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开棺验尸

类别:古代言情 作者:字数:4098更新时间:25/09/08 22:43:32
肃穆的大堂之上,气氛骤然变得剑拔弩张。

太傅的一声“不妥”,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一颗石子,激起层层涟漪。

他义正言辞地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指责当庭验尸有违人伦,企图阻止京兆尹的决定。

围观的百姓们也开始窃窃私语,议论纷纷。

在他们的传统观念里,死者为大,入土为安,开棺验尸是对死者的亵渎,是对家属的二次伤害。

华氏更是抓住这个机会,声泪俱下地哭诉道:“求求各位大人,不要再折磨我的儿子了!他已经死了,难道还要让他死无全尸吗?”

她哭得撕心裂肺,肝肠寸断,引得不少百姓跟着抹眼泪。

林婉婷也站在一旁,默默地流着眼泪,她虽然没有说话,但她的表情却充满了悲伤和愤怒。

面对众人的反对,凤倩莎却丝毫不为所动,她冷冷地看着太傅,道:“太傅大人,你口口声声说要顾及人伦,难道枉顾事实,草菅人命,就不违背人伦了吗?”

“林依存死得不明不白,作为他的亲人,难道不应该查明真相,为他讨回公道吗?”

“开棺验尸,虽然有违人伦,但却是查明真相的唯一途径。如果因为顾及人伦,就放弃追查真相,那才是对死者的真正不敬!”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在场的众人,继续道:“各位乡亲父老,你们都是明事理的人,难道愿意让凶手逍遥法外,让死者含冤九泉吗?”

凤倩莎的话掷地有声,铿锵有力,瞬间压下了众人的议论声。

她的话句句在理,字字诛心,让那些原本同情华氏的百姓,也开始动摇起来。

是啊,死者为大,固然重要,但查明真相,为死者讨回公道,才是更重要的事情。

如果因为害怕亵渎尸体,就放弃追查真凶,那才是对死者的不负责任。

京兆尹也被凤倩莎的话说动了,他沉吟片刻,觉得凤倩莎所言极是。

作为一名父母官,他的职责是维护一方平安,匡扶正义,如果因为害怕得罪人,就放弃追查真相,那他就是失职,就是对不起头上的乌纱帽。

他深吸一口气,抬起头,目光坚定地看着太傅,道:“太傅大人,本官认为,为了查明真相,开棺验尸是势在必行的事情。”

“虽然这样做有违人伦,但与查明真相,伸张正义相比,孰轻孰重,一目了然。”

他顿了顿,继续道:“本官决定,立刻开棺验尸,查明林依存的真正死因!”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

所有人都没想到,京兆尹竟然会如此果断,不顾太傅的反对,执意要开棺验尸。

太傅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他知道,自己已经无法阻止京兆尹的决定。

他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心中暗暗发誓,一定要想办法阻止凤倩莎,绝对不能让她查出真相。

京兆尹一声令下,差役们立刻行动起来,他们抬着林依存的棺材,走到了大堂中央。

棺材被打开,一股刺鼻的腐臭味扑面而来,让人忍不住掩鼻。

凤倩莎却神色如常,她走到棺材旁,仔细观察着林依存的尸体。

林依存的尸体已经开始腐烂,面目全非,只能勉强辨认出他的轮廓。

仵作走了过来,他戴着手套,拿着工具,开始对林依存的尸体进行检查。

他首先检查了林依存的头部,发现他的头盖骨上,果然有一道裂痕,而且这道裂痕,的确是以鼻子为中心,向上延伸的。

仵作抬起头,神色凝重地看向京兆尹,道:“大人,卑职检查过了,死者的头盖骨,的确是以鼻子为中心,向上裂开的。”

“而且,卑职还发现,死者的鼻梁骨,有明显的骨折痕迹。”

“也就是说,死者生前,曾经被人重击过鼻子。”

仵作的话,证实了凤倩莎的猜测。

林依存的头盖骨,的确是以鼻子为中心裂开的,而他的鼻梁骨,也的确被人打断过。

这说明,凶手很有可能就是那个打中林依存鼻子的人。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凤倩莎身上。

因为在之前的证词中,只有凤倩莎承认,她曾

景曜鹍淡声道:“太傅说的有道理,既然这案子无法定罪,便将所有的嫌犯全放了吧。”

太傅:“……”

他扭头看向景曜鹍:“王爷这是要当众包庇王妃杀人吗?”

景曜鹍不紧不慢地道:“包庇这个词本王可不敢当。”

“毕竟这一次动手打林依存的人不止倩莎一个,她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

“忤作自己方才也说了,他只是凭经验推断林依存的死因,并没有实质的证据,根本就找不到凶手。”

“这事想找到凶手,就得把林依存的头皮揭了看看他的头盖骨是否有忤作说的伤。”

“若不想这么做,那么就不能定任何人的罪,所有疑犯都要当庭释放。”

“这事不是本王说的,而是律法说的。”

京兆尹在旁道:“律法确实如王爷所言。”

大理寺卿捋着胡子道:“但是我朝律法也有明言,若遇案证据不足时,可从严处理。”

刑部侍郎则道:“但是这桩案子不符合从严处理的规范,因为林依存原本就是因为偷盗而被打。”

“根据我朝律法,偷盗者原本就是品行不端之人,和他涉案的嫌犯不宜从严处理。”

大理寺卿反驳道:“林依存有举人的功名,是真正的读书人。”

“他之所以偷盗不过是为了给自己的家人治病,其情可谅!”

其他几个刑官也各有各的想法,此时有站景曜鹍这边的,也有站太傅那边的,一时间吵得不可开交。

景曜鹍由得他们去吵,这件事情他之前就已经仔细想过了,凤倩莎要完全脱罪很难,但是要给她定罪也很难。

他气定神闲地拿起桌上的茶盏喝了一口茶。

太傅看到他这副模样心里有些没谱,他觉得景曜鹍只怕还有其他的招数。

在他们吵得差不多的时候,左相轻笑了一声:“我真不明白,这么简单的事情有什么好吵的。”

“那些说解剖林依存尸体就是枉顾人伦的人着实可笑。”

所有人都朝他看了过来,他淡声道:“林依存是举人不假,偷盗却是真。”

“有人说他偷盗是为了给家里的人看病,情有可原。”

“这话普通百姓说说本相还能理解,从刑官的嘴里说出来简直就是个笑话。”

“若这世上的案子全用情理来断案,那还要律法做什么?”

全场瞬间鸦雀无声。

凤倩莎看向左相,这老头战斗力可以啊!

左相接着道:“林依存的身份再尊贵,他能尊贵过当朝摄政王妃?”

“林依存因为偷盗而被打死,他的命再值钱,能比被他偷的人值钱?”

这番话全说在了关键处,就算是太傅再想扭曲事实。

太傅沉声道:“凤倩莎不过是前摄政王妃,她已经跟摄政王和离,她的身份并不贵重。”

左相淡声道:“既然太傅知道他们之间再没有关系,那为什么方才口口声声说摄政王

景阳乐回答:“那是因为她也是我的女人,我活着的时候她说她爱极了我。”

“我死后母后迁怒她,把她从陈王府里赶了出去。”

“我想着她既然那么爱我,那么我死了之后,她肯定会是最想我的人。”

他看了她一眼道:“事实证明,我错了。”

“她喜欢的不是我这个人,而是我的权势。”

他也是死后才发现,他活着时那些说所谓的对他好的人,不过是因为他的身份。

身死则爱消。

相反,他反而觉得凤倩莎的性子极其有意思,是唯一一个不管他是生是死对他都是同样的态度。

凤倩莎若是知道他的想法,可能会反手给他一巴掌。

凤倩莎淡声道:“别岔开话题,继续说你跟着林依存发生的事。”

景阳乐便道:“林依存从市集那里离开之后,便顺着西边的一条长满了铁杉的小路往前走。”

“他在走到塘坳口的时候,我感觉到不对,然后就看见天师过来了。”

这话若是由别人来说,估计没有一个人会信,因为天师也死了。

可是景阳乐原本就是个死人,他说到天师的事情反而让人觉得十分合理:

他死后能逗留人间,那么天师肯定也可以。

凤倩莎问:“然后呢?”

景阳乐的眼里露出畏惧的表情:“然后我就看见天师走到林依存的身边,将他的魂勾了出来……”

他说到这里打了个哆嗦:“他把林依存的魂勾出来之后,就直接把林依存的魂魄撕得稀碎。”

“整个过程极快,不管林依存是活着还是死了,都没能叫出一声。”

他这话说完,在场所有人都静然不语。

他们猜到这件事情或许有些不同寻常,但是他们真没有想到这竟是凶灵作案。

凤倩莎问:“那当时天师发现你了吗?”

景阳乐点头:“他发现我了,但是并没有把我放在眼里。”

“毕竟从某种程度来讲,我对他并没有任何威胁。”

在天师的眼里,他其实还应该是天师是同一阵营的。

那天天师看到他之后,其实是把他给带走了。

景阳乐原本也觉得他应该是和天师是同一阵营的,直到梅仲长找到了他。

他亲眼看见梅仲长把天师揍得抱头鼠窜,也知道梅仲长是凤倩莎的父亲。

在那一刻他就差点没跪。

他看见林依存死的模样便知道他这么一个弱小的灵体,根本就不可能是梅仲长和凤倩莎的对手。

他也不想像林依存那样,被生生将灵体撕毁从而魂飞魄散。

所以梅仲长让他来作证的时候,他完全不敢拒绝。

梅仲长还承诺了他,如果他能好好作证的话,那么他会活得好好的,还能顺利投胎。

但是他若有其他心思的话,不管是梅仲长还是凤倩莎都能让他瞬间魂飞魄散。

太傅到此时终于反应了过来,问道:“陈王殿下,你到底是怎么死的?”

“当初摄政王说你是剿匪被土匪所杀,这事我一个字都不信。”

景阳乐扭头看了一眼凤倩莎,凤倩莎微笑:“你照实说就好,我这人最是公正,最讨厌别人弄虚作假。”

若是以前景阳乐有这样的机会,肯定会直接说出是景曜鹍杀了他的事。

但是他死后经历了太多的事情,很多想法都变了。

且他如今的处境,不管是太傅还是皇后都救不了他。

他方才看到景曜鹍和凤倩莎之间的互动,这两人分明是情意绵绵。

他如今知道凤倩莎根本就不需要景曜鹍也能过得很好,但是他们是夫妻,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他要敢供出景曜鹍来,他怀疑凤倩莎就能反手弄死他。

他缓缓吐出一口气道:“我确实是死在山匪的手里。”

“那一次是我太过自大,抛下了侍卫往山里冲,这才落得如此结果。”

太傅听到这话满脸难以置信:“这怎么可能?你好端端的怎么会去剿匪?”

景阳乐轻声道:“这世上又有什么事情是不可能的?说到底都是我之前太蠢,很多事情看不明白。”

他说到这里十分委屈地道:“因为看不明白,所以做下了很多蠢事。”

“我落得如今的下场,完全就是我自作自受,是我活该!”

凤倩莎发自内心地觉得,他这是死了之后,少了皇子的光环,倒是把自己给死明白了。

太傅原本因为景阳乐死了,他有些害怕,却又觉得这是一个绝佳的扳倒景曜鹍的机会。

只是他听到景阳乐的这番话时,就又觉得景阳乐还不如彻底死了。

这个没用的东西!

人都死了,还这么蠢!

因为景阳乐这么说了,那么景阳乐的死就和景曜鹍再没有一点关系。

凤倩莎大声道:“如今找来人证,已经能证明林依存的死与那一日动手打他的所有人都没有关系。”

“真正杀人的人,是已经死去的天师凶灵在杀人。”

她只需要把事情提出来,证明自己是清白的,要不要判她无罪,由还是该由京兆尹来下最后的判词。

正常情况下,凶灵杀人之事,没有人会相信。

但是这事的目击者原本就是景阳乐这个已经死去的人,在场所有人都看见他,这事不信也得信。

太傅顶着一张便秘脸道:“凶灵杀人,这种事情闻所未闻!”

凤倩莎看着太傅道:“你没听说过的事情,不代表就不存在,只能证明你少见多怪。”

太傅冷着脸瞪她,她立即瞪了回去:“难道我说错了吗?”

“陈王殿下现在就站在这里,所有人都看得见,也能听得到他说话,他的供词自然就是有效的。”

林依存的灵体被天师撕了,找不到他的,也找不到活人来做证人,恰好有景阳乐目睹了这件事情。

在这种情况下,自然就得让景阳乐来发光发热了。

太傅那一派系的人什么都没有说,因为他们之所以会站在太傅那一边,和景阳乐也是有些关系的。

景阳乐如今死了,却站出来为他们的对头做证,这种感觉真不是一般的怪。

有官员生出怀疑:“陈王殿下为你做证,是不是因为你威胁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