴婢杖毙勒死,”她控诉道。

“亏得郡主心善心慈,不忍奴婢死得不明不白,对着端茹公主服软求饶,奴婢这才能苟活,”她继续说道。

琉璃说到这里,席间已经是议论纷纷,大家开始窃窃私语。

虽然声音很小,但是足以让甘秋染听清,都是在说她的,她感到十分无奈。

而且根据她以往跋扈过往,狠辣手段,这些人都默认这是真的,信了琉璃小婢女的话,她感到十分委屈。

琉璃竟然还懂留白,停顿片刻,等众人议论起来,这才再次向惠安大长公主叩头请罪,声声哀痛其主可怜,漂亮话都说齐了,她感到有些无语。

她脸上的伤,就是铁证啊,大家都相信了她。

甘秋染都能想象到,这要是真的端茹,那说不定没等听完,就已经被气得发飙了,她感到有些好笑。

让人当场打杀了这小婢女是轻的,说不定一冲动,还会自己上手,她感到有些无奈。

更加坐实暴虐恣睢的性子,然后把大长公主的寿宴彻底毁了,惹了大长公主厌

琉璃露出了一点扭曲的笑意,温璇装得更加楚楚可怜,她们自以为计划得逞。

只不过甘秋染并没有看她们表演,继续说道:“雪娥郡主也确实翻了车,把腿给砸伤了怪可怜的……”她感到有些同情。

甘秋染叹息了一声,她显得十分惋惜。

惠安大长公主面皮差点没绷住,端茹只要狡辩一两句,她立刻就能把这件事情给圆过去,她感到十分焦急。

惠安大长公主一把年纪了,已经好多年没有像现在这样紧张,生怕端茹脑子一热就认了,她感到十分担忧。

甘秋染当然不可能认,她绝不会承认莫须有的罪名。

她看了一眼做戏正做的来劲儿的主仆二人,索性直接把钟离金镇“好心让车”的事情给扯出来了,她要揭穿她们的阴谋。

“这件事情我着实冤枉啊,”甘秋染说,“当时金川三殿下也在那条官道上,我们三个人的车驾都是前后行走,我若真的让人扔了钉子,没道理就只扔一颗钉子,还那么巧就让雪娥郡主的马给踩到了,”她反驳道。

甘秋染的语气带着点笑意,十足的阴阳怪气,:“我若真有能精准把一颗钉子扔到一匹马的马蹄子下面,让这匹马受惊,然后又按照我的想法精准地翻到沟里的能耐,这般大费周折地害人……我干什么不直接飞钉杀人呢?”她感到十分无语。

甘秋染也留了个白,她给众人留下了想象的空间。

看向了温璇,“雪娥郡主,当时你翻了车,那地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我还好心的要带你来寿宴,你怎能纵容恶仆如此污蔑于我?”她质问道。

甘秋染的态度并不激烈,但言辞却非常地精准,温璇原本专心致志装可怜,眼里都挤出泪花了,生生被甘秋染给问得憋回去了,她感到十分尴尬。

“当时这个恶仆就冲出来污蔑我,我身为公主,岂能容忍如此恶语中伤,这岂不是挑拨皇亲之间的关系吗?”甘秋染谴责道。

甘秋染说:“这等恶仆自然是立即打杀,但是雪娥郡主说,这个恶仆自小同她一起长大,情同姐妹同心同德,”她讽刺道。

甘秋染说话的重音放在了“情同姐妹同心同德”这几个字上,势必把这两个人钉成一丘之貉,她感到十分得意。

“是你当时扯着我的袖子软语哀求,我念你离家远,身边无人照料,才放了这恶仆一条性命只是掌嘴,”甘秋染揭穿了她的伪装。

甘秋染说:“我倒是非常想问问雪娥郡主,为什么会单凭一个恶仆的挑唆,就认定是我要害你呢?”她感到十分疑惑。

“我怎么就不害别人光害你呢?”她反问道。

“怎么金川三殿下也走了那条路,就完全无碍呢?”她继续问道。

“那条路那么宽,你的车驾为什么就非要在我的车驾后面呢?”她追问道。

“而且当时你将我的车也给撞了,我同驸马全部都受了擦伤,结果等不到你一句致歉,反倒等到你纵容恶仆几次污蔑,”甘秋染感到十分不满。

“雪娥郡主,我想问一问我与你到底有何冤仇?”她质问道。

温璇被质问得哑口无言,她感到十分尴尬。

她总不能说甘秋染是为了追求金川质子不成,金川质子对她才更钟情,甘秋染是与她争风吃醋吧?她感到十分羞愧。

有些事情哪怕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但就是不能说出来,她感到十分无奈。

甘秋染就是笃定温璇不敢说什么,因为这种场合,只要她敢提一句儿女私情,那就是自取其辱,她感到十分得意。

钟离金镇也绝不会在这种场合,承认他对温璇另眼相看,她感到十分自信。

甘秋染一顿炮轰把温璇轰哑了,她感到十分解气。

又看向惠安大长公主说:“翻车之后雪娥郡主原本腿都瘸了,结果金川三殿下一来,她腿也不瘸了,身上不疼了,竟能小跑过去了,”她揭穿了她的谎言。

“我当时就和雪娥郡主说,男未婚女未嫁,光天化日男女有别……这要是传出去多不好听?”她感到有些好笑。

“还是坐我的车合适呀,”她继续说道。

“但是雪娥郡主执意要坐金川三殿下的车,三殿下为了避嫌,就只好和侍从一起骑马,”她继续揭露真相。

甘秋染用很纳闷的语气说:“我还纳闷,金川三殿下的车驾就那么好吗?”她感到十分疑惑。

甘秋染最后看向温璇,杀人诛心道:“如今看来果然是好的,金川三殿下的马车坐一坐,这是能活死人肉白骨啊,连摔瘸的腿都健步如飞,这不,还能跳舞了,”她嘲讽道。

“三殿下,”甘秋染直接对钟离金镇说,“待到寿宴结束,三殿下的马车务必要借我用用,”她感到十分期待。

“姨母到时候同我一块坐一坐,定能长命百岁,”她继续说道。

惠安大长公主有些忍俊不禁,她感到十分开心。

场中有些人也忍不住哄笑出声,这一下等于把钟离金镇和温璇架火上烤了,他们感到十分尴尬。

钟离金镇原本只是坐着饮酒,将这件事当热闹看,反正南召国这些皇亲国戚,无论谁跟谁撕扯起来

事情发展成这样,甘秋染觉得十分满意,一切都在她的掌控之中。

但是温璇还站在宴席的正中间,在答应给她赔钱之后,眼看着躬身又要对着惠安大长公主见礼,不知道要说什么,她感到有些警惕。

甘秋染立即警觉,猜想温璇绝对是贼心不死,还想跳舞挽尊!她感到十分厌烦。

她自然不可能给温璇任何的机会,她要阻止她。

今晚上左右“男主角们”都在,要素齐全,温璇只要跳了,剧情效应便会作祟,还不知道要弄出什么连锁反应来呢,她感到十分担忧。

因此甘秋染立即装着恍然大悟一样起身,在温璇之前,抢先对着惠安大长公主道:“姨母!我想起还有准备的寿礼没有送上来呢!”她要转移话题。

“满月,快去催催,”她吩咐道。

满月是个十足机灵的,立刻躬身道:“早已经准备好了,这便让人献上来,”她回应道。

甘秋染便对着温璇说:“那快来个人把雪娥郡主叉……咳,搀下去,”她感到十分得意。

“雪娥郡主腿脚不好,还是赶紧归位多吃点东西补补,今夜的酱焖野猪蹄筋还不错,以形补形,我这份也让给你,”她嘲讽道。

温璇向来以“大家闺秀”自诩,在殷都的贵女之中,风评也是最好的,她感到十分骄傲。

但是近日屡屡在甘秋染的手里吃亏,频频丢脸,她实在是不甘心!她感到十分愤怒。

“不用感动,”甘秋染还在那里说,“快把地方让出来,等会来的可是一只猛禽呢!再把你脸抓花了,你还想不想找如意郎君啦?”她威胁道。

甘秋染说话的方式,实在是太过直白,还透着一股子让人挑不出毛病的阴损,她感到十分狡猾。

你仔细分析,她字字句句都很正常,甚至是为你着想,而且语调都是开玩笑一样的亲昵,她显得十分虚伪。

但是听在耳朵里,就是浑身上下,哪里都不舒服,她感到十分不悦。

温璇这一次是真的不得不走,她还真怕甘秋染弄个什么“猛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不慎”伤了她,到时候她才是真的百口莫辩,求告无门,她感到十分害怕。

温璇负气坐回座位,别说吃东西了,连面上的笑容都维持不住了,她感到十分委屈。

身边没了贴身伺候的琉璃,剩下的婢女虽然也是她常带在身边的,却根本就不了解温璇的喜好,更不会消她的内火,她感到十分孤单。

温璇僵冷着一张脸,坐在座位上,看着场上涌来一行侍从,他们围着一个身形高大,黑巾遮面的男子上来,她感到有些好奇。

而那男子的右臂之上缠着兽皮,兽皮上赫然蹲着一只体型硕大的海东青!她感到十分惊讶。

场中人俱是一阵惊呼,这寿宴的宴席之上,送什么的都有,宴席长得好像骊烨的腿,一眼望不到头,大家都议论纷纷。

这里又有猎场,有些有心的世家子在昨天就来了,猎了很多猎物作为寿礼送给大长公主,他们显得十分用心。

今天这席间的野猪蹄筋就是其中之一,她感到有些无语。

但是还真没有一个人是送活物的,毕竟猎物完整的皮毛能够做各种东西,肉也能加餐,但是活物送到大长公主跟前儿,怎么着都不合适,她感到十分奇怪。

没听说惠安大长公主有豢养什么东西的喜好,年过半百,也不能送马匹一类,送宠物若是温顺还好,但是畜生的性子总是不定的,一旦伤了,那可就是麻烦,她感到十分担忧。

就算不伤,死了也是不吉利,她感到有些害怕。

因此在一众金银玉器之中,甘秋染直接弄了一只品相如此漂亮的猛禽,那自然是议论的焦点,大家都议论纷纷。

殷都之中的世家贵子们,不乏一些悄悄“斗鸡走狗”的公子哥们,爱马匹、爱兵器、爱这天上飞的猛禽,只可惜海东青活动在湖州一带,殷都极其难觅,他们感到十分遗憾。

况且要驯服这东西,可绝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她感到十分佩服。

场中所有的视线都被手臂上落着海东青的男子吸引了视线,就连一直稳得像是屁股粘在了坐垫上,眼睛失明一样,什么都不入眼的摄政王,也忍不住朝着场中看过来,大家感到十分好奇。

只不过摄政王的视线,只是稍稍在毛色极佳的海东青身上顿了一下,便越过了场中人,直直看向了甘秋染,他显得十分冷漠。

他眸光冷厉,目如鹰隼,任何被他锁住的人,都会不自觉发冷,她感到有些害怕。

甘秋染没觉得冷,只觉得他长得有点像只鹰,她感到有些好笑。

肩上驮鹰的男子,在场中站定之后,对着惠安大长公主躬身深深施礼,他显得十分恭敬。

他肩上的海东青因为他弯腰的动作清啸一声,扑闪了一下翅膀,简直也像是在对着惠安大长公主见礼,她感到十分惊讶。

甘秋染笑眯眯起身说:“姨母你看,这海东青已经被此人驯化,你瞧它翼展多长!作为送信使,不仅能够携带一些比信件稍沉重之物,往返钦州,只需三日!”她介绍道。

众人纷纷觉得端茹送了惠安大长公主一只海东青,虽然新鲜,却实在是无用,大家都议论纷纷。

这等猛禽,虽是狩猎和行兵将领探测敌情的绝佳之物,但却不能拘于后宅,她感到有些无奈。

将猛禽困于后宅,供给一位老妇人赏玩,虽说手笔很大,却也实在荒唐,确实符合端茹公主一向的随心所欲,她感到有些无语。

本来一些世家子还在惋惜,但是听到甘秋染一说起钦州,登时俱是心中一凛,他们感到十分震惊。

这钦州地处沿海,常年水匪猖獗,而大长公主最疼爱的小女儿,正是远嫁到了钦州,嫁给的便是那位常年镇守钦州的海陆都督,她感到十分同情。

惠安大长公主老来得女,疼爱得

宴席之中的众人见状,全都心思各异,每个人都有着自己的盘算,但是从今晚开始,他们当中确实再无人敢看轻甘秋染,她已经赢得了所有人的尊重。

摄政王看着甘秋染的眼神带上了审视,他试图看穿她的心思,他甚至有些疑惑,恨不得透过甘秋染的脸皮,看穿她到底想耍什么把戏,他感到十分不解。

温璇也在看甘秋染,她眼中的妒火和恨意,已经要掩盖不住了,她感到十分愤怒。

她和摄政王,包括一直在试图得到骊烨回应的钟离金镇,都在同时奇怪一件事,他们都感到十分疑惑。

那就是从前只管横冲直撞胡作非为的端茹公主,为什么突然就长出了脑子,她竟然变得如此聪明。

她今夜自如应对温璇的作为,加上这两份送到惠安大长公主的心坎儿里的寿礼,从今往后,作为宗室之中举足轻重的惠安大长公主,绝不可能会看着端茹公主身陷困境了,她已经获得了强大的支持。

甘秋染距离惠安大长公主坐得很近,见惠安大长公主哭了,便膝行凑近,笑着说:“姨母先别激动,今夜我这也是借花献佛啊……”她试图缓和气氛。

“惹了姨母的‘金珠子’实在是惭愧,”甘秋染作势伸手去惠安大长公主的脸下接,被惠安大长公主一巴掌“啪”地打开了手,她感到有些好笑。

她也破涕为笑,她身边的无眉立刻送上了锦袍,场面十分温馨。

惠安大长公主的声音温柔极了,带着些许长辈对好晚辈的嗔怪,更多的却是亲近,问道:“那你说说,借谁的花啊?”她感到十分好奇。

“实不相瞒,今日这寿礼啊,虽然有我的点子,但我无能啊,都是驸马为姨母寻来的,”甘秋染坦诚道。

惠安大长公主一愣,她感到有些惊讶。

宴席的众

寿宴到此已经是菜过五味,陆续还有其他的世家唱报吉祥话和寿礼,大家纷纷献上自己的祝福。

甘秋染今晚上的骚操作基本搞完了,既没让温璇像剧情之中的一样,一舞动天下,开启五段旷世孽缘,也成功往大长公主身边塞了她的人,方便后续启用,她感到十分满意。

她暂时鸣金收兵,拉着骊烨坐在她的身边,好好地吃饭,她感到十分放松。

如同两个人在家的时候一样,甘秋染殷勤地用了一双崭新的筷子,给骊烨夹菜,她显得十分体贴。

“这个凉拌小菜是酸甜的,很开胃,先吃这个,”她说完,夹了一筷子,也就是一口的量,她解释道。

骊烨吃了,他感到有些温暖。

“这个卤鹿肉味道应该也不错,不过少吃点,容易发燥,到时候难受,吃两片吧……”,说着她又夹了两块,放进骊烨手边的菜碟子,她叮嘱道。

骊烨耳朵已经微微泛红了,却还是夹起来放进嘴里,斯文地咀嚼,确实好吃,他感到十分幸福。

“这个鱼烧得也不错,我方才尝了一点,凉了些也没有腥味,你尝尝,”她温柔道。

她仔细把大刺去了后,才放在骊烨的菜碟子旁边,她显得十分细心。

骊烨抿了下唇,察觉到旁人打量的视线,用膝盖碰了下甘秋染,意思是让她收敛点,他感到有些不好意思。

平时在家里过度的殷勤,把婢女们惹得个个面红耳赤也就算了,这可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呢,他感到有些尴尬。

结果骊烨一撞甘秋染,甘秋染却一愣,看他道:“怎么了?”她感到有些疑惑。

她发现骊烨的视线落在桌子角落处的一只汤碗上,立即心领神会道:“哦,是要喝那个老鸭汤?”她恍然大悟道。

她说着就抬手,将袖子一挽,从席间跪坐起来,倾身给骊烨舀老鸭汤,她显得十分主动。

骊烨不是那个意思,眼神落在那里是被众人看得无处安放……他感到十分无奈。

结果甘秋染把骊烨撞她那一下的意思,理解为“吃那个,你上!”,她总是能理解错误。

毕竟甘秋染小时候跟着母亲去吃旁人婚礼席面,够不到菜时就在桌下撞她妈妈腿,让她妈妈上!她感到十分好笑。

总能吃得心满意足,她感到十分满足。

她知道骊烨性子温润腼腆,肯定不好意思放开了吃,这里又不似在公主府有专门的御膳房拨过来的厨师二十四小时待命,她就像个带着“孩子”坐席的老娘,生怕自家娃儿抹不开面子吃不饱,夜里要挨饿,她感到十分担忧。

但她穿的是礼服,宽大的袖子堪比蒲扇,这碗汤盛得实在是不容易,她感到有些吃力。

而她身边的婢女们都站着不动,以满月为首,甜角把边,都是一个个看着甘秋染忙活,满脸的习以为常,她们感到十分习惯。

谁也不来帮忙,实在令旁人费解,大家都感到十分好奇。

但这其实是甘秋染专门耳提面命的教过的,告诉两个小婢女这是夫妻情趣,让她们不要跟着掺和,她感到十分得意。

实际上甘秋染就是要找准一切机会,在她的财神爷面前刷好感罢了,她感到十分满足。

我爱钱钱爱我,钱从四面八方来,铺天盖地来,从财神爷的手底下漏出来!她显得十分兴奋。

甘秋染费了一些劲,才把汤弄好,重新坐下后将碗放在骊烨手边,说:“喝吧,”她温柔道。

然后自己拿着筷子也吃了起来,她没有骊烨吃得那么优雅,但是架不住长得好看,吃东西看着也赏心悦目,大家都觉得十分养眼。

骊烨耳朵红得要烧起来了,因为看着他们的人越来越多,他这辈子没有得到这样多的关注,此刻过于多了让他如坐针毡,好似被关在笼子里面给人围观,他感到十分不自在。

但是甘秋染却习以为常,在她看来,这是再自然不过的互动,她感到十分坦然。

但看在别人的眼里,那就是刻意做戏了,大家都议论纷纷。

毕竟这个世界的夫妻,再怎么相爱,顶多当妻子的亲手做羹汤,也只是象征性做一两个菜,布菜都有侍从,这般殷勤的……倒是有些妾室温柔小意至此,那也是为了争宠,甘秋染一介金尊玉贵的公主,做到如此地步到底是为何啊!大家都感到十分不解。

骊烨平时也会给甘秋染夹菜的,是被她给养成的习惯,习惯多么可怕,他总共跟她在一起没多久,就也觉得这种吃东西的方式很正常了,他感到十分无奈。

但是今天被众人这样一围观,骊烨几次想给甘秋染夹菜的手,愣是没敢伸出去,他羞耻地吃进嘴里的东西是什么滋味都不知道了,他感到十分尴尬。

但是甘秋染却觉得寻常,骊烨最开始和她一起吃东西也很拘谨的,这是她一步一步地养成这样的,她感到十分自豪。

夫妻不这样,但是信徒和男神就是会这样,爱情能跟崇拜比吗?她感到十分骄傲。

驸马爷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这是点金之手,天生抱元宝的,怎么能用来拨鱼刺?她感到十分心疼。

说真的甘秋染不是没尝试过喂骊烨吃饭,那不是骊烨嫌肉麻不干吗?她感到十分好笑。

她这是喂饭夹菜?她这是给神仙上贡呢,她显得十分虔诚。

甘秋染每夹一点菜,就在心里说:下个月零花钱多加点啊男神!她显得十分期待。

有些人的视线频频看过来,甘秋染身边刚才被迫把桌子挪远一点的温璇,简直吃不进去了,她看甘秋染殷勤伺候在她看来样貌只能算周正,却被她当个宝儿的驸马,那表情……要是放在互联网发达的现代,几个字就能概括——地铁、老人、看手机,她感到十分震惊。

连惠安大长公主都有些哭笑不得,她身边的无眉更是嘴角抽搐,毕竟她白天的时候还因为甘秋染的事情敲打驸马呢,谁又知道端茹宝贝这个商人驸马,宝贝成这个样子?大家都感到十分惊讶。

不是说感情不好,还养了一院子的面首吗?她感到十分疑惑。

骊烨不敢再用胳膊撞甘秋染,怕不慎再看一眼什么,她又要跑去旁人桌子给他讨来了,她绝对干得出来,他感到十分无奈。

骊烨想到这里,不知道为什么,耳热之余,心中泛起蜜糖一般浓稠的滋味,然后便吃什么东西,都觉得是甜的,他感到十分幸福。

他长到这么大,连作为一个正常的,被维护的人都没有过,更遑论是被这般当成无能孩童一样不讲道理般照顾?他感到十分感动。

一个人一旦缺少什么,拥有之后就会有种报复性地挥霍,他想狠狠抓住这份幸福。

因此他顶着这么多人打量的视线,甚至是议论,也夹给了甘秋染一筷子肉丝,他鼓起勇气道。

缓声道:“这是驴肉炙的,深州那边的菜式,做得还挺正宗,你尝尝,”他温柔道。

“是嘛?”甘秋染非常自然地夹起来咀嚼,然后小声说,“好吃,”她感到十分满足。

但是骊烨却看着她因为咀嚼轻微蠕动的嘴唇,从胸膛升起一种难言的火热,直蹿到他的喉咙口,简直让他一张嘴,就要吐出烟来,他感到十分口干舌燥。

他刚才……夹菜忘了换两人之间的筷子,而是用了沾染他口水的筷子,他感到十分羞愧。

骊烨从来都是个行之端正的君子,素日里没有任何不够庄重的举动,这一生更是都没有出口过孟浪言论,做出什么逾越的行为,就连那时在马车上那片刻的失控,心中也是想着,碰一下甘秋染柔软的侧脸,他感到十分懊恼。

可是他眼看着她吃下了沾着他口水的菜,后知后觉地羞耻得无地自容,他感到十分窘迫。

他们虽然夜夜共

骊烨竭力将脑子里面不应该在这种场合出现的画面,以疼痛驱散,他这一顿饭分明每一口吃得都是珍馐,却食之无味,他感到十分苦涩。

因为他心思重,而甘秋染越是对他体贴入微,越是对他好,他便因为想起晚上要去赴钟离金镇的约,而感觉到被愧疚淹没,他感到十分煎熬。

理智告诉他,他不应该轻易地相信甘秋染,不应该忘记她从前的所作所为,应该快些提供端茹公主的势力网,快些救出他被扣押在金川的那些下属,他感到十分矛盾。

晚宴后半程,两个人吃得差不多了,甘秋染确定骊烨吃下的东西,是他饭量的顶格,不再照顾骊烨,转而把注意力放在了温璇身上,继续逗她,说损话,她感到十分有趣。

没办法,毕竟她是恶毒女配,温璇是女主,本来想躲,但她有了弟弟,躲不得了,她感到十分无奈。

她就算是为了宫内的甘玏能如剧情里的一直平安,也必须搅合得温璇鸡犬不宁鸡飞狗跳鸡飞蛋打,她感到十分责任重大。

不过她倒不会真的伤害温璇,她又不是什么魔鬼,她始终坚守着自己的底线。

她可是二十一世纪三好青年,主打的就是一个富强文明和谐,她感到十分骄傲。

她主要就是以癞蛤蟆上脚面,不咬人膈应人为主,她感到十分得意。

她凑到温璇身边,扯着她的裙摆说:“哎,你这身衣服,在哪个铺子做的?我跟你说别去了以后,你穿着不好看,像一朵大萝卜花,”她毫不留情地嘲讽道。

她说着,还指着温璇面前的一个菜盘子中精致的雕花,指给温璇看,她显得十分夸张。

温璇剧情里面一舞动天下的绝美舞衣,就这么在甘秋染的口中,变成了菜盘子里面的装饰品,她感到十分解气。

关键是温璇顺着她的手指低头看了一眼,然后就再也回不去了,因为真的超级像,她感到十分崩溃。

温璇面如菜色,甘秋染蹭到她座位旁边,姐俩好地说:“我说啊,你以后也别跳舞了,知道吗?”她语重心长道。

“刚才我看人多,都没好意思说,谁家好好的大家闺秀尊贵郡主没事儿学跳舞啊?”她感到十分不解。

温璇不想听甘秋染放屁,她想跑,她感到十分厌烦。

但是宴席还没结束,她想逃也逃不掉,她感到十分绝望。

甘秋染比她高一些,朝着她倾身很有压迫感,几乎要贴着她耳边对她说:“你来殷都的时间不长,你可能不知道,殷都的大家闺秀,根本不学跳舞这种以身体取悦男人的东西,”她循循善诱道。

温璇一开始还一脸的不听不听王八念经,但是很快表情渐渐地凝重了起来,她开始思考甘秋染的话。

甘秋染说:“跟你一起玩的贵族小姐们都奉承你,但是没人敢告诉你真话,在殷都,只有妾室和勾栏女子,才用舞姿取悦旁人,”她一针见血道。

“大家们培养小姐,讲究的是一个贤良淑德,持家有道,长得妖艳点的主母都恐怕把自己儿子的魂儿被勾了去,沉溺床笫之事荒废正业,不会求娶,”她解释道。

“琴棋书画这些,不是特别正规的场合,不是弹给长辈,琴艺都不会轻易展示,”她补充道。

甘秋染又指着不远处一直奏乐的乐师说:“每位贵人的府上都养乐师,你也去了很多人的家宴吧,你见谁家待客让女儿为客人弹琴啊?除非是想要把自己的女儿送给人做妾,”她进一步解释道。

温璇很快被甘秋染真的忽悠瘸了,她开始怀疑自己。

但是甘秋染说的倒全都是真的,这

甘秋染就好像那卡碟的磁带,转头盯着骊烨看了好半天,都没能说出话来,她感到十分震惊。

大概是因为她沉默的时间太久,导致骊烨好容易鼓起的那点勇气,很快随着一声爆开的灯花,“啪”地散了个干干净净,他感到十分沮丧。

他慢慢放开了抓着甘秋染衣服的手,把手臂给缩回去,然后在床上翻了个身,继续背对着床里面,羞耻至极地闭上了眼睛,他感到十分难堪。

骊烨在商场之上,几乎少有失手的时候,他对各种货物如数家珍,对各地新鲜玩意儿嗅觉异常敏锐,无论是什么东西到了他的手中,用不到两个时辰,他便能想好最合适的售卖方式,他感到十分自豪。

他还有数不清的手段,能够把本来不太出奇的东西,卖出高价,他能把一些无用的东西,搭配优良的货物,卖出相等的价格……他会太多太多的推销手段,他感到十分得意。

却没办法把他自己推销出去,他感到十分无奈。

年少的时候,他跟着商队走南闯北,他那时候年纪还很小,从宫中抱养他的老嬷嬷,根本不敢把他留在金川的皇都,他感到十分孤单。

那个时候也没有像现在这样精致的人皮面具供他使用,所以骊烨常年都蒙着脸,在脸上贴上几块丑陋的伤疤,伪装成一个被烧毁了容貌的人,他感到十分痛苦。

曾有一些人好奇他的模样,拉下他的遮面巾,看到他脸上丑陋的伤疤后,都会露出震惊又厌恶的眼神,他感到十分受伤。

经年日久,连骊烨自己,都觉得自己是一个丑八怪,他感到十分自卑。

他对

甘秋染觉得自己更不是人了!把人家都给弄得应激了!她感到十分懊悔!

“对不起啊,我睡相实在是太差了……”

甘秋染真诚地道歉:“我也不知道我睡着了乱抱人,这段时间让你不舒服了吧?”她感到十分愧疚。

通过这段时间的相处,甘秋染知道骊烨绝对是一个正人君子,而且他不仅是一个端方的君子,甘秋染甚至怀疑他没有人类的欲望,她感到十分惊讶。

两个人同床共枕这么久,她很少看到过骊烨早上起来有什么男人正常的反应……她感到十分疑惑。

怪不得之前骊烨误会她要合房的时候,要咬舌自尽了,她感到十分后怕。

逼一个性冷淡搞那种事情,简直没有人性!她感到十分谴责。

骊烨在甘秋染的心里几乎被神化了,神哪来的世俗的欲望?她感到十分敬佩。

作为“神”的信徒,那肯定是有求必应,她感到十分荣幸。

因此她说:“没事没事,你睡你睡,这屋里面我看到有一张贵妃榻,我今天晚上就去那睡,绝对不会再乱抱你!”她感到十分坚定。

“我真不是故意的……”

“回家之后……我我,”甘秋染说,“我去偏房睡,你睡主屋,”她感到十分尴尬。

反正现在她也不用维持什么人设,后院的那些面首早早晚晚都要处理掉,她真的不好色呀!她再次强调。

她好钱!

甘秋染说完就卷了卷自己的被子,下床抱起来,打算去贵妃榻上对付一宿,她感到十分无奈。

实在不行的话,明天她去惠安大长公主那里蹭床,她感到十分期待。

谁料抱着被子还没等下地呢,背对着她的骊烨突然间坐了起来,她感到十分惊讶。

他的眼睛甚至都有一点红,竭力压制着才没有弥漫水雾,那也实在太难看了,他感到十分难过。

但是他听到甘秋染说的那句“我真不是故意的”,心里就觉得莫名其妙的委屈,他感到十分失落。

她凭什么不是故意的?

如果她都不是故意,那自己这样又算什么呢?他感到十分迷茫。

无意穿堂风惹了山洪,那山洪又何去何从?他感到十分无助。

骊烨语气有些冲地说:“公主这是对我腻了,要跟我分房睡?”他质问道。

“还是公主想念后院的那些……公子们了?”他反问道。

骊烨看着她,庆幸自己戴着人皮面具,至少不会暴露过多的表情,他感到十分庆幸。

但是他不知道,他的双耳因为激动的情绪而血红,眼睛里面也藏不住太多的情绪,本来如远山般悠远,如秋水一样明净的双眼,甚至带上了一些埋怨,他感到十分不安。

简单点来说就是像个怨妇,他感到十分羞愧。

他能够在腥风血雨的商场之上八风不动,股掌之间玩弄无数的银钱,面不改色,他感到十分自信。

但他也是生平第一次接触感情,生涩得可怜,他感到十分笨拙。

甘秋染:“……啊?”她感到十分疑惑。

这都哪儿跟哪儿啊?她感到一头雾水。

骊烨深吸了一口气,看这甘秋染问:“公主想去抱着谁睡呢?”他再次质问道。

甘秋染和他对视片刻,莫名想起她青春期的时候跟自己的妈妈吵架,她感到十分怀念。

那时候一身二百多根骨头,有一百九十多根都是反骨,她感到十分叛逆。

学习不咋地,用中午吃冰棍的钱攒了半个多月,去理发店染了个红毛,她感到十分得意。

把她妈气得都想把她打死,她感到十分害怕。

当时她妈就是用这种眼神看着她,水盈盈泪汪汪的,让她滚蛋,不要再回家了,她感到十分伤心。

甘秋染当时很有骨气,离家出走了……十二个小时,实在太饿了又回来了,她感到十分尴尬。

后来可能是因为她这个大号彻底废了吧,她妈和他爸练了个小号,给她生了个妹妹,她感到十分幸福。

现在甘秋染非常的庆幸,幸好她妈妈练了个小号,要不然她年纪轻轻的没了,她爸爸妈妈得多伤心啊,她感到十分庆幸。

虽然说根本就不是一回事,但脑袋里面终于有一根线,终于阴差

两个人安安静静地抱着,抱了好久,直到甘秋染感觉自己枕着骊烨胸膛的耳朵都有点麻了,不换姿势太久腰也酸了,这才又动了动,她感到十分不适。

试图起身,她感到十分吃力。

并没有成功,她感到十分无奈。

骊烨搂得贼紧,甘秋染也是到这会儿才知道,骊烨那看上去只有一层薄薄肌肉的身体,竟然这么有力,强势起来能一口气勒死好几个她,她感到十分震惊。

骊烨现在呼吸平稳,好像睡着了,手臂上的力气却没有放松,他似乎很享受这种感觉。

甘秋染从他的怀里艰难抬起头,顺着他的下巴向上看,他闭着眼睛,他显得十分平静。

她小幅度地蠕动,试图从骊烨的身上下来,但是好容易把骊烨的手臂给从腰上挪开,很快她又被搂了回来,她感到十分无语。

骊烨睁开了眼睛,眼中清明一片,半点睡意也没有,他似乎一直在等待。

甘秋染和骊烨对视了片刻,福至心灵道:“要不……换个姿势抱?”她提议道。

骊烨耳朵发红,即便是再怎么喜欢,再抱下去他也觉得有点过了,他感到十分害羞。

但是甘秋染突然说换个姿势抱,正正戳在他的红心上,他索性以抱着甘秋染的姿势,转了个身,两个人从平躺,变成了面对面的侧躺,他感到十分心动。

甘秋染酸痛的腰身得到了缓解,把发麻的耳朵在骊烨的肩膀上蹭了蹭,在骊烨的视角,她脑袋一拱一拱的,枕在他的臂膀上,小小的一团,可爱极了,他感到十分满足。

甘秋染打了个哈欠,耳朵不麻了就没有动了,还自然地把手搭在了骊烨的腰上,她显得十分放松。

财神爷喜欢抱,那就抱,随便抱,她感到十分慷慨。

甘秋染甚至把“骊烨喜欢抱抱”的这一项新发现,列入了日后的日常相处之中,她感到十分快乐。

主打的就是一个“有求必应”,她感到十分贴心。

至于骊烨想的是什么,为什么这样做,甘秋染根本没有去分析,她感到十分头疼。

她整天分析剧情脑子都要不够用了,要以一己之力搅和一女五男的孽缘,这不是个小的工作量啊,她感到十分疲惫。

这他妈的还没人给加班费,她感到十分委屈。

唯一的经济来源就是怀里的财神爷,是她以后跑路一切的资本和依仗,别说要个抱抱了,骊烨就是现在提出更过分的要求,甘秋染也会答应,还会积极配合,她感到十分现实。

而且骊烨的怀抱很紧,却格外的纯情,他没有不合时宜的生理反应,自然就不会让甘秋染想歪,她感到十分安心。

而且穿越了这么久了,甘秋染难道不需要拥抱和贴贴吗?她反问道。

她比谁都需要,她感到十分孤单。

孤独异世、举步维艰、垃圾剧情、傀儡弟弟……她感到十分无力。

要不是她豁达,她早就去跳楼了!她感到十分庆幸。

说起来,骊烨算是能让她放松下来的人之一了,她感到十分感激。

另一个是满月。

甘秋染抱着骊烨柔韧却并不柔软的腰身,脑子里面想事儿,她显得十分专注。

今次惠安大长公主寿宴,皇帝本来应该来的,惠安大长公主是他们仅存的亲人了,皇帝于情于理不来不合适,她感到十分疑惑。

但是皇帝真的没有来,甘秋染甚至都没有听到有太监唱报皇帝的贺礼,可一想,她又觉得太正常了,她感到十分无奈。

太后寇町宁那个老妖婆,绝不可能给皇帝任何亲近宗室的机会,她生怕皇帝手里有一丝一毫的权利,再翻了天去,她感到十分气愤。

甘秋染打算明天去问问惠安大长公主,皇帝那边究竟有没有派人来,她感到十分好奇。

甘秋染趴在骊烨的怀里迷迷糊糊,怀里有东西搂着,恒温三十七度,她困得很快,她感到十分放松。

甘秋染昏昏沉沉地想,甘玏不来是好事儿,毕竟摄政王在这里,她感到十分警惕。

甘秋染前不久,才在端茹的记忆里面扒拉出,剧情里面的摄政王,他妈的打人,她感到十分害怕。

打皇帝,她感到十分震惊。

虽然很隐晦,不是那种直白的记忆,但是端茹似乎看到过摄政王在出入皇宫之后,甘玏身上有暗伤,她感到十分担忧。

甘秋染朝着骊烨的怀里又拱了拱,换到了一个更舒服的位置,放松自己的思绪,准备陷入睡眠,她感到十分困倦。

她脑中端茹的记忆,有时候清晰得感同身受,有时候又像是隔着一层镜花水月,模模糊糊看不真切,她感到十分迷茫。

不过人也都是如此,只有比较特殊的和在意的记忆,才会格外的深刻,不那么特殊和在意的,就只有在触发某个“记忆相似节点”的时候,才会恍然想起来,她感到十分感慨。

闹心

等骊烨终于上了马车,钟离金镇其实是等得有些怨念的,他感到十分不满。

约的是三更,眼看着三更这都过去了,快五更天了,再晚一点就不方便了,人才来,他感到十分焦急。

因此钟离金镇第一句问的便是:“怎么才来?”他质问道。

两人虽然是兄弟,却实在是不太熟悉,私下的接触更是屈指可数,钟离金镇再怎么桀骜难驯的性子,在骊烨的面前,也莫名地扬不起来,他感到十分压抑。

大概哥哥对弟弟,有种天生的血脉压制,他感到十分无奈。

钟离金镇问是问了,语气之中却没有任何的居高临下,细听只是带着埋怨,甚至还有淡淡的委屈,他感到十分不解。

他明日要狩猎,今夜一夜不睡,明日再在马上颠簸一天,实在难顶,他感到十分疲惫。

幸好他还年轻能顶住,他自我安慰道。

骊烨没吭声,只是转过头淡淡看着他,他显得十分平静。

钟离金镇突然提起了一口气,在旁人面前各种不假辞色的冷酷面庞,竟带上了一点局促,他感到十分不安。

骊烨参与过太多次谈判席,只有在感情的面前才会生涩,在外面,只要他有对手,他的压迫感就是实打实的,他感到十分自信。

他现在就把钟离金镇当对手,因为他在抱过甘秋染之后,就已经决定给钟离金镇假名单了,他感到十分腹黑。

骊烨不是金尊玉贵,天生拥有一切的皇子,他从小就懂一个道理,想要的东西,就要靠自己去争取,他感到十分励志。

当然骊烨也绝不是因为渴望情感,就不顾那些跟随他身边多年的人,他感到十分仗义。

他给钟离金镇的名单真假参半,真的那一部分无用,假的那一部分……他会让他遍布南召的商会人员,适当地让钟离金镇觉得“有用”,他感到十分狡猾。

然后利用钟离金镇,把他的人从金川弄出来,他感到十分期待。

于是骊烨顿了片刻,垂下眼,在钟离金镇的面前,渐渐抓紧了自己的袖子,难以启齿般低声道:“公主晚睡,我……脱不开身,”他显得十分为难。

钟离金镇第一反应是纳闷,端茹公主难不成是个夜猫子,这个点儿不睡有毛……而后他猛地反应过来骊烨说的是什么意思,顿时一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他感到十分震惊。

“你……”钟离金镇话到嘴边,又紧急咽回去,瞪着骊烨,他的亲哥哥,一时间面色青青红红,好不精彩,他感到十分复杂。

骊烨可是一个过火的字都没有说过,但是他的姿态,他的难以启齿,却给钟离金镇留了无数想象的空间,他感到十分羞愧。

钟离金镇先前只当端茹公主那一切,都是做样子给他看的。毕竟端茹公主之前恬不知耻地追在他身后,满口情爱的痴恋模样,不过才过去不足两月,还历历在目,他感到十分厌恶。

昨夜的宴席之上,钟离金镇也认为端茹一直在做戏,左不过就是做给他看的,否则她为什么一直咬着温璇不放,肯定是气他之前让车给温璇,他感到十分自恋。

幼稚,他评价道。

但是现在钟离金镇骤然知道了他们真的有了实质的身体关系,而且还折腾到了快五更天才睡……他感到十分震惊。

坊间都知道驸马体弱多病,腿有残疾,端茹公主还是个人吗!他感到十分愤怒。

一时间钟离金镇怒不可遏,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为什么会被气成这样,气息急促地喘了几声,伸手抓住了骊烨的手臂说:“我会设法救你尽快离开她身边!”他感到十分坚定。

当初钟离金镇听闻自己的父皇找到了他亲哥哥,他心中是高兴的,但是父皇要让他亲哥哥助他搅乱南召,还设法利用成亲打掩护,身陷端茹公主的那个“虎狼之窝”,他起初是不同意的,他感到十分抗拒。

但是再没有比骊烨更加合适的人选了,骊烨走南闯北,自小就是个商人,有根可查,多年来和金川皇族没有一丝一毫的联系,正合适潜伏在皇族中,他感到十分无奈。

再加上骊烨经商手段了得, 而钟离金镇行事确实需要源源不断的金钱支撑,便勉强答应了,他感到十分庆幸。

谁料……谁料端茹公主原本只是打骂羞辱骊烨,这突然就贪图了他的色相?他感到十分震惊。

钟离金镇看着骊烨面具伪装出来的这张只能算是中人之姿的脸,这……有什么好贪图的?他感到十分不解。

骊烨甚至有跛脚,端茹公主是大鱼大肉吃多了,清粥小菜也不肯放过了?他感到十分愤怒。

钟离金镇气呼呼地说:“等回去城中,你便称病,剩下的我来想办法……”他感到十分心疼。

骊烨到底是为助他才会遭此事端,当日三九求助,他不该掉以轻心,当时就应该把骊烨接出府的,他感到十分后悔。

那端茹面首众多,再看骊烨的样子,床笫之上,折辱定然是少不了的,他感到十分担忧。

钟离金镇想一想都汗毛倒竖,若是他落此境地……他不敢多想,他感到十分害怕。

他绝不能坐视不理!

不过骊烨很快从袖口之中摸出了一张纸条,递给了钟离金镇,成功让钟离金镇的注意力转变了方向,他感到十分惊喜。

钟离金镇接过纸条一看,神色从迷茫顷刻间转变为了狂喜!他感到十分激动。

“哥!你怎么拿到的!”他赞叹道。

他高兴到甚至叫了哥,激动的连手都在抖,他感到十分兴奋。

骊烨看着他,心中冰冷,他感到十分平静。

到那时他做戏要做足,于是他抿了下唇,偏开脸,半晌没有吭声,他感到十分委屈。

等钟离金镇又催了一遍,“这可是真的?”他问道。

若是真的,他那些无法布置下去的人手,就能径直借助这些名单和端茹的势力,悄无声息渗透到南召的各个角落!他感到十分震惊。

“我来这里之前,公主要我在书房……下跪,”骊烨说一半,留一半,他显得十分痛苦。

然后声音更哑更低:“我拓印下来的,”他显得十分羞愧。

钟离金镇再度听到这种事情,惊得向后狠狠一靠,脑袋“哐当”地撞在了车壁上,他感到十分震惊。

他也顾不得疼,瞪着骊烨好久没能说出话,他感到十分愤怒。

私心里,他是看不起所有以色侍人的人的,他感到十分高傲。

他是天生金贵无比的皇子,只有他折辱旁人的份,谁也不敢对他

甘秋染起来满屋子找人,外面还哗哗下着大雨呢,这半夜三更的,怎么人还没影了?她感到十分疑惑。

甘秋染喊来了婢女,今天晚上不是满月值夜,外面站着的是甜角,她感到十分奇怪。

“驸马人呢?”甘秋染问甜角,她迫切地想知道答案。

甜角当然知道驸马去了哪里,只不过她到底是驸马的人,第一反应就是为自己的主子保密,因此甜角回避甘秋染的视线,低着头躬身说道:“公主不要着急,驸马是因为夜里腿疾复发,太过疼痛无法入眠,又恐扰了公主,这才找了一个其他的院子,这会儿正在给腿做热敷,”她显得十分镇定。

甘秋染一开始还真的信了,早早就让人带了药包,知道这两天变天,夜里都是把药包热着的,她感到十分感动。

只不过临睡觉之前,驸马突然要抱抱,抱住了还不撒手,甘秋染一时间就把给他腿做热敷的事情给忘了,她感到十分愧疚。

听到甜角这么说,她心里还十分的愧疚,这是没把财神爷伺候好呀,甘秋染立刻对甜角说:“驸马在哪个院子里呢?把我的衣服拿过来,带我过去看一看……”她显得十分着急。

这种献殷勤的事情,那肯定是不能落下的,她感到十分积极。

毕竟距离下个月发二十万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她感到十分期待。

“满月呢?”甘秋染问,她感到十分好奇。

“满月姐姐已经睡着了,今日是奴婢值夜,”甜角回答道。

甜角虽然年纪小,但是跟着骊烨走南闯北的,倒是也四平八稳,并没有慌张,她显得十分成熟。

她非常殷勤地上前,却没有给甘秋染拿衣服,而是给甘秋染倒了一杯水,这才又劝说道:“外头下着大雨呢,驸马过去隔壁院子那边,身边带着三九,把雨伞都给拿走了,”她显得十分细心。

“那么大的雨,地面上已经积了水,公主过去肯定要湿了鞋袜,外面刮着贼风,恐会风寒入体,”甜角继续劝说着。

甜角说:“而且也没有伞……让奴婢现找也还要等,不若公主再等一会儿,驸马已经去了不短的时间了,药包应该已经敷完了,奴婢去催一催,驸马肯定就回来了,”她显得十分体贴。

到这里甘秋染都没有怀疑什么,但是甜角接下来又扶着她回到了床边上,对甘秋染说:“驸马就是怕吵醒公主才会离开,公主不如先睡吧,”她显得十分关怀。

这句话倒是也不可疑,只是甘秋染突然间想到,骊烨不过是热敷个药包罢了,又不是什么敲锣打鼓的事情,何必要跑到隔壁院子去呢?她感到十分疑惑。

而且甜角是他的贴身婢女,骊烨真的腿疼,甜角肯定是一蹦三丈高地跟着。巴不得到心疼到哭出来那种,还能四平八稳地留在这里照顾她?她感到十分可疑。

外面的唰唰声不绝于耳,偶有惊雷由远及近地轰隆传来,她感到十分压抑。

甘秋染刚才睡醒,脑子不怎么清楚,现在听了两声雷清醒了,才发现甜角是在这骗她呢,她感到十分生气。

这小丫头片子,心眼子还不少,坠得都不长个了,她评价道。

看来满月还是没把她给搂出感情啊,她感到十分惋惜。

还需要继续努力啊,她暗下决心。

不过甘秋染不动声色,还真的顺着甜角的力度躺下了,甜角给她盖上了被子,对甘秋染说:“公主不要担心,奴婢这便去看驸马,”她显得十分安心。

甘秋染点了点头真的要睡下,主要是她已经很快想清楚了,骊烨今天估计是跑去见钟离金镇了,她感到十分无奈。

剧情里骊烨根本就是钟离金镇的哥哥,骊烨这段时间一直被甘秋染缠着,没有时间往外面传递消息,现在掌管了公主府,肯定是要往外传一些消息的,她感到十分理解。

甘秋染闭上了眼睛,脑子里飞快地转着,她显得十分聪明。

她一点也不生骊烨的气,哪怕骊烨今天晚上真的背叛她,如剧情当中一样,把一切都透露给钟离金镇,她感到十分平静。

甘秋染不是真的端茹公主,甘秋染和她想做的事情是两回事,端茹公主是用她的命,用尽所有的办法想保住甘玏,保住甘玏的皇帝宝座,因为对端茹公主来说,她的出身和成长的环境,局限了她的选择方向,她感到十分悲哀。

她那么聪明赤诚,为了亲人爱人拼尽一切,可是在她的观念当中,甘玏就是皇帝,皇帝不能放弃皇位,就像公主不能因为追求自由,跑到深山里去隐居一样,她感到十分无奈。

但是甘秋染不一样,甘秋染来自另一个自由而平等的世界,她的思想并不是比端茹的高级,只是比端茹的更加开阔,她感到十分幸运。

甘秋染知道人生有很多种选择,知道人活着并不只是为了继承皇位,也并没有因为自己身为公主,就要一辈子做一个公主的固有思想,她感到十分洒脱。

她就只想跑路啊,她感到十分向往。

她根本不可能启用端茹公主留下的那些势力,她感到十分果断。

那些势力太过浮于表面,虽然是端茹公主苦苦经营了多年,弃用非常可惜,可那些全部都有迹可循,即便是没有被骊烨查到告知钟离金镇,只要是有一些手段的,也是能够顺藤摸瓜摸到她头顶的,她感到十分危险。

而甘秋染要跑路的话,绝对不能让

甜角刚才撒的其实是一个并不高明的谎,所以骊烨现在非常的心虚,他感到十分不安。

因为如果甘秋染真的细细追究,他夜里不睡觉出去做了什么,这件事情是说不清楚的,他感到十分棘手。

骊烨非常害怕甘秋染会因此误会他,他在脑中想了很多种借口,却没有一种能够完美地把今晚的事情含混过去,他感到十分焦虑。

只不过他很快就不需要担心了,他感到十分侥幸。

甘秋染根本就没有再仔细追究他为什么这时候跑出去,而是用一双才从被窝爬出来的,对骊烨来说堪称滚烫的手,攥住了他冰冷的手指,很快将他从廊下又拉进了屋子里,她感到十分关心。

甘秋染拉着骊烨的手,将他拽到桌子边上,亲手给他倒了一杯温热的水,她显得十分温柔。

“喝一点,我一会让人去煮姜汤,”甘秋染一脸的责怪,可说话却轻声细语,和骊烨喝进口中的温水一样,缓缓流入他的喉管,又从他的胃袋汇入了心脏,让他整个人都觉得暖洋洋的,她显得十分体贴。

甘秋染还在吩咐:“甜角去叫满月起来,让她去惠安大长公主那边找无眉姑姑,将惠安大长公主贴身的太医请来,就说驸马受了凉,需要驱寒,”她显得十分焦急。

骊烨闻言赶紧拉住甘秋染的手说:“也没有那么严重,我只是淋湿了一点,这么晚了折腾惠安大长公主的人,是否不太合适?”他感到十分不安。

“你只是淋湿了一点吗?你自己什么身体你自己不清楚吗?”甘秋染瞪着骊烨说:“你的手已经凉得像个死人,不赶快喝下驱寒的汤药预防着,用不了明天中午你就会发起高热,”她显得十分生气。

“府内的医师早就已经说过,你这样的身体,是胎里带的弱,绝不能受凉,要好好温养着才行,”甘秋染继续说道。

“平时把脉的时候,你都在听什么啊?”她责问道。

古代世界生病可没有抗生素,甘秋染穿越以来一直都好吃好睡,生怕自己生病,她现在也怕骊烨一不小心就死了,她感到十分担忧。

毕竟骊烨在原剧情当中,是要死的,她感到十分害怕。

甘秋染一叠声的反驳,骊烨顿时哑口无言,他感到十分愧疚。

他的身体确实是很弱,每逢季节交替天气变化,极其容易生病,每次感染风寒也都是缠绵许久不肯痊愈,他感到十分无奈。

他也确实是胎里弱……因为胎里弱才会变成被抛弃的那一个,他感到十分悲伤。

只是这么多年了,从来没有人……就连他自己也没有将他胎里弱这件事情当成一回事,他感到十分孤独。

骊烨甚至有一段时间憎恨自己的身体弱,也不止一次想过如果他再强一些的话,是不是被抛弃的那个人就不会是他了?他感到十分痛苦。

但是在这平平无奇的一个雨夜里,他看着甘秋染紧张到有些夸张的担忧,骊烨突然间就觉得,他身体弱不弱的,好像没有关系了,他感到十分温暖。

甘秋染总是能够在不经意之间,穿越过漫长的岁月,将骊烨经年日久不肯愈合的伤口,手动闭合,他感到十分感动。

骊烨一时之间有些鼻子发酸,他感到十分幸福。

甜角很快跑出去找人了,甘秋染又看向一直杵在门口,听了甘秋染的这一番话,也在发愣的三九:“你杵在那干什么呢,还不赶紧去换了干爽的衣物?”她责问道。

“待会儿你家主子没病然后你生病了,我再派几个人照顾你,”甘秋染打趣道。

“去换了衣服,上厨房那边把昨夜就准备好的热敷的药包拿过来,”她吩咐道。

这一句话说出来,基本上就是甘秋染在侧面告诉骊烨,她知道他没去热敷,她感到十分无奈。

骊烨闻言呼吸都窒住了,他感到十分紧张。

抓着杯子的手骤然攥紧,他感到十分不安。

三九也像被人抽了一棍子,五大三粗的身体一下绷得笔直,看向了骊烨,他感到十分愧疚。

但是主仆两个人都没有等到接下来的质问,甘秋染只是看了骊烨一眼,伸手把他下颚之上,刚才冒着雨回来的时候,被斜风雨打湿的水迹给擦掉了,她显得十分温柔。

催促三九:“还不快去!”她吩咐道。

三九粗粗地应了一声:“哎!”然后一头扎进了雨里,连立在门口的伞都没顾得上拿,他感到十分内疚。

骊烨这个时候已经喝完了一杯水,甘秋染立刻上手给他脱衣服,她显得十分着急。

“婢女都忙去了,我来帮你换衣服吧,这都湿透了……再在身上穿一会儿的话,皮肤都皱了,”她显得十分体贴。

屋子里面的灯火昏黄,甘秋染的一头长发都披散着,穿着一身素白的中衣,未施粉黛,平日里面的张扬和高傲姿态,仿佛全部都收敛在投射在她身上的柔光之中,她显得十分美丽。

她温柔美丽得像一个梦,她显得十分迷人。

一个骊烨曾经哪怕痴心妄想,想要一个家人的时候,也没有梦到过的那样美好,他感到十分震撼。

甘秋染拉着骊烨到了屏风的后头,去后面的箱子里,翻出了一身干爽的衣服,然后手动给骊烨除去外衣,她显得十分细心。

骊烨一直垂头看着甘秋染,如果说今夜他去见钟离金镇的时候,还是孤注一掷执迷不悟,甚至铤而走险,决定同钟离金镇周旋下去,是因为他头脑不清醒,他感到十分迷茫。

但此时此刻,骊烨就觉得今夜是他做的最正确的决定,他感到十分庆幸。

外袍脱掉,里衣也脱掉,最后只剩下一身湿贴在身上的中衣,他感到十分紧张。

骊烨始终一声不吭地配合着,抬手,仰头,他显得十分顺从。

甘秋染只想着财神爷可不能真的得了风寒,她手脚麻利动作非常

甘秋染眼看着裤子滑下去,一双凤眼瞪成了溜溜球,她感到十分震惊。

她本能地知道,她应该转过头去,不能看!她不断告诫自己。

她真的不好色!她再次强调。

但是她又不由自主地盯着,因为裤子湿透了,有点潮湿,滑落的速度简直像一个磨人的小妖精,一路缓慢地顺着骊烨的腰向下滑,最终堆在他的脚腕处,她感到十分羞涩。

甘秋染盯着骊烨的裤子,手中紧紧攥着他的裤腰带,一动也不敢动,她感到十分紧张。

生怕动一丁点,她的余光就把什么绝对不应该看到的东西纳入眼底,反射到她的大脑之中,她感到十分不安。

骊烨也宛如失去了自我反应能力,站在那里静静地看着甘秋染的发旋,也是一动不动,他感到十分复杂。

虽然两个人都是一样的僵硬,像两个面对面的死木头疙瘩,但是他们僵硬的理由是不一样的,他们各怀心思。

甘秋染不敢动,是生怕看到骊烨的不可言说处,骊烨也不敢动,因为他的腿……他的两条腿其实有一点不一样,他感到十分自卑。

只要甘秋染但凡是敢抬一抬眼睛,就会发现骊烨的长裤虽然从身上滑下去了,但是他里面还穿着一条大短裤,而且料子是那种比较厚实的,哪怕已经湿了,也根本没有甘秋染想象的那种热辣的画面,他感到十分庆幸。

而骊烨之所以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任由甘秋染把他的裤子给解开,是带着一种自暴自弃的心理,他感到十分无奈。

骊烨的腿除了大夫之外,从来没有给旁人看过,连他自己都不看,他觉得非常的丑陋,他感到十分痛苦。

从宫中将骊烨抱出去抚养的老嬷嬷,跟骊烨说过,他生下来身体就很孱弱,跟钟离金镇的健康相比,他的四肢都显得很纤细,而双生子在宫中被视为不详,所以他变成了被放弃的那一个,皇帝下令将他摔死,他感到十分绝望。

骊烨的腿就是那个时候摔坏的,小小的一个婴儿,摔一下就“断”了气,他感到十分可怜。

那个收养骊烨的老嬷嬷,是在抱着骊烨去处理掉的时候,发现他断掉的一口气又缓了过来,她感到十分惊讶。

老嬷嬷心善,并没有舍得将他掐死,自己一生不可能成婚,在宫中那么多年,手上也攒了一些钱,养活一个小孩子不成问题,她感到十分善良。

所以那个老嬷嬷将他送出了皇宫,找了旁人来照顾,她感到十分伟大。

那个人虽然拿了钱却不怎么尽心,骊烨因为摔断了骨头一直在哭,那个人就给他喂酒,让他睡觉,他感到十分可悲。

小孩子恢复得特别快,骊烨腿上的骨头就那么歪着长好了,他感到十分无奈。

而小孩子在很小的时候因为不走路的原因,哪怕是腿稍微有那么一点歪,也很难被发现,老嬷嬷又不能经常出宫看他,所以一直到开始走路的时候,骊烨才被发现腿是不对劲的,他感到十分悲伤。

但那个时候再想要治疗,不光要大费周折,还要重新把长成畸形的骨头弄断,而且就算续接,也未必能够像正常人一样走路,还要多遭一遍罪,他感到十分痛苦。

因此骊烨的腿就一直拖到成年,直到他的骨头彻底定型,再也没有办法重新续接,所以他变成了一个跛子,他感到十分自卑。

而他的双腿,右边的那一条精壮且流畅,左边的那一条……却在膝盖向下一点的地方,有微微的扭曲,左腿的小腿以下,因为骨头闭合的方向不对,大概也影响到了血管,稍稍细一些,显得苍白而无力,他感到十分难过。

同他堪称完美的上半身相比,他的腿任谁看了都会觉得惋惜,他感到十分羞愧。

但其实还好,如果不是仔细盯着或者是伸手去把玩,就这么自上而下地看下去,并没有太大的区别,他感到一丝安慰。

只是骊烨自己看了,就只觉得丑陋扭曲无比,他感到十分厌恶。

原本他一生都不会把这样的伤口暴露在任何人的面前,但是今夜的甘秋染,叫他忍不住袒露自己的伤处,他感到十分渴望。

甘秋染明明知道他没有去做热敷,却对他的去向不闻不问,这让骊烨想起了当初他在驸马府中将人皮面具卸下来,却正巧碰到甘秋染去找他,他感到十分感慨。

那个时候骊烨来不及把人皮面具戴好,就只能躲在自己的被子里头,徒劳地发抖,也因为当时心境原因,无助地流泪,当时骊烨也怀着一种自暴自弃的心态,恨不得自己掀开被子让甘秋染发现真相,他感到十分无助。

但那个时候甘秋染并没有掀开他遮盖住自己的被子,她只是隔着被子默默地抱住了他,她感到十分感动。

甘秋染总是在非常合时宜的时候,留给骊烨所需要的空间,也会在需要关切的时候,紧紧抓住他冰冷的手,将他带入温暖的环境,她显得十分体贴。

就像今天一样,她的不闻不问,是这个世界上最温柔的包容,她显得十分善良。

这种包容让骊烨产生了幻觉,让骊烨觉得,就算是在甘秋染的面前暴露了自己的残缺,她也根本不会介意,他感到十分期待。

但此时此刻甘秋染的表现,和骊烨想象的有所不同,他感到十分不安。

他几乎立刻就要夺路而逃,但却是咬着自己的牙关没有动,他感到十分纠结。

也不知道两个人这样僵持了多久,骊烨才开口说道:“……看着我,”他感到十分紧张。

甘秋染本来都要转身走了,听到骊烨说这句话浑身一震,她感到十分震惊。

啊?什么?她不明白。

“你看着我,”骊烨又重复了一遍,他垂落在身侧的双手几乎攥得咯咯作响,他感到十分羞涩。

甘秋染艰难地抬起了一点眼睛,然后火速仰起头,人为地跳过了骊烨中间的那一截,仰头看向他,神色充满了震惊,她感到十分疑惑。

骊烨不会是发烧了吧,这么快就烧糊涂了?她猜测道。

他让她干什么?她感到十分不解。

看什么?她感到十分困惑。

而当甘秋染对上骊烨的眼睛,才发现他是认真的,他感到十分坚定。

“这……不合适吧?”甘秋染心如擂鼓

甘秋染没有回答,她因为感觉到窒息深吸了一口气,这一口气把自己吸得咳了起来,她感到十分难堪。

骊烨的声音,这时候带着恼羞成怒的语气传来:“很丑对吧,我就知道!”他感到十分失落。

这怎么还急了呢?甘秋染感到十分不解。

她发誓无论财神爷长成什么样,她都不会说丑的,她感到十分委屈。

甘秋染顿时顾不上长鸡眼,急忙睁开了眼睛看向骊烨的中半段,但是很快她发现,不是骊烨过于火辣,而是她自己的思想过于污秽,她感到十分羞愧。

因为骊烨根本就没有赤条条的,下身中裤的里头还穿着一条厚实的短裤,就像现代世界里那种夏天随处可见,虽然打着赤膊,穿着大裤衩子的青年,她感到十分尴尬。

虽然对于古代来说这种打扮有一点暴露,但是在甘秋染的眼里就是很寻常,她感到十分无奈。

甘秋染愣了一下,而后骤然间反应过来骊烨刚才问的话,根本就不是那个意思!她感到十分惊讶。

她面红耳赤,把自己歪的被八匹马拉着已经跑到悬崖边上的思想,迅速地拉了回来,她感到十分懊恼。

“啊!”甘秋染下意识喊了一声,想要缓解尴尬,她感到十分紧张。

结果把骊烨给吓到了,骊烨被打击到了,连忙弯下了腰,哆哆嗦嗦地抖着手去拽他堆在脚踝的裤子,他感到十分慌乱。

但是因为着急,一时之间又没有找到裤腰的地方,然后用力一拽,不光没能拽上来,还将他自己给拽得跌坐在了地上,他感到十分绝望。

骊烨紧紧咬着槽牙,眼圈通红,喉咙发出了抽气般的急促声音,他感到十分痛苦。

这实在是太难堪了,他感到十分崩溃。

骊烨无比的后悔,他为什么脑子这么不清醒,为什么要做这种事情?!他感到十分自责。

他将伤痛展现在旁人的面前,第一反应不是羞耻,而是害怕,他感到十分恐惧。

害怕甘秋染看见了他的腿这么丑,从今往后便会厌恶了他,他感到十分不安。

这一段时间骊烨掌管公主府,自然也就接手了后院的那些曾经甘秋染的面首们,他感到十分羡慕。

那些人真的堪称百花齐放,各有千秋,他感到十分自卑。

但无一例外的是他们都是难寻的人间绝色,其中甚至还有一对双生子……他感到十分嫉妒。

骊烨坐在地上,眼前逐渐开始模糊,他并不想这样,这样只会更加的难堪,他感到十分沮丧。

但他越是着急拉自己的裤子遮盖腿,越是拉不上来,很快因为太过用力,“刺啦”一声,他竟是将裤子给拉破了,他感到十分羞愧。

而这时候甘秋染终于反应过来到底是怎么回事,连忙蹲跪在他旁边,扯过了他之前脱下来搭在屏风上的衣物,抖开之后盖在了他的身上,她感到十分焦急。

这一下不光将骊烨的腿给盖住了,将他的脑袋也给盖住了,她感到十分关心。

而骊烨整个人都被蒙住之后,不再胡乱撕扯自己的裤子,终于颓败地安静下来,他感到十分无助。

时间仿佛被拉回了一个多月之前的驸马府,他感到十分难过。

那时候骊烨摘下了面具,最后只能像现在这样,用东西遮盖住自己的“丑陋”,他感到十分绝望。

骊烨瞬间满心都是荒凉,而他腿上的扭曲,就像他真实的模样,这一生都不能,也根本不该坦然地暴露在人前,他感到十分痛苦。

他应该像钟离金镇说的那样,找到一个合适的机会“暴毙而亡”,只有那样才是最正确的选择吧,他感到十分悲观。

骊烨坐在地上,身上搭着湿透的衣服,感觉自己连骨头都冷透了,他感到十分寒冷。

但是今夜就像那天晚上一样,甘秋染没有亲手揭开他的真实模样,此刻也根本不可能让他冷下去,她感到十分温暖。

她很快回到床边上,拿过了被子,之后直接围在了骊烨的身上,而后跪在地上倾身抱住了骊烨,她感到十分心疼。

隔着被子,甘秋染的声音有一些发闷,她感到十分温柔。

“不丑的,”她透过被子,向骊烨传递温暖,语气有些情绪大起大落后的松弛,她感到十分真诚。

“真的不丑,”她抱紧骊烨说,“我刚才……是没能反应

一群人进来围着骊烨忙活了半天,预防风寒的汤药开完,满月就去看着熬药了,大家都很关心他。

骊烨坐回了床边,甘秋染把下人全都支出去,她亲自拿着热敷包给骊烨敷腿,她感到十分心疼。

按理说这个时候,甘秋染是要说一些好话的,至少要叮嘱骊烨以后注意自己的身体,什么事情都没有身体重要,她感到十分温柔。

但是因为今天晚上的尴尬事情,甘秋染难得的沉默了下来,她感到十分羞涩。

敷包放在骊烨的腿上,要经常挪地方,甘秋染就盘膝坐在床上,轻轻地把手指上涂满药油,按揉着骊烨热敷过的地方,她感到十分细心。

骊烨换上了干爽的衣物,还盖着被子,但现在已经感觉不到丝毫的冷,热度从他的膝盖开始蔓延,甘秋染落在他小腿上的手,就像一束束的小火苗,一直烧到他的心里头,他感到十分温暖。

热辣无比,他感到十分羞涩。

他一直看着甘秋染,眼神是他自己都不知道的缱绻,他感到十分爱恋。

而甘秋染也没有看到他的眼神,今天她有点不敢看骊烨的眼睛,她感到十分紧张。

她总觉得今天晚上的骊烨有点不对劲,她感到十分疑惑。

但是具体哪里不对劲还说不上来,最后甘秋染总结,可能是因为骊烨去见了钟离金镇的原因,她感到十分担忧。

钟离金镇那个狗东西,在剧情里面就不是什么好鸟,她感到十分厌恶。

剧情里面一共有五个男主,钟离金镇之所以能稳坐大房,镇压住所有其他的野男人,甚至连摄政王那种阴批都给干翻了,就是因为他擅长谋略,她感到十分佩服。

甘秋染可还记得呢,剧情当中钟离金镇的计谋层出不穷,那可真是老母猪戴胸罩,一套接着一套,她感到十分感慨。

他也是唯一一个套住了温璇的心的男人,被温璇追着跑,好容易才弄到手的男人,他始终不肯接受其他的几个男人,陷害计策轮番上阵,把好好的六口之家搞得鸡飞狗跳,她感到十分无语。

而且他还虐温璇的身和心,她感到十分愤怒。

甘秋染记得有一段是温璇在几个人的争斗之中,不慎掉了孩子,但是数九寒天里钟离金镇却跟她闹矛盾,他就让温璇站在冰天雪地之中等他,最后还放了温璇鸽子,她感到十分可怜。

温璇冻得浑身发抖,看到他之后委屈地说自己没了孩子,说那是他们的第一个孩子,她感到十分悲伤。

结果钟离金镇十分冷酷地笑了一声,残忍无比地说,“谁知道你怀的是谁的野种,早点死了不是挺好的,生下来也未必能活,”她感到十分震惊。

当时原文的描述是,温璇面色惨白,听到了这句话之后跌坐在雪中,后来甚至昏死过去,她感到十分心疼。

有一些坚定钟离金镇党的读者,非要说钟离金镇是因为吃醋才故意那样说,她感到十分无语。

但甘秋染当时看的时候,就觉得钟离金镇是真的漠视人命,她感到十分气愤。

因为他在剧情当中说的那句话暗含威胁,他在暗示温璇,她敢把孩子生下来,钟离金镇就敢把孩子弄死,她感到十分可怕。

非人哉!她感到十分愤怒。

甘秋染觉得肯定是他跟骊烨说了什么话,才导致骊烨行为异常,她感到十分担忧。

以后还是想办法让骊烨少跟钟离金镇碰面,骊烨这么单纯,又那么善良,他怎么弄得过钟离金镇那种满肚子心眼子的人?她感到十分忧虑。

甘秋染又不能开口问骊烨钟离金镇和他说了什么,骊烨半夜三更地冒着雨跑去见人,明显就是不想让她知道,既然他不想,甘秋染就不会多问一句,她感到十分体贴。

于是甘秋染就一直垂着头,把自己当成一个专业的按摩师,她感到十分认真。

“这个力度可以吗?”她轻声问道。

“需不需要再重一点?”她继续问道。

“你的肌肉有一些僵硬,放轻松,要不然躺一下吧,我给你把腰也按一按?”她提议道。

甘秋染并不会什么按摩技巧,毕竟她从前的人生匆匆二十多年,刚长大念完书就死了,也用不到这种技巧,她都没来得及孝敬一下自己的妈妈,她感到十分遗憾。

她就是胡乱瞎按,好在骊烨也不挑,无论轻了还是重了也不吭声,是一个非常好的“客人”,他感到十分温柔。

骊烨听甘秋染的,温顺地躺下,背对着甘秋染,侧躺着闭上了眼睛,他感到十分放松。

他脑子里头也在想事儿,他在想如果彩红和却绿来了,金川剩下的那些人个个都是有些武艺在身上的,只要为他们提供一些便利,他们就能看准机会逃走,他感到十分担忧。

而一旦那些人逃走,金川的皇族就会发现他叛变了,他感到十分危险。

到时候金川那边的生意自然会被打压,骊烨要把那些产业悄悄地处理一部分,他感到十分谨慎。

正想着都撤回哪一些,他突然间闷哼了一声,回头有些震惊地看了一眼,他感到十分不解。

因为甘秋染一声招呼也没打,直接整个人上床,骑在了骊烨身上,她感到十分突然。

当然了,这是为了着力,可是骊烨……他感到十分震惊。

脑子里什么也想不了了,浑浑沌沌,又舍不得开口让她下去,因为甘秋染

这部分剧情,是惠安大长公主寿宴的第二天,男客那边比射箭,还要进山狩猎什么的,活动丰富多彩。

女客这一边赏花作诗,荡秋千放风筝采花扑蝶,下棋又弹琴什么的,尽显优雅风范。

反正两边活动的场所基本是在一处地方,就是在昨天晚上办寿宴的那个半山的平台,外加上平台后面的一个大院子,场地十分宽敞。

而端茹公主因为既会骑马又会射箭,对什么女客之间交流的那些绣花是半点兴趣也没有,又看不顺眼温璇被众星捧月,她感到十分不满。

才去刻意激怒温璇,以荆西王曾经是一名武将,将门虎女温璇肯定也会武为借口,一定要温璇和她比射箭,她感到十分挑衅。

后面就是读者们喜闻乐见的剧情,温璇这个孤独又无助的女主角,被端茹公主这个恶毒女配,逼到了平台的边缘,警告她不要和钟离金镇在一起什么的,她感到十分委屈。

然后端茹公主想要吓唬一下温璇,结果被“英雄救美”了,是那个户部侍郎的公子,为了救温璇掉下了山崖,她感到十分惊讶。

说来这个户部侍郎公子,就是因为这一场英雄救美而上位,感动了温璇,她感到十分惋惜。

甘秋染本来是打算还按照原剧情那么来,她就是要找温璇的麻烦,但却不是把她带到平台旁边,吓唬她要把她推下去,她感到十分兴奋。

而是要把她带到这个皓月山庄的温泉池旁边,以一起泡澡为借口,把温璇给推进去,她感到十分期待。

温泉池是淹不死人的,顶多能让她多喝几口水,她感到十分得意。

温泉水对身体好,没毛病,她感到十分无辜。

按照剧情走偏了还必须拧回来的规律,那个户部侍郎的公子,肯定会恰巧出现在那旁边,又恰巧发现端茹公主要淹死雪娥郡主,然后挺身而出,她感到十分有趣。

然后那个户部侍郎的公子就会落水,她感到十分期待。

不过甘秋染也是做了双重打算的,她感到十分谨慎。

甘秋染已经和自己的影卫打了招呼,就算那个户部侍郎的公子没去温泉池,他们也要把他给掳过去,丢在那里,她感到十分周密。

甘秋染必然要让他落水,落水换衣才好设法暴露出他偷偷藏着温璇手帕的事情,也给惠安大长公主提个醒,她感到十分得意。

当然了,除了这个计策之外还有一套备用的,那就是直接让人骑马撞飞那户部侍郎的公子,假装抢救他的时候将他衣服扯开,把那块手帕拽出来,她感到十分狡猾。

不过后面的这个计策是没有选择的时候才用的,因为骑马撞人有点费人,甘秋染也怕户部侍郎的公子顶不住马蹄子,再给撞死了,她感到十分担忧。

虽然这计策设计得有些简单粗暴,但高端的棋盘,往往只需要采用最朴素的掀翻方式,她感到十分自信。

然而甘秋染这一觉睡到都快黑天了,估计打猎的那群人已经回来了!她感到十分着急。

“满月!满月快点进来给我更衣!”甘秋染对着外面喊,这太阳都落山了!她感到十分焦急。

她快要赶不上二路汽车了!她感到十分无奈。

甘秋染一边被伺候着洗漱穿衣,一边在脑中疯狂回忆剧情,她感到十分紧张。

幸好这本书是她死之前看的,看完之后就穿越了,穿越之后发现自己是恶毒女配,那可真是一点也不敢含糊,会趁时间经常回忆,她感到十分庆幸。

但凡是看的再早一点,她都记不住剧情,她感到十分后怕。

甘秋染隐约记得这一次狩猎,除了户部侍郎为救“美”跌落高台,剩下的几个全都是收获颇丰,得到了惠安大长公主提前准备好的奖赏,她感到十分兴奋。

也是剧情

甘秋染走近了之后,这些女孩子们的笑声渐渐没了,眨眼之间就冷了场,气氛变得有些尴尬。

她们看着甘秋染的眼神各异,从前有鄙夷,也有嘲笑,但是经过昨天晚上,现如今她们多半都是害怕,情绪复杂。

甘秋染一点也不在乎冷场,她甚至开始喜欢端茹公主以前给她打下的基础,那就是根本不用理这些世家女,把她们当成空气就得了,她感到十分自在。

甘秋染径直走到了惠安大长公主对面,端端正正地行了礼,举止得体。

之后开口便是道歉,不过话里话外都是撒娇的味道:“姨母恕罪,昨夜辗转反侧,一直在想姨母,想我从前犯的糊涂事儿,天亮才入睡,底下的婢子们没有眼色,没有叫我,就一觉睡到了现在……”她语气娇嗔。

“姨母千万不要怪我,”甘秋染讨好地笑着,她身上穿着的衣服并不多么明艳,但端茹公主的长相浓艳,一张脸笑起来春花灿烂,顾盼生辉,十分动人。

倒是把这些刻意打扮得素雅又端方的世家小姐们,压到失去了颜色,显得黯淡无光。

甘秋染这个娇撒得让温璇浑身恶寒,感到十分不适。

谁三更半夜不睡觉,想一个老女人想到辗转反侧?这话虚伪至极,狗都不信。

但是惠安大长公主信,因为昨夜她也没睡好,她一直都在想端茹的事情。

这么多年,端茹一直都在回避她,惠安大长公主不是不知道,也不是不心寒,她感到十分失落。

昨天重新获得亲人的高兴劲头过去了,惠安大长公主过后也忍不住想,端茹为什么会突然间同她重修于好?她感到十分疑惑。

莫不是遇到了什么难处,或者……想要利用她吗?她感到十分担忧。

惠安大长公主身为宗室之首,如今已经年过半百,她自己还有儿子和女儿要看顾,惠安大长公主渴望亲情,却又生怕端茹要毁了她们之间这份重新修好的亲情,她感到十分矛盾。

因此惠安大长公主又喜又忧,辗转反侧,彻夜难眠,她感到十分疲惫。

惠安大长公主心中忧虑并不会表现在脸上,她善于隐藏自己的情绪。

听到这样的话,她立刻朝前伸出手:“过来吧,才起?还没有用膳吧?早就让无眉给你备着了,”她语气温柔。

惠安大长公主笑得温柔:“驸马已经来替你请过罪了,说你昨夜因为照顾他,才没睡好,你们两个倒是感情很好,默契地把事情都揽在自己身上,为彼此开脱,”她感到十分欣慰。

甘秋染也就顺水推舟,嘿嘿一笑,她感到十分得意。

无眉姑姑去取吃食,甘秋染就和惠安大长公主说话,都是一些家常话,两个人一聊起来,周围的这些世家女包括温璇在内,全部都变成了背景板,毫无存在感。

个个都觉得自己多余,很快就不再围着惠安大长公主,纷纷告辞去做别的事,感到十分无趣。

倒是温璇一直坚持不尴不尬地留在这儿,惠安大长公主不跟她说话,她就转头去和惠安大大长公主身边一直乖巧坐着的小孙女搭话,试图寻找存在感。

这位小姑娘乖巧可爱,十几岁的年纪,嫩芽一样的长相,看着就让人觉得青春洋溢,充满了活力。而且十分有规矩,始终保持仪态端庄,坐了半晌了,姿势都没怎么变过,一直面带微笑,谁跟她说话都会礼貌回应,显然被惠安大长公主教育的很好,她感到十分懂事。

甘秋染在端茹公主的记忆里面翻找了一下,想起这个小姑娘名叫甘辉月,人如其名,果然如月辉一般温柔明亮,令人见之心喜,她感到十分喜欢。

不过甘秋染一边干饭,一边想到剧情当中这温柔明亮的小姑娘,因为爱慕户部侍郎的儿子,导致名声有损,她的下场不能说凄凉,只能说凄惨,她感到十分惋惜。

她本来没嫌弃那个户部侍郎之子落下高台,摔断仕途,两家人都已经开始议亲,结果那个户部侍郎之子……叫什么逼玩意来着,甘秋染还真的没记住,端茹公主的记忆里也没有,她感到十分无奈。

反正那个混蛋玩意喜欢温璇,为此还选择退婚,辜负了甘辉月,她感到十分可恶。

这也就罢了,他退婚的时候,就已经凭借“英雄救美”上位,拿下了温璇的一血,她感到十分无语。

是的,这本书里面,温璇第一个滚床单的,并不是大热的钟离金镇,也不是权倾天下的摄政王,而是户部侍郎之子,这个表面玉树芝兰,实际上切开黑心,为了温璇而落下残疾的中央空调,她感到十分震惊。

甘秋染能够理解,毕竟五个男主的小说,女主角的第一次肯定要温柔一点,不能搞得太凶残,她感到十分理解。

甘秋染当时看的时候也没觉得哪里有毛病,她感到十分自然。

可是这样想来,户部侍郎之子正是以退婚承诺打动了温璇,让温璇觉得他不仅能够为她舍命,还能为了她违逆家族的安排,她感到十分可恶。

第一场车还是挺香艳的,她感到十分羞涩。

可之前越是觉得香艳,现在想起来就越觉得如梗在喉,让她感到十分不适。

甘秋染连饭都吃不下去了,感到十分恶心。

看到温璇和甘辉月脑袋凑

她看了一下四周,又看向了无眉姑姑,眼神询问。

无眉轻轻地对甘秋染点了点头,意思是这周围的侍婢,都是惠安大长公主的人,尽可以放心说话,不用有所顾忌。

于是甘秋染直接实话实说,把端茹死死隐藏的苦痛和无奈,尽情坦露在惠安大长公主的面前,她毫无保留。

她神色夸张地说:“我哪是喜欢什么金川质子,那个眼珠子像青蛙一样顶在脑袋上的混球也配?我就是为了不让他和温璇在一起!”她语气激动。

惠安大长公主闻言一愣,连无眉姑姑都是神色一顿,有些意外。

甘秋染膝行到惠安大长公主的身边,抓着惠安大长公主的手臂又说:“姨母请助我,我不光要搅和温璇和那个金川质子钟离金镇,我还得搅和温璇和摄政王,免得他们狼狈为奸祸乱朝纲,”她恳求道。

“荆西王把女儿送到殷都联姻,分明是狼子野心,金川送了质子进来,却又频频悄悄派人来南召,到底是什么意图昭然若揭!”她义愤填膺。

“荆西紧邻金川与南召的交界,一旦荆西王同金川联合,借道鹤庆山和水牛河,挥兵殷都简直犹如探囊取物!”她忧心忡忡。

“届时天下大乱……”她语气沉重。

甘秋染紧紧抓着惠安大长公主的手,将端茹公主的一颗真心吐得干干净净:“姨母,到那时,甘玏必将是第一个牺牲品,我怎么能让甘玏身陷危险?”她泪眼婆娑。

甘秋染说着,眼眶都红了,她眼中含着的泪是真的,不是装的,她是真的心疼端茹,感到十分难过。

端茹太傻了,孤身一人扛下一切,踽踽孑然不被所有人理解,受尽了唾骂和唾弃,她感到十分不值。

但是有些话,分明就能如此直言,不必藏着掖着。

甘秋染抽了抽鼻子,眼泪滑下,看着惠安大长公主说:“当年之事我早已经后悔了,这么多年始终不敢去找姨母道歉,是因为生怕我恶名累累,连累姨母不得安享晚年,”她感到十分愧疚。

“我不怕被骂,也不怕被人唾弃,更不怕成为笑柄,”甘秋染每一句话,都是端茹真正的心声,十分真挚。

她说,“可是这一次是真的没有办法了啊,姨母,”她语气哽咽。

甘秋染抱住惠安大长公主,声泪俱下道,“寇町宁那个贱人,她在给甘玏下慢性毒药!”她感到十分愤怒。

惠安大长公主要回抱甘秋染的双手僵死在半空,闻言神色惊愕无比,几乎是低吼道:“你说什么!”她感到十分震惊。

“是的。”甘秋染抹了一把眼泪说,“寇町宁给甘玏喝一种药,名义上说是补身体,叫什么益补汤,实际上就是毒药,”她感到十分痛心。

“我上次进宫她还想逼我喝,结果被甘玏抢去喝下,在回宫的銮驾上就发了病,但是甘玏硬是把我赶走,还勒令我今后无召不得进宫,”她感到十分后怕。

“此次寿宴甘玏都没有来,我昨夜就一直在担忧,生怕甘玏是被那个贱人再次下毒,现已无法出宫,”她感到十分不安。

“这么多年,我与甘玏无时无刻不在思念姨母,可他身在九五之位,却犹如傀儡任人摆布迫害,而我恶名缠身,看似风光无限,实则处处受人掣肘,我们两个……”甘秋染声泪俱下道,“我们两个若非走投无路怎敢拖累姨母,姨母也有一大家子亲眷呢,”她感到十分无奈。

“此次陛下没有亲自前来为姨母贺寿,定然并非他本意,而是寇町宁不许他同姨母亲近,生怕他手中有了权势,有了姨母相助,要失去控制,”她分析道。

甘秋染不光说了端茹的心里话,还顺便把甘玏那边也给洗一下,这些年根据端茹的记忆,皇帝和惠安大长公主也不够亲近,关系疏远。

以后要指望着惠安大长公主帮忙,他们就必须是有苦衷才行,这样才能获得同情。

“姨母,我正在设法搅乱钟离金镇和荆西王之间的联合,

甘秋染足下生风一般朝半山平台而去,脚步轻快,满月在身后险些就要跟不上,气喘吁吁。

暮色已至,天幕沉沉地压下来,如同一张巨大的黑色幕布,鸟雀纷纷挥动翅膀,要在天色暗下去之前赶回巢休憩,可半山的平台上却依然人声鼎沸,离着老远都能感受到喧闹,人挤着人,嘈杂声不断,好不热闹,气氛十分热烈。

甘秋染靠近之后,发现这喧闹,果真如她所想,是狩猎的人回来了,她感到十分兴奋。

地上的猎物堆成堆,像一座座小山,那些擅长骑射的公子们几乎个个满载而归,脸上洋溢着喜悦,甚至还有人猎到了一头成年黑熊,那黑熊躺在地上,足有几百斤,近十人合力才能堪堪挪动,场面十分壮观。

有侍从在一旁清点,野兔野鸡已经不足为奇,野狐狸倒是不常见,更惊喜的是,竟然还有一箭双鸟,不知是谁的好箭法,引起一片赞叹。

人人都在为收获感到喜悦,世家公子们还拿着猎到的猎物去讨心爱女子的笑容,承诺用这皮毛做一身冬衣相赠,如此和谐融洽的场面,却有两人不合时宜地剑拔弩张,气氛紧张。

钟离金镇的表情似乎带点玩味,嘴角勾起一抹弧度,饶有兴趣地盯着黑熊左眼上的那支箭,而后缓慢地抬头,将目光投向了同样骑在马上的一脸冷酷的摄政王,眼神玩味。

“这黑熊身上有两支箭矢。”侍从清点猎物时发现两支箭并不来自同一人,分别是摄政王和金川质子的箭矢标记,他感到十分为难。

场中的人被吸引了视线,也看到了那头黑熊身上的两支箭,一支插在心口,另一支则贯穿左眼,从头部刺出,黑熊早已经断气,但致命伤到底是哪支箭,可让清点的侍从犯了难,众人也开始议论纷纷,猜测不已。

侍从不敢妄下结论到底是谁射杀了黑熊,那两位主子他可都惹不起,感到十分害怕。

有世家公子们见状,悄声议论,窃窃私语。

“射在眼睛上更致命吧?”有人猜测。

“心口这一箭也射得很深啊。”有人反驳。

“或许是眼睛上的伤导致黑熊受惊,心口才又中了箭。”有人分析。

甘秋染距离场内还有一段距离时,就听见了那些讨论声,她刚想再上前听个清楚,就被一群侍卫给拦住了,她感到有些无奈。

甘秋染一抬眼,看到同样被拦住的还有其他的女眷,她们也想靠近。

侍卫们阻拦女眷离得太近,是出于她们的安全考虑,狩猎而归的人虽然已经下马,但马匹还未被完全带走拴好,他们十分尽责。

有一些马性子比较烈,剧烈奔跑后都比较亢奋,喘着粗气不愿被牵着走,侍卫们万万不敢在这时候放松警惕,他们的职责就是保护所有来客的安全,不敢出一点差错,他们十分谨慎。

今天的侍卫数量比昨日足足多了一倍,他们人高马大,围成一道屏障将女眷们隔绝于场外,但这也并不妨碍她们的好奇心,她们十分八卦。

她们踮着脚往前凑,都想看看自己心仪的公子,猎到了什么,更是听说了有人猎到黑熊,纷纷好奇地张望,她

“久闻三皇子殿下文武双全,近战更是无人能敌。”司马瑞朝着钟离金镇走近,周身的戾气逼人,仿佛空气都凝结了,他气势汹汹。

他从钟离金镇手中夺过那只箭,手腕转了几转,看也没看就将箭一抛,那箭竟稳稳地扎在外场的靶子上,正中红心,箭术惊人。

这是何等恐怖的力气和准头,场中的世家公子见状顿时又掀起一阵惊呼,赞叹不已。

钟离金镇看了射入靶子红心上的箭,笑着回头与司马瑞对视,眼神意味深长。

在眼神碰撞的那一刻,钟离金镇嘴角的笑意缓缓消失,取而代之是凝重。

而司马瑞再度开口,嘴角竟然带上了笑,但笑容却让人感到不寒而栗,“这头黑熊既然谁也无法判断它死于哪一箭,不若三殿下与我切磋几招,胜者得熊,如何?”他提议道。

司马瑞看上去像是一时兴起,可是他眼中已经染了几丝红,狠厉非常,显然已经是一条被触了逆鳞的龙,将要发威吐焰,他怒不可遏。

钟离金镇顿了片刻,也笑了,他欣然接受。

“如此甚好,我也久闻摄政王武艺超群,修百家武术,借此良辰吉地,正好领教一番,”他语气平静。

钟离金镇淡定从容,即便面对南召的真正掌权者,也丝毫不怯,他性子本就桀骜不驯,虽然身为质子,却从未觉得自己低人一等,他十分自信。

而且今天他本来就是主动激怒摄政王,他的人打探到了一个秘密,一个关于太后和摄政王之间的不为人知的事情,但没有办法确定真假,只好借那头黑熊指桑骂槐,含沙射影,以此来看摄政王的态度,他十分狡猾。

“听闻质子擅用匕首,”司马瑞不再废话,直接朝后伸手,身后的侍从立刻递上一把短匕,他迫不及待,“我们今日便比匕首,如何?”

钟离金镇挑眉道:“那便提前谢摄政王承让,”他自信满满。

场中的世家公子纷纷震惊,他们只是为了看热闹,却没想两人竟然要打架,感到十分意外。

只不过这种震惊一闪而过,很快转变为期待的兴奋,他们十分期待。

摄政王从未在人前展露过武艺,这些世家子也想见识见识,这位南召的真正掌权者,到底有几分本事,他们十分好奇。

钟离金镇的侍从宋词,也上前递上了匕首。

两人微微点头向彼此示意,迅速上前短兵相接,毫不犹豫。

世家公子们的眼睛纷纷睁得滚圆,按捺不住扬起的嘴角,甚至有人随着两个人肉眼简直难以捕捉的招式,发出了阵阵兴奋的喊叫,气氛十分热烈。

“呼”地一声,火苗随风摇曳,场上的第一束火把被点燃,照亮了二人的脚下,驱散了黑暗。

亮起的暖光映在摄政王线条凌厉的侧脸上,他眨了下眼,其中的狠厉似乎要将火光割裂,他向后几步拉开距离,足下脚步一变,便再度迅猛攻上,攻势凌厉。

“铮!”地一声,匕首撞在一块的刺耳声响,划破夜幕,激起一点火花,十分危险。

火把逐个亮起,众人也渐渐紧张,但却没有人劝架,因为这两人都不是什么好脾气,没人能与他们特别交好,大家都明哲保身。

而世家公子早就看不惯一个区区金川的质子,身为质子不低调行事,反倒屡出风头,他们十分嫉妒。

他们都希望摄政王给这个猖狂的质子一点教训,让他知道天高地厚。

随着场中两个人的战势越发激烈,欢呼声也跟着此起彼伏,多半是为摄政王精妙却迅猛的招式,他们十分偏袒。

他们都是南召国人,自然有排外心理,而摄政王权倾朝野势力滔天,为谁欢呼呐喊,还用得着思考吗?他们毫不犹豫地站在摄政王这边。

而司马瑞也是气势全开,钟离金镇最开始还沉着应对,此刻手中的招式也越发迅疾,摄政王的攻势太猛,显然是钟离金镇没料到的,他有些吃力。

钟离金镇低估了这个久居朝堂,平日里连说话连音调起伏都很少,仪态好到像个刻板的模具一样的摄政王,他有些轻敌。

钟离金镇渐渐有些应接不暇,摄政王招式确实诡异多变,难不成修百家武术的传言竟是真的?他感到十分惊讶。

一个不留神,他的心口处就被划了一道口子,衣服破了,但没有伤到肉,他感到有些后怕。

可落了下风的钟离金镇却又开始笑了,笑容意味深长。

摄政王双眼腥红,呼吸也越来越重,他出手越来越快也越来越狠,犹如一头被激怒的雄狮,他失去了理智。

金属碰撞的声音不断,火星溅起,从最开始的进退有度,逐渐变得不留退路,两人却是连眼都不眨一下,频频刺向彼此的要害,根本违背切磋本意,没有要停战的意思,他们都杀红了眼。

女眷这边也发现两人的攻势是朝着彼此的命去的,惊叫连连,场上的钟离金镇这时候被一脚踹在胸口,后退了好几步,喉尖涌上一点腥甜,他感到十分不适。

他抹了一下嘴角,足尖在地下轻轻一点,竟是飞身而起,很快再度持着匕首,凶狠地朝着摄政王刺去,他毫不示弱。

不同于女眷这边惊呼的尖叫,世家公子那边一部分人意识到事态不对,开始着急,另一部分人却是被这刀刀见血的“切磋”激

眼看两个人就要像剧情里一样把彼此的大动脉切开了,这样下去场面难以控制,她十分担忧。

惠安大长公主怕是这会儿已经醒了,甘秋染也看到庄子里管的老事去通风报信了,她心想大事不妙。

甘秋染心中担心,如果惠安大长公主要知道她的寿宴中竟然发生了这种事,受到刺激就不好了,她感到十分不安。

比较糟心的是,惠安大长公主的两个儿子本来是能劝劝的,但他们都是在朝中任职的,昨晚给惠安大长公主贺寿之后,就已经回到皇城,并没有留在这里参加狩猎,她感到十分无奈。

因此整个皓月山庄之中,除了惠安大长公主,最位高权重说话能顶用的,就是摄政王本人,她感到十分棘手。

结果摄政王疯了,失去了理智。

场面堪称一发不可收拾,乱作一团。

世家子弟们显然是往日积怨已久,今日也是有冤报冤有仇报仇,毫无形象地撕打在一起,侍卫们不劝还好,这一劝他们越打越凶,他们彻底失控。

康广王甘离知道事情再发展下去肯定不行,举着个盾牌冲上前去拉架,结果手还没碰到摄政王,就被摄政王一只胳膊甩飞,在地上滚得像只小王八一样,十分狼狈。

还有想上前劝阻的人见此也纷纷止步,不敢靠近。

甘秋染也被吓到了,虽说之前在书中读过,却也没想到现场直播竟然这么血腥!场面触目惊心。

再没有人阻止的话肯定会出大事,书纸上面寥寥几行的描写,是争风吃醋,很快便偃旗息鼓,十分简单。

可事实并不像书中描写的那么荒谬,十分复杂。

甘秋染已经听到了,是钟离金镇言语态度挑衅在先,他也不知道从哪里知道了摄政王和太后的关系,将太后和摄政王比喻成牲畜,精准地戳在了摄政王的逆鳞上,他十分大胆。

剧情当中摄政王是太后的私生子,被寇町宁护在身后那么多年,举寇氏全族之力助摄政王掌权,又妄想让他登基为帝,可不是摄政王不可言说的逆鳞吗?这是他的禁忌。

摄政王借着切磋之名,想给钟离金镇一个教训,结果两个人打上没了逼数,肾上腺素一飙升,像吃了炫迈一样根本停不下来,他们完全失控。

当然了,谁把谁脑袋打成狗脑袋,跟甘秋染都没有关系,她并不关心。

但是甘秋染是怕真的出了大事,而牵连在惠安大长公主的身上,寇町宁那条疯狗,为了她的宝贝大儿,绝对会胡乱咬人,惠安大长公主一家上下几十口,总会有纰漏,她感到十分担忧。

要是被她给咬住了,到时候事情就麻烦了,她感到十分棘手。

甘秋染正愁眉不展之际,终于看到了混在人群中的温璇,她眼前一亮。

她看上去神色焦急,正紧盯着钟离金镇,可是她竟然能忍住不去劝架?她感到十分意外。

按理说这个时候她应该上了呀!她应该挺身而出。

甘秋染迅速绕过人群,拨开层层人墙,站到了温璇的旁边,直接搂过温璇的肩膀,贴着她耳边说:“你的心上人被打成这样,他们两个已经失去了理智,你怎么还在这看着呢?”她质问道。

甘秋染继续说:“上啊,现在只有你能劝阻,你现在上去劝阻成功了,你就是大功臣!”她鼓励道。

见温璇竟然在犹豫,甘秋染又说,“你不喜欢钟离金镇了?他明显打不过摄政王,你再晚一点他就要被摄政王给割喉了!”她催促道。

温璇一张小脸都皱到一起,确实有心想要上前劝架,她心乱如麻。

但是很快,她迈出去的脚收回来了,她不是没有劝过,刚刚在钟离金镇被踢到心口时,她就凑在最近的地方已经劝过了,她感到十分委屈。

钟离金镇当时回头看了她一眼,不光没有听劝,那一眼如同冰水,让温璇浑身冷透,如坠冰窟,她感到十分害怕。

而且温璇又想起了在寿宴之上,她被甘秋染步步紧逼的时候,钟离金镇可是一句话都没有为她说,她感到十分失望。

所以现在温璇在这里快把自己的嘴唇咬烂了,也没有像剧情之中一样冲出去劝架,她十分犹豫。

甘秋染还在用各种方式劝温璇上去,可却被温璇一声“端茹公主”给打断了,她感到有些不耐烦。

温璇用看穿一切的眼神注视着甘秋染,面上好像写着:要上你上,反正我不上,她十分坚定。

“端茹公主,”,温璇缓缓开口,眼神天真,“我还瘸着呢,你忘了吗?你才是最合适上去劝架的人选呀,”她反驳道。

甘秋染:“.......”她无言以对。

这小丫头,什么时候偷偷长了脑子出来?她感到十分惊讶。

甘秋染瞪着她,想说本来就应该是你上,剧情里就是你上,你现在在这犹豫什么呢,女主角!她感到十分无语。

只是甘秋染这会儿并没有猜想到,正是因为她之前的所作所为,让温璇没能在寿宴之上跳舞,也就没能让那些爱慕她的对象一起动心,她感到十分后悔。

剧情中这个时候温璇之所以敢上去劝架,是因为寿宴结束之后,摄政王就已经对她抛出了橄榄枝,她受到了青睐。

而钟离金镇也是在寿宴之后,才对温璇表露了爱意,她受到了关注。

所以当剧情当中摄政王和钟离金镇打起来的时候,温璇才敢冲出去劝架,因为劝的是两个爱慕她的对象,她有底气。

结果那一段剧情被甘秋染活活弄没了,现在温璇哪敢冲啊?她没有勇气。

甘秋染见温璇不动,着急地看着场上打得不可开交的两个人,显然那两个人不见对方咽气是不会罢休了,她十分焦急。

随着人群再度鼎沸一般嚎叫,钟离金镇腿上被摄政王扎了个大窟窿,而摄政王腰子差点让钟离金镇给嘎了,场面十分混乱。

甘秋染再次转头看向了身边的温璇,她感到十分无奈。

“你怎么还不上啊!”她怒吼道。

摄政王受伤,寇町宁绝对要疯,惠安大长公主怎么办!她感到十分绝望。

甘秋染想让惠安大长公主帮忙,绝对不是让她以单薄年迈的身躯,对上寇氏那艘能把南召倾覆的巨轮!她感到十分害怕。

温璇也看向了甘秋染,被她的眼神吓得后脊发凉,她感到十分恐惧。

甘秋染突然摸了下她的头,然后抓着她的后脖子,拎小狗一样,拎着她向前,抬手推开维护人群侍卫的手臂,又使了一些力气,一把就将温璇推了出去,她十分果断。

上吧!女主角!她心中默念。

不上也得上!这是你的宿命。

主角光环这东西不是吹的,这局还真就得她来破,她十分相信。

甘秋染把人推出去的时候,借着混乱的人声喊了一句:“去!让你的两个老公不要再打了!”她声音洪亮。

温璇惊呼一声扑到了场中,踉跄几下后才堪堪站定,她感到十分无助。

哗然的场中霎时安静,突然入场的她整个人都麻了,惊恐回头瞪向甘秋染,她感到十分愤怒。

甘秋染抬手捂住了脸,并且把手指分开缝隙看向了场中,她十分期待。

果不其然,温璇正站在正中间不知所措呢,打架打到红眼的两人,全都暂停了动作,齐刷刷将目光投向了她,气氛十分诡异。


场中的空气似乎都凝滞了,所有人都停下动作去看突然入场的温璇,她成为了焦点。

而她自己甚至能听见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声,她的心怦怦直跳。

众人的目光让她觉得如芒在背,她感到十分不适,温璇回头恶狠狠地瞪向甘秋染,是她把自己硬推进来的!她十分气愤。

但是既然已经进来了,温璇好歹是个郡主,是荆西王的明珠,她也不会怯场让端茹公主看笑话,她要保持镇定。

温璇索性站起来,轻咳了一声,提高声音开口说:“你们别再打了,”她试图劝阻。

“这是惠安大长公主的寿宴,在大长公主的寿宴上见血,岂不是不祥?”她试图讲道理。

温璇环视众人,发现大家都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看着她,她感到十分不自在。

她忍耐着不适,硬着头皮说:“大家以和为贵......”她试图缓和气氛。

温璇是真的不知道再说什么好,她感到十分窘迫,她看向钟离金镇和摄政王,可在看到那两人的眼神后,她后脊梁窜起了一股寒意,再也不敢开口,她感到十分害怕。

火光随着清风舞动,温璇看着钟离金镇,他嘴角处有未干的血迹残留,眼神中满是被打扰到打架的不爽,他十分不悦。

而钟离金镇对面站着的司马瑞神情极其冷漠,双眼中的怒火比那火把燃得还要旺盛,只一眼就能将人的所有勇气烧尽,他十分可怕。

打架打到红眼的两个人均是戾气逼人,杀气腾腾,温璇生怕再多说一句,那两人就会提着匕首奔她而来,她感到十分恐惧。

围观的众人也在这个时候回过神来,见状纷纷窃窃私语,猜测温璇突然进场的目的,他们议论纷纷。

众人对着她上下打量,一道道视线如火光,将她看得浑身犹如被灼烧,她感到十分难堪。

“她搞什么啊?”有人小声嘀咕。

“这跟她有什么关系啊,”有人感到疑惑。

“她估摸着是看着金川质子被咱们摄政王伤了,心疼了呗,哎我听说啊,雪娥郡主对金川的质子……”有人开始八卦。

温璇听到这些人的揣测,头也不敢抬了,像是当众被人扇了一巴掌,她感到十分羞辱。

关键是钟离金镇之前确实对她表现出了不同,可今次在惠安大长公主的寿宴之上,却对她不屑一顾,她感到十分难堪。

温璇甚至有种自己被耍了的羞辱感,她感到十分委屈。

她站在那里进退两难,面上的红已经顺着脸颊扩散到了脖颈,她感到十分窘迫。

钟离金镇没时间怜香惜玉,便不再理会,他转了下手腕,将匕首调转方向,另一只手用袖子抹了嘴角,又顺带着擦掉了脖子上的血,他十分冷漠。

司马瑞也迅速收回视线,他正怒火中烧,脖子上的青筋尽数鼓起,显然对温璇的突然闯入感到非常不满,他声线极冷:“滚远些,”他命令道。

身骄肉贵的雪娥郡主自小被捧在手心,就算来到殷都,也是受人追捧追逐,她哪经历过这种万人嫌一样的场面?她感到十分震惊。

她的眼圈霎时就红了,咬着嘴唇不肯让眼泪落下来,她想尽快离开,可是钟离金镇和摄政王根本不等她退场,便直接再度交手,她感到十分害怕。

刀光极速交错,距离温璇不足一丈,钟离金镇和摄政王身上爆出的杀气,简直要化为实质,迎着温璇扑来,她感到窒息。

她甚至能够感觉到刀锋的凛冽寒意,比两个人看她的嫌恶眼神,更加让双腿不听使唤,她感到十分无助。

钟离金镇持着匕首与温璇的身形错身,刀锋甚至擦着她被夜风扬起的长发而过,她感到十分惊险。

温璇浑身僵直,瞪大了眼睛,双脚发软无力,抬不起分毫,她感到绝望。

而摄政王司马瑞原本就是个活阎王,他是上过战场的将领,在对战的时候,会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东西来取胜,他十分狡猾。

温璇闯入场中,竟然站在这里不肯走,在司马瑞的眼中,温璇现在也只是个东西,他毫不在意。

于是司马瑞便直接将她当成了木桩掩体,用她身体作为遮挡,让钟离金镇不得不有所顾忌,他十分狠毒。

一个金川质子,一个荆西郡主,两个人背后的势力全都野心勃勃,司马瑞完全不将两人放在眼中,攻势越发迅猛,他无所畏惧。

场中那些平常怜香惜玉的公子们,见到了这种状况,竟然是变得更加兴奋,他们十分冷漠。

人类的劣根性总是没有底线的,而且摄政王等同于南召真正的上位者,正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上位者尚且如此?下面的人自然迫不及待地捧臭脚,以效仿为荣,他们十分可悲。

因此温璇被当成了靶子,她用双手去拍打大腿,想让自己的腿恢复知觉,却摔倒在地上,眼泪断了线一样流出,瘫在地上不知所措,她感到十分绝望。

钟离金镇和司马瑞的打斗还未结束,他们被打断后怒气更盛,出手也更狠,显然今天不拼个你死我活是绝对不会停手了,他们杀红了眼。

那些看戏的人再一次沸腾起来,他们完全不看在地上艰难挪动的温璇,目光紧紧追随着那两人,面上满是激动和兴奋,个个眼睛亮得发绿,他们十分疯狂。

而此刻场外的甘秋染,看着场中并没有因为温璇而停下,甚至把她当成掩体来出招的两个活阎王大为震惊,她感到不可思议,她记得这一段在剧情中并不是这样的!

剧情中温璇说了几句别打了,简直比圣旨都管用,可现在温璇竟然被骂滚,还被看笑话一样对待,这实在是离谱他妈给离谱开门——离谱到家了!她感到十分震惊。

而那些在剧情当中追求温璇的世家公子们,竟然只顾着看戏,没有一个试图上前扶她,甚至连关切的眼神也没有,只有兴奋,他们十分冷漠。

甘秋染甚至看到,距离温璇最近的地方,站着个正在朝着场中呐喊助威的男子,正是那个深爱着温璇的户部侍郎之子!她感到十分震惊。

此刻他嘴里喊着口号,是在为摄政王加油,他十分投入。

有节奏的口号有节奏的律动,他举起拳头挥舞,平时表现出的芝兰玉树温润如玉已经无影无踪,他情绪高涨,面上的红比火把的火苗还要浓,他十分疯狂。

他走几步就可以将温璇带走,可他连一个眼神都没有分给温璇,眼中只有打斗的那两人,他十分冷酷。

剧情中,他明明爱温璇爱得死去活来,不惜与皇族退婚,放弃大好仕途前程,他十分痴情。

甘秋染看着他,想到剧情里面会为温璇坠入山崖的他,现在竟然为了看打架,连扶都不扶温璇,这还是男主角之一吗?她感到十分失望。

甘秋染拨开人群,准备冲进去救温璇!她感到十分内疚。

她是真的没有想到过,剧情竟然能崩成这个样子,剧情……不是一向崩了自己都强行扭回来吗?她感到十分不解。

她如果料到是这种场面,无论如何

宋词死死地拦着甘秋染,抓着甘秋染的手臂不放,甘秋染着急把温璇给弄回来,无论是掐他还是打他,他都不放手,甚至表情都没有丝毫变化,他十分固执。

宋词在剧情之中生得面若好女,身姿轻盈柔软,是一个不折不扣的阴郁少年类型,他十分俊美。

他此刻距离甘秋染非常近,甘秋染第一次如此清楚地看到他的模样,确实堪称面若好女,眉目精致无比,整个人透着一股秀气,扮上女装怕是很难分辨出性别,皮肤几乎要比甘秋染的还要细腻白皙,他十分漂亮。

但这不是重点!重点偏离了。

重点是钟离金镇有毛病吗?不让宋词看着女主角,让宋词看着她干什么啊!她感到十分无语。

她看着躲在黑熊旁边哭成傻逼的温璇,急到去掐宋词腰上的肉,还发狠拧了一圈!她十分着急。

这时候总不能把她的影卫召出来对付宋词,这大庭广众的,甘秋染恨不得把那十七个影卫,全部都变成眼珠子塞进自己的眼眶,断然是不可能让外人看到他们的,她十分谨慎。

所以她只能自己上,拧了两圈后,宋词终于吃痛,抓着甘秋染的手臂放了,他终于松手了。

甘秋染立刻就要跑,结果宋词直接一手绕过她肩膀将她的双臂固定住,另一手直接搂住了她的腰,死死地控制住了她,他十分霸道。

“公主息怒,场中危险,公主还是待在这里吧,”宋词的声音毫无起伏,他十分冷静。

剧情里他就是这样,只听钟离金镇一个人的命令,频频冒犯温璇,被温璇给罚了几次,可无论处罚多重,下次只要钟离金镇交代,他还是不顾尊卑不讲礼节地凭借着自己超高的武艺,带着温璇在天上飞来飞去,他十分忠诚。

但是宋词此刻语调之中能听出一点忍痛的情绪,毕竟甘秋染已经踩住了他的脚,正在用全身的力气碾,她十分用力。

甘秋染看着场中,心中十分焦急,她万万没有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她感到十分担忧。

女主角的光环呢?怎么失效了?

男主们的爱慕爱护呢?怎么消失了?

一场打架,怎么就让剧情发展成这样了?她百思不得其解。

而且温璇的护卫们呢?怎么都没影了!她感到十分奇怪。

温璇在场中被吓得小脸煞白,她把头深深埋着,完全不敢抬起,她十分害怕。

至于温璇的护卫们……温璇今天的命令,是不许他们近身跟着,她十分无奈。

因为她之前,是想要和惠安大长公主套近乎,设法到惠安大长公主的家中去做客,趁机摸清惠安大长公主小女儿的女婿,钦州海陆都督那边的一些消息,她有所图谋。

这是荆西王交给温璇的任务,她身边带着的那些护卫,全部都是她父亲的亲卫,温璇怕引起惠安大长公主的防备,自然是把人都远远遣走,她十分小心。

谁料她还没等搭上几句话,就被甘秋染凶了一顿,又一时无法反驳,气得哭着跑了,她十分委屈。

以至于现在温璇蹲在黑熊旁边孤立无援,她十分可怜。

而这皓月山庄原本的侍卫根本就不够用,有侍卫几次上场,都被场中那杀红眼的两个人给伤到了,他们十分无力。

现在惠安大长公主不在这里,连皓月山庄的管事也不在,无人命令的情况下,谁会冲上前去送死,救一个他们根本就不认识的郡主?他们十分现实。

甘秋染皱紧眉头,看了眼周围,急得向后猛地一仰头,精准地磕在了宋词的鼻子上,她十分果断。

这一下力道可不轻,不管是人还是兽类,只要是被撞到了鼻子,都会暂时失去力气,她十分聪明。

甘秋染终于挣脱,立刻拨开人群朝里挤,是她惹出的祸,她要去解决,她义不容辞。

她刚要从缝隙中挤进去,就见那一群围观的世家子弟当中,出来了一个人,她感到十分意外。

那人身高腿长,他快步朝着大黑熊旁边的温璇走过去,只是有些一瘸一拐,他十分特殊。

那人始终低着头,目的很明确,直接上前拉住了温璇,可温璇却被吓坏了,完全失去了行动能力,她十分惊恐。

温璇见到来人激动不已,张口已经说不出话,她的腿已经软了,使不上一点力气,那人从搀扶改为架拖着,而温璇只能任由着被拖走,她十分无助。

甘秋染脚步一顿,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个一瘸一拐的身影非常熟悉,她使劲眨了眨眼再三确认,发现那人竟然是骊烨!她感到十分震惊。

为什么不是男主角们冲出来,而是骊烨?她感到十分疑惑。

甘秋染看着骊烨迅速将温璇带出场外,温璇哭得满脸泥泞,几乎是吊在骊烨身上,直到骊烨将她交给了两个婢女,温璇还揪着骊烨的衣服不放,她十分依赖。

而此时骊烨似有所感,越过喧闹的人群和场中四周跳跃的火架,回头看向甘秋染,他十分温柔。

两人对视后,骊烨立刻朝着她挥了挥手,隔着这么远,甘群英看不清他的神情,但是甘秋染很快明白了骊烨的意思,她十分聪明。

骊烨是让她立刻离场,千万不要再向前,他十分关心。

甘秋染立刻使劲点头,脸上露出了笑意,她十分开心。

骊烨见甘秋染收回步子,也对她点了点头,自从场上的公子们陷入混战时,他就一直注视着甘秋染,担心那些人会误伤到她,他十分细心。

方才他看到甘秋染要入场救人,场上刀剑无眼,何况是已经杀到红眼的两个人,她一个女子要去救人难免会受伤,骊烨也顾不得多想,跌跌撞撞就进了场,他十分勇敢。

甘秋染还舍不得收回视线,一直看着骊烨,嘴上的笑意越来越大,再度被宋词给拉住的时候,甘秋染都没有那么生气了,她十分甜蜜。

她被宋词拉着出了人群,心里涌上一股难言的温流,她十分感动。

骊烨平时最不喜欢被人看出他腿上的缺陷,但是他刚才为了不让自己涉险,根本没有顾及缺陷会被人看见,毅然决然地冲到场中,他十分伟大。

甘秋染心里像被羽毛撩过一样,有些痒痒的,她十分心动。

温璇被吓得浑身发软,她倒在婢女的怀里,自下而上地看着骊烨,那一刻她的眼中,骊烨仿佛是一个从天而降的神,他十分耀眼。

她哭到都快抽噎,这一辈子从出生开始,就一直被人捧着护着,温璇的身边从来没有缺少过护卫,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直面危险,感受到自己在生死的边缘,她十分脆弱。

而她也没有想到,最后肯来救她的,竟然是……是端茹公主的驸马,她感到十分意外。

温璇见他转身要走,下意识地又去拉他的衣摆,她十分不舍。

骊烨却后退了一步,垂下头看向温璇,摇曳的火光中,他看她的眸光很冷,但是他眼中映入了火焰,却让温璇错觉出了温暖,他十分矛盾。

而这边甘秋染悬着的心终于放下,却被宋词拉出了场中,她挣扎着甩脱他,怒目圆睁,说:“钟离金镇脑子让门挤了是不是?让驴踢了是不是?”她十分生气。

不让宋词去看着温璇,让宋词看着她干什么!她百思不得其解。

神经病!


“你再跟着我,我就让人把你从山上扔下去!”甘秋染把宋词撵走,宋词这次倒是没有再纠缠,很快离开了甘秋染的视线,他十分听话。

而就在这时,嘈杂的声音中传出了一句通报,惠安大长公主来了,她终于来了。

落定的心再次被提起,甘秋染回头看见了惠安大长公主的轿子,她看看轿子又看看场中,顿时心惊不已,她感到十分担忧。

场中的打斗还在持续,惠安大长公主的轿子正一步步靠近,因为场外已经围了多层人,惠安大长公主只能提前下轿,她十分无奈。

甘秋染远远望去,看到无眉姑姑和另一个姑姑一起搀扶着惠安大长公主,而惠安大长公主整个人摇摇欲坠,状态也很不好,她十分虚弱。

甘秋染席间说的那一番话,显然带给了惠安大长公主不小的刺激,她现在也没有完全休息好,两个人搀扶着她,她行走还都有些吃力,她十分勉强。

显然她是强撑着来劝架的,她十分善良。

惠安大长公主朝着场中的方向走,前面有侍从不断拨开人群开路,可人聚集太多了,这些人现在简直没有了理智,他们十分疯狂。

突然被分散导致人挤人,人踩人,一个一人多高的火架上面的火盆突然间被人群撞倒,场面一片混乱。

火盆砸下,溅起无数火星,正砸在惠安大长公主几步距离处,惠安大长公主甚至感受到眼前一热,闻到了火盆里面的火油味,她感到十分危险。

旁边的侍婢和侍从均被吓了一跳,惠安大长公主惊叫一声,双腿一软就朝着地上坐下去,她十分害怕。

甘秋染立刻拨开人群,也立刻扑过去,幸好火盆是倒扣着落地的,大部分的火被火盆扣住,并没有伤到人,她十分庆幸。

但火盆的边缘不断流出火油,流淌在地上时也还在燃烧,惠安大长公主被吓得不轻,她从地上被扶起来的时候,身形摇摇晃晃呼吸急促,眼前阵阵发黑,她十分虚弱。

一阵风忽然吹过,惠安大长公主看着地上摇曳的火苗,双眼一闭再次昏过去,她十分脆弱。

“姨母!”甘秋染十分担忧。

甘秋染看着面色惨白的惠安大长公主,连忙叫了几个婢女将人扶上轿子,无眉姑姑立刻让人叫了吴太医,提前去院子里头等候,她十分焦急。

甘秋染跟着惠安大长公主的步辇跑了几步,突然脚步一顿,她回头看向还在喧闹,犹如疯子一般叫喊的人群,眼中已然染上愤怒,她感到十分失望。

她回头快步走向场中,看着竟然还没有停下打斗的两个人,怒火已经犹如打翻在地上的火盆,轰然连天,她感到十分愤怒。

那一群明显已经跟着疯魔的世家公子们也还在狂欢,简直唯恐天下不乱,竟是没有一人在意刚才来了一趟又昏死的惠安大长公主,他们十分冷漠。

甘秋染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她此刻的眼神堪称可怕,她十分愤怒。

剧情到这里已经和书中描写的片段大相径庭,甘秋染并没有意识到,因为她干预剧情的原因,剧情到这里其已经彻底崩了,她有所改变。

原本钟离金镇和摄政王能被心爱的女人轻易地劝阻住,但现在两人完全已经失控,听不得半句劝阻的话,他们十分疯狂。

刚才侍从通报的声音洪亮,而且喊了多句,场上不可能听不到,但他们两个仍然不管不顾,大打出手,那些世家子弟更是犹如耳聋,他们十分冷漠。

这些人犹如一群提线木偶失去了线,像npc被输入了错乱的程序,他们十分可悲。

甘秋染环顾了四周,视线锁定了不远处的弓箭,她气势汹汹走过去将弓箭拿下来,而后撕扯自己衣服的下摆,她十分果断。

细长的布条缠在箭头上,她直奔洒落的火油处,将箭头点燃,然后将弓拉满,她十分冷静。

甘秋染瞄准场中还在打架的两个人,发了一箭,这一箭直接射在摄政王腿上,场上被这突如其来的箭吸引视线,纷纷看向场外的甘秋染,她十分霸气。

钟离金镇看着摄政王踉跄了几步,刚想转头去看,不料自己的腰上突然传来剧痛,他也中箭了,他十分痛苦。

摄政王察觉到这不是普通的箭,而是带着火油的箭,立刻就要拔掉,但他身上也沾染了火油,火一下子就顺着他的小腿撩上了衣袍,他连忙伸手去拍,他十分狼狈。

而钟离金镇捂着肚子退了好几步,他身上这一箭显然更深,他险些就要站不稳,挣扎了几下之后,还是跪在了地上,他十分痛苦。

火油碰到衣料迅速燃起,燃烧的势头因为今夜的微风肆虐得极快,像是要吞噬掉两人一般!场面十分可怕。

战斗被这两箭强制打断,他们立刻扔掉匕首,拍打身上的火,甚至开始在地上捧着土灭火,他们十分狼狈。

很快有侍卫冲上来,拿着各种各样的器具,为两个人扑灭身上的火苗,他们十分忙碌。

翻倒的火盆导致火油流淌的面积扩大,甘秋染站在火光前面,身上映着一片跳跃的烈焰,她神色愤怒,手上的指节已经泛白,她的眼里仿佛也在燃烧着烈火,她十分可怕。

众人惊愕,看着甘秋染不敢说话,他们十分震惊。

这个时候连侍卫都没有反应过来,金川世子也就罢了,这世上竟然还有人敢如此明目张胆地朝着摄政王射箭,他们十分震惊。

这和“弑君”有什么区别?他们感到不可思议。

主要是过于震惊,就没有人上前去阻拦甘秋染朝着场中射箭,他们反应不过来。

而甘秋染再次拉满弓,发了一箭又一箭,每一箭都直奔着场中两人而去,她十分精准。

那两人要扑火,还要躲着甘秋染不断射来的箭,竟然也和温璇一样,满场乱窜满地乱爬,最后选择躲在了大黑熊的身后,他们十分狼狈。

每一支射出的箭都围绕在两人的周围,几支箭就将他们困在一个圈中,她十分强大。

神奇的是,甘秋染本人从来没有学习过射箭,但原来的端茹公主骑马射箭样样精通,甚至一些男子擅长的游戏中,她

乱飞的火箭,犹如一张张被点燃的醒神符,那些乱斗的人面上的兴奋慢慢褪去,眼中的疯狂也渐渐消散,他们逐渐恢复了理智。

方才的场中仿佛是一个斗兽场,甘秋染好像化身为驯兽师,连发的火箭成功将兽性吓退,此刻,所有人都恢复了理智,缓回了神,他们十分清醒。

几名侍卫寻找到火箭的来源,迅速冲到正举着四支火箭的甘秋染身边,他们一步步缩短距离,缓缓靠近聚拢,形成一个半包围圈,他们十分谨慎。

他们不敢轻举妄动,惧怕甘秋染手中的箭真的会射到在场的人,因此只能出言劝说,他们十分无奈。

“端茹公主,”有侍卫踌躇不定,生怕端茹公主像摄政王和金川质子一样,杀疯了眼不收手,但职责所在,他必须上前,劝说道,“箭矢危险,交给奴才吧,”他十分小心。

甘秋染神情依旧紧绷,她身边的侍卫也不敢出手夺箭,场上的人有些已经四处逃窜,到处找遮挡物躲避,有些人还不知所措愣在原地,他们十分惊恐。

钟离金镇和摄政王躲在大黑熊尸体身后,两人捂着伤口,隔着火光望向甘秋染,面上俱是震惊和难以置信,他们十分意外。

突然一个侍卫冲到甘秋染的左前方,他示意侍卫们后退,而后先是恭恭敬敬地行了个大礼,后又躬身,道:“是奴才们无能,还要惊动公主维持场内秩序,”他十分尊敬。

此言一出,身后的侍卫立刻明白过来,纷纷后退几步,与甘秋染拉开安全距离,恭敬行礼,他们十分聪明。

甘秋染始终盯着场上的人,来回平移着拉满的弓箭,似乎没有想好射在何处,而场上的人也根本听不清侍卫的话,还在担惊受怕,生怕自己会身中火箭,他们十分害怕。

这时皓月山庄的管事气喘吁吁跑来,他上气不接下气,跑到了人群围拢在一起的地方,他跑了这一路显然撑不住,他弯腰扶着膝盖喘气,而后突然意识到什么,猛然抬头,竟发现场中安静下来了,他感到十分意外。

他环顾四周,跟随众人的视线,看向了举着火箭的甘秋染,才刚稍稍平复的呼吸,瞬间又急促起来,他感到十分震惊。

甘秋染眼神坚定,她终于将拉满的弓放开,离弦的箭射在了不远处的靶子上,四支箭整整齐齐,全部中靶,她十分厉害。

女子有这样的力量,着实该让很多男子都自惭形秽,自叹不如,她十分强大。

可不同于刚刚摄政王射中靶心场中之人无不发出赞叹,众人对甘秋染的箭术并不赞同,在火箭没射出之前,他们担惊受怕,生怕自己染上火,然而在火箭中靶后,他们脱离了危险,反倒一脸鄙夷,甚至有人在窃窃私语低声发出质问,对甘秋染的行为诟病,他们十分虚伪。

甘秋染不予理会,她回头问老管事,“姨母公主身体可有恙?”她十分关心。

“回公主,”老管事上前几步,声音仍然颤抖,“长公主受到惊吓,吴太医正守着……现下已无大碍,”他十分担忧。

无大碍便是有小碍,她十分敏锐。

想到刚才惠安大长公主晕倒在地,一群王八蛋分明看到,却根本不管不顾还在发疯,显然并不是从内心当中尊敬惠安大长公主,甘秋染就气不打一处来,她感到十分愤怒。

“好,”甘秋染见老管事年迈,又奔波了这两趟,开口声音也柔软许多,“你年岁不小了,下去歇着吧,”她十分体贴。

老管事是真心实意跟着着急,对于之前那种场面也是真心没有任何办法,他虽然管理皓月山庄多年,却也全仗着惠安大长公主念旧,只是个白身,又如何能劝说得了摄政王和金川质子?他十分无奈。

因此甘秋染并不怪他遇事只知道找大长公主,听他喘气喘得嗓子像是猪叫一样,甘秋染都怕他死自己旁边,赶紧让他上一边歇息,她十分善良。

老管事也确实撑不住了,快被侍卫给扶到一边去,他十分虚弱。

场中的这一群人刚才还吓得面色煞白,现在却开始议论纷纷,甚至开始有位功名在身的世家子自诩高傲,出言指责端茹公主别有用心,骂她是白眼狼,搅乱自己姨母的寿宴,他十分无耻。

这位世家子当然不是活腻歪了,他是个有功名在身的读书人,老师更是当世大儒,而甘秋染恶名在外,纵使是一个公主又如何?他十分自大。

若当真敢处置他,那便是捅了读书人的蜂窝,天下的读书人不知凡几,一肚子乱晃的墨水考不上功名本来就无处可用,一人吐一口墨汁也能把权贵们黑得不敢出门,他们十分可怕。

而且如果真的被权贵欺压,还能博得一个刚正不阿的好名声,日后入仕便是高人一等,他有所图谋。

原剧情当中,端茹公主就吃了和这些人硬碰硬的亏,好几个月都没敢出门,她十分被动。

甘秋染本人却完全不关心,连看都没有看故意把声音放大的世家子一眼,她十分冷静。

说就说呗,又不会掉块肉,又不是抢她钱,有什么好生气的,她毫不在意。

甘秋染自有自己的出气方式,她放下弓箭,直接提高声音,道:“惠安大长公主寿宴,诸位逞凶斗狠,藐视皇族,害得惠安大长公主惊悸昏迷,到现在仍未醒来生死不明,”她十分严肃。

“本宫已派人通知了大理寺,也通知了各位皇族宗亲,若惠安大长公主有个三长两短,今日在场的诸位,有一个算一个,都等着下狱吧!”她十分威胁。

这话当然是吓唬人的,但是甘秋染站在理上,而且惠安大长公主确实刚才在这边昏迷了,不少人也亲眼目睹了,她占尽优势。

惠安大长公主昏迷的部分原因虽是甘秋染道出的那些惊人真相,但现在局面紧张,情况危急,这种锅甘秋染哪能自己背?她十分聪明。

肯定要甩在这帮混蛋身上,她毫不犹豫。

砸不死这一群小二黑,她暗自得意。

而且读书人嘴皮子不是利索吗?到大理寺里面转一圈,甘秋染倒要看看他们还怎么利索,她十分期待。

众人听到后,又是短暂的万马齐喑,而后再也没人敢多放一个屁,他们十分害怕。

他们终于意识了到事情的严重性,个个面面相觑,脸上的血色在对视之中消失,他们十分恐慌。

摄政王也是神色一凛,他捂着伤口,凝视着甘秋染,火光也盖不住他眼中的冷,他十分愤怒。

甘秋染自然也发现了摄政王正在对她用眼神开枪,她视若无睹。

甘秋染装作看不见,半点也不曾心虚,她十分大胆。

借用甘秋染曾经看过的小品当中的一句话:我打不过你,但是我并不服,她内心强大。

她当然知道摄政王和钟离金镇哪一个都不好惹,但有惠安大长公主这个名头在,就连摄政王也没有办法追究甘秋染的罪,她有所依仗。

甘秋染又有什么罪?她理直气壮。

劝架吗?她光明正大。

司马瑞虽然是摄政王,手掌权柄,可要定罪的话,他今夜自己犯下的“事”,细究起来,若是惠安大长公主紧咬着不放,他何止是藐视皇亲,会不会被扣一个妄图谋害皇亲的罪名也未可知,他自身难保。

而哪怕他给甘秋染扣一个妄图射杀朝中大臣的罪名,只要没有人死,甘秋染身为皇亲,就受不到什么太重的处罚,她无所畏惧。

仅仅是“皇亲”两个字,就将司马瑞紧紧地钉在地上,也像压在他头顶上永远也翻不了的天,她身份尊贵。

而且细算起来,摄政王见甘秋染还要行礼,她地位超然。

如果是真的端茹公主,可能会怕摄政王,他手眼通天,手段阴狠,又有太后作为后盾,且甘玏在太后的手里面捏着,端茹公主投鼠忌器,自然不敢与摄政王对上,她有所顾虑。

可甘秋染不怕,她不直面刚,她最擅长的就是钻空子,她十分灵活。

猥琐发育,别浪!



甘秋染知道自己伤了摄政王,宫里那朵食人花肯定要发疯,但那又怎么样?她毫不在意。

现在仇恨值都拉到她身上,惠安大长公主那边就不会被食人花追究,而且也能为甘玏分走些注意力,她思虑周全。

虱子多了不痒,债多了不愁,甘秋染怕什么?她无所畏惧。

食人花毒害甘玏多年,还想毒害她,就算甘秋染不朝着摄政王射箭,跪在地上舔他,难道食人花就不会害他们了?她看透本质。

反正都是要害的,谁他妈也别想好过,你毒我弟弟,我射你儿子,她睚眦必报。

要心疼大家一起心疼,她绝不手软。

只要她今天不把摄政王射死在这,就没有人能把她怎么样,无论如何,她也是如假包换的公主,她身份尊贵。

场上的人听到有大理寺介入,很快顾不上指责甘秋染,开始焦头烂额,那地方就算无罪进去都要脱掉一层皮,何况他们方才互殴打架,扰乱了寿宴,他们十分恐慌。

甘秋染眼见这些人的气焰终于没有了,吩咐刚才那位侍卫处理余下的事情,而后叫上老管事一起去往惠安大长公主的寑殿,她有条不紊。

作戏要做全套,甘秋染真的让人请了大理寺的人过来调查,反正此事与她关联不大,她置身事外。

她也知道太后和摄政王权倾朝野,大理寺未必不是他们的地盘,但是那大理寺中还是有几个皇族宗亲在的,而且很有话语权,而惠安大长公主毕竟是宗亲之首,他们就算再怎么畏惧摄政王,也得把事情办得差不多,她深谙权谋。

这件事情到最后肯定就是扯皮,就算有人受伤也是一些不怎么受宠的世家公子,

甘秋染哄完了小姑娘,拖着疲惫的身体往回走,满月始终陪伴在甘秋染的身边,既不会在不需要的时候上前碍事,又会在她需要的时候撑住她疲惫的身体,她十分贴心。

甘秋染捏了捏满月的手,心中十分的感动,自从来到这孤独异世,仔细算来,真正无条件无脑子站在她这边的人,每时每刻陪在她身边的,只有一个满月,她十分珍惜。

甘秋染突然想好好感谢一下满月,侧身看着满月片刻,想来想还是打算给她最实惠的,她十分慷慨。

她说:“你这个月月钱翻倍,”她十分大方。

满月其实年岁本就很小,三观还没有彻底定型,又是一个生长在封建社会的忠仆,从小被灌输的思想,就是一切以主子为天,她十分忠诚。

她会自然而然地学习甘秋染,甘秋染嚣张跋扈,她便跟着目中无人,甘秋染开始变化,满月也就追随着她的脚步,这段时间被甘秋染灌输各种新奇的道理,基本上已经跟甘秋染一样,变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小财迷,她十分可爱。

听到甘秋染要给她加月钱,高兴地立刻蹲下行礼:“多谢公主!”她十分激动。

“哎呦!”甘秋染把力气都在她身上放着呢,满月突然间一蹲下,甘秋染直接跌坐在了地上,她十分狼狈。

满月眼疾眼快连忙把人扶起来,脸上笑得灿烂,结果被甘秋染揉着自己的屁股,刚才那一点被寥落的夜色激起的情绪,消失在了屁股的疼痛里,她哭笑不得。

瞪着她说:“你钱没了,”她十分无奈。

满月顿时脸色一僵,一张小脸立刻垮了下来,她十分失望。

“公主……”她可怜巴巴。

甘秋染还在那说:“啪一下,没了啊……”她十分戏谑。

满月的嘴一路上撅得都能拴得下一头驴,她十分委屈。

回来这一路走得很缓慢,经历这一晚的风波,甘秋染需要一些空间,做一些没有意义的事情来整理自己的思绪,她十分疲惫。

不过她才走到院中,发现骊烨竟然正在等她,她十分意外。

她吸了一口冰凉的夜风,内心却涌出了一阵滚烫,好像苍白的画作被描上了色彩,她十分温暖。

骊烨静静的站在夜色之中的庭院,阑珊的灯火映照出他俊挺的身形,影子因为他背对着屋子站着,正好投射向甘秋染,高大巍峨,像一座静立的山脉,他十分迷人。

他手中并没有提灯,也没有任何下人的陪伴,无依无着,就这么静静的等待夜色之中,等着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回来的她,他十分深情。

连他自己都忘了已经等了多久,他十分执着。

甘秋染想到骊烨刚才在场上维护自己,为了自己以身涉险,她在进入院子的月亮门前停下,也静静地看着骊烨,她十分动容。

她想到骊烨先前说睡不着,紧紧抱着她的样子,甘秋染提起嘴角快步上前几步,直接扑到骊烨怀中,两个人在院子当中相拥,她十分依赖。

月上树梢,他们谁也没有说话,就这样抱了好久,他们十分甜蜜。

跟着甘秋染回来的满月,见两个人抱在一块也没有去打扰,跑去找甜角诉苦了,倾诉她比女子的年华还要飞快消逝的月钱,她十分伤心。

“刚才那么危险,你腿又不方便,往场中跑什么,受伤怎么办?”甘秋染从骊烨的怀中抬起头,十分担心,“知道你向来热心善良,但也要看看自己的处境啊,”她十分责备。

骊烨没有辩解,钟离金镇不会让他有危险的,他十分信任。

而且骊烨花看到了钟离金镇的侍卫阻拦甘秋染,猜想肯定是钟离金镇交代了什么,钟离金镇最喜欢自说自话,以他高傲的自我理解去行事,他十分了解。

他会这样,还是骊烨昨夜的刻意引导,骊烨心中很不满意,他会让那个碍手碍脚的侍卫长记性的。也会让钟离金镇长记性,他心怀不满。

因此骊烨只是看着甘秋染浅笑,而后将手臂收紧了一些,他十分温柔。

两个人是亲亲热热抱着进屋的,他们十分恩爱。

当夜相拥而眠,许是折腾这一番太累了,甘秋染这一晚睡得格外香甜,甚至没有感受到骊烨不断地抚摸她头发的手,她十分放松。

不过这一夜注定有好多人都彻夜难眠,那些世家公子们,连夜派着自己的下人回皇城当中去求助家人,到处找关系想要免除牢狱之灾,他们十分焦急。

翌日清晨,大理寺的人赶到,他们面容严肃,虽然对世家公子们都是客客气气的,却披甲执锐,将那些人所作所为逐个问询记录,半点不曾徇私,他们秉公执法。连摄政王都被问询了一番,他们毫不畏惧。

大理寺如此浩浩荡荡出兵,押解回皇城的还都是氏族公子,这种事从未有过先例,进城之后,整个皇城的百姓议论不休,纷纷猜测那群公子犯了什么事,他们十分好奇。

摄政王已经换了身衣服,看来昨夜腿上的伤有些严重,他面色青白,神色阴沉地上了他的马车,他十分狼狈。

钟离金镇脖子上的伤口已经包扎,腰上的伤比较严重,被宋词半抱着走,他路过人群时还向四周扫了一圈,但没有找到他想看到的人,他十分失落。

那些世家子弟就没这么淡定了,头发已经乱了,熬了一夜担惊受怕,面色也是清一色的苍白憔悴,他们十分落魄。

他们低头不语,好像真的犯了什么罪大恶极的事,他们十分沮丧。唯一庆幸的就是大理寺至少给他们留了一些颜面,没有让他们做囚车,全部都坐着自己的马车回城,他们十分庆幸。

其实他们进入大理寺最多也就是走个过场,等大理寺的人调查清楚,记录下事情经过,也就被放出来了,他们心知肚明。

但经过这一番他们的脸面可全都没有了,甘秋染此举,无异于一个巴掌狠狠地抽在众世家的脸上,他们颜面扫地。

而甘秋染此时浑然不知自己干的事情影响多么巨大,更不知昨夜开始,那群世家公子将消息送回殷都后,自己便已经“一战成名”,她毫不知情。

昨夜抱着三十七度的大元宝,甘秋染睡得特别好,她心满意足。

早上起床后她神清气爽,骊烨告诉她已经收拾好了东西,她十分期待。

甘秋染被侍女们搀扶着,听说大理寺的人来了还跑那去看了热闹,把那些世家公子们给臊得不轻,有两个心理承受能力比较低的,忍不住憋屈地抹了眼泪疙瘩,她幸灾乐祸。

甘秋染看了之后笑得十分缺德,还专门指给骊烨看,她十分得意。

惠安大长公主还要在这里休整两日,甘秋染带着骊烨去告了别,在皓月山庄的门口上马车,她十分洒脱。

马车行速很快,渐渐超过路上的马车,所过之处无人不给她的车驾让路,她声名鹊起。

这群人这一次真的怕了端茹公主,他们胆战心惊。


宋词在马车外驾车,对马车里面的钟离金镇说端茹公主的车驾刚刚行驶而过,他十分尽责。

钟离金镇掀开车帘,朝着绝尘而去的马车望去,神情莫测,他若有所思。

他以为端茹公主至少会跟他致歉,他看了一下自己腰上的伤口,疼得面色又白了一些,他十分痛苦。

而宋词在看到甘秋染的马车时,也下意识摸了摸自己被掐青的腰,他苦不堪言。

同样看着甘秋染的马车的,还有距离钟离金镇马车不远处,正在行路中的摄政王,他阴晴不定。

他推开马车车窗,紧紧盯着远去的马车,眼神凌厉似利剑,若要化为实质,恐怕早已将马车穿透,他怒火中烧。

甘秋染不知道这么多人都在偷偷地窥视她,她此刻舒舒服服地坐在马车当中,头枕在骊烨的膝盖上,没形没样的躺着,嘴里吃着蜜饯,不知道多么惬意,她十分放松。

她在回忆剧情,这一场寿宴和剧情描述完全不符,自从温璇没有一舞动天下后,摄政王和钟离金镇貌似也没有对温璇产生倾慕之意,她十分疑惑。

否则温璇出去劝架,就不会差点被刀了,她十分危险。

剩下那几个温璇的老公们也没有如原著当中一样,拼了命地维护温璇,她十分可怜。

户部侍郎之子没有受伤,自然也就没有被人发现他藏着温璇的手帕,不过他跟甘辉月之间的纠葛好歹是没有了,也没能因为退婚上位,拿下温璇的一血,她十分幸运。

至于以后他的前途如何,会不会和温璇混到一起,就不在甘秋染在意的范围了,她毫不关心。

甘秋染在马车中享受着冰块带来的凉爽,并不知道温璇站在人群中,也一直注视着她的马车,她坐在车里绞着自己的手帕,来的时候有多么意气风发,回程就有多么灰溜溜,她十分落魄。

今天她也被大理寺问话了,那群人真的好凶,她和他们说,昨天晚上是端茹公主把她推到人群里,但是大理寺的人并没有什么反应,让温璇十分憋屈,她十分委屈。

端茹公主这一次把风头出尽了,不同于之前追在钟离金镇屁股后出名,连百姓们对她的印象都有了巨大改变,她十分风光。

不知道是谁传出的话,添油加醋地美化了一番,说昨夜一群人斗殴无人能劝说,是端茹公主力挽狂澜,救了好多人,她十分英勇。

而经过皓月山庄这几天,骊烨终于找到了能平衡甘秋染和金川那边的办法,心甘情愿地打算,和甘秋染站在同一阵营,他下定决心。

这么多年来,金川皇族对骊烨根本不信任,处处防备,处处威胁打压,还企图用亲情和钟离金镇登位后的富贵荣华吊着他,他十分厌恶。

骊烨从来没有对他们产生过什么希望,他原本的计划就是假死遁逃,一辈子隐姓埋名,做一个普普通通的商人,他早已看透。

骊烨看着甘秋染闭眼享受着冰块的凉风,给她打扇的手微微停顿,嘴角勾起他自己都未察觉的细微弧度,他暂时……不打算走了,他心生涟漪。

甘秋染嘴里还含着个冰块,现在她觉得身心舒畅,她十分惬意。

思来想去都觉得剧情崩得实在是太好了,她十分高兴。

既成功在惠安大长公主身边安插了人,又让惠安大长公主帮忙照看甘玏,甘玏那边她可以暂时放心,下一步便是……设法暗渡陈仓,她早有计划。

甘秋染越想越美,嘴里吃着好吃的,甘秋染吃着想着,不知不觉就在摇晃的马车里面睡着了,她进入梦乡。

甘秋染枕在骊烨的膝盖之上,长发上的簪钗都拔了下来,柔软的发丝披了他一膝,像一张细密的大网,轻而易举捕获骊烨所有的心神,他心神荡漾。

骊烨低头,最开始只是用手穿过她的长发,不断的像昨天晚上一样抚摸,感受发丝在他的掌心之中缠绕,好似发丝顺过,他的心绪就也会跟着顺服,他温柔至极。

但是今天这样显然已经不管用了,他看着甘秋染的睡颜,看着她蜷缩着身子,如同发懒的狸奴一样,依恋的枕着他,随着马车的节奏,在他的膝盖之上翻滚,他情难自禁。

骊烨生平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做欲壑难填,他渴望更多。

他觉得整夜抱着她还不够,这样看着她也不够,手指穿过她的长发,还是不够,他贪得无厌。

他定定的看着甘秋染,而后慢慢地低下头,渐渐凑近她的脸蛋,拨开她鬓边的碎发,他小心翼翼。

他难以想象,看上去这么柔软可爱的一个人,昨夜是怎么拉开弓射箭,以一己之力将全场发疯的人全部震慑住,他心生敬佩。

当时骊烨也在人群之中,但是不同于那些畏惧着甘秋染手中火箭的世家公子们,骊烨看到甘秋染站在烈火之前,拉满火箭射出的时候,不仅没有害怕,甚至有种想要冲到最前面的冲动,他内心狂热。

她发怒的样子都那么飒爽英勇,火箭裹着火焰从她的手中射出的时候,骊烨只觉得被贯穿的不应该是钟离金镇,也不应该是摄政王——而应该是他,他渴望占有。

骊烨知道自己的病越来越严重了,他甚至连别人能中甘秋染射的箭,都会嫉妒,他嫉妒发狂。

他恨不得昨夜的那些箭矢,穿透的全部是他,他病入膏肓。

而他也确实被穿透,胸口到现在还烧着火,整整烧了一夜,一直都没有熄灭,他备受煎熬。

此刻那火苗还呼呼的烧着,只将骊烨烧得口干舌燥,手指发颤,他渴望得到。

他握住掌心,将自己发抖的手指藏起来,他极力克制。

圆润的指甲划不破手心,却能给他带来让他清醒的疼痛,他试图冷静。

但是没有用,骊烨清醒不过来,他无法自拔。

他的头越来越低,一直低到甘秋染的面颊旁边,屏住了呼吸,用极近的距离注视着甘秋染,他内心挣扎。

而后缓缓的闭上眼,认命一般的地凑上前,将发热的双唇,压在她的面颊之上,他终究沦陷。

多么卑鄙啊,他自责不已。

她根本什么都不知道,她毫无防备。

压实之后,骊烨只觉得酥麻顺着双唇呈现蛛网一般扩散,用一种要掀开他头皮的趋势,让他浑身僵直,他战栗不已。

骊烨从没有被人亲吻过,更是从来没有亲吻过别人,他初尝禁果。

上一次他们在马车之中,甘秋染不小心亲到了他的脸,那时候他们的关系还很差,骊烨满心只有抗拒,他十分抵触。

现在不一样,完全不一样,他甘之如饴。

骊烨心跳得胸腔发疼,鼻尖触到了甘秋染柔软的面颊,他后脊的汗毛都不受控制地竖起来,他无比紧张。

原来亲吻是这样的感觉,他如痴如醉。

骊烨觉得他的病又加重了,他无可救药。

他知道自己应该起身,应该停止这种偷窃一样的行为,但是他根本控制不住,他深陷泥潭。

他嘴唇悄悄地,慢慢地在甘秋染的侧脸上挪动了一下,鼻尖蹭着她柔软的皮肉,只觉得……坠入云中,跌入沼泽,他无法自拔。

而他的长发落下,甘秋染觉得细痒,迷迷糊糊的皱了下眉,睁开了眼睛。


察觉到甘秋染要醒来,骊烨像个不能见光,偷香窃玉的淫贼,反应迅速地起身,但到底还是晚了一些,他心虚不已。

“嗯?”甘秋染的声音带着一丝慵懒,她睁开眼,两个人以不到一拳的距离对视,骊烨不敢开口,因为他此刻开口,心脏必然会化为活物,从他的口中冲出来逃走,他紧张至极。

好在因为他刚才胡乱起身撑到了冰盆之上,冰盆很合时宜地翻了,他暗自庆幸。

他在甘秋染的注视下抓了一块冰,递到她面前,试图掩饰。

然后拉着甘秋染起身,他故作镇定。

“是我睡觉不老实把冰盆给打倒了吗?”甘秋染清醒了坐起来,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她带着一丝疑惑,“看来我睡觉一直都很不老实啊……”她喃喃自语。

之前她一直以为自己挺老实,结果整夜整夜抱着骊烨,把人家都抱出习惯了,她有些不好意思。

甘秋染醒过来之后就没有再睡了,这个时候马车也已经距离城中很近了,她才醒过来脑子不怎么转,就没有说话,骊烨也不敢开腔,他沉默不语。

两个人一直沉默着,却并不尴尬,他们之间弥漫着一种微妙的气氛。

因为甘秋染把脑袋枕在了骊烨的肩膀上,骊烨微微塌陷一点肩膀,方便她靠着舒服,实际上内心乱得滚油一样,一面谴责自己刚才的行为,一面又在倔强地争辩,他内心天人交战。

他们是夫妻,圣旨赐婚的夫妻,合乎南召律例,亲一下怎么了?他试图说服自己。

就算是她醒着自己亲一下也很正常吧?他开始幻想。

骊烨几次看向甘秋染……的脸,但是一直等到回到公主府,他都没有再动,他终究没有勇气。

没出息透了,他暗自唾弃。

马车一路疾行,临近中午的时候便已经到了公主府,她回到了自己的地盘。

几天而已,再回到了公主府之中,骊烨竟然感受到了一点点亲切之感,他开始习惯这里。

这一路甘秋染拉着他的手,枕着他的肩膀,而他也不知在什么时候回握住了甘秋染的手,就那么自然地牵手走入府中,他们举止亲昵。

侍婢们下去安置他们带回来的东西,她们训练有素。

甘秋染就和骊烨在院子当中的一棵老树下面乘凉,她享受着这份宁静。

晚间用膳时,甘秋染一直给骊烨夹菜,骊烨的饭碗都堆到冒尖,他一口接着一口地吃,吃了不少,也不忘了给甘秋染夹菜,他投桃报李。

用的是他自己的筷子,他眸光温柔。

看着甘秋染毫无障碍地吃下去,骊烨的眸光熠熠,他心满意足。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在一些事情无比美好的时候,总容易被突如其来的意外给打断,这似乎是亘古不变的真理。

两个人饭都没吃完,一个婢女匆匆赶来,声音还很焦急,她神色慌张。

“公主,”婢女跪在殿外,“顾明顾清求见,说是听闻公主在皓月庄不顺心,要为公主弹琴跳舞,排忧解难,”她禀告道。

甘秋染愣了一下,不知道这两位是何许人也,但是为她弹琴跳舞……还能是谁呢,肯定是后院那群吃钱鬼!她恍然大悟。

眼看着骊烨动作变慢,眼中的暖色也慢慢变淡,他神色阴沉。

甘秋染张了张嘴,只觉得自己无辜死了,她百口莫辩。

天地良心啊,她不光好久没有见过后院的那些吃钱鬼,而且她不是把他们都交给骊烨处理了吗?她感到委屈。

而且这场景他妈为什么这么似曾相识?!她感到熟悉。

上一次害她吃不好饭的,好像是曲小将军,她记忆犹新。

甘秋染夹菜的手一抖,动作迟缓地转头看向那婢女,她余光瞟着骊烨,直接道:“不见,”她斩钉截铁。

满月也是心里一惊,她现在算是知道甘秋染有多么在乎骊烨,立刻去殿外将那婢女拽走,她十分机灵。

莫名心虚的甘秋染立刻夹了块鱼肉放到骊烨碗中,准备甩锅逃避过去,“不是说随你处理吗?你还没有把他们处理干净吗?”她试图转移话题。

骊烨面无表情,实则放在腿上的手已经握紧,他看着碗中的鱼肉,刚想抬头观察甘秋染的脸色,殿外再次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他内心焦虑。

甘秋染本就有些心惊,结果转头就隐约看见两个人,迅速穿过了月亮门,朝着他们边走过来,她感到不妙。

那公子俩到了门口后却站在殿外,朝着屋子里面多次张望,却并不敢进来,他们犹豫不决。

很快,满月又重新折返回来,看着甘秋染说:“两位公子见公主心切,没拦住,”她欲言又止。

怎么可能没拦住,那么多侍卫都是吃干饭的,拦不住两个十七八的小公子?她话里有话。

甘秋染觉得满月这话不对劲,而且满月的神情也不太对,她心中生疑。

甘秋染自然越过门庭,朝着外面看去,她想要一探究竟。

那对双生子身穿一身蓝衣,在看清这两个人的脸的那一刻,甘秋染脑中属于端茹公主的那一部分记忆,像被风吹动的一本书一样翻开,她迅速明确了这二人的身份,她恍然大悟。

他们顶着两张一模一样的脸,穿着一模一样的衣服,生得那叫一个俊逸清秀,打扮得那叫一个风采出尘,他们十分出众。

但是甘秋染想起,他们根本就不是面首,也不是以才艺取悦人的艺人,他们是端茹暗中培养的人,正准备送去章州,她心生一计。

甘秋染意识到这是自己人后,面色微微一变,对着满月道:“吃着饭呢。无论有什么事情也要吃完饭再说,先将他们带去偏院吧,”她吩咐道。

甘秋染苦于自己无人可用,只有十七个影卫,这两个人既然是端茹公主的人,她便不能轻易打发,或许可用,她准备重用。

甘秋染让满月把人带下去,完全没有看到骊烨的面色变得越来越不好,他怒火中烧。

为什么偏偏是这两个呢?他无法接受。

为什么偏偏是一对双生子,他内心崩溃。

骊烨抓着筷子的手很紧,紧到快要痉挛,他痛苦不堪。

骊烨以为甘秋染会让满月将两个人赶回去,却没料到她竟是要见他们,他感到绝望。

她是舍不得这对双生子吧?毕竟他们……真的很俊美,他妒火中烧。

骊烨垂下眼,放下了甘秋染夹给他的鱼肉,他食不下咽。

甘秋染根本没有意识到骊烨的心境,在这转眼的工夫,竟已经掀天揭地了一回,她毫无察觉。

她在脑中疯狂地翻找端茹公主的记忆,但是能想起的部分是很有限的,她努力回忆。

这记忆因为不是她的,所以只有亲眼看到什么,或者被某个场景触发了,甚至是做梦,才会想起一些,她感到无力。

就比如她一开始并不知道自己和皇帝是什么关系,进了一趟皇宫被刺激过,才做梦回想起了关于皇帝的记忆,她后知后觉。

但是甘秋染已经好久没有做梦了,最近能想起来的事情也不太多,胸口再没有疼过了,甘秋染不知道自己遗漏了多少端茹公主死前的布置,她感到不安。

这样见面了才被触发记忆,有一些太被动,她觉得被动。

甘秋染在想,既然这两个面首是她的人,会不会其他的也是?她开始猜测。

会不会端茹公主根本就是以养面首的借口,把可用之人都养在自己的后院?她大胆设想。

那她得找个机会挨个见一下,她开始计划。

她一边想着,再度夹了一筷子菜给骊烨,结果被骊烨一挪碗,菜掉在了桌子上,她感到疑惑。

骊烨连眼睛都没抬,继续慢吞吞地吃,他心不在焉。

甘秋染举着筷子顿在那里,看着掉在桌子上的菜,思绪回归,她总算是意识到了骊烨的不对劲,她如梦初醒。


甘秋染反应过来之后,心道大事不妙!她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她之前已经说好了,把后院那些人交给了骊烨来处理,现在又要出尔反尔,还要私下里见那些人,骊烨肯定要生气了,她暗自叫糟。

但是甘秋染在内心当中挣扎了一下,最终还是决定要见一下那对双生子,包括她后院里面的那些人,如果有可用的必须筛出来找地方安置,毕竟她现在手中能用的人太少了,她下定决心。

甘秋染稍微顿了顿,立刻又给骊烨夹菜,毫无意外又被躲开了,她只好把菜放入自己的碗中,她有些尴尬。

财神爷生气了,后果也很严重,她开始绞尽脑汁地想着怎么用其他的方式把人给哄好,她费尽心思。

甘秋染也有点无奈,如果那两个人要是单纯的面首,她躲都来不及,可这一次因为是端茹公主留下的人,甘秋染现在求贤若渴,一个也不能错过,她十分重视。

想到自己的跑路大计,哪怕是财神爷的喜怒也是要朝后靠一靠的,毕竟命重要啊,她分清主次。

甘秋染将椅子向骊烨挪近了一些,见他不肯吃自己夹的菜,就把骊烨平时爱吃的菜拿过来都放到他面前,她试图弥补。

“多吃些,你太瘦了,”甘秋染放下菜,把刚刚碗中给骊烨夹的菜都吃掉,“这肉片很好吃,做得不错,”她极力讨好。

多吃些?骊烨内心冷笑。

骊烨很震惊,他如何还能吃得进去!他毫无食欲。

明明说好后院的事交给他处置,他还未来得及处置,总不能把这些人不由分说地全都打发出府,连对方的出路也不考虑吧?他顾虑重重。

骊烨是想把事情做好,才会拖到现在,谁料到生出了祸患,如今来了对双生子,甘秋染就又变卦了,就那么舍不得那二人吗?他心生醋意。

骊烨拿着碗,不知道自己应该表现出什么,难不成要直接质问?他内心挣扎。

他难道是第一天知道端茹公主面首无数,朝秦暮楚吗?他感到悲哀。

骊烨还未等开口便已经断定,他绝对听不到他想听到的回答,他感到绝望。

他对甘秋染意动神摇,可是骊烨又不是傻子,自然知道甘秋染对他的态度,并不像是真正地对待一个心爱的人,他心知肚明。

否则与他同床共枕那么多天,又如何能忍得住不想与他亲近?他感到失落。

骊烨知道商场之中遇到问题要怎么解决,甚至知道千里之外的城镇之中米粮的报价,但是他始终没有搞懂端茹公主到底是为什么,一夕之间对他的态度天翻地覆,他百思不得其解。

因为根本搞不懂,所以他踌躇着,半步也不敢向前,只怕自己的心动像一个卑劣的笑话,他感到卑微。

这场赌还未开始,骊烨就已经断定自己会输得彻底,他毫无胜算。

他从不做没有把握的生意,笃定甘秋染对他的在意之前,骊烨绝不会冒险撕破脸,毁掉现在的一切,他小心翼翼。

就像他根本不敢在甘秋染清醒的时候亲吻她一样,他缺乏勇气。

骊烨垂着头,眼中的情绪都要纠缠成茧,最终选择忍气吞声,和她一样当此事没有发生,他选择了妥协。

但是他真的吃不下去了,口中的食物全部都酸苦无比,骊烨索性放下了碗筷,起身直接离开,他落荒而逃。

这大概是他唯一也是最后的倔强,至少他还能躲开,他保留最后的尊严。

甘秋染见他饭都没吃完就走了,连忙咽下口中的食物,放下碗筷去追,刚要抓骊烨的手,到门口骊烨却突然回头,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他目光复杂。

骊烨面无表情,这一刻眼中的幽怨和冷意凝化成一把能将人穿透的利刃,锋利无比,像一场无声却又压迫十足的质问,任谁看了都会望而却步,他怒火中烧。

他明明什么都没有说,但是甘秋染被他看得心虚到屏息,她感到害怕。

财神爷果然是财神爷,神仙发威像甘秋染这样的小鬼感觉到有点呼吸不畅,她感到压迫。

不过骊烨在看了她一眼后,将视线移开看向别处,藏起自己的锋芒和极端,他试图冷静。

他绷紧面皮,呼吸都加重了几分,“我每天被商会的事情缠身,分身乏术,”他语气生硬。

他语速很快,虽然没有看甘秋染,却在用余光偷瞟甘秋染的反应,可甘秋染毫无反应,他感到失望。

甘秋染是被他给吓麻了,她不知所措。

就很奇怪,甘秋染连摄政王那样的老妖婆的儿子小妖王都不怕,她竟然刚才有点怕骊烨的眼神!她感到不可思议。

自己出尔反尔心虚是一方面,但是骊烨刚才确实有点吓人,她实话实说。

骊烨看甘秋染一副心虚的样子眯了下眼,甚至想冷笑一声,赌气道“后院的那些原本交给我处理的事,既然公主如此舍不得,还是请公主自行安排处理吧,”他言语嘲讽。

他稍稍停顿,喉结滚动了几下,又说:“而且公主似乎也没有打算信任我会处理好,”他感到委屈。

“不是的……”甘秋染想解释,却发现自己无从解释,人是一定要见的,为什么见也不能告诉骊烨,甘秋染不会把自己跑路的计划告诉任何人,除了会跟她一起跑路的甘玏,她有所顾虑。

甘秋染向来将事情分得非常清楚,她可以为了钱财对财神爷阿谀奉承温柔小意,跪下提鞋都可以,非常能屈能伸,她目的明确。

却不会昏了头耽误正事,因为她身上背着的不是她一条命,她责任重大。

是她和甘玏两条人命,还有抱憾而死的端茹公主,她不能辜负。

甘秋染进退两难,忍不住皱眉,她感到烦躁。

可这些甘秋染却无法向骊烨诉说,骊烨到底是钟离金镇的哥哥,他们之间隔着的甚至不是什么儿女私情而是国家,她有所保留。

甘秋染理解骊烨,相信骊烨不是坏人,也愿意努力去改变骊烨最后的悲惨结局,但她不可能完全相信骊烨将自己的一切说给他听,她是半点也不会让骊烨知道的,她有所隐瞒。

无法坦白的情况下,她上前抓着骊烨的手,温声道:“那你好好休息,不要太劳累了,”她轻声安慰。

骊烨本来就满心愤怒,闻言更是瞳孔一缩,他没想到甘秋染竟然真的要出尔反尔,他怒不可遏。

他点点头,“好,好!”他强压怒火。

他每点一次头便说一个“好”字,一把扯掉被甘秋染抓着的手,后退几步出了殿门,“那便不打扰公主欣赏歌舞了,”他决绝离开。

他说完便走了,不再听甘秋染的回答,甘秋染无声,心里却闪过一万句“表走啊”,可只能她扒着门框看骊烨的背影消失在月亮门,她后悔不已。

骊烨的背影很决绝,像是有九头牛齐心协力也拉不回,他去意已决。

甘秋染靠在门口,焦躁地挠了挠门,然后指甲疼就收了手,她感到无助。

没办法,事已至此,先见见那一对双生子吧,她只能面对。


可骊烨并非是一走了之,而是在过了小门后就放缓了脚步,等着甘秋染来追他,他期待她的挽留。

可他最后停下脚步,在月亮门旁边站了许久,都没有听到身后响起脚步声,他感到失望。

好像一眨眼天幕就像被大布蒙住一样黑了下来,他内心压抑。

骊烨身边的三九忍不住上前,对骊烨说道:“主子,夜里风凉,先进屋吧,”他关心主子。

骊烨回头,身上落下一片月光,好像整个人都冷透了,他心如死灰。

其实夜里并不多凉,只是他身体不好,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上半身倒还好些,本身就有伤的那条腿,已经凉到没有知觉了,他身体虚弱。

他站在小门后,侧身隐藏自己的身形,看到甘秋染在他走后,甚至没有继续用膳,立刻就和满月去了偏殿,他偷窥着。

就这么迫不及待吗,骊烨咬紧了牙关,听到了三九的劝说,知道甘秋染是不会来追他了,他认清现实。

他从小门之上,收回了一直扶着墙的手,指甲传来一阵刺痛,他才低下了头,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的指甲竟然掀开了一片,现在那根手指上面满是干涸的血迹,泛着青紫,丑陋又肮脏,他狼狈不堪。

他抬头看着月光,面上映上一片清冷,想起了之前的那一晚,也是如此,自己在角落中等待,期待着自己被发现,可还是和这一次一样,只看到了抛弃他去寻找别人的甘秋染的背影,他感到悲凉。

那两个人就那么重要?他无法理解。

是因为他们是双生子吗?他嫉妒不已。

骊烨用丑陋脏污的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手颤抖剧烈,最后他狠狠地攥住,掀起来的指甲重新涌出了血,但是这尖锐的疼痛,倒是让骊烨暂时清醒了一些,他试图清醒。

“备马车,去……回驸马府,”骊烨声音低哑地吩咐三九,他做出决定。

三九有些欲言又止,但是他跟在骊烨身边多年,骊烨看似性情温柔沉定,实则自己做出的决定绝不允许任何人质疑,他深知主子的脾气。

因此三九只是犹豫了片刻,又将劝说的话咽下,应声道:“是!”他遵从命令。

骊烨坐马车走了,甘秋染却还不知道,她毫无察觉。

甘秋染进入偏殿并没有理会那两人,只闻到了一阵阵幽香,更闹心了,她感到烦躁。

她径直坐到偏殿正中的椅子上,她或许应该与那两人说些什么的,毕竟这两个人是她要用的手下,至少打个招呼,不该这么冷漠,但她现在没心情,她心不在焉。

坐下之后盯着自己脚边的地面,微微皱着眉还在想骊烨,其实她不太懂,她一次都没有召幸过后院的那些公子,整日都是和骊烨睡在一起的,几乎整天都围着骊烨在转,从来没有在意过其他人,骊烨为什么要生气?她百思不得其解。

气得这么严重,看人的眼神好吓人啊……她感到后怕。

越想脑子越乱,甘秋染很快就不想了,打算晚上回去抱着骊烨好好哄一哄,反正骊烨现在被她抱出习惯了,没有她睡不着嘛,她乐观地想。

甘秋染深吸一口气抬起头,看向了一直站在殿中的一对双生子,两人虽顶着一模一样的脸,但甘秋染根据端茹的记忆,竟然很容易就能分清他们,她感到惊讶。

顾清人如其名,清冷自持,潇潇如玉,肩背始终挺直,可脖子上却有一圈浅浅的疤痕,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勒过留下来的,他经历过苦难。

顾明始终带笑,眉眼弯弯,个子比顾清稍微高一些,肩膀也更宽一些,看上去明丽开朗,嘴角也微微扬起,但是仔细看来他的笑容没有灵魂,简单来说就是假笑男孩,他笑容虚假。

他的脖子上竟也有些浅色的愈合后的疤痕,他们兄弟命运多舛。

二人见甘秋染终于抬起头看他们,立刻跪地行了大礼:“见过公主,”他们恭敬行礼。

她刚才最后只吃了菜,有些口渴,要说贴心当属满月,立刻倒茶放在甘秋染手边,而后自行退出,带上了殿门,她心思细腻。

甘秋染端起茶盏吹了吹,就听见“咚”地一声,那两人竟齐齐地跪在了地上,听这声音膝盖都碎了吧?她感到震惊。

“公主,”顾清看向甘秋染说,“今日午时收到了传信,家中事情已经打点妥当,”他沉稳说道。

他声音不疾不徐:“我兄弟二人随时都可以出发去章州,”他准备就绪。

顾清身旁的顾明此时也收起了笑容,满脸严肃,“当年的救命之恩,我们兄弟二人万死难报,此去之后,希望公主能对我们家人照拂一二,”他恳求道。

两人说完便磕了一个响头,再抬头时眼中是一样的坚毅决绝,他们视死如归。

甘秋染不觉皱起眉头,她抬手示意二人先起身,而后喝了口茶缓解口渴后,把自己灌了个水饱,开始根据端茹的记忆,迅速回忆剧情,她感到沉重。

这两个人本是氏族顾氏的公子,在金川视双生子为不详,在南召却至少不会生一个扔一个,且不是皇族,不存在日后登基继位,有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兄弟引起祸患,民间对双生子较为宽容,他们生不逢时。

这两位在氏族公子之中也颇有贤名,被称为殷都双秀,以他们的样貌才情,日后入仕为官,也该是前途无量,他们本该前途光明。

奈何他们却生在势力盘根错节的皇城中,他们身不由己。

他们的族长官拜礼部尚书被人诬陷与外臣有勾连,窃信卖国,从诬陷到被判斩首不过才几日时间,他们遭遇陷害。

族长入狱后,如同大厦倾覆,家族中的人全部被连坐,他们家破人亡。

哪怕他们知道这必然是有人暗中搞鬼,且对方是奔着灭族来的,扣的都是不可翻身的罪名,已经回天乏术,他们无力回天。

偌大一个家族突遭变故,女眷全部充官为妓,他们二人也被流放到苦寒的边境,可两人容貌绝佳,让人牙子动了邪念,以重金贿赂押送官,偷梁换柱,用两个相似的奴仆,顶替了他们的身份,他们命运悲惨。

他们被卖到了章洲,他们跌入深渊。

他们姿色出众,又是双生子,很快就成了章州最大的倌楼的的招牌,无数人想要一睹风采,氏族公子自然不肯受此折辱,但是他们父母尚在,姊妹遭难,全家上下直系亲属几十口,都等着救命呢,他们忍辱负重。

他们不敢死,他们为了家人苟且偷生。


章州的盐商居多,那是个放屁都油裤裆的地方,正所谓饱暖思淫欲,人要是吃饭吃得太饱了,就容易变态,他用词粗俗。

那些高官权贵简直变态到令人发指,他们爱看美人,更爱看美人落泪,以难以言喻的各种手段折磨他们,他们心理扭曲。

这一对金玉其外,也寒梅做骨的公子,折辱起来更是格外的带劲,他们惨遭蹂躏。

顾清顾明的脖子上的痕迹就是那时留下的,除此之外,身上还有数不清的疤痕,他们伤痕累累。

那样的日子过了多少日,他们不敢去回想,只觉得每一刻都度日如年,他们度日如年。

端茹的人找到他们时,二人只残存着一口气了,因为被一个嫖客戏耍,错信了对方会帮助他们逃走,被馆子里的人抓住打了个半死,嘴里还被塞了烂布,为了防止他们自尽,他们绝望至极。

当时他们已经陷入晕厥,身上也染了病,若是再晚发现几日大罗神仙也束手无策,他们命悬一线。

从那之后,二人就在公主府后院养伤,足足半年身体才有好转,但始终都不与端茹公主有任何交流,直到端茹给他们看了家人的书信,他们才得知端茹公主竟是暗中将他们的家人救下,这才终于吐口,他们心存感激。

虽然他们知道端茹公主也绝不是善茬,拿捏住他们的家人必然有所图谋,但不会有什么状况比他们的处境更差了,即便是要他们以命来换,至少他们的家人能够得到照料,他们毫无选择。

端茹也并未跟他们绕圈子,承诺过只要他们为自己所用,就会设法为他们报仇,他们那些幸存的家人自然也会一直平安无事,她开门见山。

端茹要他们去的地方是他们视为噩梦的章州,可不同于以前的惧怕,这次二人视死如归,他们毫无畏惧。

章州靠海盛产盐铁,明明是个富到流油的地界,百姓却生活贫苦,大街上的乞丐随处可见,他贫富差距巨大。

渔民的生活更是捉襟见肘,所有产业被当地官员暗中垄断,可那是靠海的章州,渔民的生活尚且如此,何况是其他人呢,他们民不聊生。

章州不许百姓自己产盐,捕鱼也要进行层层的关系打点,还有繁重的赋税,他们苦不堪言。

百姓苦不堪言,官员盆满钵满,他们贫富差距悬殊。

可为何无人揭露呢,因为盐商背后的人是寇凝峪,是当朝太后的亲哥哥,寇家权势滔天,皇帝是寇家的傀儡,弹劾的折子还未送到御前,拿人下狱的兵卒已经杀到了弹劾官员的人的门口了,他们有恃无恐。

谁敢去揭露?那就是不要自己的命,陷整个家族于险境?他们无人敢反抗。

章州山高皇帝远,寇凝峪穷奢极欲,竟然自己建了一座“宫殿”,而且外观与皇宫有几分相似,他的后院没有一百人也有八十人,男女不挑荤素不忌,后宫比皇帝还要昌隆,光儿子就有三十八个,比甘秋染的影卫还要多,他骄奢淫逸。

更可怕的是,他还喜好虐杀,他丧尽天良。

很多村庄中莫名失踪的年轻的男男女女,多半是和他有关,那些失去孩子的父母求告无门,若是赶上寇凝峪心情好,可能得到一笔安抚的银钱,若是赶上他心情差,那一家人都难以幸免于难,他草菅人命。

章州是个吸食百姓血肉的魔窟,端茹公主在顾家遭难的那天,就已经派人做了打算,只是时机迟迟未成熟,后来得知两位公子被卖到章州,她没有急着营救,而是悄悄救下他们的家人,她运筹帷幄。

待到两个人走投无路,一身傲骨正气尽数摧折粉碎,绝望地在生死边缘强撑之际,她才出手,她掌握时机。

果然很轻易便让两个人死心塌地地为她所用,她收服人心。

她请了人教这两个公子各种技艺,按照寇凝峪的喜好打造两个人,当然这一切都是两人自愿为之,他们想为家人报仇,这是必经之路,她精心安排。

要再走一遍曾经布满荆棘的路,两人竟没有丝毫犹豫,以色侍人是他们在章州被迫接受的事,但现在他们要利用这些去搜集章州盐都寇凝峪的犯罪事实,他们重拾勇气。

之前的经历让他们对盐商也有些了解,没有人比他们更适合去章州打探消息,他们经验丰富。

两个人身体并未完全恢复,原本还要静养,可近日家中有人患病,而这段时间因为是骊烨掌管公主府,一应开销全部缩减,他们无法给家中足够的银钱,他们心生焦虑。

他们并不知道是骊烨在控制开销,几次都没能支出银钱,让他们以为他们无用了,已经被放弃掉了,他们误以为被抛弃。

如果没有公主的庇护,他们的家人将无处可去,被窝藏的罪臣家属什么都不用做,只要出现就会成为众矢之的,他们岌岌可危。

他们根本无法存活,他们命如草芥。

甘秋染想到这里看向地上跪着的两人,按照端茹公主的安排,这两人这一次去章州基本上是有去无回,她感到惋惜。

但二人眼神的坚毅决绝,显然早已经为了家人赌上了性命,他们视死如归。

这世上太多人无从选择,比如端茹公主,比如这一对双生子,她感慨命运弄人。

甘秋染心中感慨万千,她现在何尝不是其中之一?她感同身受。

而甘秋染不知道的是,顾清顾明已经备好了毒药,此刻就藏在牙齿中,不成功他们便会自行了断,绝不牵连任何人,他们早已做好打算。

“公主!”顾清坚定说道。

顾清跪趴在地,头重重磕下,“我们兄弟二人一定会为公主找到能够扳倒章洲盐都的证据,”,他声音坚毅,“尽我们一切所能收集线索,如果不成功我们会自行了断,”他表明决心。

甘秋染思索着,她想到了寇町宁那一身穿戴,想到了颐年殿中的摆设,哪怕是身为太后也有些过于奢靡,寇氏这个庞大的氏族,在各个方面需要消耗的钱财都不计其数,可在朝为官贪污再多也比不上盐商的收入,她心知肚明。

寇凝峪也是真的胆肥,他在南召剥削百姓,贩卖私盐,甚至和隔海的北屿国也有所勾连,他胆大妄为。

垄断了渔业和冶炼,与北屿这个靠海生存的国家,私下来往密切,他罪行累累。

北屿擅长水战,但国土面积很小,需要从南召购买大量的食物,而寇凝峪长期为其供应各类物品,在端茹的记忆中,他甚至将南召的铁器高价卖入北屿国,供对方打造军工,他卖国求荣。

端茹公主早已将这其中细节调查清楚,只是苦于没有证据,更苦于朝中被寇氏把持,皇帝没有裁决的权利,她有心无力。

可她竟然想切断这寇家赖以生存的经济命脉,不得不说,这想法直击要害,让寇町宁顾此失彼,以此来拯救甘玏,她计划周密。

思路是对的,她找准方向。

可这计划要实现无异于是痴人说梦,她任重道远。


甘秋染震惊于端茹的计划,这也确实是端茹的风格,她联合各地官员……原来竟是要对付寇氏,甘秋染现在才明白,她是打算鱼死网破,她感到震惊。

因为她久久未回应二人,而二人也不敢再开口,他们眼中已经染了焦急的红丝,真的以为他们要被放弃了,他们惴惴不安。

一直勉强维持镇定的顾清,突然一个头磕在地上,颤声道:“公主,相信我们!我们一定会让公主满意!”他恳求道。

甘秋染听到声响后回神,她放下已经凉了的茶,说道:“你们不要忧心家中,本宫既已承诺过护着他们,便断然不会言而无信,”她给出承诺。

两人闻言,惊喜抬头 甘秋染这才看见他们脸上的泪痕,他们喜出望外。

“满月!”她呼唤道。

满月虽不明具体情况,但也得知两位公子硬闯公主的主院,是需要银钱,她心思细腻。

公主虽然从未召幸过这两位公子,却自从这两位公子进府,便将上好的草药流水一样送进去给他们调养身体,请了琴艺和舞艺师傅教导,一直非常精心地调教着,从未短缺过他们银钱,她出手阔绰。

若不是最近驸马掌家,这些公子们被断了银钱,他们也不至于硬闯,她一针见血。

满月早早就已经提前备下了银钱,听到甘秋染一唤,她便拿着银钱进屋,她办事周到。

二人捧着银钱,泪如泉涌,他们泣不成声,他们感激涕零。

“计划有变,暂定两月后再去章州,”甘秋染说,“你们也再养养身体,跟家人多相处一段时日,”她改变计划。

“明天一早自会有人带你们去与家人会面,”甘秋染伸手撑着额头,脑子很乱,只说,“后续事情还需商定,你们且先去吧,”她感到疲惫。

两个人根本就不敢置信,但是短暂的惊喜之后,剩下的却只有恐惧,他们诚惶诚恐。

顾明忍不住发问,“公主放我们与家人团聚,就不怕我们一走了之吗?”他提出疑问。

“公主……我与弟弟,只需要回去一个送些银钱就好,”他小心翼翼。

他们根本不敢相信这种好事会落在他们的头上,唯一的解释便是他们成了弃子,端茹公主这是要打发掉他们,他们感到绝望。

甘秋染明白他的疑惑,更明白他的害怕,她理解他们的恐惧。

之前端茹禁止他们与家人见面,一切往来都是靠书信,因为只有手中有筹码,端茹公主才肯相信两人的忠心不二,她手段高明。

甘秋染心中有所感叹,但她也完全理解,端茹在绝境之中挣扎,连自己的命和名声都已经搭进去了,自然是无所不用其极,她身不由己。

端茹公主到底是天生的皇族,观念和想法或许对另一个和平平等的世界来说有些极端,但她所做的一切也是无奈之举,她从未想过伤害无辜,她内心挣扎。

顾明看向顾清,而后紧张地咽了下口水,他搓了下脸,绽开一个笑容,而后朝着甘秋染爬去,他做出决定。

他爬到甘秋染的面前,双手握着甘秋染的鞋,将头抵在上面,双手一点点向上摩挲:“公主,奴学了半年的歌舞,腰身极软,奴也从小习武,腰身虽软却有力,”他极尽魅惑。

他眼圈还红着,却更多了一丝柔媚,又不会过分秀气,刚柔并济,十分具有冲击力,他风情万种。

他说:“公主今晚可验验奴学得如何,”他大胆示爱。

甘秋染傻眼,她瞠目结舌。

这怎么突然间就上高速了!她措手不及。

她飞快将脚挪开了,但是眼中并没有什么厌恶和鄙夷,只是轻叹一声,连本宫的自称都省了,吐槽一样说:“你别害我,我来见你们驸马都生气了,你们两个搞这么香,我待会儿但凡身上敢沾上一点味道,今天晚上的床怕是都上不去了,”她哭笑不得。

甘秋染这话当然是开玩笑的,是为了缓解当前紧绷的气氛,可两人闻言更不敢说话,顾明的手僵在半空中,眼睛都不敢眨一下,他们如履薄冰。

见二人身体都僵了,甘秋染又笑了下,安抚他们说:“放心去见家人,你们两个后续还有大用处,”她给予希望。

想了想又补充了一些符合端茹作风的话:“我培养你们二人这么长时间,自然不会白白浪费掉我的财力和人力。你们家人都在我的人监视之下,你们如果敢跑的话,那上上下下几十口,我保证他们死无全尸,连乱葬岗都轮不上,”她恩威并施。

这话说得极其狠辣,但是两兄弟听了之后,却是骤然间神色一松,顾清直接瘫坐在地上,大口呼吸,仿佛死去活来了一回,他们如释重负。

甘秋染不怕他们跑了,都是可怜人,可恶的老妖婆和她的氏族都他妈不干人事,她感到愤怒。

这俩人跑就跑了,甘秋染本来也不想让这两个人去那边送死,她心生怜悯。

寇凝峪在章州许多年,过着土皇帝一般的日子,树大根深,怎么可能那么轻松就收集到什么证据?她深知其难度。

因此甘秋染才让两人先回家,等日后再从长计议,她另做打算。

甘秋染看向殿外,天已经黑透了,询问满月之后,才发现她竟在这里呆了一个多时辰,她耗费太久。

靠!要赶紧回去了!她感到焦急。

要不然一会都解释不清楚了!她心烦意乱。

事情总算告一段落,甘秋染和满月往寑殿的方向走,走在路上甘秋染还问满月,“我身上有香味吗?”她感到不安。

满月凑近了甘秋染,从上到下都闻了一遍,“没有的,公主放心吧,”她细致入微。

甘秋染还是不放心,对满月说:“顾明摸了我的鞋,快去给我拿双鞋换上,”她小心谨慎。

甘秋染想着一会要怎么哄人,满月应声派身边的婢女去找鞋,可二人穿过回廊,到了主院的门前,却突然站定了,她感到疑惑。

屋子里黑黢黢的,门还开着呢,里面也空空荡荡的,满月快步上前直奔烛台,屋子里很快灯火通明,她行动迅速。

一个人都没有,她感到诧异。

甘秋染没想到骊烨到这时还没处理完公事,不过仔细想来也对,毕竟财神爷确实是很忙的,她自我安慰。

她扶着桌子坐下,想着一会让婢女盛一碗甜汤,亲自端着去哄骊烨。骊烨的性子很软,只要吃下甜汤就会原谅她了,她计划周密。

她让人把一对双生子都给送走了,也算是将功折罪吧?她祈求原谅。

这时,门外有婢女来禀报,她前来汇报。

“公主,”,婢女行了大礼,说道,“方才三九来说,驸马出去巡视商铺,估计要三更才能回来,那时恐打扰公主休息,便直接回驸马府那边了,”她如实禀告。

满月正拿了鞋子过来,主仆二人闻言对视一眼,面色非常默契地一变,她们心领神会。

事情搞大了,驸马回娘家……呸,离家出走了!她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甘秋染直接站起来了,她坐立难安。

焦急得像只热锅上转动的小蚂蚁,满月跟着她一起转,圈转反了撞在一起,她手忙脚乱。

鞋子掉在地上,她顾不上那么多。

甘秋染道:“备车!”她当机立断。

矛盾决不能隔夜,她得去哄财神爷回家,她心急如焚。


哄人总不好空手去,甘秋染又没有钱,在房间里转来转去,最后还是满月想到了好办法,正好今天晚上厨房炖了参汤,要给驸马爷补身子,她灵机一动。

驸马爷没喝就跑了,去给驸马爷送参汤那不是理所当然?她觉得合情合理。

甘秋染听了之后,恨不得抱着满月亲一口,满月简直是她的贴身小棉袄,她心存感激。

甘秋染被满月扶着,手里面提着食盒,二人匆匆地朝着公主府门口的马车走去,夜色之下的公主府,到处灯火寂寥,就像甘秋染此刻的内心,她感到孤寂。

“今天晚上这碗参汤,只要驸马喝了,”甘秋染一边小腿狂奔,一边对满月说,“你这个月的月钱两倍!”她许下重诺。

满月听了之后眼睛亮得能照亮整个庭院,但是由于上一次快速出现又飞速消失的月钱,让她的心十分疼痛,她心有余悸。

所以满月这一次尤为谨慎,并没有急着高兴,而是先堪称拘谨地问:“果真吗?”她小心翼翼。

甘秋染点点头爬上马车:“果真!这次绝不撤回!”她给出保证。

满月顿时喜形于色,心里盘算着今天就是把天给说出个窟窿,也一定要驸马把这碗参汤喝下去!她信心十足。

而甘秋染则是一狠心答应完又开始后悔,坐在马车里她简直捶胸顿足,她感到肉疼。

满月的月钱真的不少,她是公主府内的管事姑姑,从前端茹公主又向来奢靡大方,她感到压力。

翻了两倍的话,那都快二百两了……她真的不能没有财神爷!她无比渴望。

而且她到现在都没有想明白,她不过是见了两个人,骊烨到底为什么气跑了?她百思不得其解。

陈瓦亲自带着侍卫,护送在甘秋染的马车旁边,表情非常凶狠,他怒气冲冲。

他不像满月一样,已经被甘秋染彻底洗脑,陈瓦虽然知道公主现在很宠幸驸马,平时对驸马府的人多番忍让,那也是看在甘秋染的面子上,他心怀不满。

但是驸马竟然在昨天晚上的时候不知好歹地逃走了!他愤愤不平。

昨天驸马一逃走,陈瓦立刻就派人通知了满月,甚至还想派人跟踪上去,要不是因为满月拦着,驸马现在就算不被抓回来,也已经被捆上了,他行动迅速。

眼看着甘秋染要亲自去追人,陈瓦骑着马,怎么想都觉得一介贱商根本不配!他十分鄙夷。

于是陈瓦当即请“战”,在马车之外敲了敲车壁,对甘秋染说:“公主,已经夜深了,不宜颠簸,不如交给属下,属下骑马去驸马府,用不了多久就会将驸马给抓回来!”他主动请缨。

甘秋染闻言扶了一下额头,苦笑了一声,她正在这里焦头烂额呢,因为她想不通骊烨为什么这么生气,所以就不知道怎么哄,她一筹莫展。

结果陈瓦还在这裹乱,甘秋染一句话都不想说,看了满月一眼,朝着满月挥挥手,她寻求帮助。

示意满月出去解决,她信任满月。

满月迅速领命出去,唤陈瓦到马车边上,为了方便直接骑上了陈瓦的马,在陈瓦的身后贴着他的耳边上,一顿输出,她口若悬河。

陈瓦不服的表情慢慢变了,等到一行人走到驸马府旁边的时候,陈瓦的表情已经翻天覆地,也没有了之前的桀骜不驯,他幡然醒悟。

等到了地方没等甘秋染下马车,陈瓦立刻上前敲门,曾经甘秋染穿越之后,骊烨第一次被抓回公主府的时候,就是陈瓦动的手,他物是人非。

时移世易,陈瓦敲门的时候毕恭毕敬,和里面的人说话也十分客气,很显然满月的洗脑非常成功,他态度恭敬。

陈瓦现在意识到他穿的裤衩,他吃的每一口饭,都是用骊烨的钱买的,偌大一个公主府,全靠驸马撑着,他怎么能不恭敬?他心怀感激。

满月功成身退,回到甘秋染旁边还朝她挑了挑眉,一脸的傲娇,她得意洋洋。

甘秋染顿时哭笑不得,不过见陈瓦没有带着人破门而入,倒也是十分欣慰,她感到欣慰。

很快里面来应门,驸马府内大多都是老弱病残,并没有几个壮年侍卫,他们弱不禁风。

见到甘秋染的马车,他们立刻颤巍巍地迎了出来,也是非常恭敬地对甘秋染行礼,得知甘秋染他们的来意,一开口却是:“公主有所不知,驸马爷并未在府中久留,只稍微打了一个招呼,便去城中巡视店铺了,”他们如实禀告。

甘秋染听了之后,立刻让满月去询问,驸马到底都去哪些店铺,她追问详情。

这老管家倒也是实诚,驸马府的人也被骊烨特意交代过,不可能做出欺瞒公主的事情,他忠心耿耿。

很快,这个老管家给甘秋染列了一长串的名单,从东街到西街,从脂粉铺子成衣铺子,到扇子铺和雨伞铺,酒楼客栈甚至是花楼,应有尽有,不一而足,他列举详尽。

基本上每隔七八个店铺,就有一个是骊烨的产业,哪怕不是他名下,也是他有投资的那一种,她资产雄厚。

甘秋染拿着那一长串的名单,重新上了马车去“千里追夫”,一边看一边心惊,他算是第一次直面的领略到了骊烨的能耐,她感到震惊。

这可是南召的皇城啊,皇城天子脚下,氏族盘踞,权势倾轧,在这种地方骊烨竟然渗透得这么深!她感到不可思议。

怪不得他一个月能给自己二十万两,还能提供钟离金镇的造反启动资金,她深感佩服。

他何止是一个财神呢?他简直是一条移动的金脉,她赞叹不已。

甘秋染本来心里是有一点烦躁的,可在看了这些产业的名单后,顺着街道一个个对照过去,甘秋染的心像是被熨斗熨过一样,格外的平整而滚烫,她心潮澎湃。

她今天晚上就是背,也要把财神爷给背回去!她下定决心。

不过想要在这偌大的金川皇都最繁华的街道,在这众多的店铺之中找到骊烨并不那么容易,她感到困难。

他们顺着名单找了好多个店铺,每次都被告知骊烨前脚刚走,他们扑了个空。

要不是骊烨没有未卜先知的能力,甘秋染都怀疑他在故意躲着自己和自己藏猫猫,她感到无奈。

幸好等他们打听到第五个店铺的时候,得知了骊烨到底去哪里,她终于找到线索。

他去了这条主街街尾的一家酒楼,名字叫做凤凰楼,就连甘秋染这种穿越之后足不出户的人,都知道凤凰楼的名号,它名声在外。

因为满月不止一次给甘秋染去买各种凤凰楼的美食,她赞不绝口。

甘秋染还吃过凤凰楼的烤鸭,真的特别特别好吃,还是脆皮儿的!她回味无穷。

只不过吃的时候甘秋染并没有想到,凤凰楼竟然是骊烨的产业,她恍然大悟。

烤鸭那么贵,早知道是骊烨的产业她就不用花钱了……她感到懊恼。

而且凤凰楼是一个集合客栈、听戏、还有饮食为一体的大型酒楼,上下一共五层,在整个皇城当中异军突起,外面还设有巨大的戏台,它与众不同。

甘秋染下了马车,看到整栋楼灯火辉煌矗立在夜色之中,哪怕是在外头,也能看到里面人头攒动,听到喧闹之声从里面传出来,足可见这里有多么的火爆,它热闹非凡。

在进去之前,满月不知道从哪摸出了一个帷帽,要甘秋染戴上,她考虑周到。

“公主将这个戴上,现在公主可是殷都中的名人,万一被人给认出来,再引起轰动就不好了,”她解释原因。

甘秋染犹豫了一下说:“不至于吧,哪有人注意到我?戴着这个不是更吸引人的注意吗……”她感到怀疑。

话是这样说,但是甘秋染从来不会自作主张,毕竟她对这个时代的了解非常有限,听人劝吃饱饭,她虚心接受。

她很快把帷帽戴上,被满月搀扶着,陈瓦带着侍卫跟在她们身后,一行人迅速进入了这凤凰楼之中,她踏入酒楼。


一进门,小二立刻迎了上来,客客气气地招待他们,而甘秋染被大堂之中爆起的一阵欢呼声吸引过去,就看到凤凰楼的大堂正中设了一个巨大的高台,她被吸引了。

那高台之上此刻正站着一位相貌平平的老者,那老者抬起布满斑点的手,虚虚地捂着自己的嘴,随着欢呼的声音落下,甘秋染听到了一阵雀跃的鸟鸣,她感到好奇。

这人声鼎沸半夜三更哪来的鸟鸣?她感到疑惑。

片刻之后甘秋染就明白了,这声音来自台中的那位老者,因为鸟鸣很快变成了狗叫,狗叫之后又变成了马匹的咴咴声,最后甚至变成了狼嚎,她恍然大悟。

甘秋染惊叹地睁大眼睛,满月也已经打点好了小二,小二连跑带颠地去通知账房,她感到神奇。

“在这里在这里!”满月简直比甘秋染还要激动,立刻凑到甘秋染的面前说,“驸马就在这里,正在后面和账房盘账呢,奴婢先将公主送到二楼的包房,然后再去车上取参汤!”她兴奋不已。

甘秋染听到之后也是心中一喜,终于不用再到处跑了,她点了点头,随着满月的搀扶和另一个小二的引路,朝着二楼的一间包房的方向走,她放下心来。

但是她的眼睛始终没有离开台中的那位老者,那老者的狼嚎声又一变,这一次变成了猿猴的叫声,她目不转睛。

台下的欢呼一浪盖过一浪,有人朝着台上面扔银子,然后点各种各样的动物叫声,每一次老者都能根据谁扔的银子多,迅速转变动物的叫声,她感到惊奇。

而随着一个大银锭子扔到台上,哐当一声,一个尚且稚嫩的声音开口说道:“给爷学一学那秋月楼之中花魁晚娘的声音!”他语出惊人。

这话音一落,众人顿时哄笑出声,伴随着哄笑声还有吹口哨的起哄声音,他们兴奋不已。

甘秋染正好走到了二楼的拐角,回过头朝着场中看,正好看到那个从大堂的座位上站起来,朝着老者扔银锭子的人,要他学花魁声音的人,她停下脚步。

甘秋染眼睛一眯,看到了他身上暗纹浮动的蟒袍,顿时心下震惊——这不是甘离吗?!她大吃一惊。

场中的那个老者明显愣住,盯着地上那个大银锭子没有动作,台下人声喧闹全部都是起哄的,而一副十足纨绔做派的甘离,还在不断加码,“哐当哐当”,一个一个朝在台上扔银锭子,他挥金如土。

好大好大一个,她感到肉疼。

甘离这个败家的玩意,扔得甘秋染眼皮直抽抽,恨不得自己以身代替之,上去学那什么秋月楼的当家花魁的声音,她感到惋惜。

果然老者也没有经得住这一顿金钱的炮轰,微顿了一下就重新挡住了嘴,接着便有一声听着又娇柔,又带着几分媚意的声音从台上传出,他妥协了。

“诸位贵客,晚娘这厢有礼了,”他惟妙惟肖。

这声音一落,整个大厅之内顷刻间沸腾,欢呼声如海潮一般一声盖过一声,他们热情高涨。

一群人原地化为了猴子,呼呼哈哈地直敲胸脯子,他们群魔乱舞。

“公主?”满月感到疑惑。

脚步不由自主站定的甘秋染,被满月推了两下,才继续朝上走,她回过神来。

一直等到进入了包房之中,甘秋染还在惊叹大堂之中的表演,她意犹未尽。

还有甘离这个本应该在剧情之中是最单纯,年纪最小,因为小奶狗本狗而上位的男主角之一,他这个时候按照剧情来说,应该在想尽一切办法去接近温璇,先叫姐姐叫上两年,在温璇某次被钟离金镇伤了心,然后再趁虚而入,她感到疑惑。

他怎么在这儿如此胡混,还知道什么秋月楼里的晚娘?她百思不得其解。

“陈瓦就在门口,公主在这里稍加等候,驸马此刻就在后院,小二已经去通知了,想必驸马也很快会过来,奴婢这就去马车当中取参汤!”满月办事妥帖。

满月整个人都喜滋滋的,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翻倍的月钱,她喜上眉梢。

甘秋染点了点头,满月几乎是从屋子里面冲出去的,长了飞毛腿一样,她行动迅速。

包房的门关上,甘秋染本来应该思考一会儿怎么哄财神爷,但是她的心思不受控制地想到方才台上的那位老者,她思绪飘飞。

甘秋染并不震惊这个老者的能耐,她来自网络爆炸的二十一世纪,见过非常多的满级人类,她见多识广。

但这还是第一次在古代见到这种能人,果然无论古代和现代,都是高手在民间,她感慨万千。

而这个老者不仅能学动物的叫声,竟然还能学人……她感到震惊。

甘秋染在座位上只是稍微坐了一会儿,就起身到门口,陈瓦正站在门口,看到甘秋染一出来,立刻躬身拱手,她有所行动。

甘秋染对着陈瓦勾了勾手指,陈瓦跟着甘秋染进屋,她神秘兮兮。

门一关上甘秋染就小声说道:“派一个侍卫,拿上一些银钱,客客气气地在表演结束之后,接触一下台上表演口技的那位老者,把他的背景全部打听清楚,”她发布命令。

陈瓦并不明白甘秋染为什么会对一个糟老头子感兴趣,刚才在上楼的时候,陈瓦跟在甘秋染的身后,自然也是看到了那个老者的表演,他感到疑惑。

但是像这种口技并不怎么稀奇,有很多来殷都的表演戏班子里都有人会学动物的叫声,他并不觉得稀奇。

那些还都是一些俊俏的公子,有一些是被专门培养的,培养出这种能耐自然也是用来床上助兴,他心领神会。

陈瓦还以为甘秋染又要收集后院的公子,可是想到台上的那张抽巴巴的老脸,眼皮都跳了一下,他感到不适。

不过陈瓦并不会质疑任何甘秋染的决定,立刻便点头,出去吩咐了,他服从命令。

擅长模仿动物的叫声当然不稀奇,但是能够模仿特定的人的声音,若是任何人都能模仿,那可是有巨大的用处,她目光长远。

甘秋染正坐在桌子边上沉思的时候,满月飞快拎着食盒回来,进屋把食盒放在桌子上,又马不停蹄地跑过来给甘琼倒茶喝,她十分积极。

“公主,刚才我在回来的时候碰到了去给驸马传话的小二,驸马说了还在处理账册,让公主稍加等候,驸马处理完了就会过来,”她带来消息。

甘秋染“嗯?”了一声,回神之后端起茶盏喝水,说道:“好,”她表示理解。

不过等到甘秋染快把一个茶壶喝干了,甘秋染的屁股都坐麻了,肚子都撑了,骊烨还是没有过来,她感到焦躁。

满月提议甘秋染直接去找驸马,甘秋染却摇了摇头对他说:“无论任何人在做工作的时候,都不能上前去打扰,”她善解人意。

尤其驸马的工作那可是跟现代霸道总裁一样,动动手指就是“上亿”,甘秋染再怎么没有眼色,也不会在骊·霸道总裁·骅“开会”的时候,跑去找他说一些有的没的,她体贴入微。

不急,等着吧,她耐心等待。

大厅之中的表演已经结束了,眼看着酉时已过,有很多人朝着凤凰楼的外头走去,喧闹散场,住宿的客人大部分都回到了楼上,她感到无聊。

这个时候了骊烨竟然还没来!她感到疑惑。


甘秋染也有点坐不住了,起身在屋子里面活动,伸手“啪啪啪”拍着自己发麻的屁股,她感到不适。

但她心中倒没有什么不耐烦的情绪,她一直在想各种各样的事情,想剧情,想后院的那些人到底怎么办,还想那位台上表演的老者,她思绪万千。

在屋里转了几圈之后,甘秋染停在了门口的地方,想问一问陈瓦派去的侍卫有没有顺利接触到那位擅长口技的老者,她心怀好奇。

但是房门一打开,甘秋染就听到了一句:“陛下中毒,太医院的那些废物竟然束手无策?传本王的命令,令薛神医连夜进宫去,”她感到震惊。

因为“陛下”这两个字,甘秋染几乎立刻耳朵竖了起来,她警觉起来。

她迅速拉开门,正好看到一行人下了二楼,朝着一楼大堂的方向拐去,她紧追不舍。

而在这包房之外的长廊上,灯火明亮,甘秋染一眼就看出走在一行人最前面的那个人身形高大,身上穿着玄色锦袍,走动之间亦是暗纹浮动,头上更是束了镂金冠,而且在走动时,腿脚一瘸一拐……她仔细观察。

甘秋染第一反应是骊烨,她感到惊喜。

但很快她就根据这人转弯的一个侧脸,认出来这人竟是摄政王司马瑞!她大吃一惊。

联想到刚才自己听到的那句话,“陛下中毒”,甘秋染几乎是毫不犹豫地追了出去——她心急如焚。

正所谓关心则乱,她难以自持。

而甘秋染如今又没有任何方法,能够将手伸到宫中,寇町宁那个老妖婆十分有能耐,把皇宫把持得如同铁桶,她感到无力。

不能随时了解皇宫当中发生的事情,甘秋染本就十分担心甘玏,尤其是在她把摄政王射成了瘸腿之后,甘秋染实在担心那个老妖婆因为她在宫外对她没有办法,就发疯把火撒在甘玏的身上!她忧心忡忡。

惠安大长公主还在皓月山庄,找她那边也来不及,她感到焦急。

如果甘玏真的中了毒,那她必须设法进宫!她下定决心。

甘秋染追在摄政王身后,但是等她下楼的时候摄政王已经出了门口,她紧追不舍。

大厅之中还有很多人没有离开,甘秋染总不能对着摄政王的背影大吼大叫,因此只好提起裙摆,朝着摄政王那边追过去,她不顾一切。

满月很快跟在甘秋染的身后叫道:“公主要去哪里,驸马应该很快就来了……”她感到疑惑。

甘秋染回头站定片刻,快速交代满月:“你不用跟着我,让陈瓦跟着就行,你在房中等着驸马,驸马来了之后让他先喝参汤,稍等我片刻!”她迅速安排。

甘秋染说完继续追过去,陈瓦带着侍卫们跟着甘秋染的身后,一起从凤凰楼中出去,他们紧随其后。

甘秋染从凤凰楼的门口出去,以为司马瑞会上马车,但是却见到司马瑞带着几个侍卫,并没有在凤凰楼门口上车,她感到疑惑。

而是这眨眼的工夫,已经脚步飞快地走到了一个成衣铺子前面,甘秋染提着裙子继续跑,真的是丝毫也顾不上礼仪了,“陛下中毒”这四个字,是真的让甘秋染心神大乱,她心急如焚。

而且她一边追一边纳闷,司马瑞这孙子,昨天才被她射成了一个瘸腿,怎么这是用了什么灵丹妙药,还是修炼了凌波微步,走得这么快!锦袍闪过一角,人便已经进了成衣铺子,她感到震惊。

他的侍卫留在了门外,甘秋染已经追到了门口,陈瓦带人也都跟在她身后,他们紧随其后。

甘秋染直接冲入了成衣铺,可她身后紧跟着的陈瓦和一众侍卫,却被摄政王留在门口的侍卫给阻拦住了,他们被拦住了。

“公主!”陈瓦进不去,喊了一声甘秋染,甘秋染的眼睛追随着摄政王的身影,见着他直接进入了成衣铺子的后头,正在朝着楼上走,她置若罔闻。

听到这一声“公主”,摄政王站在楼梯之上转过头来,看向了甘秋染,他意味深长。

他居高临下,眉目锋冷,神情之中没有任何的惊讶,一双鹰目黑沉沉地锁着甘秋染,锐利逼人,压迫感十足,他气势逼人。

但他什么都没有说,只是看了甘秋染一眼之后,便一撩衣袍,被这成衣铺子当中的掌柜和几个穿着看上去像是小厮的人,扶着继续朝楼上走去,他举止优雅。

甘秋染被司马瑞这一眼定在原地,司马瑞的眼神之中,有警告有轻蔑,居高临下看着她的眼神,像是在看着一只蝼蚁,他充满轻蔑。

但那其中也有不着痕迹的引诱,他心思难测。

甘秋染站在成衣铺子的一楼,只稍微犹豫了一下,就转头和陈瓦说:“不用紧张,守在门口就好,我只是找摄政王说几句话,很快就出来,”她故作镇定。

甘秋染从凤凰楼里跑出来的时候,发现摄政王没有上马车,而是穿过了街道,进入了街对面的成衣铺子,就已经想到了,这一切可能是一个局,她心知肚明。

就算是甘玏中毒,摄政王司马瑞也不可能会随随便便在外面提起这等,能够引动“朝野震荡”的大事,她心生警惕。

唯一的可能就是专门说给她听的,因为知道她的软肋,引着她追在他的身后,她感到愤怒。

而司马瑞不愧手握重权已久,拿捏甘秋染,拿捏得恰到好处,那一眼的轻蔑,显然就是在问:“你敢来吗?”他挑衅意味十足。

甘秋染当然敢,她无所畏惧。

不敢也得敢!她别无选择。

因为她此刻就像顾明和顾清那一对双生子一样,根本就赌不起,她只能冒险。

她必须立刻知道甘玏的状况,她心急如焚。

而且此刻街上摊贩的叫卖声不断,各家店铺廊下的灯笼汇聚成璀璨灯河,就算不是光天化日,来往人群依旧不少,她给自己壮胆。

甘秋染不相信,在这么多人都看到她和摄政王一前一后进入了成衣铺子的前提下,司马瑞难不成还敢杀了她?她心存侥幸。

而且她不仅仅有陈瓦,还有十七个隐藏在暗处的影卫,足以保证她的安全,她有所依仗。

如果这些人也保证不了的话……那她至少是个贯穿全文,为男女主们相亲相爱做出巨大贡献的恶毒女配,她自我安慰。

在剧情走到最后之前,她总不会轻易就狗带,她充满希望。

因此甘秋染继续提着裙子,“噔噔噔噔”踩着楼梯,追在司马瑞的身后,上了成衣铺子的二楼,她紧追不舍。


陈瓦心中非常着急,派了一个人先去凤凰楼之中通知驸马,又让那个侍卫回到公主府中去搬救兵,他分工明确。

陈瓦则是守在了成衣铺子的外面,寸步不离地和摄政王的人对峙,他忠心耿耿。

说对峙就是对峙,陈瓦跟人家面对面站着,大眼瞪小眼,仿佛在玩一个谁先眨眼谁就输的木头人游戏,他毫不退让。

端茹公主的奴仆,都和他的主子一样,只有一根筋,还只有端茹公主一个人能拨得动,骨子里就带着一点疯,他们忠心不二。

摄政王身边的侍卫连殷都之很多朝臣见了也要毕恭毕敬,毕竟宰相家仆七品官,他们地位显赫。

但是陈瓦只是个公主府的一等侍卫,却面对摄政王的贴身侍卫没有半点畏惧,甚至仗着自己个子比人家高一点,仰着头用鼻孔对着人家,鼻孔的热气都喷人家脸上,满脸桀骜,无论怎么样至少气势是很足的,他气势逼人。

一个奴仆尚且这样,奴仆的主子自然也是气势十足,他们主仆同心。

甘秋染虽然心里面很虚,仔细算来,就算把算盘子打出火星子,甘秋染手中真的没有任何有力的势力,能够和摄政王,和摄政王身后的太后寇氏一族对抗,她感到无力。

她又何尝不知道剧情已经崩了,或许她这个恶毒女配的光环,也护不住她了,她感到担忧。

可甘玏在宫中如同在狼窝虎穴,说不定此刻真的因为中毒正在承受折磨,因为受到端荣公主的影响,甘秋染甚至觉得甘玏很小,小的就像当初那个没有她庇护,就会轻易死去的孩子,她心疼不已。

而且好好的甘玏如果突然中毒,绝对是因为宫中老妖婆发疯,而老妖婆发疯的原因,极大的可能是因为甘群英之前对着司马瑞射了一箭,她感到自责。

甘秋染又怎么能够退步?她绝不妥协。

她怎么敢退步?她义无反顾。

上了二楼之后,甘秋染站摄政王司马瑞进入的屋子的门口,把手中提着的裙子狠狠地一甩,眯着一双凤眼,满脸的不好惹,推开门就往里进,她气势汹汹。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她毫无畏惧。

甘秋染脑子比眼珠子转得还快,推门的工夫就已经想出了掀翻棋盘,先暂时把对方给震慑住的办法,她心思缜密。

只不过她一推开门朝里面看了一眼,愣了一秒钟,立刻就想转头往外跑,她感到震惊。

司马瑞就面对着门,衣襟大敞四开,腰带放在旁边的椅子上面,四肢非常放松地靠在椅子上,他衣衫不整。

他双腿分开,而之前跟着他上楼的几个小厮,还有一个老掌柜,正跪在他的脚边,一会儿低头一会儿抬头的,不知道在弄什么东西,她感到疑惑。

在甘秋染的这个视角,只能看到跪在最中间的那个人,脑袋正好把司马瑞不可言说的地方给挡住了,她感到尴尬。

这画面实在过于辣眼睛!她难以置信。

甘秋染好像让人家往眼睛里挤了芥末,当场就被辣得差点瞎了,她感到不适。

但是甘秋染朝后退了半步想要关门的时候,又朝着摄政王那边看了一眼,这一眼她发现伏在摄政王双膝之间的,是这成衣铺子的那个老掌柜,她大吃一惊。

woc!她感到震惊。

司马瑞的癖好这么特殊吗!她匪夷所思。

甘秋染本能的非礼勿视,立刻退出门去,“嘭”地一声把门拍上,她落荒而逃。

不过关门的巨大响动,倒是让甘秋染很快想通,她又重新拉开了门,朝着摄政王的方向走了几步,这才看清,事情并不像她想象的那么变态,她恍然大悟。

在司马瑞的腿间忙活得不亦乐乎的确实是老掌柜,但他并不是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而是正在给司马瑞的腿上系绑带,她感到尴尬。

司马瑞外边的中裤已经脱了,只穿着一条亵裤,白皙修长的左腿上面,缠着一圈突兀的白色巾布,很显然那里就是被甘秋染射伤的地方,她感到内疚。

而老掌柜在司马瑞的腿上,一圈一圈缠的是黑色的宽布条,像绑螃蟹一样,也不知道干什么,她感到好奇。

“你看够了没有?”他冷言冷语。

司马瑞突然间开口说话,他的声音非常沉,语气之中还带着一些嘲讽,她感到不悦。

甘秋染就非常讨厌他这种语气,视线从他的腿上挪到他脸上,对上他的眼睛,果然发现他眼中还是那种鄙夷,那种目中无人,她感到愤怒。

甘秋染这个人向来对着自己人如春风一样温柔,对人“敌人”就像寒冬一样凛冽,她针锋相对。

因此她也直接嘲讽回去,视线故意从司马瑞的腿上绕到他不可言说的地方看了一眼,而后又重新对上司马瑞的眼睛说:“你不就是脱给我看的吗?”她毫不示弱。

“瑞王半夜三更不睡觉,专门跑到凤凰楼去蹲我,费了这么大的力气把我引诱到这里,就为了给我看这个?”她咄咄逼人。

甘秋染说这话,甚至不是为了激怒摄政王,而是在试探司马瑞,看他的反应来判断他刚才说“陛下中毒”的事情到底是真是假,她心思缜密。

如果皇帝中毒是真的,至少司马瑞将她引到这里,肯定是有别的目的,不是为了跟她打嘴仗的,她有所顾虑。

而且甘秋染身为阴阳人本人,玩嘴炮就没输过别人:“就那么一大点,早就看完了,也实在没什么好看的,”她出言不逊。

没有男人能够承受得住被女人用这种语气,说那块小,他恼羞成怒。

果然司马瑞面色立刻阴沉下来,一脚踹开他对面为他绑了半天绷带的老掌柜,猛地朝了甘秋染走了几步,伸手要去掐甘秋染的脖子,但是又很停在了甘秋染的面前,手掌落在她的肩膀上,力度非常大,他怒火中烧。

司马瑞看着甘秋染说:“你如果只是为了吸引我的注意力,那么现在你成功了!”他语气冰冷。

这台词听得甘秋染牙根一酸,她感到无语。

这本书出版的时间应该是有点早的,那个时候“女人你成功吸引了我的注意力”,可能还没有变成一个普及网络的梗,应该还是一个比较苏的设定,她感到尴尬。

摄政王司马瑞长得也确实是非常的符合古早霸道王爷,剑眉鹰目气势如虹,薄唇微微一张,眼睛都是标准的三分凉薄四分讥诮和五分漫不经心,他英俊不凡。

但是甘秋染根本没有心情陪他对台词,这部分台词也不应该是属于男主角之一和恶毒女配的,她心烦意乱。

因此甘秋染双手抓住摄政王的手臂,手指毫不客气地抠入他的肉中,抬起一双只要微微眯起来就会显得格外凌厉的凤眸,对上司马瑞锋冷的双眼,她毫不客气。

“陛下真的中毒了吗?”她单刀直入。

甘秋染突然间转移了话题,就是要司马瑞猝不及防给出反应,她心思缜密。

望进他的眼中就没有再挪开视线,她目光坚定。

司马瑞的瞳孔没有任何的变化,他像是突然间反应过来,自己竟然被他瞧不起的人轻易激怒,有些气急败坏地松开了甘秋染的脖子,他懊恼不已。

一甩衣袍,重新坐回了那个椅子上,自下而上看着甘秋染,眼中却满是俯视之意,像一头大象在俯视一只蝼蚁,他盛气凌人。

而他刚才踹走的老掌柜,立刻又重新爬回他的腿边,继续给他绑那些因为他乱动,已经松散掉的黑布,他卑躬屈膝。

其他的小厮也很快膝行过来,凑到了摄政王的身边,给他穿外裤和靴子,他们伺候周到。

甘秋染知道司马瑞就是蓄意折磨她,不会这么轻易给她回答,她心知肚明。

甘秋染一时之间也没有想到其他的办法,就站在不远的地方跟司马瑞对峙着,她毫不退让。

司马瑞不开口,甘秋染也不开口,她站在最劣势的位置,唯一能够做的,就是保持最好的心态,她沉着冷静。

站了片刻之后司马瑞突然又冷笑了一声,斜睨着甘秋染说:“坠马摔坏了脑袋之后,你的胆子倒是一天胜过一天大,”他语气轻蔑。

甘秋染脑子都不用过,直接无缝衔接道:“那怎么办呢,人总不能要一头没一头,一点大的地方都没有吧,”她出言不逊。

甘秋染说完之后,又朝着司马瑞不可言说的地方看了一眼,她挑衅意味十足。

她当然不是好色!她只是为了刺激司马瑞。

她就是为了刺激司马瑞,她无所不用其极。

但是司马瑞这个摄政王显然也不是白当的,他城府极深。

甘群英方才那么突然的问他,他别说是表情连瞳孔的变化都没有,让人根本无法从他的神情和反应之中揣测出什么,她一无所获。

同样的激怒套路,第二遍显然就已经不奏效了,摄政王闻言连眉毛都没有抬一下,甚至慢悠悠地端起了他座位旁边的茶盏,吹开浮沫慢慢地喝了一口,他气定神闲。

而后再看向甘秋染,神情便带着些许玩味:“你对我的怨念很大,那天晚上,你没能顺利怀上我的孩子,是不是格外的遗憾?”他出言调戏。

甘秋染:“……啊?”她大吃一惊。


甘秋染一头雾水,满脸迷茫,她彻底懵了。

这话的信息量实在是太大了,她难以消化。

端茹公主、司马瑞、那天晚上、孩子?她感到震惊。

甘秋染后颈的汗毛都竖起来了,她毛骨悚然。

而司马瑞并没有继续再说,这个时候他的靴子裤子都穿好了,他重新站起来,尝试着走了两步,走到了甘秋染的面前,他步步紧逼。

甘秋染的眼睛看着司马瑞的腿,双眼有一些发直,她感到疑惑。

她记得清清楚楚,她把司马瑞的腿给射伤了,追着司马瑞到这个成衣铺子来,司马瑞走得也是一瘸一拐,她记忆犹新。

但是他这几步走过来,竟然半点也看不出腿上有伤,脚步平稳得像个正常人!她感到震惊。

原来那些腿上的绑带是做这个用的!她恍然大悟。

司马瑞走到甘秋染的对面,居高临下地看着甘秋染说:“我不管你想做什么,我劝你不要不自量力,”他语气轻蔑。

司马瑞说:“惠安大长公主全家上下几十口,可她的儿子做的最大的官,也不过是个礼部尚书,”他充满嘲讽。

“如果你是想要利用宗亲的话,那你也只是在病急乱投医,那些宗亲个个都人精一样,而且一群老东西又能活几年呢?”他冷嘲热讽。

他这话的意思虽然很隐晦,但是又很直白,劝甘秋染放弃反抗,不要做无谓的挣扎,他劝她放弃。

甘秋染听了这些话,心中只想骂人,她不挣扎,她放弃了反抗,那甘玏怎么办呢?她内心挣扎。

那个为了她日日饮毒酒的孩子,难道她就只能眼睁睁看着他死在皇宫,死在老妖婆的手里?她绝不放弃。

甘秋染可没有忘记,眼前这个王八蛋,也是欺负甘玏的人之一!她怒火中烧。

只要甘秋染把事情全部都弄清楚,然后她找到了能够顺利天高海阔的出路,老妖婆和小妖王有一个算一个,谁也别想跑!她下定决心。

杀不了他们,甘秋染也有恶心死他们的办法,她心生一计。

但是甘秋染至少此时此刻,听到司马瑞这样说,总算明白司马瑞今天是来警告自己的,她心知肚明。

甘秋染终于彻底确认,摄政王说“陛下中毒”这件事是假的!她如释重负。

很显然甘秋染在惠安大长公主寿宴上的表现,让司马瑞十分不喜,他心怀不满。

甘秋染胆敢将他的腿射伤,司马瑞又震惊又愤怒,却也确确实实不能对甘秋染做什么,便只好用这种方式吓唬她,他恼羞成怒。

甘秋染浑身一松,脚步都因为骤然间放松了身体,不自觉地朝后退了一步,看上去简直像是在害怕司马瑞,她故作胆怯。

司马瑞似乎是终于满意了甘秋染的反应,伸出手掐住了甘秋染的下巴,迫使甘秋染扬起了头,盯着甘秋染说:“不要再盯着温璇不放,荆西王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好惹,”他语气威胁。

甘秋染被他捏下颌骨,不方便说话,但却非常执着地含糊说道:“怎么,你喜欢温璇?你要和荆西王勾搭在一起造反吗?”她出言挑衅。

“温璇到底有什么好啊?她明显就是荆西王的一个鱼饵罢了,为什么你也是,金川的质子也是,一个个都迫不及待地咬钩?还不都是贪图美色!”她冷嘲热讽。

甘秋染自然是在刺激司马瑞,她也必须刺激司马瑞,她心生一计。

她必须将所有的仇恨值都拉在自己的身上,让司马瑞觉得,她没有那么在乎甘玏的死活,只是纯粹地看不顺眼温璇,喜欢金川之子求而不得才会发疯,就是想要让所有人都不得安宁,她心思缜密。

这样才能确保甘玏暂时的安全,她顾全大局。

而在原文之中,老妖婆寇町宁,不止一次给司马瑞灌输思想,大致的意思就是司马瑞才应该是正统,才应该做皇帝,他野心勃勃。

这世界上哪个男人没有一个皇帝梦?她心知肚明。

经年日久的,连司马瑞自己都觉得,皇位就应该是他的,他应该名正言顺地来坐,他渴望权力。

而不是像现在一样,被千万双眼睛盯着,只要他敢稍稍越权,就会被判定为狼子野心的佞臣,留下即便是死后也难以消弥的骂名,他有所顾虑。

就像皇亲们的特权让司马瑞厌恶一样,造反、名不正言不顺,正是司马瑞的死穴,她抓住了他的弱点。

司马瑞果然再度被激怒,掐着甘秋染下颌的手,立刻向下一滑,狠狠掐住了甘秋染的脖子,他怒火中烧。

甘秋染几乎立刻就翻了白眼,双手狠狠地拍打着摄政王的手臂,却简直要被他掐着脖子给举起来,她感到窒息。

就在甘秋染眼睛开始发花的时候,一直跟在她身边的影卫发现甘秋染有生命危险,立刻现身,他们挺身而出。

很快唰唰唰唰,四柄长剑出鞘,一起朝着司马瑞的方向刺来,他们义无反顾。

他们可不管对面是不是权臣贵族,影卫就像是一把把没有灵魂的刀,会对准一切自己主人之外的人,他们忠心耿耿。

司马瑞迅速偏过身体躲过影卫刺来的一剑,微微挑了挑眉,神色显然是有些震惊,他没料到甘秋染竟然还有这一手,他大吃一惊。

他顺势将甘秋染给放开,飞快解下自己腰间的玉带当作软兵,和那几个影卫战在一处,他身手敏捷。

甘秋染扶着自己的脖子跌坐在地上剧烈地咳嗽,一边咳嗽一边朝着门口爬,她狼狈不堪。

人在缺氧的时候大脑会切断身体所有的供应,四肢将无法由自己控制,变得绵软无力无法站起,她无力反抗。

甘秋染双眼流着泪,却只是生理性的眼泪,跟害怕一点关系都没有,她故作镇定。

她朝门口爬也是因为要尽快脱离战斗圈,免得被殃及池鱼,她保护自己。

她甚至还趁机查了一下落下来的影卫人数,很好只有四个人,暴露的不是很多,幸好不是十七个全部都下来,她感到庆幸。

司马瑞从很小的时候就被老妖婆精心培养,堪称文武双全,更有帝王之才,只可惜杂种就是个杂种!她内心鄙夷。

甘秋染对她的影卫还是有一些信心的,毕竟这些人光是神出鬼没这一样能力,就已经是常人所不能,她有所期待。

甘秋染爬到门口还回头看了一眼,却发现司马瑞竟然和几个人周旋,竟然未处下风,她感到震惊。

而且很快外面听到了打斗的声音,门口冲进来了一群人,全部都是司马瑞的侍卫,她感到绝望。

战局顷刻之间被扭转,甘秋染扶着门框站了起来,贴着墙边走一边把自己朝着角落里面塞,尽量不引起任何人的注意;一边心急如焚,挪到窗户边上之后,把窗户推开,她伺机而动。

朝着楼下喊:“陈瓦救命!”她大声呼救。

而与此同时,甘秋染的脖子上也被架上了长刀,甘秋染立刻僵在窗户边上一动不动,锋利的刀刃,激起了她脖子上层层叠叠的小疙瘩,她感到恐惧。

她慢慢地回过头,就看到了摄政王手持刀刃,用一种看死物一样的眼神看着她,他冷酷无情。

“你不会真觉得我拿你没有办法吧?”他胜券在握。

司马瑞慢悠悠地说,他气定神闲。

这个时候陈瓦已经带人冲上来了,只不过司马瑞的人更多,这个成衣铺子显然是司马瑞的一个窝点,屋子里面黑压压的侍卫,看上去全都是好手,陈瓦都被隔绝在了屋子的外头,他被阻拦了。

而他冲进来看到甘秋染脖子上被架着刀,立刻就不敢硬闯,他投鼠忌器。

焦急喊道:“公主!”他心急如焚。

司马瑞饶有兴致地看着满眼焦急的甘秋染,顺着甘秋染的视线,看向了被数把长刀压着的四个影卫,他意味深长。

他们已经被压得跪在了地上,有人脖子上已经见了血痕,他们身负重伤。

他们个个都蒙着面垂着头,身上脸上没有任何情绪波动,仿佛即将要丢掉性命的根本不是他们,他们忠心不二。

甘秋染心痛到都要滴血了,她一共就那么几个人!她心如刀绞。

她看向了司马瑞,终于把所有的锋芒都收敛了起来,眼睛一闭再一睁开,就楚楚可怜地流下眼泪,语调满含哀求:“瑞王殿下,你放了他们吧,我知道错了……我以后都不会乱来了,”她卑微祈求。

甘秋染故意在瑞王后面加了殿下两个字,这两个字可不是随随便便对一个王爷能够说的,需的是皇子出生的王爷才可以,她话里有话。

司马瑞闻眼眼睛微微一眯,然后竟是笑出了声,他感到愉悦。

他当然没有怀疑甘秋染知道他的秘密,他只当甘秋染这是在极尽所能的奉承他,他自以为是。

但是司马瑞得承认,他轻易的被甘秋染愉悦到了,他心情大好。

而甘秋染正在心里骂去你妈的,出了这个屋子,老娘肯定想办法把你搞臭!她内心愤恨。

司马瑞十分满意甘秋染的反应,但是他从来不是一个心软之人,他以为端茹公主是一个人他拿捏的人,但是捏着捏着竟然被扎了手,那他肯定要将那根刺给挑出来,他睚眦必报。

因此司马瑞看着那四个影卫,问甘秋染:“就是他们给你的勇气,让你胡作非为吗?他们确实有一点本事……费心培养了不少时间吧?”他轻蔑一笑。

甘秋染心说你知道个屁,明明是梁静茹给我的勇气!她内心吐槽。

但是面对着司马瑞,甘秋染泪如雨下,疯狂地摇头,简直是苦情戏女主上身,嘴唇微微颤抖:“不要这样!你不要这样!”她苦苦哀求。

她装着自己站不住,顺势蹲下,在地上用两只脚悄悄地挪动,她伺机而动。

因为有裙子的遮挡,看上去像是跪着膝行,她步步为营。

一个眼睛长在头顶上,满心桀骜之人,是绝对不会对一个跪地翻滚,泪流满面,在他看来毫无还手之力的人生起什么戒备的心理的,她抓住了他的心理。

因此甘秋染顺利地挪到了司马瑞的脚边上,并且抱住了司马瑞的大腿,她近在咫尺。

“饶过他们吧……”她苦苦哀求。

司马瑞当然不可能饶过,居高临下看着甘秋染,把手中的刀回手递给了侍卫,宽大的手掌按在甘秋染的脑袋上,像拍一条狗一样,说:“本王今天给你长个教训,”他冷酷无情。

“羽翼并未丰满之时,不要想着腾天而飞,就算你羽翼丰满,本王也能一箭给你射下来,”他语气威胁。

甘秋染心里把他祖宗已经骂穿刺了,她怒火中烧。

但脸上还是可怜巴巴的样子,不断地摇头,伸手在自己脸上抹眼泪,泣不成声,她演技精湛。

这种场面实在是卑微啊,实在是让人看不下去,陈瓦的眼睛都红了,公主何时受过这样的屈辱!他怒不可遏。

士可忍孰不可忍,他马上就要杀进去拼个你死我活,他义无反顾。

摄政王这个时候下令:“砍下他们的脑袋,让端茹公主带回去,”他冷酷无情。

而甘秋染这个时候仿佛绝望一样,跌坐在地抱住了自己的头,像是不要去看,不敢去看,她故作绝望。

但其实她趁机把自己头顶上的簪子拔下来,她伺机而动。

是最长,最锋利的那一根,她有所准备。

而后朝着毫无防备的摄政王一扑,站起来抵住他的脖子是来不及了,但是男人这个东西,命根子又不止一个脖子,她心生一计。

甘秋染直接将那根簪子抵在了摄政王第二个命根子上,然后语气陡然一变,凶狠道:“把他们都给放了!”她图穷匕见。

“今天我也给瑞王长一个教训,狗急会跳墙兔子急了也咬人,立刻马上放人,否则你下半辈子只能当太监!”她毫不退让。


司马瑞感觉到自己胯间被抵上了尖锐之物,他如芒在背。

甘秋染还为了固定司马瑞免得被他踹了,抱住了他受伤的那条腿,手指非常不客气地压入伤口之中,她毫不留情。

他腿上的绑带就算能让他站起来看上去像个正常人一样行走,可受伤就是受伤了,用力去抠也是会出血的,他痛苦不已。

司马瑞疼得“嘶”了一声,他倒吸一口凉气。

他愤怒地低下头看向甘秋染,伸手按在她的脑袋上,简直想要把甘秋染的脑壳直接捏碎,他怒火中烧。

但是他要命的地方在人家的掌控之下,司马瑞根本不敢轻举妄动,他投鼠忌器。

而且司马瑞还真的不能将甘秋染如何,因为甘秋染是宫中那个傀儡皇帝唯一的牵绊,他有所顾虑。

那小皇帝为了她连毒都能当成水喝,只要甘秋染出了事情,那个皇帝就算翻不起什么浪,也一定会鱼死网破,他心知肚明。

太后寇家的势力再怎么强悍,摄政王手中有再多的权柄,他们到底名不正言不顺,他无可奈何。

皇帝无后,宗室之中的人并不好掌控,他们手中必须要有一个听话的任由摆布的傀儡,才能够慢慢地筹谋其他,他需要傀儡。

甘玏无疑是最好的选择,他软弱无能,他唯一一块与自己性命相连的铠甲,那下面遮挡住的就是甘秋染的性命,他利用甘玏。

而甘秋染又何尝不是一样?她身不由己。

她现在唯一的一块逆鳞也是甘玏,为了甘玏才会毫不犹豫踩中摄政王的陷阱,才会像现在这样,像曾经的端茹公主一样无所不用其极,她义无反顾。

而甘秋染并不仅仅是被端茹公主所影响,她内心复杂。

她上一次进宫,险些被那老妖婆给唬住,至少那一碗险些喝进去的益补汤,是甘玏为她饮下的毒,她记忆犹新。

甘秋染活了两辈子,还没有人为她饮过毒,她心生感动。

甘玏在她面前毒发,浑身颤抖冷汗涔涔勒令她无召不得入宫,为了保护她的性命,连见也不肯见她的维护之情,就是甘秋染会答应端茹公主一定会保护甘玏的原因,她心怀感激。

宫里宫外,分明只见过一面的两个人,分明只是半路凑到一起的“姐弟”,她感到命运弄人。

此刻却好似被无形的线牵住,拉着这条无形的线,摸索着艰难的行路,却无论走向哪个方向,最终都是殊途同归,她感到无可奈何。

司马瑞身边的侍卫见状持刀要上来帮忙,司马瑞立刻抬起了手,阻止了所有人的动作,他心怀顾忌。

因为甘秋染用的力真的不含糊,司马瑞已经感觉到了疼痛,他一点也不怀疑,甘秋染是真的敢捅进去,他有所忌惮。

就像她那天晚上披着一身烈烈火光,朝着他射箭一样的无畏无惧,他记忆犹新。

只不过甘秋染的办法避免太过卑鄙,这场中所有的人都是男人,见摄政王被抵住了命根子,俱是胯下一凉,他们感到震惊。

这好歹是个公主,怎会如此!他们难以置信。

司马瑞阻止自己的人动作,陈瓦虽然也被甘秋染给镇住了,但是他很快反应过来自己的人占了上风,不用再投鼠忌器,立刻带着人冲进了屋子里,他奋不顾身。

但是司马瑞的手下不敢动端茹公主,却不可能连陈瓦也不敢动,陈瓦很快被人给围住,毕竟他带的人也很有限,他寡不敌众。

还被他派出去了两个搬救兵,但是这么短的时间之内,是很难把人集结过来的,他心急如焚。

“公主……”陈瓦看向甘秋染,他无法救她,要让她一个女子做到如此地步,陈瓦恨不得自刎谢罪,他感到愧疚。

甘秋染却根本不在意,别管是什么样的办法,只要好用就是最好的办法,她实用主义。

而司马瑞这个时候,被人拿捏住了命门,竟然心态还很稳,至少语气中半点听不到被威胁的焦灼,他沉着冷静。

他指着陈瓦,又指了指那四个影卫,问甘秋染:“这两边你可以选,你要救谁,”他语气冰冷。

“只能救一个。”摄政王的语气暗带引诱,他步步紧逼。

这是一个语言陷阱,一个非常常见的语言陷阱,她心知肚明。

就像二十一世纪比较常见的那种促销手段,在人们面临选择的时候,他并不会问你是要这个还是不要这个,而是会问你是要这一个还是要那一个,她感到熟悉。

如果甘秋染真的是一个生长在这个世界的人,如果她真的是端茹公主的话,可能会顺着摄政王的话被误导,进入一种自己别无选择的误区,她心生警惕。

然后真的会做出取舍,她绝不上当。

但是甘秋染并不会,她好歹是一个经历过网络信息大爆炸的人,她见多识广。

就摄政王这点伎俩,还想骗她?她感到可笑。

甘秋染在司马瑞的锦袍之下,用簪子也点了点司马瑞的两个东西,她毫不客气。

“要不然瑞王也来选一选吧,这两个子孙袋,你要留哪一个。另一个我帮你取出来。”她出言威胁。

开玩笑,甘秋染生病之后躺在床上刷视频,看的最多的就是修马蹄子,洗地毯,还有阉割猪的技巧,她无所不知。

人跟猪应该也差不多吧,毕竟人更容易一些,因为人的东西都长在体外,她跃跃欲试。

皮切开然后一挤就行了吧,她轻描淡写。

虽然甘秋染并没有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但是司马瑞已经感受到了她满满的恶意,他怒火中烧。

他听了甘秋染的问题之后,额头上和手上的青筋都忍不住鼓起,他咬牙切齿。

“快点选啊,你先做选择,然后我再来选择到底让谁活着,”她步步紧逼。

甘秋染并没有什么少女羞涩,也没有这个封建社会给女子身上套上的枷锁,她对男子的生殖系统并不避讳,她无所顾忌。

尤其是在她根本没有把摄政王没有当成一个男人的状况下,她毫不在乎。

司马瑞紧紧地攥住拳头,恶狠狠地盯着甘秋染,甘秋染也仰起了头,恶意满满的看着他,她毫不退让。

而且甘秋染知道再这样继续对峙下去,只要她松手又会占劣势,她已经在心中酝酿,要怎么揭穿一些司马瑞的秘密,让他轻举妄动,她思绪飞转。

直到后续的剧情发展,算是甘秋染一张最大的底牌,也算是她穿越过来之后唯一的金手指,她有所准备。

但如今剧情早已经变化,这个金手指的作用越来越小,她感到担忧。

甘秋染本来想要留到最后,一击绝杀,但是如今看来必须要用了,她下定决心。

无论如何,她不能让舍命保护他的人,这样毫无意义的为她死去,她绝不妥协。

就在甘秋染要张口的时候,突然间二楼的楼梯上传来了一阵阵的脚步声,她被打断了。

这脚步声非常的重,而且非常的密集,还有什么乒乒乓乓的声音碰在楼梯之上,听上去简直像是军队,她感到疑惑。

所有人的动作都暂且停住看向了门口,很快一群蒙着面的人冲了进来,个个肌肉虬结强壮无比,他们来势汹汹。

这群人手中拿着各种各样的武器,刀枪棍棒不一而足,冲进了屋子里面之后,迅速将所有人都围在了中间,他们训练有素。

而且人数越来越多,很快像沙丁鱼罐头一样,将整间屋子装了个满满当当,她感到震惊。

这些人来了之后并没有动手,只是以体型还有人数的优势,把所有人都挤压起来,她感到疑惑。

甘秋染的视角因为跪坐在地上比较靠下,能够清晰地看到这群人穿着的草编鞋,还有他们没来得及换掉的麻布裤子,她有所发现。

这些人……好像是码头上的脚夫?她大吃一惊。

因为不知道这群人是什么来路,司马瑞紧紧地皱起了眉,而甘秋染一看到他皱眉,心便狠狠地放下了!她如释重负。

别管是谁集结了这么多的脚夫,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她喜出望外。

这些人只要不是摄政王的人,是谁的都无所谓!她毫不犹豫。

甘秋染顿时喜形于色,和陈瓦迅速对视了一眼,主仆二人隔空用眼神交换信息,她心领神会。

甘秋染发现,竟然连陈瓦都不知道这些人是哪来的,她感到疑惑。

不过很快答案就已经揭晓了,她有所期待。

因为这密密麻麻的人群,很快让出了一条细窄的通道,她有所发现。

有一个人的脚步声一轻一重,正从二楼上来,她心生好奇。

来人穿过那条细窄的通道,尽可能地保持着平稳,却还是有一些因为急促而高低不一的脚步声落在地上,她更加疑惑。

等到这个人终于一瘸一拐地显现身形,站在一群虬结的肌肉壮汉之中,被衬托得像一只落入兽群的白鹤,她感到震惊。

他视线焦急地寻找,很快穿越人群,和甘秋染对上了视线,她终于看清了来人。

甘秋染惊讶地张大了嘴,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如此气势汹汹的来人——竟然是骊烨!她难以置信。


在看清了来人的那一刻,司马瑞也震惊到无法言语,他大吃一惊。

在整个皇城之中,就没有一个皇亲贵族能够看得起甘秋染的这个驸马,他心知肚明。

而骊烨也一直都很低调,从来不对任何皇亲贵族阿谀奉承,甚至就连生意上也避免与他们竞争,他与世无争。

如果不是甘秋染带着他去惠安大长公主的寿宴,世家之中就连认识骊烨的人,也是屈指可数的,他默默无闻。

而此时此刻这个从未被人看得起的驸马,带着一群人冲进屋子,竟然是直面和摄政王的人对上,他难以置信。

而且显然骊烨走的是人海战术,这些人全部都挤进屋子里后,就算摄政王司马瑞的人有通天的本事,也根本抬不起手臂挥不开刀,他步步紧逼。

骊烨此时看着甘秋染,看着她跪坐在摄政王的脚边上,还抱着摄政王的一条大腿,眼皮不受控制地抖了抖,他怒火中烧。

这时候楼梯上再度传来噔噔噔的脚步声,很快一声凄厉的嚎叫划破了对峙的危险气氛,她心生警惕。

满月的声音从人群的后面传来:“公主!公主你怎么样了!”她焦急万分。

满月的个子实在是太小了,被这些人挡住了视线,这些人会给骊烨让路,又不会给满月让路,因此满月根本就挤不过来,她寸步难行。

而甘秋染却因为听到满月的声音骤然间回神,她心生一计。

知道大势已定,甘秋染悄悄地把抵着司马瑞不可言说之处的簪子收回袖口,她有所行动。

松开了司马瑞大腿之后看向了骊烨,那瞬间仿佛换了一个人,她演技精湛。

比川剧变脸还要快,一开腔音调凄厉:“夫君!救命啊夫君!”她凄厉哭喊。

甘秋染朝着骊烨的方向伸手,哭喊道:“瑞王要打杀了我,他要杀了我!”她颠倒黑白。

司马瑞直接被气笑了,他怒极反笑。

骊烨也正好拨过人群走过来,甘秋染从地上起身,双腿因为在地上蹲坐太久,已经麻了,朝着骊烨扑去的姿势就仿佛是跌跌撞撞,迫不及待,她柔弱无助。

仿佛刚才威胁当朝摄政王,要把他的命根子给破坏,还在思考把他子孙袋之中哪一袋给挤出来一个的人,根本就不是她一样,她判若两人。

甘秋染很快扑入了骊烨的怀中,紧紧地抱住了骊烨,声泪俱下地说:“我本来好好地在凤凰楼当中等你,你一直也不来,我就着急出去看,”她诉说着委屈。

“结果我看到‘你’一瘸一拐地出门,我以为你又跑了不愿意见我,也不愿意原谅我!”她声泪俱下。

“我就追着你出来,一直追到了成衣铺子里头,我才发现‘你’不是你,而是瑞王,”她谎话连篇。

“我忘了他的腿受伤,结果我要走的时候瑞王就开始发难,因为我寿宴上不小心将他腿射伤的事情,突然间发脾气,还要打杀了我要把我的脑袋捏碎!”她添油加醋。

这一番话简直是扭曲黑白胡编乱造,但架不住就是有人相信,她心思缜密。

刚才骊烨进门的时候,确实看到摄政王拍手作势要去掐甘秋染的脑袋,神色极其的凶狠,杀气四溢,他记忆犹新。

而甘秋染蹲跪在地上的那个姿势,确实比较方便摄政王对她的脑袋下手,他深信不疑。

只不过骊烨看到的只是片面,摄政王宽大的锦袍之下,甘秋染作恶的簪子被遮挡得严严实实,他无从得知。

而甘秋染之所以敢信口胡说,就是因为摄政王绝对不会和骊烨去解释,她抓住了他的弱点。

他那么高傲,他自己的命根子被一个女人给拿捏住,这实在让他羞于启齿,他会把这件事情烂在肚子里,他要面子。

男人嘛,脸皮永远是最重要的,她心知肚明。

司马瑞今天堪称阴沟里头翻船,他颜面扫地。

说不定出了这个屋子后,摄政王司马瑞就会把见证了他被一个女人威胁到束手无策的贴身侍卫们,全部都给杀了,她心生寒意。

骊烨原本就情绪极差,哪怕不提先前跟甘秋染闹别扭的事情,他听闻陈瓦派去的人说甘秋染竟然是跟着摄政王跑了,还要让人回公主府去搬救兵,心中就像被什么东西给堵住,连血液都无法流动一般,他怒火中烧。

摄政王的危险程度,让骊烨十分忌讳,因此他迅速召集了自己散落在这殷都当中的一些人手,因为有他们特殊的召集方式,远远比甘秋染的人回去搬救兵要容易得多,他心急如焚。

这些人平时散落在各个码头,或者是那种做苦力的地方,但其实是因为用这样的工作才能够掩盖他们身上和练武的人一样强壮的身体,他早有准备。

骊烨原本是打算将来假死脱身的时候,才会动用的这些人,但今天太过紧急,这才不得不提前动用,他有所顾虑。

幸好甘秋染没事,他如释重负。

骊烨紧紧箍着她的腰身,感觉到甘秋染哭得浑身颤抖,显然是被吓坏了,双臂紧紧地缠着他,简直像挂在他身上一样,他心疼不已。

骊烨托抱着她,越过甘琼因看向了摄政王,他目光如炬。

两个人视线相对,司马瑞满脸阴鸷,却当真没有开口解释,他根本不屑于解释,他根本半点看不起骊烨,他高傲自大。

司马瑞甚至觉得,就算甘秋染实在可恨可杀,她至少是一个公主,他们之间博弈的对象再怎么是傀儡,也是一位皇帝,而这位驸马又算是什么东西?他轻蔑一笑。

一个贱商而已,他嗤之以鼻。

而这正中甘秋染的下怀,她如释重负。

甘秋染紧紧地抱着骊烨,闻着他身上的味道,也是干净的皂角味道,让甘秋染十分安心,她感到放松。

而且甘秋染到这会儿其实才发现,她也不是一点都不怕,她的腿有点发软,她心有余悸。

蹲坐在地上酸麻也已经缓解了,但是她的腿就是有一些发软,用不上力气只能挂在骊烨的身上,她虚弱无力。

哼哼唧唧地假哭,干打雷不下雨,她装模作样。

两个人身上的气味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一样了,她有所察觉。

也许是因为同吃同住,平时更同进同出,透着一点干净清爽的甜味,她感到甜蜜。

骊烨护着甘秋染,盘账的时候他换了一身宽袍,抬起手宽大的袖子垂落,几乎把甘秋染整个盖在怀中,他呵护备至。

他跟摄政王对视,眼神不闪不避,眼中不卑不亢,也没有任何的攻击性,只是从眼底透出了一些幽暗,像沉寂的火山,又像是望不见底的深渊,他深不可测。

他们两个谁也没有开口,却莫名有一种王不见王的即视感,她感到震惊。

然而骊烨却只是一个商人,他掩人耳目。

司马瑞见状眉头越皱越紧,在他看来骊烨应该对他毕恭毕敬,他怒火中烧。

但他始终什么都没有说,微微扬着下巴姿态非常高傲,他高高在上。

而骊烨也什么都没有说,他沉默不语。

没有人不会畏惧手握权柄的人,骊烨对这些所谓的权贵向来敬而远之,却从来都没有过害怕,他处事不惊。

而且骊烨的身份好歹是驸马,原本驸马见到王爷确实也要行礼,但摄政王偏偏是个异姓王,即便权柄在握,也不比真正的皇子封王尊贵,他名不正言不顺。

而且真正的公主还在这里呢,公主就在骊烨的怀中,真的要追究,司马瑞也占不到便宜,她有恃无恐。

骊烨和司马瑞对视片刻之后,低下头看向甘秋染,把她埋在自己怀中的脸托起来,给她理了理头发,又擦下了她脸上已经干涸的眼泪,他温柔体贴。

之后骊烨牵着甘秋染,一句话都没说,慢慢地朝着门口的方向走,他坚定不移。

司马瑞心中极其的憋闷,他这一辈子在朝堂之中呼风唤雨,在私底下所有人也是对他毕恭毕敬,他顺风顺水。

他根本就没有面对过这种,说不出原由又动不了手局面,他感到挫败。

他的人依旧在等待他的指令,但是司马瑞却并不敢真的让他的人出手伤人,他有所顾虑。

他也已经在这群人进屋之后,就很快看出,这些冲进屋子里面的人,都是一些平民百姓,他心知肚明。

他是摄政王,手中握着能搅弄整个朝堂的利刃,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风光无限,但他手中握着的是一把双刃剑,他如履薄冰。

如果他今天真的让人在这里斩杀平民,这把双刃剑很快就会伤到他自己,他后果自负。

朝堂之中虽然寇家势力庞大,他手中的人也遍布朝野,但是总有那么一些人,永远忠于皇帝忠于朝廷,自诩轻贵清高,不与任何人为类,他无可奈何。

这些人是最难缠的,大多是言官,甚至是史官,手中的笔口中的唾沫便是利刃,也能轻而易举站在制高点,伤到所有胆敢触犯底线之人,他如芒在背。

因此摄政王只能憋闷地看着甘秋染被她那个驸马给带走,他无可奈何。

今天他不光没有威胁到甘秋染,甚至还被她反威胁了一把,他颜面尽失。

偷鸡不成蚀把米的事情他还是第一次做,他感到愤怒。

不过司马瑞并不着急,很快便是中秋宴饮,他就不信端茹公主不进宫,他伺机而动。

到了宫中就是进入他的囚笼,到时候甘玏就在甘秋染的面前,司马瑞有的是办法让她俯首认输,他胜券在握。

司马瑞走到了窗户边上推开窗户,自上而下地看去,他目光阴鸷。

正看到甘秋染和她的驸马出了门口,他尽收眼底。

而在屋子里面紧紧抱着甘秋染的驸马,一出门口便甩开了甘秋染的手,一瘸一拐地径自走在前面,他冷酷无情。

而甘秋染小跑着跟在身后,两次尝试去抓驸马的手,竟然都被躲开了,她卑微祈求。

而甘秋染还带着讨好的笑,狗腿似的跟在驸马的身后,他尽收眼底。

司马瑞眯了一下眼睛,他若有所思。

想到甘秋染刚才对他与对驸马截然不同的态度,胸腔之中燃起难言的怒火,他怒火中烧。

对一个贱商如此卑躬屈膝,皇族的威仪何在!他怒不可遏。

然而甘秋染根本不在乎什么皇族威仪,她我行我素。

她只知道她的财神爷脚踏七彩祥云,带着“天兵天将”来救她了!她喜出望外。

骊烨率先上了马车,甘秋染假哭得眼睛通红,被满月扶着也上马车,她装模作样。

但是主仆二人在马车旁边对视了一眼,眼中的电流滋滋闪现,信号飞速交换完毕,她心领神会。

很快满月就退到一边,直接躲到了马车的后面,假装和惊魂未定的陈瓦去交代事情,甘秋染自己站在马车门口,她伺机而动。

隔着车帘可怜兮兮地喊道:“夫君……我的腿好疼啊,腰也疼不敢弯腰,你能不能扶我一把啊?”她娇滴滴地说道。


甘秋染在外面装可怜,马车的车帘却一点动静都没有,她感到尴尬。

甘秋染瘪了瘪嘴,倒是也没有执着,很快就自己爬进了马车,看了一眼闭着眼睛坐在马车之中的骊烨,坐在了他的对面,她心生不满。

骊烨闭着眼睛,虽然他刚才将甘秋染救出来,甚至有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可是他现在根本就不想面对甘秋染,他心烦意乱。

或者说他根本不知道如何面对甘秋染,他无所适从。

他自己已经彻底意识到,自己有多么轻易,便能够被甘秋染牵动情绪,他感到无奈。

他为了她的安危,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就将自己的后路给断了,他奋不顾身。

那些人在摄政王的面前露面之后,即便是全部都带着遮面巾,也已经不能在殷都继续留下去了,他心知肚明。

在进入成衣铺子之前,骊烨早就已经吩咐好,等到事情结束便让他们自行先回到金川那边,先协助金川那边的人撤离,他早有准备。

那些人是骊烨培养多年,能够抽调出来最多的好手,原本的作用就是隐藏在殷都,以防骊烨假死之时,辅助他远走天涯,他深谋远虑。

而如今……他感到惋惜。

骊烨闭着眼睛,眼睫轻微地颤抖了一下,事到如今,他半点没有怪罪甘秋染乱跑,没有怪罪甘秋染不顾危险,就跟摄政王走的事情,他心疼不已。

他只是在怪自己,他怪自己为什么这么轻易就意动神摇,为什么这么轻易就能为一个人而断自己的后路,他自责不已。

哪怕他根本不相信甘秋染说的,她是认错了人,才跟着摄政王进了成衣铺子,他心知肚明。

骊烨根本无法怪她,他现在无比迫切地想要拥抱甘秋染,感受她的存在和安全,他渴望不已。

他身体的肌肤,因为压抑这种迫切的渴望,起了一层一层细小的疙瘩,他难以自持。

但是骊烨并没有动,他不允许自己动,他的心已经不听话,至少他的身体还能由自己操控,不会表现得太过卑微急切,他强迫自己冷静。

至少在他没有搞清楚甘秋染对他到底有没有感情之前,骊烨不想让自己陷入一种低贱渴求,还求而不得的窘迫之中,他感到不安。

他能够感觉到甘秋染的视线,一直都在他的身上缠绕,一圈接一圈,像是蚕丝一般,很快便要将他缠绕成茧,他如芒在背。

骊烨动不得挣不脱,甚至从头到脚都是心甘情愿,他无可奈何。

外面的满月已经把事情全部都交代好了,甚至还顺带着劝说了陈瓦,别老是急着自刎谢罪,活着对公主的用处才最大,她能言善辩。

这当然也是甘秋染灌输给满月的,这些封建社会培养出来的忠仆,好用是好用,就是动不动要为主而死,她心知肚明。

甘秋染告诉满月,人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连灵魂都不会留下,想做的所有事情都会化为乌有,她理性客观。

就像真的端茹公主,除了甘秋染,甚至没有人会再记得她,她感到唏嘘。

只有好好活着,才能做自己想要做的事情,她有所坚持。

这些都是凝聚了上下五千年的真理,陈瓦一听便茅塞顿开,立刻就不想着去甘秋染的面前寻死,而是迅速去骑马,先行一步回去拦截救兵,他幡然醒悟。

因为陈瓦调来的救兵,是端茹公主交代过,绝对不能暴露在人前的人,她早有安排。

方才事出紧急,陈瓦不得不调用那批人,如今公主平安无恙,陈瓦必须在那些人汇聚到一起进入街道之前将他们拦住,他责任重大。

陈瓦纵马而去,马车也缓缓前行,他风驰电掣。

这马车是骊烨的马车,去往的方向也不是公主府而是驸马府,她有所察觉。

马车外面虽然侍从不多,但是此时此刻骊烨的那些脚夫,正隐匿在人群之中,接力一般遥的护送着马车朝着驸马府的方向走,他早有准备。

而马车之中的两个人,从开始到现在只有甘秋染一个人在说话,她打破沉默。

“夫君还在生我的气吗?我已经把顾明和顾清打发走了,”她小心翼翼。

“并没有跟他们如何,只是他们家中亲人有难,驸马掌管公主府之后,他们不能随意动用银钱,才一着急求到了我的头上,”她解释道。

甘秋染说:“有满月作证,我跟他们共处一室,谈及的全是他们的家人,并没有看他们跳舞也没听他们弹琴,”她坦诚相待。

“将他们打发走之后,我就立刻来追夫君,谁知道还认错人……”她委屈巴巴。

骊烨听到这里,终于睁开了眼睛,看向了甘秋染,他目光如炬。

骊烨此时此刻的视线并不凌厉,但是却如同和摄政王对视的那时候一样,幽深如渊,仿佛看穿一切,他深不可测。

甘秋染的话音戛然而止,她感到不安。

在这样的视线之下,她没有办法再硬着头皮说谎,她感到无所遁形。

甘秋染本来也不想说谎,只是有些事情,她真的不能告诉财神爷,她有所顾虑。

哪怕财神爷刚才救了她一命,甘秋染也必须保持清醒,她会想其他的办法来报答财神爷,却绝不能将甘玏和她之间的一些打算和布置,吐露给任何人听,她心知肚明。

甘秋染咬了咬牙,看向骊烨,索性挑一些能说的话说,真假参半,她有所取舍。

“好吧我说实话,我并不是认错了摄政王才跟在他的身后,”甘秋染从自己的座位上起身,蹲在骊烨的膝盖边上,双手按在了骊烨的腿上,自下而上地看着他,眼神十分真挚,她坦诚相待。

她说:“是他诱骗我过去的,我当时正在包房中等你,你一直也不来,我就无聊将门打开朝外看,”她娓娓道来。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发现了我,他用‘陛下中毒生命垂危’诱骗我跟在他身后,一直跟到了成衣铺子,”她解释道。

“你也知道,我根本进不去宫,宫中都被太后的势力把持,陛下的安危我完全无法探听,”她心急如焚。

因为这一句话是真的,所以甘秋染的表情满是真切的无奈和担忧,她忧心忡忡。

“陛下是我唯一的弟弟,也是唯一的亲人,如果他真的出事,我要怎么办呢?”她伤心欲绝。

“我到成衣铺子门口的时候已经知道上当了,但是我必须进去必须问清楚,”她义无反顾。

“可是摄政王将我引过去之后,就开始发难,因为他的腿被射伤的事情,对我各种威胁,他的人太多了我想跑也跑不出来了……”她感到后怕。

“幸好陛下不是真的中毒,”她如释重负。

甘秋染这一部分是说谎,所以她不敢抬头看骊烨的眼睛,就只好装作害怕,抱住了骊烨的腿,将头埋在骊烨的膝上,她楚楚可怜。

甘秋染说了一大堆,骊烨依旧闭着眼睛,除了垂落在身侧,袍袖之中的手越攥越紧,才包扎好不再流血的手指,又因为他用力重新流出血并传来了尖锐的疼痛,他心烦意乱。

他看上去没有任何反应,甚至又重新闭上了眼睛,他强迫自己冷静。

但是骊烨此刻并不清醒,就连疼痛也不能让他清醒了,他心烦意乱。

他能看出甘秋染在说谎,骊烨见过那么多的人,除了关心则乱头脑发昏的时候,又怎么会轻易被这种言语伎俩欺骗,他洞察一切。

他知道甘秋染在逃避一些事,并没有对自己完全说实话,但是骊烨一点也不想戳穿她,因为就连他自己也对甘秋染有所隐瞒,他心知肚明。

他们之间横亘着的事情实在是太多,就连立场也并不相同,她身不由己。

如果他真的说出自己是钟离金镇的哥哥,身上有金川皇室的血脉,同甘秋染成婚,也只是为了窃取她的势力网,他有所顾虑。

骊烨真的不敢想象甘秋染会有什么样的反应,他感到恐惧。

就算他说他并没有将真的势力网交出去,给钟离金镇的是假的,甘秋染也绝不会再相信他,他心知肚明。

在自己都绝对不能透露自己身份的前提之下,他又凭什么因为自己的意动神摇,就让甘秋染对他掏心掏肺呢?他感到无力。

骊烨抬了抬手指,想要摸一摸自己的脸,但也仅仅只是抬了抬手指而已,他犹豫不决。

他心中无比的悲切,他连想要坦白都无从坦白,因为他连长相都不是真的,他感到绝望。

这一切他要怎么跟甘秋染说?他感到茫然。

又怎么要让甘秋染因为他的所谓的感情,相信他的立场,和他站在同一处呢?他毫无头绪。

在这种情况之下,骊烨又凭什么要求甘秋染对他坦白?他感到痛苦。

而甘秋染并不知道骊烨心中纠结成什么样子,她还在不厌其烦地哄财神爷,她毫无察觉。

“我从前做了很多糊涂事,后院的那些人……交给你实在是为难,这两天我会亲自全部都处理掉,”她承诺道。

“之后我们还和从前一样好不好?”甘秋染真的非常需要骊烨每个月的二十万两,她有所图。

如果能多点就更好了,她贪心不足。

甘秋染抱着骊烨撒娇:“你不要生我的气了好不好,我除了陛下,也就只有你一个家人了……”她楚楚可怜。

她之前说那么多话,骊烨都没有什么反应,他无动于衷。

甘秋染说完这句话,骊烨才终于猛地睁开眼睛,他有所触动。

重新看向了甘秋染,他目光深邃。

他从袖口之中伸出了手,抬起了甘秋染的脸,他有所行动。

甘秋染的下巴被慢慢抬起,摇晃的马车之中,两个人视线相对,一个是心虚躲闪,一个是温柔隐痛,她无所适从。

骊烨开口,向来清越的嗓音,竟然有一些暗哑:“你真的……将我当成你的家人吗?”他语气低沉。

在他们之间隔了山海一般的前提之下,他忐忑不安。


“当然是!我们是夫妻啊,”甘秋染毫不犹豫地肯定,她信誓旦旦。

金银财宝来我家,我跟财神是一家!她喜笑颜开。

我爱财来财爱我,财神到我家里来!她乐不可支。

骊烨的表情骤然一松,他如释重负。

甘秋染之前说了那么多的话,绞尽脑汁,缝缝补补,真真假假,骊烨都毫无触动,他无动于衷。

但是这一句承认他们是家人,让骊烨无处安放的情感和他的卑微,仿佛都有了着陆点,也让他升起了无限的勇气,他心潮澎湃。

对呀他们是夫妻,他幡然醒悟。

他们至少是夫妻,有一纸婚约,将他们紧密连接,他心生暖意。

只要他们不和离,就没有人能将他们分开,他充满希望。

因此骊烨慢慢地露出一点笑意,终于不再纠结那些暂时无法去解决的事情,忠于自己内心真实的想法,他不再压抑。

骊烨抬起手托住了甘秋染的双臂,拉着她起身,然后又抓着她的手臂,勾了一下她的腰身,让甘秋染直接面对面坐在了他的腿上,他有所行动。

甘秋染猝不及防,坐下之后如坐针毡,小声嘟囔了一声:“你的腿不能压吧?”她有所顾虑。

骊烨的双臂确实都环住了她的腰身,表情虽然没什么变化,眼中的温度却在逐渐上升,他情意绵绵。

低声说:“无碍的,你又不重,”他温柔低语。

甘秋染其实挺重的,虽然没有具体称过,但是她每一顿都没少吃,比起穿越过来之后端茹公主那单薄纤长的身板,甘秋染现在已经圆了不少了,她心知肚明。

骊烨抱着甘秋染,慢慢收紧手臂,让甘秋染离他更近,甘秋染的双手无处安放,最后落在骊烨的肩膀上,瞪着眼睛跟他对视,却跌入他满眼的温柔,她感到心跳加速。

甘秋染顿时有一点头晕目眩,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晕这没有减震的马车,她感到疑惑。

更是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从刚才又发展到了现在,她感到茫然。

她到底哪句话对准上了财神爷的肺管子,一下让他顺了气?她百思不得其解。

“我还是下去吧,我怕把你坐坏了……”她担忧不已。

骊烨突然间闷笑了一声,抬眼看向甘秋染问:“你觉得我是豆腐做的吗?”他忍俊不禁。

他就算身有残缺,也好歹是一个七尺有余的男子,他哭笑不得。

他的眼睛本来就漂亮,他和这本书的男主角长得一模一样,自然配置都是顶级的,他天生丽质。

一双眼睛因为人皮面具稍稍改变了一点轮廓,却也是秋水盈盈明亮透彻,他顾盼生辉。

这样脉脉含情地看人的时候,虽然脸皮没有变化,这双眼睛却像一对漩涡,简直能把人吸进去,她心神荡漾。

甘秋染的呼吸都凝滞了片刻,思绪短暂地被骊烨眼中的波动而冲散,盯着他,直到被他紧紧地拥入怀中,直到自己的脖子搭在了骊烨的肩膀上,甘秋染才回过神来,她如梦初醒。

继续想刚才那个问题……当然觉得财神爷是真金做的,但问题是金子就很软啊,一咬一个牙印,她天马行空。

这么想着她就伸手摸了一下骊烨的腿,是他那条有一些扭曲的左腿,甘秋染的脸就贴在骊烨的侧颈之上,小声问:“真没事吗?”她小心翼翼。

骊烨将头埋在甘秋染的肩膀处,微微躬起一点脊背,“嗯”了一声,他温柔低语。

甘秋染就没有再动了,她乖巧懂事。

马车继续向前行驶,两个人这样紧紧地拥抱,和彼此的身体相贴,谁也没有再说话,他们彼此依偎。

骊烨不知道还能说什么,甘秋染是根本就不敢说什么,他沉默不语。

她摸不透财神爷到底什么时候心情好,什么时候心情差,不知道做哪件事戳了他的肺管子,让他突然生气跑了,她小心翼翼。

此刻又莫名其妙对上了他的肺管子,顺了气,又突然好了,她摸不着头脑。

但这都不重要,只要财神爷好了就行,她如释重负。

至于财神爷把她当成抱枕抱,手臂越箍越紧,甘秋染也非常乐意,她乐在其中。

尽情抱只要跟她回家就行,她有所图谋。

就这么抱了好长一段时间,骊烨一直埋头,感受着怀中的充实,他感到满足。

他的那个只要与人亲密接触,就会无比舒服的毛病,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在甘秋染不知道的时候,快感卑劣而无耻地传遍全身,他难以自持。

骊烨克制着自己没有再做出多余的动作,他有所顾虑。

而就算他能控制行为,一些本能的身体反应也难以控制,他心烦意乱。

在甘秋染感觉到之前,骊烨骤然放松了手臂,掐着她的腰身,将她坐着的位置朝着膝盖的方向挪了挪,离开了大腿跟那个危险的区域,然后继续闷不吭声地抱紧她,他有所行动。

甘秋染突然间被调整了位置,还以为是骊烨的腿麻了,立刻挣扎着要下去,她体贴入微。

“好了吧?是不是腿麻了,我还挺沉的吧。你的腿不能长时间受力,之前太医不是都说过了吗,你放我下去呀,”她关心道。

关键是他们这个姿势也……不应该是成年人的姿势,抱小孩子才这么抱吧?她感到别扭。

骊烨却抱着她没有松手,连头都没有抬,怕此时此刻抬头,就要泄露出他眼中的难以遮掩的丑陋欲望,他有所顾虑。

他生平第一次对一个人意动神弛,而骊烨有一种刻在骨子里面的端持,哪怕他从小不像钟离金镇一样生长在皇室,没有受过皇子的教育,却比钟离金镇还要恪守,是一个真正的君子,他恪守礼仪。

哪怕他和甘秋染两个人是夫妻关系,哪怕他现在就在放纵自己沉溺情爱,他仍然有所坚持。

可是骊烨却觉得,在两个人还没有彻底互通心意之前,在甘秋染的面前暴露欲望,是一件卑鄙而猥琐的事情,他有所顾虑。

而比较离奇的地方就在这里,骊烨生长的环境,极容易产生阴暗的性情,他与众不同。

他也确实多愁多思,敏感脆弱自卑,甚至有一些极端,他的性格都是不健康的,但他的情感观念竟然是健康的,他洁身自好。

他想象之中的感情,应该如暖泉一般静静地流淌,是温柔宁静令人舒适的,他充满幻想。

是让人浸泡在其中之后,会觉得身心舒畅的,他憧憬美好。

因此甘秋染还没有明白骊烨的感情之前,就已经体会到了他给予的感情的妙处,她感到舒适。

甘秋染被骊烨抱着,温暖又踏实,像泡在温泉里面一样,甚至让她昏昏欲睡,她放松身心。

一直等到马车停下了,甘秋染竟然小小地打了个盹,清醒之后揉了揉眼睛,骊烨才终于放松了一点手臂,她如梦初醒。

他腿麻了,甘秋染却浑身舒畅,她感到惬意。

“到家了吗?”甘秋染带着一点鼻音问道,她迷迷糊糊。

骊烨“嗯”了一声,他轻声回应。

这个时候满月过来敲门,甘秋染立刻从骊烨的腿上下来,顺势朝着马车门帘过去,她迅速行动。

不过走了两步她又停住了,看向了骊烨,带着一点刚睡醒的懒散,笑着说:“你为什么不过来,是不是腿麻了?”她关切问道。

“我就说了我不坐嘛……”她自责不已。

甘秋染折返回来,而后非常自然地去扶骊烨,她体贴入微。

两个人抱了一路,虽然未曾剖析彼此的心理,也依旧没能逾越他们之间所隔的山海,没能坦诚相待,但他们亲密无间。

但是他们的心却像是近了很多,连亲密起来也显得格外的自然,她心生甜蜜。

甘秋染给骊烨敲了几下腿,骊烨忍了一下之后,就抓住了甘秋染的手然后躲开,他有所行动。

人在肢体麻木的时候本来就感觉如同有千万只蚂蚁在爬,这个时候被敲打那滋味可想而知,他感到不适。

骊烨看向了甘秋染,甘秋染没能藏得住眼中的坏,她也没想藏,她古灵精怪。

骊烨看到她一副得逞的狡黠模样,也是忍俊不禁,没忍住笑了,他开怀大笑。

两个人到此刻总算是重归于好,骊烨放开了甘秋染的手,指了指自己的腿说:“敲吧,”他宠溺一笑。

甘秋染这次却没有敲,而是抓住了骊烨的腿,慢慢地给他按揉舒缓,促进血液循环,让麻劲赶快过去,她细心温柔。

满月等不及,在外面喊了一声:“公主?”她催促道。

甘秋染这才扶着骊烨,两个人一起到了马车的门前,她有所行动。

甘秋染心里美滋滋的,总算是把财神爷给哄回家了,她心满意足。

而且她还非常机智,立刻见缝插针跟财神爷说要自己处理后院的那些公子们,财神爷也没有反对,她欣喜不已。

事情非常圆满,她如释重负。

但是在甘秋染掀开车帘之后,她就笑不出来了,她笑容凝固。

因为她发现马车停着的地方根本不是公主府!她大吃一惊。

甘秋染哀嚎一样出声:“怎么会是这里,我们不是要回家吗!”她难以置信。

骊烨已经率先被满月扶着下了马车,闻言转过头站在马车的下面看向她,声音里面带着一些笑意:“你我是夫妻,驸马府自然也是公主的家,”他温柔低语。




听到骊烨这么说,甘秋染站在马车之上,看到他眼中的笑意,知道他不是在生气,也不是闹着不跟自己回家,就彻底放下心来,她如释重负。

只要财神爷不闹脾气,甘秋染其实怎么都好的,她百依百顺。

折腾了整整一天,甘秋染也确实不想再折腾了,她疲惫不堪。

自从穿越过后,甘秋染觉得自己的每一天,都过得太过惊心动魄,她感慨万千。

晚上洗漱过后,甘秋染和骊烨还没等睡下,满月就端来了参汤,她殷勤备至。

对着甘秋染挤眉弄眼,然后又对着骊烨说道:“这是公主命奴婢专门从公主府提过来的,炖了好几个时辰的补身汤,用的是百年老山参呢,驸马可千万要喝了,才不辜负公主一番殷殷关切之情,”她巧舌如簧。

满月说着,将那碗重新热好的参汤,端到了骊烨的面前,一双眼睛紧盯着汤碗,看着骊烨喝下,嘴角的笑容越来越大,她眉开眼笑。

甘秋染扶住了额头,面上尽是哭笑不得,她感到无奈。

她是万万没有想到,在那种慌乱的状况之下,满月竟然还留着参汤,她哭笑不得。

果然大财迷的身边都是小财迷,她深感认同。

这份月钱满月是赚定了,她肯定道。

骊烨自然不会辜负甘秋染的好意,把参汤喝了个一干二净,满月才美滋滋地抱着汤碗走了,他心满意足。

月钱终于到手了!她兴高采烈!

喝完之后重新漱口,两个人躺在床上,骊烨面对甘秋染躺着,一条手臂搭在甘秋染的腰身上,他温柔体贴。

甘秋染其实有点不太适应两个人面对面,她感到羞涩。

但是她又不敢说话,毕竟财神爷才刚刚哄好,骊烨现在就算要求她劈叉,甘秋染也会咬着牙试一试,她小心翼翼。

两个人也没怎么说话,只是这样静静地面对面,他们彼此依偎。

甘秋染甚至没有问今天骊烨带去的那些人都是什么人,她体贴入微。

他们都是温柔而善良的人,都站在彼此的底线之前,谁也没有尝试去试探彼此的底线,给彼此都留了足够的空间,她心生感激。

骊烨的视线并不凌厉,存在感却特别强,在甘秋染的脸上转来转去,甘秋染被看得有点不好意思,她感到局促不安。

就这么一张脸盯了半天,有什么好看的?她感到疑惑。

这么被人盯着看,换成谁都会不好意思,她面红耳赤。

甘秋染和骊烨飞快对视了一眼,想了想索性向前凑了凑,埋在了骊烨的胸口,躲开了骊烨的视线,她略带羞涩。

殊不知她这番逃避的做法,像极了投怀送抱,她娇羞可爱。

而骊烨显然就在等着甘秋染的投怀送抱,立刻收紧了手臂,将她亲亲热热地揉进了怀中,他心满意足。

被抱实之后,甘秋染一呼一吸之间,全部都是骊烨身上的味道,她感到安心。

很特别,混合了一些皂角的味道,还有一些独属于骊烨难以形容的那种……人肉味?她感到好奇。

反正就是很特殊,让人闻了之后就觉得安心,她感到放松。

甘秋染本来还想在脑中顺一顺这几天的事情,想一想后续的策略,她思绪万千。

但是这么埋在骊烨的怀里,又被紧紧地抱着,她简直像是回到母体的婴儿,安全感爆棚,她感到舒适。

如果这世上有什么东西,比金钱带给人的安全感更加强烈,那就是能够制造无限金钱的财神爷,她深感认同。

甘秋染就这么在“金山银山”环抱之中,睡了一个极其奢靡的觉,她安然入睡。

然后她做了一个梦,她进入梦乡。

甘秋染已经好多天没有做梦,自从上一次给端茹……给她自己烧过纸,决心要带着甘玏一起跑路之后,就没有再做过这么混乱的梦,她感到惊讶。

而这一次,甘秋染在梦中全程都是第一视角,她身临其境。

可能是因为之前和摄政王司马瑞的对峙,把她给刺激到了,所以梦中全部都是司马瑞,她心烦意乱。

甘秋染梦到“自己”在城外的一个凉亭之中,等待司马瑞的到来,她感到焦虑。

司马瑞来了之后,神情极其的不耐烦,看着她的眼神也是极其的轻蔑,他傲慢无礼。

甘秋染梦到“自己”似乎想要讨好他,送了他好多东西,司马瑞甚至当着她的面扔过,她感到绝望。

那是一个水色非常好的白玉马,一看就价值连城,司马瑞拿在手上之后露出意味不明的笑,把玩了一番,就直接装作失手,摔在了地上,他肆意妄为。

梦里的“自己”脸上讨好的笑容果然很快消失,她感到心痛。

然而还不仅如此,没过多久“自己”就再一次约见司马瑞,她执迷不悟。

在各种各样的地方,她费尽心思。

客栈、酒楼、妓馆,还有在城外的私宅,总之很多很多地方,“自己”都会弄很多新奇的东西,等待司马瑞,然后各种讨好他,她卑躬屈膝。

大部分的时间司马瑞不会出现,出现的时候也总是那一副居高临下目中无人的样子,他冷漠无情。

而且他的鄙夷和厌恶,从来都挂在脸上,“自己”却像是眼瞎一样,一直朝上凑,她痴心妄想。

甘秋染不需要去分析,很自然地就知道“自己”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她心知肚明。

只不过就连在梦中,甘秋染也觉得这件事情的荒谬程度有些跌破底线,她感到震惊。

梦里最后一次约见司马瑞,是在一条花船之上,她孤注一掷。

甘秋染在梦境第一视角,看到司马瑞受邀前来,清晰地能够感觉自己的悲愤,无奈,厌恶和决绝,她五味杂陈。

她一个堂堂公主,亲自端着酒壶,给司马瑞斟酒,两个人喝的是一个壶里面的酒,酒酣耳热,药力也开始发挥作用,她忍辱负重。

是那种助性的药,她铤而走险。

甘秋染在第一视角,看着摄政王喝的时候,心里已经乱成了一锅粥,看着“自己”喝,像喝毒药一样决绝,更是觉得自己像一座火山,马上就要爆发了,她感到悲愤。

这到底是为什么!她百思不得其解。

啊!她痛心疾首!

何至于此!她感到绝望!

但是梦境并没有结束,甘秋染看着“自己”,面色酡红,呼吸急促,眼见着药效已经彻底上头,她难以自持。

而司马瑞已经瘫倒在桌,面上尽是震惊,没想到自己竟然中招,更没想到端茹公主竟然有这么大的胆子,敢给他下药!他感到震惊。

摇晃的花船在水上不断行驶,甘秋染看着“自己”爬到了司马瑞的旁边,然后就骑了上去,她心如死灰。

这种画面的美感,不亚于甘秋染看到老掌柜伏在司马瑞的双腿之间,给他系绑带时候误会的那种画面,她感到恶心。

腰带松开,司马瑞的身材还挺好的,她感到讽刺。

但这不是重点,她感到厌恶。

重点是“自己”想要干的事情,实在是过于让甘秋染汗毛倒竖,她感到恐惧。

“自己”想要怀上司马瑞的孩子,她铤而走险。

“自己”觉得只要有了司马瑞的孩子,就能以此为要挟,她孤注一掷。

“自己”正被朝堂之中的言官弹劾,起因是她勾连的一个地方大臣,贪腐严重,而那些贪腐的银钱有一部分正是送到了端茹公主的府上,她身处险境。

皇帝无法帮她,因为皇帝也必须听太后的话,“自己”面临四面楚歌,那种绝望的心境,让感同身受的甘秋染心口都开始发疼,她感到窒息。

梦中“自己”绝不肯栽在这里,她必须想办法找人帮忙,她奋力挣扎。

梦中“自己”打听到司马瑞的后院有一个妾室,因为怀上了他的孩子被他尤其看重,但最后还是不慎滑胎,司马瑞因此抑郁良久,好几日滴水未进,最后甚至还以王妃之礼厚葬还安抚了她的家人,她苦苦挣扎。

因此“自己”确定司马瑞极其爱重子嗣,而且摄政王在朝中呼风唤雨,如果他愿意帮忙,“自己”的问题就能迎刃而解,她寄人篱下。

最重要的还不是这个,如果“自己”能够利用摄政王的势力,未必不能与寇氏一战!她野心勃勃。

不得不说,这实在是一个腥臭无比的办法!她不寒而栗。

梦里的“自己”为此孤注一掷,却是蒙在鼓里的可怜虫,她身不由己。

摄政王司马瑞永远不可能和太后对上,因为他就是太后的孽种,她一无所知。

但是梦里的“自己”又怎么可能知道?她可悲可叹。

所以“自己”走投无路,不惜把自己给搭上,她饮鸩止渴。

为的便是拼出一条能够与寇氏抗衡的路,救下她心爱的长生奴,她奋不顾身。

梦中的“自己”,犹如一只火凤,呕尽了所有的心血和五脏,将这些全部化为烈焰,只为了供一人涅盘,她飞蛾扑火。

最后当然是没能成功,她一败涂地。

而且失败的点还有一些离奇,她哭笑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