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狗咬狗喽

类别:古代言情 作者:字数:16823更新时间:25/09/08 22:43:28

偏殿外冰天雪地,殿内却暖意融融。

顾玉静笑得眉眼弯弯:“咱们是对食,可咱们一次饭也没一起吃过,简直是名不副实,所以我特意做一顿饭菜给你。”

小允子吃得兴起,笑道:“我从未吃过这么好吃的饭菜。”

锅子里还有一些煮熟的鸡蛋,顾玉静夹起一个递给小允子说道:“你尝尝这个鸡蛋,这是我炸过皮之后再煮的,味道又不一样。”

小允子接过鸡蛋,叹息道:“你何苦这么花费银子?我记得你一个月才一两银子,这顿锅子得花掉你大半年的俸禄吧。”

顾玉静伸出三根手指头:“这么多啊?”

小允子放下筷子道:“三十两!这可太多了。”

顾玉静乐得直笑:“你真是不知道柴米油盐贵贱,一个锅子能花三十两?我说的是三钱银子。”

三钱银子就是三百文铜钱。

这可差了一百倍啊。

小允子斩钉截铁地说道:“不可能!如今一个鸡蛋就要一两银子呢。”

顾玉静将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你是不是犯糊涂了?若是一个鸡蛋就要一两银子,百姓不用干别的了,单单靠养鸡就能发财致富。”

小允子反问道:“难道鸡蛋不是一两银子一个吗?”

真是个大头鬼啊。

“一只成年的母鸡大概两百文一只,吃谷糠、野菜和虫子,每天能下一个鸡蛋,一个月就是三十个鸡蛋。”

顾玉静笑着说道,“如果两百文一个月能生出三十两银子,谁还去经营赌场、妓院啊?”

一只鸡就能赚三十两。

那我养它一万只鸡。

一个月岂不是就能赚三十万两?

小允子蹙眉问道:“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顾玉静笑道,“哪天我带你去民间看看,你就知道了。”

小允子放下碗筷说道:“我有个朋友叫小辉子,他在御厨房当差,他说,张四喜上报的菜价里,一个鸡蛋就是一两银子。”

“御膳房的采买这是把皇上当冤大头来宰呢,外面明明十个铜板就能买到一个鸡蛋。”

“这个张四喜真是胆大包天!”

顾玉静突然想起御膳房的采买正是张公公,不由得撇了撇嘴说道,“张四喜挣这么多银子做什么?莫不是给毓秀买脂粉了吧。”

小允子问道:“听说今天毓秀找你麻烦了?”

“我才不怕她呢。”顾玉静笑道,“过不了几天,她就会被丹鹊惩罚了,到时候就知道我的厉害了。”

小允子好奇地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顾玉静压低声音说道:“你又不是外人,我就不瞒你了,张四喜和毓秀故意给我设套,我也不是个任人拿捏的木头,我打算利用丹鹊来对付她们。”

小允子好奇地问道:“要怎么对付她们?”

顾玉静嘀嘀咕咕地说了自己的计划,笑道:“他们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我对付他们也算是问心无愧。”

小允子笑道:“何止是问心无愧,简直就是为民除害啊。”

在火光的映照下,两人的距离非常近。

彼此的眼中都闪烁着火光,还有对方的身影。

顾玉静觉得这样的距离太过亲昵了,连忙拢了拢头发,稍稍拉开了一些距离,说道:“天好像要下雪了,我就不留你多待了。”

小允子依依不舍地笑道:“如果有什么事情,只管来御书房找我……不,我人微言轻,你还是找我的师父梁公公吧。”

顾玉静笑着点了点头:“好。”

小允子离开了安宁宫,李志连忙迎了上来,笑着说道:“皇上今天气色不错啊。”

“顾玉静给朕做了一些吃食,很得朕心。”小允子脸上的笑意始终不减,“食物很暖和,连这冬日的寒意都被驱散了不少。”

李志笑道:“顾娘娘聪敏过人,的确与众不同。”

“顾玉静的确深得朕心。”

走了一段路之后,小允子突然问道:“张四喜是吴传功的干儿子?”

“是的。”李志言简意赅地回答道,“张四喜很会奉承吴总管,所以才得到了御膳房采买这个肥差。”

吴传功是太后身边的心腹太监,也是大内总管,地位还在李志之上。


小允子问道:“吴传功有几个干儿子?”

李志补充道:“十余个,其中最得力的有御厨房的张四喜、太医院的丁宣怀,还有御林军的杜扬升。”

“呵呵。”小允子的眼中没有丝毫笑意,“后宫重要的位置都被太后的人占据了,朕的一举一动都在太后的眼皮底下,朕竟是如此不自由。”

李志低下了头:“天下终归是皇上的。”

小允子笑了笑:“如果朕直接动张四喜,太后难免会心生不满,但是如果贵妃出手,那么太后就无话可说了。”

李志说道:“张四喜从前是昭阳宫的小太监,当上总管之后对贵妃娘娘恭敬有加,恐怕贵妃娘娘不会轻易地换掉他。”

小允子想起顾玉静的笑脸,嘴角不自觉地扬起。

“玉静说她即将算计张四喜,过两天朕再添一把火,或许此事就能成了。”

李志笑道:“顾娘娘连算计别人,都这么光明磊落。”

小允子点头笑道:“可不是嘛,她算计别人都理直气壮的,但是句句都是实话,朕听了心里舒坦。”

看来顾娘娘在皇上心中的分量很重,李志越发恭敬起来。

“奴才时刻留意着安宁宫的动静。”

天色阴沉沉的,主仆两人都穿着太监的服饰,如同深宫里两个平凡的太监。

第二天,天上纷纷扬扬地飘落着鹅毛大雪,晶莹剔透的雪花带着丝丝凉意,吸一口气,空气中都带着凛冽的气息,直透心肺。

顾玉静最喜欢雪了,她心情愉悦地堆了一个雪人,又用黑炭当眼睛,胡萝卜当鼻子,插上树枝当手臂。

安琬坐在窗下绣花,漫不经心地说道:“当年我生澄儿的时候,也是下着这样的大雪。”

顾玉静听过无数次了,心中立刻替安琬补充了下文:当年皇上赐了金丝炭,还给她升了嫔位,后宫嫔妃无不眼红。

安琬绣了一片叶子,放下绣棚,叹了口气。

“当年啊,皇上赐了本宫金丝炭,还给本宫升了嫔位,后宫嫔妃无不羡慕嫉妒。”

宫中的忍冬依旧青翠,顾玉静充耳不闻,用簪子收集着叶片上的雪花。

安琬有一搭没一搭地问道:“你在做什么?”

“收集一些雪水,留着泡茶喝。”顾玉静解释道,“这是冬天的第二场雪,干净清澈,用来泡茶最好。”

安琬不屑地说道:“在这冷宫深院里,这么诗情画意地做给谁看?”

顾玉静笑道:“日子不是过给别人看的,咱们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行了,不必理会外人的看法。”

“冷冷清清的,连个苍蝇都没有。”安琬冷笑道,“还提什么外人的看法。”

她话音刚落,安宁宫的门便被人一脚踢开了。

顾玉静心想:说曹操,曹操到……

来人正是毓秀,她那张涂满了厚厚脂粉的脸显得更加苍白了。

安琬冷冰冰地问道:“你来做什么?是我的好妹妹又有什么吩咐吗?”

“顾玉静,你给我说清楚!”毓秀压根没理会安琬,气势汹汹地推倒了雪人,指着顾玉静的鼻子,高声喊道,“你跟阮妈妈说了什么闲话?”

安琬对顾玉静说道:“你这丫鬟又在外面惹是生非了?”

顾玉静连忙笑着说道:“主子您先进去烤火,奴婢和她理论就是。”

安琬将针扎在绣面上,露出饶有兴致的表情说道:“反正我横竖无事,就坐在这里听你们说话好了。”

顾玉静心里暗暗吐槽:要不要给你端杯茶水,再上一盘瓜子?

毓秀不管不顾地骂了起来:“你这个饶舌的小蹄子,我从前怎么没看出来你这么坏,你是不是故意要挑拨我和张公公的关系?”

果然,阮妈妈办事很给力。

关于丹鹊和张四喜的闲话已经传开了。

“啊……”顾玉静故作惊讶地说道:“你和张公公是什么关系啊?”

这番明知故问,让毓秀的脸瞬间变得通红,连厚厚的脂粉都遮盖不住:“你!……”

顾玉静装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然后义正言辞地说道:“你们原来是这种关系!后宫里是不允许这种关系的,你怎么能违背宫规呢?”

从始至终都没有提到“对食”这两个字。

安琬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毓秀气得浑身发抖:“你……”


“怪不得张公公昨天要惩罚我,原来你们是这种关系啊。”顾玉静乘胜追击,继续说道,“咱们好歹都是孟府出来的,做人要厚道啊!”

气得毓秀拿起雪人上的胡萝卜,朝着顾玉静扔了过去:“我让你装傻充愣!”

绝对不能输了气势。

顾玉静一把夺过雪人上的树枝,指着毓秀,如同大将军挥剑一般。

“你给我说清楚,我到底怎么你了?”

毓秀被树枝逼得停住了脚步,气急败坏地说道:“你可有说过张公公送菜给丹鹊姐姐……”

顾玉静呵呵笑了两声,手里的树枝却没有丝毫放松。

“我是说过啊,怎么了?御膳房送菜怎么了?这里面有说你的坏话吗?又不是你去送菜,又不是送菜给你,你这么着急干什么!”

一连串的反问,让毓秀气得脸色发青:“你……”

“再说,张四喜送没送菜,你冲我来做什么?”顾玉静冷笑一声,“有本事你去问张四喜啊,去问丹鹊姐姐啊!柿子专挑软的捏有意思吗?”

我可是大学辩论队的。

四辩手!

安琬伸了个懒腰,慢悠悠地说道:“我也听说过张四喜送菜的事情,听说张四喜和丹鹊是同乡,互相照顾一下也是正常的。”

毓秀突然想起张四喜桌上的那盘辣子鸡,心中咯噔一下,莫非真的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

“那你还说四喜有个布娃娃……”

安琬又笑了:“都这么大的人了,还要布娃娃?这是什么奇怪的癖好?”

毓秀气得直跺脚:“顾玉静,是不是你故意抹黑四喜?”

顾玉静冷笑一声:“你别问我啊,自己去问张公公,夫妻之间的事情反倒要问外人,又不是我和张公公对食。”

气得毓秀将胡萝卜狠狠地摔在了地上:“如果根本没有这回事,我再来找你算账!”

顾玉静将树枝往地上一摔:“有没有这回事,关我什么事?你找得到我吗?”

毓秀气哼哼地踹了雪人一脚,甩手离开了。

顾玉静也顺势一脚,将雪人彻底踢散了。

谁怕谁啊!

毓秀走后,安琬的好奇心立刻涌了上来,她将绣花棚子放在桌子上,脸上,甚至连带着疤痕上,都燃烧着熊熊的八卦之火。

“你刚才说的张四喜的布娃娃是怎么回事?”

顾玉静笑着说道:“张四喜有个紫色的布娃娃,我从前见过他偷偷地晾晒过,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

反正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安琬赶紧吩咐道:“你快点跟着毓秀去看看,弄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任务栏闪动。

顾玉静笑眯眯的,系统又来送分了。

就算安琬不吩咐,她也是要去凑热闹的,能公私兼顾地完成任务,简直就是白捡的分数。

顾玉静一路小跑到御膳房。

因为后宫的主子们随时都有可能传膳,或者要宵夜,所以御膳房的太监宫女们都住在御膳房后头不远的地方。

顾玉静蹑手蹑脚地来到张四喜的屋子外面。

张四喜是总管,所以有自己单独的房间,又因为他和毓秀是对食,所以通常不允许别人靠近。

也正因为如此,毓秀的声音才显得格外清晰。

“昨天是辣子鸡,今天又是油焖大虾,你干脆去贴身伺候丹鹊得了。”

张四喜不耐烦地说道:“你又在胡闹什么?”

“宫里都传遍了,说你和丹鹊是同乡,所以走得很近,你却一直瞒着我。”

“胡闹!”张四喜似乎真的生气了,“是谁说的这些话,你告诉我,我去找她们理论。”

毓秀哭着说道:“连安宁宫的安琬,浣衣房的阮婆子都知道了,只有你瞒着我。我知道,你和我在一起只是因为荣妃娘娘得宠,你的心其实根本就不在我身上,丹鹊比我美貌,她的主子又是贵妃,所以你对她动了心思。”

张四喜连声说道:“简直是无理取闹。”

屋子里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似乎是床褥在响动。

顾玉静吸了一口气,不会是两人大白天就在屋里……难道要上演一出床头吵架床尾和的戏码?

直接在床上解决问题?


张四喜都已经是个太监了,还这么有男子气概?

事实证明,顾玉静想多了。

张四喜的声音从屋里传了出来,带着明显的怒意:“你干什么?”

“果然你有一个布娃娃,这娃娃是干什么用的?”毓秀的声音也随之响起,带着几分尖锐。

原来是毓秀在翻床铺。

张四喜立刻上前抢夺:“给我放下,谁让你乱翻东西的!”

“是不是丹鹊送给你的?是不是这娃娃就是丹鹊?你得不到丹鹊,就抱着娃娃来宣泄?”

毓秀妒火中烧,说话也变得口不择言起来。

张四喜一巴掌扇了过去:“你这贱人,胡说八道!”

毓秀顿时哇哇大哭起来:“为了丹鹊,你居然打我,我要去找娘娘做主!”

眼见毓秀就要冲出来了,顾玉静连忙溜出御膳房,回去向安琬禀报两人吵架的经过。

“一个大骂对方无理取闹,一个大骂对方好色无良,两人正在闹得不可开交的时候,突然,奴婢听到一阵床响,主子您说,他们这是在干什么呢?”

安琬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难道他们两人是床头打架床尾和?青天白日就干这种不要脸的事情?”

顾玉静忍不住在心里给安琬点了个赞,这三观简直太合了。

“奴婢原本也是这么想的,谁知道根本不是……”顾玉静连说带比划地将事情的经过描述了一遍,“两人竟然是为了一个布娃娃而大打出手。”

安琬听得津津有味,顾玉静的任务进度条也涨到了20%。

“玉静,你说这张四喜和丹鹊之间到底有没有什么关系啊?这些闲话究竟是从哪里传出去的呢?”

顾玉静心虚地笑了笑:“苍蝇不叮无缝的蛋嘛……”

安琬摸了摸自己脸上的疤痕,若有所思地说道:“我怎么觉得这些闲话是我们自己传出去的呢?”

顾玉静立刻斩钉截铁地说道:“绝对不是我们传出去的。”

明明是我一个人传出去的……

安琬将信将疑地看着她。

当天下午,阮妈妈来送衣服的时候,顾玉静故意装出一副生气的样子。

“今天上午毓秀来安宁宫闹了一场,连骂带摔的,真是太吓人了。”

阮妈妈的头发梳得油光水滑,她笑着赔礼道:“好姑娘,毓秀她来闹什么呀?”

顾玉静说道:“妈妈还好意思问我,毓秀亲口说妈妈告诉她,说张公公和丹鹊之间不清不楚,而且这些话是从安宁宫传出去的。”

阮妈妈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这可真是!我当时不过是顺嘴说了一句,绝对不是有意的,没想到毓秀竟然当真了。”

顾玉静佯装怒道:“岂止是当真了,听说毓秀闹完安宁宫之后,还去御厨房闹了一场,也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假的。”

“是真的,真真的!”阮妈妈拉着顾玉静,压低声音说道,“我亲眼看见的,毓秀哭得眼睛都红了,脸上还有一个巴掌印呢。”

顾玉静装出跺脚的模样,说道:“要是惊动了荣妃娘娘,回头又来找我们安宁宫的麻烦,这可如何是好啊?”

阮妈妈歉意地说道:“好姑娘,对食又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毓秀肯定不会惊动荣妃娘娘的。”

这么说来,事情闹得还不够大?

顾玉静不情不愿地说道:“说到底,我还被安琬狠狠地责备了一顿,阮妈妈真是欠了我一个人情啊。”

“好姑娘,我何止是欠你一个人情啊。”阮妈妈说道,“这段时间,我吃你的,拿你的,老婆子心里都记着呢。”

看来这位阮婆子虽然嘴碎,倒也是个重情义的人。

顾玉静立刻露出了笑容:“那么,我可就要用这个人情来求妈妈帮我办件事情了。”

阮妈妈拍着胸脯说道:“姑娘只管说,只要老婆子能办到的,一定万死不辞。”

顾玉静压低声音说道:“我们安宁宫实在是经不起半点风雨了。所以,还劳烦妈妈悄悄地放话出去,就说宫里的人都知道丹鹊、毓秀和张公公之间的那些事情。”

如果这件事情不能传到丹鹊的耳朵里,那一切就都白费了。

阮妈妈有些迟疑。

顾玉静继续劝说道:“妈妈做得隐蔽一些,肯定不会有人知道的,而且毓秀被打,哭着跑出御膳房,又不止妈妈一个人看见。”

阮妈妈想了想,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好吧,就这一次,看在姑娘的面子上。”

顾玉静立刻拿了许多糕点,塞给阮妈妈说道:“这是主子赏赐的,我一个人也吃不完,妈妈替我吃一些,免得糟蹋了东西。”

阮妈妈笑着说道:“姑娘说得我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过了几天,关于丹鹊、毓秀和张四喜三人之间争风吃醋的故事传得沸沸扬扬,几乎成了整个皇宫里茶余饭后的谈资。

这天,小允子来到荣妃所居住的明泰宫小坐。

荣妃一见到皇上驾到,立刻面带娇羞地迎了上来:“臣妾参见皇上。”

小允子淡淡地说道:“平身吧,都坐下说话。”

荣妃谢恩起身,用手轻轻地抚摸着自己那并不十分明显的肚子:“这孩子一见到父皇来了,就高兴起来了,一直在臣妾的肚子里面闹腾呢。”

小允子微微皱起了眉头,心里暗道:又来了,还是假的!

她竟然用孩子来邀宠,小允子的脸上闪过一丝不悦,但他还是强行压了下去:“爱妃最近的身子可好?”

荣妃笑着回答道:“丁太医说,孩子很康健……”

“太医明明说的是,娘娘有些肝郁。”毓秀在一旁插嘴道,“娘娘最近睡得也不安稳,有时候睡不着,就一个人呆呆地望着紫宸殿的方向发呆。”

“皇上面前,不许胡说八道。”荣妃立刻一脸娇羞地解释道,“臣妾不过是惦记着皇上罢了。”

小允子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

只觉得头疼得厉害。

贵妃那里是这样,没想到荣妃这里也是一样。

没几句话是真的。

一旁的李志见状,连忙将准备好的绸缎献了上去:“这是皇上赏赐给娘娘的,都是上好的丝绸。”

算算日子,孩子应该是在八月出生,那个时候天气还很炎热,正好能用得上这些丝绸。

荣妃惊喜地谢恩道:“多谢皇上,臣妾正想着,每天没事的时候就给孩子做一些肚兜,还有小鞋袜,自己亲手做的才最用心呢。”

真是头疼!

小允子勉强挤出一个笑容:“这些事情让宫女们去做就好了,你还是好好地歇着吧。”

毓秀连忙说道:“奴婢也是这么劝主子的,可是主子偏偏不听,她说孩子的东西必须亲力亲为才行。”

小允子只觉得头疼得更加厉害了,他实在是不想再忍下去了。

他先是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毓秀,然后转过头,对着荣妃,表情严肃地说道:“朕这几天听到了一些闲话,说是毓秀和张四喜是对食,还说张四喜贪墨了不少银子,都是为了给毓秀买脂粉。”

毓秀一听这话,吓得直接跪倒在了地上。

荣妃也露出了一脸震惊的表情,连忙起身说道:“臣妾竟然没有听说过此事,皇上,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

小允子只觉得头疼欲裂。

假的。

荣妃分明知道毓秀和张四喜是对食,要不是他能分辨真假,恐怕真的会被她脸上的震惊表情给蒙蔽过去。

小允子的心里涌起一阵失望。

整个皇宫里的人都在说假话,看来当皇帝真的是高处不胜寒啊。

幸好还有顾玉静。

荣妃转过身,厉声质问道:“毓秀,可有此事?”

对食在宫里是明令禁止的,一旦被发现,就会被赶出皇宫,在前朝,如果发现宫女太监对食,甚至会直接被打死。

毓秀跪在地上,咬着牙否认道:“奴婢不曾做过这种事情。”

小允子的太阳穴突突地跳动着。

他强忍着头疼,语气平静地说道:“朕还听说张四喜和丹鹊的关系也非同一般,张四喜贪墨的那些银子,到底是给了你,还是给了丹鹊呢?”

毓秀不停地磕头:“张公公和奴婢比较熟识,逢年过节的时候会有一些礼物互赠,但是银子确实没有给过奴婢。”

小允子抿了一口茶水,没有说话。

荣妃小心翼翼地说道:“皇上,张公公和毓秀走得是近了一些,但是毓秀这丫鬟跟了臣妾这么多年,虽然平时顽皮了一些,但还不至于说假话,请皇上明察。”

小允子站起身来说道:“既然荣妃愿意给你担保,那朕就相信你这一次。”

没想到竟然这么容易就过关了,毓秀欣喜若狂地说道:“奴婢谢皇上隆恩。”


小允子神色淡然地说道:“你刚才说张四喜没有给你银子,而是给了丹鹊,朕现在就去昭阳宫问问贵妃。”

毓秀顿时大惊失色,再次跪倒在地:“皇上,奴婢并没有说过是丹鹊姐姐……”

“臣妾宫里今天特意煲了竹荪鸭肉汤,皇上不如先用了膳,再去昭阳宫也不迟……”荣妃想借此留出一些时间,一方面可以给贵妃通风报信,另一方面也想给毓秀更多解释的机会。

“不必了。”小允子大步流星地走出了明泰宫,“你好好地歇着吧,朕改日再来看你。”

李志临走时斜了毓秀一眼,心里暗骂:真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竟然也敢和顾娘娘争高下,简直是找死!

荣妃颓然地坐了下来:“皇上连膳食都不肯用,看来是真的生本宫的气了。”

毓秀跪在地上,声音带着哭腔说道:“都是奴婢给娘娘惹祸了。”

荣妃责备道:“昨天本宫就跟你说过,这件事情你闹得实在是太大了,现在果然连皇上都知道了。”

毓秀哭着说道:“娘娘救救奴婢吧……”

荣妃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现在后悔也没用了,你赶紧和张四喜断了联系,要是收了他的东西,也赶紧还给他。”

毓秀声音低低地说道:“皇上会不会已经发现了什么……”

“对食这种事情,和捉奸见双差不多……”荣妃顿了顿,继续说道,“只要你咬死了没有,谁又能凭空栽赃给你呢?”

毓秀瑟缩着身子,有些害怕地说道:“只是怕得罪了张四喜,又得罪了贵妃娘娘和丹鹊。”

荣妃叹了口气说道:“得罪张四喜倒也罢了,他不过就是一个御膳房的太监,至于贵妃那里……回头本宫带你亲自上门去请罪。”

毓秀眼含热泪地说道:“多谢娘娘,奴婢就算是万死也难以报答娘娘的恩典。”

“你和本宫多年情分,本宫又岂能对你置之不理呢。”荣妃说道,“你赶紧和张四喜断了联系,别留下半点痕迹。”

毓秀匆匆地离开了明泰宫。

当小允子来到昭阳宫的时候,朱贵妃正在侍弄花草,一朵朵娇艳欲滴的腊梅散发着清新的香味。

与腊梅相互辉映的,是朱贵妃头上那支红宝石梅花簪子,衬得她比花还要娇艳动人。

朱贵妃微微丰腴的身材恰到好处,既不多一分,也不少一分,身上穿着一件胭脂红的夹衣,更显得她雍容华贵。

“臣妾正在将梅花插瓶,准备等一会儿给皇上送过去,皇上您瞧瞧可还好看?”朱贵妃用一种娇憨的口吻说道。

小允子的笑容微微有些僵硬。

又是头疼。

贵妃根本就没有准备送花给自己,只不过是随口说说而已。

从前,他最喜欢贵妃雍容中的那份娇憨,可是现在发现这些都是假话,这份娇憨也变成了心机。

小允子敷衍了一句:“好看。”

朱贵妃笑着说道:“回头让李志拿去御书房插上,皇上见了腊梅就如同见到了臣妾一样。”

宫女丹鹊奉上了茶水,画眉端来了点心。

朱贵妃亲自拿起一块点心,娇滴滴地递到了皇上的嘴边。

“这是御膳房做的绿豆糕,里面加了芝麻和桂花,皇上您尝尝。”

小允子吃了一口,突然想起了顾玉静做的绿豆芽,于是随口说道:“这糕点的绿豆味道不太足。”

朱贵妃连忙说道:“还不快撤下去,让御膳房重新做一份。”

画眉立刻上前撤下了盘子。

“说起御膳房,朕刚才在荣妃那里听了几句闲话。”小允子说着,状似无意地瞥了一眼丹鹊,“是关于丹鹊的。”

丹鹊一听这话,连忙跪倒在地:“奴婢惶恐,不知道皇上您说的是什么事情。”

见皇上的口吻十分严肃,朱贵妃在一旁问道:“不知道丹鹊是犯了什么事情,竟然值得皇上您亲自过问。”

“今天朕从御花园路过的时候,偶尔听到一些宫女太监在议论,说是毓秀和张四喜是对食,还说张四喜贪墨了御膳房的银子,全都拿去给毓秀买了脂粉。”

朱贵妃听了这话有些摸不着头脑,不明白皇上为什么突然说起毓秀的事情,而跪在地上的丹鹊更是满头雾水。

只有画眉的眼中露出了一丝幸灾乐祸的光芒。


袅袅娜娜的白色烟雾从沉水香中散发出来,如丝如缕,微微向上飘扬,然后缓缓地四散开去。

小允子停顿了一下,然后转头对身边的李志说道:“你接着说吧。”

李志毕恭毕敬地回答道:“刚才皇上您去明泰宫的时候,毓秀矢口否认了此事,反而说……张四喜的银子全都给了丹鹊姑娘。”

朱贵妃一听这话,顿时大惊失色:“这不可能,张四喜的对食明明是……”

丹鹊连忙截住了朱贵妃的话头,跪下来磕头说道:“皇上明鉴,娘娘明鉴,奴婢和张四喜只是同乡,平时也只是礼尚往来,绝对没有苟且之事。”

朱贵妃摸了摸自己那红宝石鎏金的护甲,强忍住心中的怒气。

李志继续说道:“毓秀姑娘说得言之凿凿,她说张四喜又是给丹鹊送菜,又是做了一个和丹鹊姑娘模样相同的娃娃,还藏在自己的房间里……”

他欲言又止,但是其中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丹鹊气得满面通红:“绝无此事,请皇上明察!”

小允子漫不经心地说道:“朕每天忙得很,哪里有功夫理会这些事情,今天之所以问一问,不过是担心太后和邀月的名声罢了。”

朱贵妃的闺名就叫做朱邀月。

朱贵妃连忙说道:“多谢皇上挂念,可是此事实在是子虚乌有。”

小允子看似随意地提醒了一句:“太后现在不在宫中,皇后又身子不好,如今宫中由你来主持六宫事务,若是传出这种事情,一来会让太后忧心,二来丹鹊是你的心腹,若是不查清楚,恐怕会让你的名声受损,三来若是处置不公,后宫的嫔妃们嘴上不说,恐怕心里也会不服气。”

原本朱贵妃还觉得这只是一件小事,但是被皇上这么一点醒,立刻就上心了。

“臣妾明白了。”

“爱妃好好地问问,如果没有这件事,就趁早止住宫中的流言。”小允子说道,“朕还有事,回头再来看你。”

李志立刻高声喊道:“皇上起驾!”

小允子走后,朱贵妃气得将花瓶里的腊梅全都剪了下来,花儿凌乱地散落了一地。

“混账东西!”

也不知道她骂的到底是丹鹊,还是毓秀。

丹鹊哭着跪在地上:“求娘娘为奴婢做主啊,奴婢是冤枉的,明明是毓秀和张四喜才是对食,现在竟然栽赃到奴婢的身上。”

朱贵妃用手指着丹鹊,手指上那金钻护甲闪闪发亮。

“真是个糊涂的东西,既然你知道他们两个人对食,你刚才当着皇上的面为什么不说?本宫想要替你分辨,你还抢了本宫的话!”

画眉在一旁添油加醋地说道:“可不是嘛,你自己受委屈也就算了,要是让皇上和娘娘之间产生了嫌隙,你可担当得起?”

丹鹊瞪了画眉一眼,然后俯下身子说道:“娘娘维护奴婢,奴婢心中感激。可是宫中对食是大罪,如果娘娘刚才说了张四喜和毓秀是对食,岂不是就代表娘娘早就知道此事了。知情不报,这对娘娘的贤名有损啊。”

朱贵妃听了这话,这才恍然大悟:“你说的是。”

丹鹊接着说道:“奴婢宁愿自己受委屈,也不愿意娘娘因此而落下这样的名声。”

朱贵妃亲自起身,将丹鹊扶了起来。

“果然还是你最懂本宫的心思,要是换了别人,又岂会如此委屈自己呢。”

丹鹊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奴婢不觉得委屈,只是恨毓秀胡说八道。”

朱贵妃气得骂道:“毓秀这个小蹄子,竟然敢陷害咱们,荣妃也不知道好好管管。”

画眉不服气地咬了咬嘴唇,她们都是从朱府带来的丫鬟,可是娘娘对丹鹊的信任却远远超过了自己。

丹鹊请求屏退左右,然后压低声音说道:“娘娘,奴婢觉得荣妃莫非是仗着自己有了身孕,就想要和娘娘您分庭抗礼?”

“她也配?”朱贵妃不以为然地说道,“她出身不高,姿色也不是绝艳,不过是姨母为了压制有儿子的安琬,特意抬举她,才让她当上了妃子,不然就凭她自己,能到妃位吗?”

“可是人是会变的。”丹鹊说道,“如今她身在妃位,而且又有了身孕,难免会奢望更多,奴婢听说了一件事情……”

见丹鹊有些迟疑,朱贵妃便说道:“你只管说。”

“娘娘可还记得您赐给荣妃的听雪?”


“听雪不是起了疹子吗,荣妃亲自带她过来,本宫不是已经让她出宫了吗?”朱贵妃反问道。

“奴婢听说,听雪身上起的根本不是什么红疹,而是因为沾染了漆果导致的,出宫后没过两天就好了。”丹鹊解释道。

朱贵妃听后,眉头紧锁:“竟然有这种事?那日荣妃说得情真意切,本宫还以为听雪得了什么了不得的大病。”

丹鹊语气肯定地说道:“听雪是被荣妃给算计了。”

“你的意思是说,荣妃故意设计赶走听雪,是为了扶持毓秀上位?”朱贵妃问道。

丹鹊回答道:“娘娘真是英明。”

这些日子以来,荣妃确实来昭阳宫的次数少了许多,而且这次毓秀栽赃丹鹊的事情,在朱贵妃看来,便是荣妃野心开始显露的征兆。

朱贵妃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气愤地说道:“既然她不给本宫面子,本宫也没必要再给她留情面了。你去传本宫的命令,将张四喜带下去严加审问,务必让他招供出对食之人是谁。一旦有了口供,就直接送到皇上那里。”

画眉有些担忧地说道:“张四喜是吴总管的干儿子,娘娘是否要顾及一下吴总管的面子?”

“吴传功不过是一条狗罢了,难道还能反过来冲着主子叫唤吗?”朱贵妃不屑地说道,“让慎刑司立刻查出结果。”

丹鹊应声道:“是。”

消息封锁得非常严密,但是顾玉静却是第一个知道此事的,因为她的系统进度条已经到了22%。

而详细的细节,则是小允子告诉她的。

在摇曳的烛光下,小允子的表情让人难以分辨,不知道他到底是生气还是高兴。

但即使是生气,也显得格外英俊。

“张四喜仅仅一年的时间就贪墨了十万两银子,事情败露之后,当场就畏罪自尽了,现在御膳房已经换成了小辉子。”

小辉子这个人,顾玉静似乎听小允子提起过,好像是他的一个朋友。

顾玉静笑着说道:“张四喜既没有儿女,也没有什么亲人,要这么多银子做什么呢?”

难道他真的只是为了给毓秀买脂粉吗?

小允子的眼中却没有一丝笑意:“他死了,所有的线索也就都断了。”

顾玉静接着问道:“那毓秀呢?她怎么样了?”

当初安琬发布的任务是毁掉毓秀的脸,如果顾玉静没有做到这一点,系统是不会给她增加进度条的。

既然现在进度条已经增加了,那就说明毓秀的脸已经被毁掉了。

“张四喜已经承认了自己和毓秀是对食,而且在毓秀的住处也搜出了她的肚兜,可谓是人证物证俱在。荣妃亲自去昭阳宫替毓秀求情,但是贵妃不仅没有理睬,反而还让丹鹊掌掴了毓秀二十个耳光,然后就把她给赶出宫去了。”小允子解释道。

顾玉静听了这话,这才恍然大悟,看来丹鹊下手的时候并没有留情,二十个耳光下去,毓秀的脸肯定是彻底毁了。

顾玉静又问道:“听说在张四喜的屋子里搜出了一个娃娃,那个娃娃是怎么回事?”

那个娃娃肯定不会是毓秀。

顾玉静很好奇,张四喜为什么会喜欢娃娃。

小允子的表情显得有些奇怪,犹豫了再三,这才说道:“张四喜的徒弟交代说,张四喜在昭阳宫当差的时候,倾慕于贵妃的风姿仪态,所以就做了一个娃娃,然后把那个娃娃当成了贵妃……”

顾玉静听了这话,顿时瞪大了眼睛,心里想:我去……这张公公真是……

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啊!

娃娃竟然不是丹鹊,而是贵妃……

这岂不是相当于给皇帝戴了一顶隐形的绿帽子吗?

在震惊过后,顾玉静又问道:“皇上和贵妃在知道这件事后,都作出了什么样的反应?”

“贵妃勃然大怒,直接吩咐人将张四喜的尸体扔出去喂狗,皇上对此事也表示默许了……”小允子又提醒顾玉静说道,“这件事你知我知,你可千万不要说出去。”

顾玉静嗔怪地说道:“我嫌自己命太长了吗?”

后宫里的八卦什么都可以八卦,但是唯独不能八卦到皇帝和贵妃的头上啊。


炭盆里散发出丝丝热气,连外面树上积雪落地的声音都变得细微可闻。

小允子往炭盆里加了一块炭,然后缓缓说道:“朕……真的是觉得你很聪慧,竟然连张总管和毓秀都能扳倒。”

顾玉静笑眯眯地说道:“这有什么难的。”

前世那些《甄嬛传》、《宫心计》、《锦绣未央》之类的宫斗剧,难道都是白看的吗?

“如果我想扳倒其他人,你也能帮我出主意吗?”小允子看向顾玉静,虽然脸上带着笑意,但是眼神却显得十分幽深。

顾玉静抬手拍了一下小允子的肩膀。

“咱们现在可是对食,你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你的仇人就是我的仇人。”

想了想,顾玉静觉得自己这话说的有点太满了,于是又补充了一句:“其他的事情都好商量,但是如果你要扳倒皇帝,咱们可得从长计议。”

这可不是闹着玩的,这可是要灭九族的啊!

小允子听后哈哈大笑:“我怎么可能会扳倒皇帝呢?”

他的笑声似乎将火光都带动得跳跃了起来,火光映照在他的脸上,顾玉静觉得小允子真是好看。

不愧是大梁朝的朱一龙啊。

小允子烤了一会儿火,看到窗外白雪皑皑,因为之前下了一场雨的缘故,地上都冻成了冰,窗檐下也挂着一根根晶莹剔透的冰凌子,在火光的照耀下闪烁着彩色的光芒。

屋里温暖如春,屋外却寒冷至极。

小允子喃喃自语道:“安修殿……,也不知道今晚会不会挨饿受冻……”

想到那个可怜的老妇人,顾玉静提议道:“不如咱们趁着天黑,去亲眼看看她吧。”

“这样行吗?”小允子有些犹豫。

“有什么不行的,咱们当初相识还是在安修殿呢,就当是故地重游了。”顾玉静笑着说道,“你先等等我,我去带些吃的和用的。”

如今的安宁宫里只有顾玉静一个宫女,安琬的吃穿用度都由顾玉静说了算,所以拿点东西根本不算什么。

顾玉静用包袱包了一些糕点,又拿了一床厚厚的褥子,然后说道:“咱们走吧。”

“如果安琬醒来之后找不到你,”小允子有些为顾玉静担心,“会不会责罚你啊?”

“我们家主子睡着之后,就算是打雷都吵不醒她,把她卖了她都不知道。”顾玉静笑着说道。

小允子听后也笑了:“真的这么夸张?”

“可不是嘛。”

一弯上弦月挂在空中,树梢和宫墙上都垂下了晶莹的冰锥,显得唯美而又安静。

两个人提着包裹离开了安宁宫,安宁宫和冷宫之间只有几百步的距离,因为远离后宫繁华的地方,所以平时很少有人会来这里。

“安宁宫没有什么别的好处,唯独离冷宫比较近,就连白天都没几个人会来这里。”

“是啊,不然咱们哪里敢大包小包地在宫里穿行呢?”顾玉静笑着附和道。

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地聊着,刚走到石林附近的时候,却看到一个小宫女的身影走了过来,好像是青萝。

真是太不巧了……

平时白天都见不到什么人,没想到晚上倒是碰见人了。

顾玉静连忙将小允子推到了旁边的石林后面,然后将东西也放在了那里。

青萝的脸上似乎带着一丝慌张的神色:“顾姐姐。”

顾玉静笑着问道:“这么晚了,你一个人在外面做什么呢?”

青萝勉强地笑了笑,回答道:“这几天一直在下雪,我听说冷宫那边的竹林在夜里特别有意境,所以就过去看了一眼。”

古代的小宫女都这么有闲情逸致的吗?

大冷天的晚上跑去看竹林?

是“逆风如解意,容易莫摧残”吗?

“小心别冻着了。”顾玉静看到她穿得十分单薄,于是关心地说道,“早点回去休息吧,记得喝一些热姜汤。”

青萝又问道:“顾姐姐这是要去哪里呢?”

顾玉静搓了搓手,笑着说道:“上次在冷宫的时候,我认识了一个朋友,今天正好有空,所以想去看看她。”

青萝指了指东面的宫墙,说道:“那边可能会遇到御林军,顾姐姐最好绕开一些。”

顾玉静点了点头:“多谢你提醒。”


青萝缩着脖子,迈着小步离开了。

小允子从石林后面走出来,笑着说道:“你竟然直接告诉她咱们要去冷宫,真是吓我一跳。”

顾玉静笑着反问道:“这大半夜的,我说自己是去看竹林风景的,你会相信吗?”

“也是,刚才那个小宫女也说自己是去看竹林风景的。”小允子摸了摸自己的头,说道,“肯定是在说假话。”

一提到这个,小允子就觉得头疼,肯定是假话。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不愿意告诉我们,又何必强求呢。”顾玉静笑着说道,“咱们走吧。”

小允子提醒道:“刚才那个宫女说,前面有御林军。”

听到这话,小允子倒是没有觉得头疼,因为这确实是真的。

顾玉静八卦地说道:“冷宫每隔一个时辰就有一队御林军经过,从正阳门到奉先门,按照这个时辰来算,他们应该已经过了冷宫了,咱们现在过去肯定遇不到御林军。”

小允子赞叹道:“真是没有什么事情能够瞒过你,而且你好像也什么事情都不会瞒着我。”

顾玉静笑着说道:“做人本来就应该光明磊落,坦诚相待才是长久相处之道。”

当然,如果对方想要利用自己,自己也不是好欺负的。

两个人继续往前走,结果刚走了不到一百米,又看到一个身影缓缓地走了过来。

平时连个人影都见不到。

今天倒好,一百米的距离就遇到了两个人。

小允子压低声音说道:“是贤妃。”

顾玉静开始八卦起来:贤妃林氏,以文章才情闻名后宫,性格清高孤傲,身子弱不禁风的,这天寒地冻的跑出来做什么?

顾玉静再次连人带东西,将小允子塞进了石林后面。

“奴婢见过贤妃娘娘。”顾玉静走上前去行礼。

贤妃的眉宇之间充满了书卷气,再加上她那单薄的身子,让人觉得“腹有诗书气自华”这句话简直就是为她量身定做的。

更难得的是,她身上所用的熏香是竹叶和梅花混合在一起的清香,给人一种清雅别致的感觉。

看到顾玉静之后,贤妃辨认了一下,问道:“你是安琬身边的宫女?”

顾玉静回答道:“回娘娘的话,奴婢名叫顾玉静。”

“你一个人出来做什么?”贤妃微微蹙眉,那模样仿佛西施捧心一般,让人顿生怜惜之情。

顾玉静回答道:“回娘娘的话,主子已经睡着了,奴婢闲来无事,所以就出来随便转转。”

贤妃点了点头,说道:“安宁宫离冷宫很近,后面有一片竹林,雪后的景色非常不错,很值得一看。”

顾玉静:蛤?

青萝出来看竹林,贤妃也出来看竹林?

难道竹林里面有什么矿吗?

“一个宫女又怎么会懂得欣赏落雪的美景呢。”贤妃的气质清冷,她淡淡地说道,“还是早点回去吧。”

顾玉静微微一福身,说道:“奴婢恭送娘娘。”

贤妃身上的竹叶梅花香气渐渐飘远。

小允子从石林后面走了出来,说道:“真是没想到,今天晚上冷宫这里竟然这么热闹,来了这么多人。”

顾玉静用胳膊肘碰了碰小允子。

“大晚上的,你说贤妃娘娘不带宫女,跑到这里来做什么?”顾玉静问道。

刚才贤妃只是说安宁宫后面有一片竹林,小允子并没有觉得头疼。

他猜测道:“我听说,贤妃和皇上就是在雪中的竹林相遇的,想必贤妃是来回忆当初的美好时光的吧。”

顾玉静笑着说道:“我还听说,前些日子贤妃身穿一袭白衣,手持一枝红梅,在竹林中如同仙女下凡一般,皇上特意命人制作了竹叶梅花香,赏赐给这位佳人。”

小允子笑了笑,说道:“真是没有什么是你不知道的,什么八卦你都知道。”

顾玉静踢了踢脚下的雪堆,有些不屑地说道:“你说咱们这位皇帝,今天来一个妃子,明天又来一个贵人的,将后宫塞得满满的,他真的能认得全吗?”

小允子皱着眉头说道:“休要随意议论皇上,当心被人听见了,再说这普天之下的女子,又有哪个不想进宫当嫔妃,从而出人头地呢?”

“我就不想啊!”顾玉静笑着说道,“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谁又愿意和别人分享自己的夫君呢?”

小允子听了这话,停下了脚步,深深地看着顾玉静,问道:“难道你真的不愿意进宫当嫔妃吗?”

小允子问顾玉静是否愿意进宫,神情带着几分紧张,既害怕她说愿意,又害怕她说不愿意。

“我当然不愿意,每天皇上只能去一个宫殿,其他人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还说什么要贤淑。我不相信,看着自己的夫君去宠爱别人,谁能贤淑得起来?”

顾玉静轻哼了一声,说道,“那些深宫怨妇就是这么来的,整天没事可做,就琢磨着怎么去害人。”

小允子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道:“皇帝拥有三宫六院,是为了延续子嗣。”

拉倒吧!

延续你妹啊!

顾玉静八卦地说道:“现在皇上的大小嫔妃加起来不下五十人,这还只是有名号的,那子嗣呢?才只有两个!”

小允子没有说话。

顾玉静继续说道:“我们乡下的老农,一个老婆都能生七八个孩子。皇上拥有五十个嫔妃,即使平均每人生两个,也能有一百个吧……”

小允子连忙说道:“怎么能这样算呢,自古以来,可没听说过有哪个帝王拥有上百个子嗣的。”

顾玉静说道:“周文王就有一百个儿子。”

小允子皱着眉头说道:“周文王是谁?我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个人?”

哦豁,糟糕,忘记了这里是平行世界。

上下五千年也没有大梁这个朝代,自然大梁的历史上也不会有周文王这个人。

“算了!”顾玉静摆了摆手,说道,“皇帝爱娶几个就娶几个,这又轮得到我来操心吗?”

反正那些嫔妃又不会吃我的,也不会喝我的。

而且宫里房子这么多。

皇帝愿意养着她们就养着呗。

顾玉静发现,身后的小允子似乎脚步声多了几分沉重。

安修殿内没有任何光亮,冷冰冰的,风的声音呼啸而过,如同噬人的怪兽一般。

顾玉静点燃了火折子,只见那个老妇人惊恐地缩在角落里,蜷缩在一堆破旧的褥子上。

小允子连忙走上前去,将那个老妇人扶了起来。

顾玉静放下手中的东西,说道:“大娘,我们今天正好有空,所以特意过来看看你。”

这开场白,听起来好像前世慰问贫困户一样。

那个老妇人也如同前世的贫困户一般,脸上先是露出了欣喜的表情,随后又呜呜地哭了起来,紧紧地咬着小允子的衣裳不肯松开。

顾玉静麻利地生起了火,又烧了一些热水,就着锅子煮了一碗面汤。

顿时,安修殿里充满了生机和暖意,小允子感激地看着顾玉静。

那个老妇人拉着小允子的手,不停地流着眼泪。

顾玉静低声劝慰道:“这位大娘,我们好不容易才来一趟,你别哭了,还是赶紧起来换身干净的衣裳吧,我帮你擦擦身子。”

老妇人只是嗬嗬地哭着,顾玉静叹了口气,这四处漏风的宫殿,再加上缺衣少食,又没有人伺候。

这位老妇人竟然还能够活下来,真是冷宫里的奇迹啊。

小允子握着老妇人的手说道:“如果以后有机会,我一定会想办法接你出去的。”

顾玉静连忙说道:“如果以后有机会,我也会想办法的。”

老妇人咬着顾玉静的衣袖,然后将顾玉静的手和小允子的手放在一起,似乎是想要表达自己的感动,又似乎是有什么嘱托。

小允子的手覆盖在顾玉静的手背上,温热而又干燥,他的目光炙热而又纯粹,直直地看着顾玉静,似乎想要将她的身影深深地嵌入自己的眼眸之中。

这种感觉让顾玉静心中一动,赶紧将自己的手缩了回来。

顾玉静找了个借口:“柴火快要熄灭了,你再去烧些热水吧。”

小允子依言捡了一些柴火,然后转向顾玉静问道:“热水应该怎么烧啊?”

顾玉静惊愕地问道:“你在御书房负责管理茶水,竟然不知道热水应该怎么烧吗?”

小允子手忙脚乱的,结果弄得整个安修殿里都充满了烟火。


顾玉静笑着说道:“也是,皇上的御膳房也不需要你们亲自烧火,还是放着我来吧。”

顾玉静接过柴火,往篝火里头添了几根,一边用木棍拨弄着,一边俯下身子轻轻地吹着火。

火苗渐渐地旺了起来,映得顾玉静的面容更加妩媚动人。

小允子不由自主地看呆了。

顾玉静轻轻地打了他一下,嗔怪道:“面汤马上就好了,还不赶紧端过去,你在皇上面前也是这样伺候的吗?小心被赶出去。”

小允子回过神来,笑着说道:“哪里轮得到我来伺候皇上啊。”

顾玉静笑着说道:“宫里一层又一层的太监宫女,就连你的师傅梁公公都未必能够近身伺候皇上。”

小允子笨手笨脚地端着面汤,给那个老妇人送了过去。

老妇人颤抖着喝了几口面汤,然后看着顾玉静胸襟上的帕子,嗬嗬地叫着。

顾玉静心中一动,说道:“你的帕子我好好地存着呢。”

那老妇人的身子放松了一些,显然顾玉静说到了她心里所想的事情。

小允子疑惑地问道:“什么帕子?”

顾玉静解释道:“是大娘给我的念想,我一直放在妆奁里头好好地收着呢。”

“原来是这样啊。”小允子说道。

老妇人紧紧地扯着小允子的衣袖不肯放开。

小允子只能拉着她的手,一直等到她缓缓地睡着之后,才和顾玉静一起离开。

顾玉静压低声音说道:“已经留了足够的干粮,水也烧好了晾在那里,褥子也重新铺好了,应该不会被冻到。”

小允子恳切地说道:“顾玉静,真的谢谢你。”

第一次压着小允子是在安修殿,第二次找小允子对食也是在安修殿附近,难不成小允子和这个老妇人有什么渊源不成?

顾玉静有些奇怪地问道:“这个老妇人好像特别依恋你,你和她认识吗?”

小允子踌躇了片刻,然后说道:“从前我娘也在宫里当差,曾经受过她不少恩惠。我娘临死之前曾经嘱咐我,让我好好地照顾她。”

顾玉静连忙问道:“这么说,你知道这位大娘的故事?”

到底是什么样的仇恨,才让她被打入冷宫,而且还被人划花了面容,挑断了手筋和脚筋,顾玉静对此感到非常好奇。

小允子又犹豫了一下,然后说道:“听说是因为服侍不周,得罪了太后,所以被吴总管吩咐处刑了。”

“吴总管可是太后身边的总管太监。”顾玉静缩了缩脖子,说道,“怪不得会下这么重的手。”

小允子给那个老妇人掖了掖被角,叹了口气,说道:“就算今后能够出去,也是口不能言,手脚不便。”

那也未必。

顾玉静听那个老妇人的声带,似乎并没有完全失去功能,手脚也没有完全残废,如果能够通过针灸治疗,再好好地调养一下,说不定还会有转机。

只不过,现在这个老妇人身在冷宫,根本没有办法进行治疗。

吹灭蜡烛之后,两个人轻手轻脚地走出了安修殿。

由于安修殿里的物品摆放得非常散乱,顾玉静不小心踩到了一块木头,身子不由得踉跄了一下。

小允子连忙拉住了她,关切地说道:“小心一些。”

顾玉静的手再次被小允子的大手握住了,而且这次没有老妇人的手,手上的热气似乎直接传到了她的心底。

顾玉静的心脏像小鹿一样砰砰乱跳,下意识地想要甩开小允子的手。

小允子紧紧地握着顾玉静的手,说道:“小心摔倒。”

顾玉静的心脏砰砰直跳,这声音在寂静的黑夜里显得格外明显,她连忙刻意地屏住呼吸,任由小允子牵着自己,一直走到了安宁宫。

“已经到了。”小允子说道。

一股寒气扑面而来,顾玉静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借着捋头发的动作,将自己的手抽了出来。

小允子这次没有坚持,只是深深地侧过头,注视着顾玉静,轻声问道:“咱们坐一会儿再进去吧。”

“好。”顾玉静点了点头。


两人并肩坐在安宁宫的门口,雪花从天边缓缓飘落,黑色的夜空如同绸缎一般,将整个宫殿笼罩着,宛如一幅绝美的画卷。

两人一时之间都沉默不语。

为了打破这尴尬的局面,顾玉静率先开口问道:“刚才你说,你的娘亲也在宫里当差?”

小允子的语气变得有些沉重:“从前,我娘在太后的宫里当差,后来……去世了。”

“对不起!我不知道这些事情。”顾玉静连忙道歉。

“没关系。”小允子摇了摇头。

顾玉静唏嘘不已:“以前我娘总是催着我嫁人,可是我总是嫌她唠叨,自从进了大梁的皇宫之后,就再也听不到我娘的唠叨声了。”

顾玉静口中的娘,指的是前世那个爱唠叨的母亲。

前世,母亲总是四处张罗着给顾玉静相亲,忙碌着做饭和处理家务,嘴里永远都在不停地念叨着,顾玉静有时候会觉得她很烦,可是现在……

顾玉静的眼中泛起了点点泪光。

母亲,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见到了,也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再次见到她。

“我真的很想她!”顾玉静哽咽着说道。

小允子看到她神情落寞,连忙安慰道:“听说下个月嫔妃们可以回府省亲,到时候你就可以见到你的父母了。”

太后过生辰,为了表示恩典,特意允许嫔妃们在下个月回府省亲一天。

顾玉静擦了擦眼角的泪水,用带着浓重鼻音的语气“嗯”了一声。

她自己说的并不是这个意思啊。

不过,省亲这种好事,也未必能够轮到安琬吧,毕竟安琬现在还是一个戴罪之身。

小允子轻轻地揉了揉她的头发,温柔地说道:“我一直以为你每天都无忧无虑的,原来你也有感到苦恼的时候啊。”

顾玉静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然后再次捋了捋自己那并不存在的碎发,侧过身子看向小允子,轻声说道:“时间不早了……”

两个人同时开口:“今晚……”

顾玉静停住了自己的话语,笑着看向小允子。

小允子轻轻地搂了搂顾玉静的肩膀,将她往自己身边靠了靠,温柔地说道:“今晚有你陪伴着我,我感到非常开心。”

这温柔的话语如同漫天的星斗一般倾泻下来,顾玉静觉得自己的头有些晕眩。

小允子温声说道:“回去休息吧,我看着你进去之后再走。”

顾玉静转过身,走回宫殿,然后隔着窗户回过头,再次朝着小允子看去。

只见小允子仍然静静地伫立在雪中,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温润如玉。

顾玉静的心似乎被融化了一般,暖洋洋的,鼓鼓胀胀的。

第二天,雪花纷纷扬扬地再次飘落了下来。

大梁的后宫被白雪覆盖,到处都是银装素裹的景象,安宁宫也再次被厚厚的积雪所覆盖,万物都沉浸在睡梦之中,只有那耐寒的忍冬依然长青,在雪中顽强地挺立着。

安琬一边绣着花,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和顾玉静聊着天,她脸上的疤痕被厚厚的粉底遮盖着,倒也不是很明显。

“你可真有本事啊,张四喜竟然真的被你拉下马了,毓秀也被打掉了两颗牙齿,然后被送出了宫。”安琬笑着说道。

顾玉静敷衍地说道:“不过是张四喜正好犯了事,奴婢只不过是捡了个现成而已。”

安琬笑着说道:“我听说是因为皇上听到了几句闲话,然后顺口问了贵妃娘娘几句,这才有了张四喜的下场。皇上能够从哪里听到这些闲话呢?肯定是从小允子那里听到的,也只有他才有这种机会。”

顾玉静摸了摸昨天晚上被小允子握过的手,然后微微扬起嘴角说道:“这一切都是主子的远见。”

安琬笑着说道:“我当时极力地劝你找对食,现在看来,我做的果然是对的吧。”

顾玉静心里暗想:当时你还让我找汪有德对食呢,怎么现在就不说这件事了呢?

顾玉静恭顺地说道:“主子做的任何决定都是对的。”

NPC怎么可能会犯错呢?

就算真的犯了错,那也只能当做是开启了新的副本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