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托孤

朱夫人没想到会被这么干脆地拒绝，一双半合着的眼睛瞬间瞪大，“王爷，为什么？妾都要死了，临终遗愿，王爷都不愿意满足吗？妾的嫁妆足够他们衣食无忧，只是害怕他们被人欺负，才想拜托王爷照看一二，王爷怎么能这么狠心拒绝？”

说到最后，朱夫人的眼泪控制不住地流了出来。

跪在一旁的少女直接扑了上去，痛哭出声，“母亲！母亲你别这么说！女儿希望母亲能好好的。父亲已经不在了，母亲也要离开女儿吗？”

少年也哭了起来，眼泪不停地往下流，但同时拳头也握得更紧了。

他不时看向李英芸的时候，眼底都蕴藏着难以抑制的怒火。

朱夫人颤颤巍巍地抬起手，爱怜地摸了摸少女的头发，“娘……也想一直陪着你们，可是却不行了，以后，你们跟在王爷身边，要——”

“朱夫人。”李英芸冷声打断了朱夫人的话，“虽然你要死了，但你是个母亲，更是个女儿，即便要死了，也该明白谨言慎行的道理。你这样大逆不道的说话做事，你自己说完去了，可曾为仍旧活着的亲人考虑？本王乃皇上亲子，被封为宸王，能不顾本王意愿，直接将人或者事情塞给本王的，除了皇上便只有太后。本王刚刚已经拒绝，朱夫人却置若罔闻，直接将你的两个孩子塞给了本王，难不成，你自诩太后或者皇上？是朱家有谋反之心，还是你的娘家有谋反之心？这件事儿要是传回长安，传到皇上耳中，你这两个孩子也不需要人照顾了，应该很快就能跟着你一起在地下团聚了。”

朱夫人原本的脸色就已经很苍白了，等到李英芸说完这一番话之后，朱夫人的脸色瞬间几近透明，身子剧烈地晃了晃之后，直接栽倒在了床榻上。

看到这一幕，桑润新心中就是一紧。

她不是在为朱夫人担忧，只是担心朱夫人要是就这么死了，会不会有流言说人是被李英芸气死的。

正担心着，就见朱夫人挣扎着又撑起了身子，“王爷！是妾错了！妾病糊涂了，说了一些胡话，妾绝对没有将一双儿女强塞给王爷的意思，妾……不敢。”

李英芸面上依旧没有什么表情，“若是时间不多了，就好好和家人告别，本王还有事。”

还不等李英芸转过身，那少女却突然转过了身，正对着李英芸直挺挺地跪在那里，神情柔弱却眼神坚强地看向了李英芸。

“西州百姓都在说王爷爱民如子，可在臣女看来，却并非如此！王爷因为臣女的父亲犯了错，就迁怒臣女的母亲和臣女，这公平吗？臣女母亲都已经这样了，只是想要走得安心一些，临终托孤，王爷都不愿意应允吗？哪怕……哪怕只是为了让她走得放心一些呢？怎么就不能答应了？还是说，王爷担心臣女和哥哥会赖上王爷？”

少女的声音清脆，此时却像是杜鹃啼血，字字句句都饱含血泪和委屈。

她微微仰着头看着李英芸，双眼圆睁，眼圈泛红，眼泪在眼眶中转了又转，最后顺着脸颊滚落下去，摔落在地上后，四分五裂。

李英芸垂眸看着少女，少女也丝毫不畏惧他，依旧梗着脖子，挺直脊背，似乎不畏强权，势要为自己和母亲讨个公道。

看着两人对峙，桑润新的呼吸放缓了许多。

和眼前这一幕相比，以前的电视剧都弱爆了！

桑润新也是真的很好奇，高高在上的王爷，会不会被这样的倔强又任性的少女吸引。

正想着，就见李英芸动了。

他抬起了脚，朝着少女走了一步。

看见李英芸往前的那一瞬间，桑润新觉得自己的心好似都提了起来，又好似是被一团棉花给包裹住了。

这感觉来的突然，也十分的怪异，桑润新自己都没明白这是为什么。

还等桑润新仔细想原因，李英芸已经停了下来。

他站在少女一米之外，垂眸看着她，清俊的脸上，表情冷然。

“你父亲是犯了错，但你就无辜吗？”

少女闻言一愣，眼泪滑落的速度却更快了，“王爷这是什么意思，因为我父亲犯错，要将我满门抄斩吗？”

“朱婉莹，年十五，四年前跟随其父朱尘斌来到西州。到西州后，你说带来的丫鬟数量不足，让人在西州城里给你买丫鬟。”

说到这里，李英芸停了下来。

朱婉莹的睫毛轻轻颤动，眼中闪过一抹惊慌，但很快又强自镇定下来。

“王爷是怎么知道这些的？这有什么问题吗？”

听到朱婉莹这些话，李英芸的眼神彻底的冷了下来，“本王怎么知道的不重要，重要的是，本王知道的不仅仅是这些。很快，西州城内所有的人牙子，都带着适龄的女孩子到了刺史府，供你挑选，但都被你以长相不佳为由拒绝。你说你要长相好看的，各有千秋的，最好是识文断字的女子，来做你的丫鬟婢女，这样才能配得上你刺史府千金的身份。有这样的丫鬟婢女做陪衬，别人才能将你的好看得更加清楚。”

“王爷……臣女不懂你这是什么意思。”朱婉莹眉头微微蹙着，“臣女只是对丫鬟婢女的要求稍稍高了一些，这也有什么问题吗？”

李英芸往前走了一步，看向朱婉莹的眼神更加的凌厉了，“若真的是这样，当然没有什么问题。但本王问你，真的是这样吗？符合你这些要求的女子，即便不是非富即贵，也是家境殷实，根本不可能给你当奴婢。可你又是怎么做的？仗着你爹是西州刺史，对这些人的威逼利诱。有些害怕了，不得不送女儿来给你当奴婢。有些硬撑着不松口，最后被你逼得家破人亡，那些被你看上的女子，都被送到了青楼。在你身边当婢女的那些，下场也没好到哪里去，她们被你逼着嫁给了年老的男人当妾，每日都生不如死，却又不敢去死，因为你说，她们若是敢死，你就会让她们的家人去陪葬……”


李英芸大约也是气狠了，越说到后面，声音就越是冷厉，犹如天上的闷雷，在人的耳边一声声地炸响。

朱婉莹刚刚还挺得笔直的脊背，现在就像是被这一声又一声的雷给劈歪了，整个人有些无力地跪坐在地上。

“现在，你还敢理直气壮地跟本王说你是无辜的吗？”李英芸质问道。

不等朱婉莹回答，李英芸再次道，“你父朱尘斌若是犯了一百个错，那其中六十个，都是因为你朱婉莹的缘故。本王不接受你母亲的托孤，不是因为不喜你父亲，更是厌恶你。像你这样蛇蝎心肠之人，不下大狱都不足以平民愤。本王会亲自让人抓了你，审判你，处决你，又怎么可能会庇护你？”

朱婉莹缓缓抬起头，脸色虽然还是苍白的，可柔弱的表情已经消失不见，反而显得面目狰狞。原本闪烁着泪光的一双眼睛，此时一片清明，眼中更是没有任何的情绪。眼圈周围虽然还是红的，可给人的感觉却不是柔弱和可怜，反而是嗜血和变态。

听完李英芸刚刚那一番话，桑润新原本正处于震惊当中，正不可置信地看着朱婉莹，不明白这么一个柔柔弱弱的小美女，为什么能做出这么多丧心病狂的事情。

正想着，却见朱婉莹突然抬起了头，她正好清清楚楚地看到了朱婉莹的眼神。

那犹如恶鬼一般的眼神，不仅不应该出现在一个十五岁的少女身上，甚至不应该出现在人的身上。

此时此刻的朱婉莹，更像是一个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正满怀恶意的盯着李英芸看。

朱婉莹歪了歪头，嘴角勾起了一个嘲讽的弧度。

“不愧是宸王！不愧是李英芸！不愧是被皇上，大皇子和太子都嫉恨的人，就是聪明！前前后后加起来，你总共也没来过西州几次，按理说应该根本不知道这些事儿才对。可你不但知道，竟然还说头头是道，如同亲眼所见一般。宸王，能不能告诉我，你是怎么知道的？”

李英芸淡淡的看了一眼朱婉莹，“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本王想知道的事情，就一定会知道。”

朱婉莹轻轻颔首，“原来是这样。那王爷准备如何处置我？”

“处置你不是本王的事情，是大周律法的事情。”

“王爷当真觉得我错了吗？”朱婉莹轻笑一声，笑声中满是轻蔑，“那些贱民，我买一件首饰需要花费的银子，就够他们生活几十年了。她们明明什么都没有，要钱没钱，要地位没地位，要本事没本事。像是她们这样的贱人，这样的蝼蚁，就应该受尽这世上所有的磋磨才对，凭什么过得那么好？”

朱婉莹的表情变得扭曲起来，“我的身份如此尊贵，我都不能拥有的东西，她们凭什么拥有？我就是要毁了她们！我没错！”

李英芸沉默了一瞬，只问了一个问题，“你这么做的原因是什么？”

这话虽然是李英芸自己问的，但是他其实并不想知道原因。

做了就是做了，错了就错了。

什么原因重要吗？

难不成说了这些原因，她做的这些事情就可以原谅了？

李英芸之所以要问，是因为他知道，新新肯定想要知道原因，他这是替新新问的。

窗户边上的桑润新，的的确确想要知道原因。

她甚至凑得很近很近，极力控制着自己，不让自己探进窗户里去质问朱婉莹。

朱婉莹眸子垂着，似乎是在认真的思考。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重新抬起头。

只是她没看向李英芸，而是看向了屋顶。

确切地说，是透过屋顶，看着天。

“王爷，神女在吗？”

朱婉莹轻声问着，但似乎又不想知道答案。

不等李英芸回答，朱婉莹就再次开了口。

“神女自己是女子，又这么喜欢帮助女子，那怎么不帮帮我？若是她早些帮我……这一切都不会发生。都是神女的错！都说神爱世人，为什么神女以前从未出现？为什么神女看着我饱受折磨，却不愿意帮我？我只是想要像一个正常的女子一样，成亲生子。就这么一点小小的要求而已，我每天每夜都在乞求，为什么神女从来都不肯帮我？”

李英芸的眉头紧紧皱着，“你是否成亲生子，是你自己的事情，是你父母的事情，和神女有什么关系？”

朱婉莹突然笑了，“可我是石女啊！因为我是石女，我没有办法嫁人生子，我只能一个人孤老一生。我这样的出身，我这样的品貌，我都不能成亲生子，都不能拥有幸福，凭什么那些方方面面都不如我的贱人，轻而易举就能拥有？”

说到最后的时候，朱婉莹的表情已经彻底的狰狞了，话语也是从喉咙里喊出来的，声嘶力竭，犹如要一个疯婆子。

前后的差距太大，哪怕是亲眼所见，桑润新也有些不可置信。

明明第一眼看到朱婉莹的时候，她是个温柔瘦弱又苍白无力的千金小姐模样，怎么就这么一会儿的时间，整个人就变成了疯狂扭曲又阴暗的疯子？

她已经不像是活人，简直就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就算她是石女，身体有缺陷，那是朱尘斌和朱夫人给她的身体，是他们两个的问题。

朱婉莹就算要怨恨，也应该去怨恨他们两个，为什么要去迁怒别的女子？

就因为人家健健康康？生活能够幸福美满？

桑润新原本想要试着理解一下，但是不论她怎么尝试，都理解不了朱婉莹的想法。

所以说，永远不要试图去理解一个施暴者。

李英芸在听到石女两个字的时候，也有些许的惊讶。

这种事情十分的私密，关乎到朱婉莹的名声，也关乎到朱家的声誉，定然不会走漏半点风声。

他手底下的人没有打听到这些，也实属正常。

朱婉莹这个时候又轻笑了一声，“王爷，你说我说的对不对？咱们这种身份的人都享受不到的事情，那些贱民又有什么资格享受？他们就应该比我们更痛苦！更卑微！更凄惨！”


李英芸往后退了一步，看向朱婉莹的眼神里，是不加丝毫掩饰的嫌恶。

朱婉莹见状，凄然一笑，“我就知道，王爷知道了我是石女，定然会嫌弃我的……”

“你错了。”李英芸打断了朱婉莹的话，“本王嫌弃你，和你是不是石女没有任何关系。”

“不可能！”朱婉莹想都不想直接反驳，“若是没有任何关系，你为什么嫌弃我？”

“自然是因为你虚伪又恶毒。你有病，就嫉恨所有健康之人，明明是你的问题，却要把痛苦强加在别人的身上。她们和你素不相识，甚至对你的病症一无所知，却要因为比你健康，就被你折磨。你这样的人，本王看一眼都嫌脏。”

听着李英芸这一番话，桑润新瞬间握紧了拳头，在心中喊了一句：“骂得好！”

她宣布，李英芸就是她在庭州的嘴替！

会骂就多骂点！

赞同的同时，桑润新也觉得自己学到了新的知识：原来不说脏话也是可以骂人的！还能骂的这么酣畅淋漓！

学废了！

朱婉莹不可置信的看着李英芸，“王爷，你怎么能这么说？那些贱民如同蝼蚁，死了就死了，她们怎么能和我比？”

“怎么不能？”李英芸冷笑一声，“本王身为王爷，天潢贵胄，尚且爱民如子，为百姓们谋取安稳和幸福。你一个小小的刺史之女，外祖家也只是四品小官。你既然不是朝中地位超然的大臣，又没有皇室血脉，到底哪来的自信瞧不起百姓？若是没有千千万万的百姓，你父亲能当上刺史？你能过上锦衣玉食的生活？你不知道感恩也就罢了，竟然还瞧不起这个，瞧不起那个，仗着你父亲的权势为非作歹。像是你这样恶毒的人，若真有神庇佑你，那才是上天不公！”

李英芸甩了甩袖子，“原本看在你母亲要去了的份儿上，想留你在病床前尽孝，亲自送她走。不过现在看来，倒也不必了！”

李英芸猛然转头，看向朱夫人，“朱夫人！惯子如杀子，你也是读书识字的人，这么浅显的道理都不明白吗？她能走到今日，有她自己的缘故，也有你的缘故！”

朱夫人绝望的闭上眼，眼泪顺着眼角滑落。

原本是想死前托孤，让一双儿女在宸王的庇护下，过的更好一些。

可没想到，完全是搬起石头打自己的脚。

若是她不请见宸王，而是让人护送着一双儿女离开，是不是也就没有这些事情了？

只看着朱夫人脸上的表情，李英芸就已经猜到她心中在想什么了。

“朱夫人不用多想，本王已经让人帐篷周围都守住了，你就是派人护送他们兄妹，也走不出去一百米。你刚刚还是放心不下他们，现在应该可以放心了。毕竟到了下面之后，你们很快就又能聚在一起了。”

朱夫人的呼吸都急促了几分，“王爷！你！堂堂宸王，怎么能说这么刻薄的话？”

李英芸笑了，“你们一家人，多行不义，什么恶毒恶心的事情都做了，本王说几句实话，倒成了刻薄了。不知道的，估计要以为这天下是你们朱家的天下，你们说什么是什么了！”

朱夫人抬起手，指向床榻边上跪着的少年，“王爷，我……我儿子什么都没……”

“母亲！”朱婉莹笑盈盈的打断了朱夫人的话，“你怎么能说哥哥什么都没做呢？我那些丫鬟，有一半都被哥哥拉进了屋里，睡了一次又一次，死在他床榻上的也有好几个，哥哥可不比我无辜啊！”

“婉莹！”朱夫人声音瞬间拔高，“你在说什么！”

朱婉莹笑着走到了床榻边上跪下，握住了朱夫人的手，再开口时，声音格外的轻柔。

“母亲，咱们一家人早就绑在一起了！父亲死了，母亲你就要死了，我也快要死了，怎么能留下哥哥一个人呢？那多孤单啊！母亲，咱们一家人，什么时候都要在好好在一起，这是你之前跟我说的，你忘了吗？”

朱夫人眼睛瞪得圆溜溜的，不可置信的看着朱婉莹。

她的眼睛越瞪越大，却在下一刻，突然失去所有光彩，整个人颓然的倒在了床榻上。

朱夫人死了。

没人能说清楚，她是时间到了撑不住了，还是被朱婉莹活活气死的。

朱婉莹好似并不在意，抬起手，动作轻柔的帮朱夫人合上了眼睛，“母亲，走慢点，我和哥哥很快就去找你了。”

说着，朱婉莹转头看向身侧的少年，“哥哥，我们怎么去？”

从头到尾没说过话的少年，这一刻突然暴起，双手掐住了朱婉莹的脖子。

“我掐死你！朱婉莹，你就是个恶鬼！都是你引诱我的！都是你害得！你自己都要死了，为什么就不能放过我？”

朱婉莹被掐着脖子，却还在笑着，“因为……我们……是一家人啊！”

说完最后一个字，朱婉莹突然将手伸向了少年的脖子。

朱婉莹的动作很快，桑润新只看到了寒芒一闪。

下一刻，随着噗嗤一声响，鲜血喷涌而出，很大一部分都喷洒在了朱婉莹的脸上。

朱婉莹似乎根本不在意，两只手一起用力，将少年推到在地，看都没看少年还在抽搐的身体，直勾勾的看向了李英芸。

“王爷，就不劳烦你处置我了。我死后若是见到神女，定然会帮王爷问一声好的。”

李英芸面无表情的看着她，陈述事实，“你不会见到她的。”

朱婉莹却不信，“王爷又没死过，怎知不会？”

桑润新忍无可忍了，直接开了口，“当然是因为本神女活的好好的，你死了就去十八层地狱了，怎么可能会见到我？朱婉莹，不论你自认为有多少苦衷，有多少不甘，你都是在犯法。天子犯法与民同罪，你一个小小的刺史之女，更不能幸免。不论你是活着还是死了，都要为你做过的事情赎罪。你们家留下来的所有财产，都会平均分给你们所伤害过的每一个人。”


李英芸听到朱婉莹的话后，只是笑了笑，笑意却根本不达眼底。

“臣女反正是要死了，家里的人也都死绝了，那些金银，王爷想怎么安排就怎么安排。”

说着，朱婉莹抬起了头，似乎要透过屋顶看向天空，“真的很想见一见神女啊！好像问一问，若她也是石女，可会像我一样——”

“不会。”李英芸冷声打断了朱婉莹，“不论神女自身如何，都不会迁怒旁人。”

朱婉莹猛地转头看向李英芸，双眸非常地亮，似乎能看透一切。

“王爷说得如此笃定，好像十分了解神女。”

不等李英芸说什么，朱婉莹又道，“王爷，你该不会是心悦神女吧？这样亵渎神明，后果王爷承担得起吗？”

李英芸眼神幽深的看着朱婉莹，“你——”

“王爷不用解释，就算解释了，我也是不信的。更何况，王爷你自己能信吗？”

朱婉莹说罢，仰着头就笑了起来，笑声里充满了得意。

李英芸挥了挥手，对跟在身后的两个侍卫道，“将她带下去，严加看管。”

两个侍卫应了一声，走到了朱婉莹身边。

不等他们两人动手，朱婉莹先冷声道，“我自己会走，别用你们的脏手碰我。”

两个侍卫面色僵硬了一瞬，但见朱婉莹自己主动往外面走，也就没说什么，直接跟了上去。

三人才刚出帐篷，外面就突然响起了一声惊呼。

紧接着，一个侍卫飞快的跑了进来，满脸的惊慌，“王爷！她自裁了！”

李英芸闻言，只沉默了一瞬，就淡淡地应了一声，“确定她死透了，再将他们一家三口都埋了。”

侍卫微微抬起头，面露不解，“王爷……要怎么确定？”

“把尸体抬进来，在这里看着，若是到了天黑还没诈尸，就可以埋了。”

“是！”

侍卫应声出去了，不会一会儿就和另外一个侍卫一起，将朱婉莹的尸体抬了进来。

此时，朱婉莹的脖子上插着一根簪子。

不仅脖子上全都是血，就连身上的衣服都染红了一大半。

这个失血量，得不到及时和恰当的救治，绝对必死无疑。

帐篷里还有几个婢女，年纪不等，此时全都惶惶不安地跪在地上，等候发落。

李英芸没什么兴趣为难她们，只道，“一会儿就会有人过来，带着你们去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你们好好做事，其他的，等什么都安顿好了之后再说。”

几个婢女还以为自己要跟着陪葬了，没想到李英芸竟然这样轻易就放过了她们，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不停的对着李英芸磕头表示感谢。

李英芸从帐篷里走出去，一路不停，很快就进了一个大帐篷。

顾不上坐下，李英芸赶忙询问，“新新，你……没事儿吧？”

桑润新正没有聚焦的盯着画面看，突然听到李英芸的话，整个人瞬间清醒过来，赶忙摇了摇头。

“新新？你怎么不说话？”

再次听到李英芸的声音，桑润新这才想起来，李英芸看不到她。

桑润新钻进庭州那边的窗户，按下对讲器上面的按钮，“乐之！我没事儿！我一点儿事儿都没有！那个……你先忙吧，我定了一批你大概能用得上的东西，先去收货了。”

一口气说完这一番话，桑润新也没等李英芸回答，放下对讲机，转身就出了杂货铺。

从外面锁上杂货铺的门后，桑润新才缓缓地松了一口气。

她现在的脑子里，一直在不停地回响朱婉莹质问李英芸的那句话。

——你是不是心悦神女？

是吗？

以前桑润新从来没往这方面想过，自然不觉得李英芸说话做事有什么别的含义。

可现在心中有了这样的疑惑，再回想起往日种种，总觉得李英芸说的话做的事，好像都别有深意……

可，李英芸怎么能心悦她呢？

桑润新并不觉得这是被亵渎了，毕竟她从来没把自己当成神明。

但他们是两个不同时代的人啊！

就连时间都相差几千年！

像是他们这样的两个人，怎么能产生感情呢？

桑润新越想越是纠结，只觉得脑子都要打结了。

正想着，就见王弘从隔壁店里走了出来。

“老板？”王弘惊讶地看着桑润新，“我正要找你呢，你就出来了！房博超来了，说要和你沟通一下，下一个视频拍摄的内容，你现在有时间吗？”

“有！”

桑润新说着，快步朝着王弘那边走去，“我有时间，时间充裕，最好今天就拍完！”

金高懿还没发消息过来，应该是还没准备好货物。

刚好可以趁着这个时间，把视频给拍了。

桑润新和王弘一起去了“绮窗”店里，刚一进去，就看到了房博超。

房博超有些激动，也有些拘谨，看见桑润新的瞬间，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桑老板！”

桑润新摆了摆手，“不用那么紧张，下一条视频的拍摄内容你已经想好了？跟我说一说。”

“是，我已经想好了。”房博超咽了咽口水，缓缓坐了下来。

接连深吸了几口气之后，房博超这才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桑老板，你的身份背景是古董店老板，咱们可以直接按照这个，拍成单元故事的小短剧，不同的客人来找你买古董，再发生一些小故事，你觉得怎么样？”

桑润新想了想，觉得这个想法也不错，“那也可以，把我拍成一个有求必应的古董店老板吧，只要是顾客想要的，就没有我找不来的。”

等视频火了，说不定真的有人想要什么古董就来找她了。

到了那个时候，她都不用主动出售了，只需要选择性地接单，就能赚到钱了。

从被动变成主动，把决策权掌握在自己的手里！

接下来的时间里，桑润新和房博超一起，仔细地商量了一下视频的内容，写好了剧本和台词。

桑润新回去换了一套汉服，又给自己搭配上了合适的首饰，画了精致的妆容。

收拾好后，桑润新回了“绮窗”，就见店里多了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

男人看起来三十多岁，长相温和，气质儒雅。

看见桑润新后，男人站起身，对着桑润新伸出了手，“桑老板，你好，我想拜托你帮忙找一块砚台和一块好墨。”


李英芸听到朱婉莹的话后，只是笑了笑，笑意却根本不达眼底。

“臣女反正是要死了，家里的人也都死绝了，那些金银，王爷想怎么安排就怎么安排。”

说着，朱婉莹抬起了头，似乎要透过屋顶看向天空，“真的很想见一见神女啊！好像问一问，若她也是石女，可会像我一样——”

“不会。”李英芸冷声打断了朱婉莹，“不论神女自身如何，都不会迁怒旁人。”

朱婉莹猛地转头看向李英芸，双眸非常地亮，似乎能看透一切。

“王爷说得如此笃定，好像十分了解神女。”

不等李英芸说什么，朱婉莹又道，“王爷，你该不会是心悦神女吧？这样亵渎神明，后果王爷承担得起吗？”

李英芸眼神幽深的看着朱婉莹，“你——”

“王爷不用解释，就算解释了，我也是不信的。更何况，王爷你自己能信吗？”

朱婉莹说罢，仰着头就笑了起来，笑声里充满了得意。

李英芸挥了挥手，对跟在身后的两个侍卫道，“将她带下去，严加看管。”

两个侍卫应了一声，走到了朱婉莹身边。

不等他们两人动手，朱婉莹先冷声道，“我自己会走，别用你们的脏手碰我。”

两个侍卫面色僵硬了一瞬，但见朱婉莹自己主动往外面走，也就没说什么，直接跟了上去。

三人才刚出帐篷，外面就突然响起了一声惊呼。

紧接着，一个侍卫飞快的跑了进来，满脸的惊慌，“王爷！她自裁了！”

李英芸闻言，只沉默了一瞬，就淡淡地应了一声，“确定她死透了，再将他们一家三口都埋了。”

侍卫微微抬起头，面露不解，“王爷……要怎么确定？”

“把尸体抬进来，在这里看着，若是到了天黑还没诈尸，就可以埋了。”

“是！”

侍卫应声出去了，不会一会儿就和另外一个侍卫一起，将朱婉莹的尸体抬了进来。

此时，朱婉莹的脖子上插着一根簪子。

不仅脖子上全都是血，就连身上的衣服都染红了一大半。

这个失血量，得不到及时和恰当的救治，绝对必死无疑。

帐篷里还有几个婢女，年纪不等，此时全都惶惶不安地跪在地上，等候发落。

李英芸没什么兴趣为难她们，只道，“一会儿就会有人过来，带着你们去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你们好好做事，其他的，等什么都安顿好了之后再说。”

几个婢女还以为自己要跟着陪葬了，没想到李英芸竟然这样轻易就放过了她们，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不停的对着李英芸磕头表示感谢。

李英芸从帐篷里走出去，一路不停，很快就进了一个大帐篷。

顾不上坐下，李英芸赶忙询问，“新新，你……没事儿吧？”

桑润新正没有聚焦的盯着画面看，突然听到李英芸的话，整个人瞬间清醒过来，赶忙摇了摇头。

“新新？你怎么不说话？”

再次听到李英芸的声音，桑润新这才想起来，李英芸看不到她。

桑润新钻进庭州那边的窗户，按下对讲器上面的按钮，“乐之！我没事儿！我一点儿事儿都没有！那个……你先忙吧，我定了一批你大概能用得上的东西，先去收货了。”

一口气说完这一番话，桑润新也没等李英芸回答，放下对讲机，转身就出了杂货铺。

从外面锁上杂货铺的门后，桑润新才缓缓地松了一口气。

她现在的脑子里，一直在不停地回响朱婉莹质问李英芸的那句话。

——你是不是心悦神女？

是吗？

以前桑润新从来没往这方面想过，自然不觉得李英芸说话做事有什么别的含义。

可现在心中有了这样的疑惑，再回想起往日种种，总觉得李英芸说的话做的事，好像都别有深意……

可，李英芸怎么能心悦她呢？

桑润新并不觉得这是被亵渎了，毕竟她从来没把自己当成神明。

但他们是两个不同时代的人啊！

就连时间都相差几千年！

像是他们这样的两个人，怎么能产生感情呢？

桑润新越想越是纠结，只觉得脑子都要打结了。

正想着，就见王弘从隔壁店里走了出来。

“老板？”王弘惊讶地看着桑润新，“我正要找你呢，你就出来了！房博超来了，说要和你沟通一下，下一个视频拍摄的内容，你现在有时间吗？”

“有！”

桑润新说着，快步朝着王弘那边走去，“我有时间，时间充裕，最好今天就拍完！”

金高懿还没发消息过来，应该是还没准备好货物。

刚好可以趁着这个时间，把视频给拍了。

桑润新和王弘一起去了“绮窗”店里，刚一进去，就看到了房博超。

房博超有些激动，也有些拘谨，看见桑润新的瞬间，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桑老板！”

桑润新摆了摆手，“不用那么紧张，下一条视频的拍摄内容你已经想好了？跟我说一说。”

“是，我已经想好了。”房博超咽了咽口水，缓缓坐了下来。

接连深吸了几口气之后，房博超这才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桑老板，你的身份背景是古董店老板，咱们可以直接按照这个，拍成单元故事的小短剧，不同的客人来找你买古董，再发生一些小故事，你觉得怎么样？”

桑润新想了想，觉得这个想法也不错，“那也可以，把我拍成一个有求必应的古董店老板吧，只要是顾客想要的，就没有我找不来的。”

等视频火了，说不定真的有人想要什么古董就来找她了。

到了那个时候，她都不用主动出售了，只需要选择性地接单，就能赚到钱了。

从被动变成主动，把决策权掌握在自己的手里！

接下来的时间里，桑润新和房博超一起，仔细地商量了一下视频的内容，写好了剧本和台词。

桑润新回去换了一套汉服，又给自己搭配上了合适的首饰，画了精致的妆容。

收拾好后，桑润新回了“绮窗”，就见店里多了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

男人看起来三十多岁，长相温和，气质儒雅。

看见桑润新后，男人站起身，对着桑润新伸出了手，“桑老板，你好，我想拜托你帮忙找一块砚台和一块好墨。”

桑润新看向一旁的房博超，颇为赞赏地开口，“这就找好男演员了？买什么东西也确定了？速度挺快的啊！”

房博超赶紧站了起来，看了看男人，又看向桑润新，一脸的焦急，“桑老板……这不是我找的演员。他是刚刚过来，真的要买东西的。”

桑润新，“……”

这就尴尬了！

怎么会发生这么巧的事情！

桑润新只尴尬了一瞬，就想到了一个好主意。

反正男演员还没找好，那干脆直接用顾客不是更好吗？

桑润新眼神亮晶晶地看着对面的男人，“你想要的东西，我有，但是有件事儿，我想让你帮忙。我们想把交易的过程拍下来，不会拍你的脸，你的声音也会做一定的处理，不会暴露你的隐私和个人信息，之后我们会把视频上传到网上，你看可以吗？你如果同意，你要的东西，价格可以给你算便宜一些。当然你要是不同意也没有关系，我也会给你一定的优惠的。”

男人听到桑润新这一番话之后，并没有露出任何惊讶的表情，甚至脸上的笑容都更灿烂了，欣然应允，“桑老板都这么说了，我当然没有任何意见。”

见他答应得这么痛快，桑润新的心情更好了，“你想要什么砚台什么墨？有具体的要求吗？”

好砚台和好墨实在是太多了，不知道具体的要求，还真的不好找。

男人显然是准备好了才来的，才听到桑润新的询问，就直接说出了自己的要求。

“我想要好五峰砚，但不能是常见货色，要品质最好的。墨我要油烟墨和松烟墨。桑老板，价钱不是问题，但东西我一定要最好的。”

听到男人这一番话，桑润新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要不是知道不可能，桑润新都要以为对方是知道自己手中有这些东西，所以才特意找来了。

不论是五峰砚，还是松烟墨和油烟墨，李英芸都给了她不少，现在都在她的空间里堆放着。

李英芸还说过，他给的这些，不是大周市面上常见的，而是供给皇宫里用的，都是最好的。

一般品相的五峰砚流传至今，也价值十几万了。

而不论是油烟墨还是松烟墨，都有“一两黄金一两墨”的说法。

男人想要顺利地带走这三样东西，至少也要花费几十上百万。

可看男人这信誓旦旦的样子，桑润新觉得，他要应该不是在吹牛，可能真的买得起。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就去把东西给你拿过来。但我也有个要求，一会儿你按照摄影师要求的角度，再把你刚刚说的这些话，重新说一遍，我们拍摄一下，可以吗？”

男人欣然应允，“当然可以！”

桑润新再次回了杂货铺，从空间里拿出了男人要的东西，放在一个托盘上，端着就回了“绮窗”。

因为赶时间，也因为特意避开，桑润新在杂货铺进进出出，但却一眼都没看行柜台后面的窗户，也不知道李英芸此时在做什么。

桑润新端着东西回到“绮窗”，男人立即就走上前来，眼神灼热的盯着托盘上的东西看了又看。

“我来找桑老板，果然是个正确的决定！这三样东西的品质，比我预想当中的还要好！若是用来写字作画，定然可以流传千年。”

男人十分的激动，就像是看到了梦中情人。

桑润新十分理解男人，并不觉得他这样有什么问题。

人在看到自己真心喜欢的东西时，是没有办法克制自己的激动的。

那若是看到喜欢的人呢？

这句话突然出现在桑润新的脑海中，把桑润新自己都吓了一跳，赶忙摇了摇头，把这离谱的想法驱逐了出去。

“房博超，你准备好了吗？”桑润新问。

房博超连忙小跑过来，“桑老板，我已经准备好了，角度已经选好了，咱们现在就可以开始了！一会儿你们两个不要太紧张，就像是真的在谈生意就行了。桑老板，一会儿你最好能仔细地介绍一下这三样东西，好让内容更加丰富一些。”

“没问题。”桑润新一口答应下来。

她虽然不是真的了解，但是李英芸之前讲述的她都写下来了，没事儿的时候就会翻看，现在已经倒背如流了。

一字不差地背出来，也能唬人了。

听到桑润新答应，房博超并没有彻底的放下心来。

在他看来，两个第一次面对镜头演戏的人，多多少少都会有些紧张，说不定要重拍好几次。

可让他没想到的是，桑润新和男人的姿态都十分的放松。

整个对话下来，都和刚刚见面时一样的轻松自在，但又十分的专业。

直到两人的交易达成，男人拿着盒子离开镜头范围，房博超这才意犹未尽地回过神。

桑润新等了一会儿，还是没等到房博超说话，只能自己问，“怎么样？拍得还行吗？需要重新拍吗？”

房博超连连摇头，“不用！拍得非常好！老板，我发现你们两个都很有天赋，都是非常棒的演员！刚刚的都可以，现在补拍一下一些细节和近景就可以了。如果顺利的话，二十分钟就能结束。”

桑润新朝着男人看去，不好意思的对着男人笑了笑，“那就只能再麻烦你二十分钟了。”

男人的脸上没有丝毫的不耐，直接答应了下来，“可以！”

接下里的拍摄，也和之前的一样顺利，甚至都没用二十分钟，只用了十五分钟，就彻底结束了拍摄。

拍摄结束了，自然就该谈价钱签合同了。

面对懂行的人，多余的话不用说，桑润新直接给了一个实在的价格，“这三样东西，算你八十八万，你觉得怎样？”

男人欣然点头应允，“桑老板是个讲究人，就是大气，行！”

王弘闻言，赶忙把准备好的合同递过来，在上面填写了数字，让桑润新和男人分别签名按手印。

合同填写好，男人转了账，带着包装好的东西，高高兴兴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