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舌灿莲花

雪后初晴，阳光洒在京兆府衙门外，驱散了些许寒意。但堂内，气氛却如同凝结的冰霜般，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华氏那句“血债血偿”，如同导火索般，瞬间点燃了人群的怒火。百姓们群情激奋，纷纷指责凤倩莎的罪行，仿佛她已是罪大恶极，不容辩驳。

凤倩莎却丝毫不为所动，她的目光扫过众人，最终落在高堂之上的京兆尹身上。她知道，今日这场审判，绝非简单的断案，而是各方势力角逐的舞台。

“肃静！”京兆尹一拍惊堂木，声音在肃穆的大堂内回荡，总算压下了百姓们的喧嚣。他面色凝重地看着凤倩莎，沉声道：“凤倩莎，本官问你，林依存之死，你可认罪？”

凤倩莎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她朗声道：“大人明鉴，我与林依存素有嫌隙，但杀人一事，绝非我所为。”

“一派胡言！”华氏厉声喝道，“林依存死前，曾与你发生争执，这满京城的人都知道！而且，她死在你常去的首饰铺子里，不是你杀的，难道还是鬼不成？”

凤倩莎冷笑一声，反驳道：“华夫人此言差矣。我承认与林依存有过争执，但这并不能证明人就是我杀的。至于首饰铺子，那是我常去的地方，难道我去那里，就成了杀人犯了？”

她的目光转向围观的百姓，继续道：“各位乡亲父老，凡事都要讲证据，不能凭空捏造。华夫人一口咬定是我杀了人，却拿不出任何证据，这岂不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人群中有人开始窃窃私语，显然，凤倩莎的话并非毫无道理。

太傅见状，眉头微皱，他向前一步，沉声道：“凤倩莎，休要狡辩！老夫知道你伶牙俐齿，但人命关天，岂容你在此巧言令色？”

“太傅大人此言差矣。”凤倩莎毫不示弱地回击道，“我说的每一句话，都是事实，何来狡辩之说？倒是太傅大人，不问青红皂白，就给我定罪，这才是真正的巧言令色吧？”

“你……”太傅被凤倩莎噎得说不出话来，他没想到，这个出身低微的女子，竟然如此难缠。

京兆尹见双方剑拔弩张，连忙出来打圆场：“太傅大人，凤倩莎，二位稍安勿躁。本官自会秉公处理，绝不冤枉一个好人，也绝不放过一个坏人。”

他顿了顿，继续问道：“凤倩莎，你方才说，林依存不是你杀的，可有证据？”

凤倩莎微微一笑，胸有成竹地道：“大人，证据自然是有的。只是这证据，需要大人配合，才能呈现出来。”

京兆尹有些疑惑，问道：“什么证据，需要本官配合？”

凤倩莎神秘一笑，缓缓吐出几个字：“借尸验身！”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

“借尸验身？！”华氏尖叫起来，“你这个恶毒的女人，杀了人还不够，竟然还想侮辱依存的遗体！”

太傅也脸色铁青，怒斥道：“凤倩莎，你简直是丧心病狂！这种有辱斯文的要求，本官绝不允许！”

面对众人的指责，凤倩莎依然面不改色，她冷静地解释道：“各位稍安勿躁，我之所以提出借尸验身，并非为了侮辱死者，而是为了找出真正的凶手。”

“林依存死于非命，身上必定留有线索。只要大人请仵作仔细验尸，定能找到蛛丝马迹，证明我的清白。”

她顿了顿，目光犀利地看向太傅，继续道：“太傅大人如此激动，莫非是怕验尸之后，真相大白，凶手就藏不住了？”

此言一出，太傅的脸色更加难看。

京兆尹也被凤倩莎的话说动了，他沉吟片刻，觉得借尸验身或许真能找到破案的关键。

他看向太傅，试探性地问道：“太傅大人，您看……”

太傅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中的怒火，他知道，如果自己坚决反对，反而会显得心虚。

他冷哼一声，道：“既然凤倩莎如此自信，那就依她所言，借尸验身！不过，如果验尸之后，依然无法证明你的清白，那就休怪本官不客气！”

凤倩莎微微一笑，道：“一言为定！”

京兆尹见双方达成一致，立刻吩咐仵作准备验尸。

随着仵作将林依存的遗体抬上堂，一股刺鼻的腐臭味顿时弥漫开来，让人忍不住掩鼻。

凤倩莎却神色如常，她走到遗体旁，仔细观察着林依存的尸身。

仵作小心翼翼地检查着，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大堂内的气氛也越来越紧张。

终于，仵作抬起头，神色凝重地看向京兆尹，道：“大人，卑职有发现！”

此言一出，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仵作身上，等待着他接下来的话。

仵作指着林依存的颈部，沉声道：“死者颈部有明显的勒痕，而且……”

他顿了顿，继续道：“而且，勒痕的深浅不一，不像是被人用绳索一次性勒死，更像是……”

他咽了口唾沫，似乎有些难以启齿。

“更像是什么？”京兆尹追问道。

仵作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几个字：“更像是被人用双手，反复扼颈而死！”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

如果说之前，大家只是怀疑凤倩莎是凶手，那么现在，仵作的这番话，彻底颠覆了他们的认知。

用双手反复扼颈而死，这种作案手法，简直是残忍至极，令人发指！

凤倩莎却并没有露出任何惊讶之色，仿佛一切都在她的预料之中。

她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目光再次看向太傅，缓缓道：“太傅大人，现在，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太傅的脸色，已经变得一片铁青。

他万万没有想到，事情竟然会发展到这种地步。

他原本以为，只要抓住凤倩莎与林依存的矛盾，就能给她定罪。

却没想到，验尸之后，竟然发现了如此重要的线索。

他开始感到一丝不安，因为他知道，如果继续追查下去，很可能会牵扯出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

但他已经骑虎难下，只能硬着头皮道：“就算死者是被扼颈而死，也不能证明，凶手不是凤倩莎！”

凤倩莎冷笑一声，反驳道：“太傅大人此言差矣。我虽然与林依存有矛盾，但还不至于用如此残忍的手段杀害她。而且……”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在场的众人，继续道：“而且，以我的身手，若是真要杀人，又岂会留下如此明显的勒痕？”

此言一出，人群中再次爆发出一阵议论。

大家都知道，凤倩莎身手不凡，如果她真是凶手，完全可以采取更隐蔽的手段，而不是留下如此明显的证据。

太傅也知道，自己已经有些理屈词穷。

但他仍然不肯放弃，他深吸一口气，沉声道：“凤倩莎，就算你不是直接凶手，也难保你没有指使他人！”

凤倩莎耸了耸肩，不以为然地道：“太傅大人，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如果你非要给我扣帽子，我也无话可说。”

她顿了顿，目光转向京兆尹，继续道：“大人，我已经证明了自己的清白，是否可以放我离开了？”

京兆尹沉吟片刻，觉得凤倩莎的话并非毫无道理。

验尸结果表明，林依存死于扼颈，这与凤倩莎的身手并不相符。

而且，凤倩莎也提出了合理的怀疑，证明自己没有作案动机。

他看向太傅，试探性地问道：“太傅大人，您看……”

太傅知道，自己已经无法阻止凤倩莎脱罪。

他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中的怒火，冷冷地道：“既然如此，那就放了她吧！”

京兆尹闻言，如释重负，连忙吩咐差役放人。

凤倩莎微微一笑，对京兆尹拱了拱手，转身离开了京兆府。

当她走出衙门的那一刻，阳光洒在她的身上，显得格外耀眼。

她知道，这场审判，只是一个开始。

真正的较量，还在后面。

她抬头望向天空，心中暗暗发誓：“林依存，你放心，我一定会为你找出真凶，还你一个公道！”

随着凤倩莎的离开，京兆府衙门外的人群也逐渐散去。

但这场审判所引发的震动，却远未结束。

京城内外，大街小巷，到处都在议论着此事。

有人认为凤倩莎是无辜的，也有人坚持认为她是凶手。

但无论如何，凤倩莎的名字，都再次成为了京城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

而此时的凤倩莎，正站在京兆府外的一棵老槐树下，等待着一个人的到来。

她知道，那个人，很快就会出现。


凤倩莎根本就不理她，而是对林婉婷道：“你现在就有一个改变你命运的机会，你要不要？”

林婉婷冷笑一声道：“你该不会是想让我做证你没杀我大哥放你一马，然后你以后就不为我，这样改变命运吗？”

凤倩莎往她的小腹上扫了一眼，轻掀了一下眉道：“你若非要这么理解的话，也不是不可以。”

林婉婷满脸狰狞地道：“你休想！”

“你杀了我哥哥，我必让你血债血偿！”

凤倩莎有些可惜地道：“这样啊，那真的是神仙也救不了你。”

“路是你自己选的，但愿你不要后悔。”

林婉婷的下巴抬得高高的：“我自然不会后悔，该后悔的那个人是你！”

“哪怕你如今成了摄政王妃，你的地位也没有你想的那么稳固。”

“你杀了人，那就一定会偿命！”

凤倩莎轻轻叹了口气道：“太蠢的人一般都觉得自己很聪明，被了利用了还不自知。”

“我原本看在我在林府住了几年的情份上，给你们留一条活路，你不要，那我也没有办法。”

林婉婷对她的这个说法一个字都不信。

她们之间从一开始就只有你死我活，没有半点情面。

差役催凤倩莎：“快些进大堂吧，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正常来讲，凤倩莎是被告，林婉婷是原告，这两人是庭审前是不能说话。

但是如今整个京兆府谁没听说过凤倩莎的威名，根本就没有人敢凶她。

凤倩莎见过林婉婷，知道她的想法后便没什么可说的。

她对林府原本就没有情分，只是她在林府里住了那么长的时候，便算是和林府沾染了因果。

有这个因果在，她不宜在林府落难时再痛打落水狗，且林婉婷腹中的孩子是无辜的。

只怕皇后都没有想到，她把林婉婷赶出陈王府的时候，林婉婷已经怀孕。

而方才凤倩莎替林婉婷看了面相，这个孩子大概率保不住，她的身上也笼罩着一股死气。

不仅林婉婷，华氏也一样。

凤倩莎给她们机会了，她们一心寻死，她也没办法。

她走进京兆府大堂的时候，发现里面已经坐满了人。

里面有她见过的左相和太傅，还有一堆她不认识的官员。

她扫了一眼那些官员的脸，心里便有了大概的认知。

这些官员怕是集合了本朝叫得上名号的刑官，她这案子虽然不是三司会审，却也差不多了。

景曜鹍见她进来，便走到她的身边给她塞了一个暖炉：“天冷，拿着暖手。”

凤倩莎昨日经由左相提醒，才知道他们之间的那张和离书根本就不做数，而这男人却装的什么都不知道。

她说他们和离了，他在她的面前就从来没有反驳过。

她的心情颇为复杂，看了他一眼。

他眉眼温和，脸上满是关切。

若是以前凤倩莎可能会以为他是在演戏给这些官员看，真正的目的是想要弄死她。

到如今她却知道他这样做只是单纯的关心她，根本就不在乎那些官员如何看他。

且不管她是否愿意承认，不管他对她是什么样的态度，这屋子里至少有一半的人想要她的命。

再则这天确实有些冷，她没有拒绝他递过来的暖炉。

太傅在旁道：“王爷，你这样做会不会不合礼法？毕竟凤氏如今是犯人。”

景曜鹍的语气平淡：“林依存被杀的案子倩莎顶多算是疑犯。”

“她既然只是疑犯，还未定罪，就依旧是摄政王妃。”

摄政王妃是超一品的王妃，从某种程度来讲，她比在座的绝大多数官员身份都要高。

她还未定罪，这样的身份，自不需要对这些官员行礼，哪怕是被审，她不需要下跪。

太傅冷声道：“王爷这是打算从一开始就要为她脱罪？”

景曜鹍淡声道：“脱罪？她有罪才需要脱，她如今不过是被人陷害，她是受害者，不需要脱罪。”

“倒是杜少尹的案子，太傅有替他脱罪之嫌。”

“只是他的案子铁证如山，太傅想帮他脱罪也脱不了。”

太傅：“……”

他的脸色十分难看，因为景曜鹍的这番话是在往他的肺管子上捅。

京兆尹在旁打圆场：“谁有罪，谁没有罪，一审便知。”

太傅冷笑道：“没错，有没有杀人，用事实和证据来说话。”

凤倩莎看了太傅一眼，认真地道：“听我一句劝，你今日有血光之灾，行事切勿太过。”

她之前在太傅的面前装可怜，原本是想少一点麻烦。

但是就算如此，太傅都没打算放过她。

太傅满门，真的是如出一辙的狠毒，而太傅就是狠毒的源泉，是歪掉的上梁。

太傅冷笑道：“你这是在威胁我？”

凤倩莎摇头：“当然不是，我略通相面之术，看出来的。”

“我看得可准了，不信你去问左相。”

左相：“……”

他今日真的只是来看热闹的，没想招惹麻烦。

今日凤倩莎看到他坐在这里没有一丝一毫的吃惊，足以证明她之前就猜到了他的身份。

她这话说完，太傅必定会看他不顺眼。

不过他有求于凤倩莎，今日原本就是来给她撑场子的，他倒也不急撇清关系。

他淡声道：“她算命确实算得很准，不过玄学之事，原本就玄之又玄。”

“这种事情信则有，不信则无，太傅可信可不信。”

太傅看向左相，表情十分难看。

昨日左相的一席话算是断了杜少尹所有的后路，他那时还以为左相是公正行事。

如今看来，这两人摆明已经达成了某项合作。

难怪昨日左相会那样做的。

因为左相态度的转变，让太傅的心里生出不好的预感，他觉得今日怕是很难让他如愿。

只是事情到了这一步，他无论如何也得往下走。

他想起他和皇后的谋划，不管凤倩莎的事情走向如何，他都得往下推进。

他当下冷声道：“我从不信命！”

他说完又对京兆尹道：“开始审案吧！”

京兆尹看了景曜鹍一眼，景曜鹍轻点了一下头，他便缓步回到他的官位坐下，大声道：“升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