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初探安修

小允子饶有兴趣地问道：“那么，玉静姑娘想怎么样呢？”

顾玉静回过神来，笑着说道：“不如我们彼此当做没看见，如何？”

小允子点了点头，赞同道：“君子一言。”

顾玉静连忙补充道：“驷马难追！”

小允子再次笑出了声，说道：“驷马难追！玉静姑娘真是风趣。不过话说回来，你冒着风险翻墙来到这里，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既然现在已经是在同一条船上的人了，顾玉静也就不再隐瞒了，坦然说道：“我见这里的妇人哭得实在太凄惨了，想来是饿了，所以特意送两个馒头给她吃。”

小允子弯腰捡起地上的馒头，有些疑惑地问道：“冷宫里会有这么精致的馒头吗？”

只见那奶油馒头上雕刻着锦簇的芙蓉花，每一朵都娇艳欲滴，栩栩如生，这绝对不是冷宫里的人能够享用的。

顾玉静笑眯眯地说道：“以前是没有，但是自从我来了冷宫之后，就有了。”

小允子似乎明白了什么，试探性地问道：“你和管冷宫的太监之间……也是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了？”

啧啧啧，后宫里的一个太监都这么聪明！

“可不是嘛！”顾玉静笑眯眯地承认道，“说来也巧，我恰好知道这位冷宫太监一些不为人知的往事……”

然后，就顺理成章地达成了这么一个小小的交易。

小允子并没有继续追问下去，反而夸赞了一句：“姑娘真是聪慧又善良的人。”

他口中的善良，指的应该是她赠送馒头的事情。

顾玉静谦虚地笑道：“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

又说了几句话之后，小允子笑着说道：“天色不早了，恐怕贵妃娘娘还要叫我去办事，我就先告辞了，姑娘请自便。”

顾玉静意味深长地问道：“好不容易进来一趟，你不进去瞧瞧吗？”

小允子看了看天边，回答道：“时间来不及了。”

顾玉静笑着说道：“那你就赶紧走吧，你放心，我顾玉静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小允子微微一笑，转身走出了冷宫。一个中年老成、身材微胖的太监立刻从黑暗处迎了上来，神情无比恭敬。

“见皇上许久没有从冷宫里出来，奴才有些担心，差点就要进去寻找皇上了。”

离开冷宫之后，小允子的气质瞬间为之一变，眉目之间英气勃发，哪里还有半分太监的模样。

“朕只是遇到了一个心善的宫女，多说了几句话而已。”

中年太监大惊失色，连忙问道：“她可曾发现了皇上的身份？”

小允子摇了摇头，笑容中带着一抹温暖，轻声说道：“她是真的不认识朕，朕和她说话的时候，头一点也不疼，可见她说的都是真话。”

那个中年太监这才放下心来，小心翼翼地问道：“皇上可见到……那位了？”

“不曾。”小允子似乎不愿意多说，只是淡淡地说道，“回去吧。”

那个中年太监瞧了一眼天色，有些犹豫地说道：“皇上，贵妃娘娘已经派人来了好几次了，说是熬了人参乌鸡汤等着皇上……”

小允子摇了摇头，吩咐道：“李志，你让人传朕的旨意给贵妃，就说今晚朕有国事要处理，留在御书房看书批阅奏折。”

李志连忙躬身应道：“奴才遵旨。”

“后宫的那些嫔妃们，说的都是一些违心骗人的话，朕听了就头疼。”小允子低声叹息道，“只要听到假话就会头疼，这个毛病是三天前打雷的时候落下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好。”

李志小心翼翼地建议道：“要不要奴才传太医过来给您诊治一下？”

“不必了。”小允子摇了摇头，无奈地说道，“如今就连太医说的话，朕听了都头疼。”

李志连忙赔笑道：“那些太医都是挑着无关紧要的话说，什么皇上龙体并无大碍，不过是偶然小恙罢了，没几句实话，难怪皇上会头疼。”

小允子特意叮嘱道：“朕头疼这件事，谁都不许告诉，就连太后也不行。”

李志连忙保证道：“皇上放心，太后娘娘现在正在西山礼佛，这件事除了奴才之外，绝对不会有第二个人知道。”

再说，听到假话就会头疼，这话要是说出去，谁会相信啊？

两人一边说着，一边渐渐走远了。

冷宫里，顾玉静绕着宫殿走了一圈，见四下无人，不由得低声喊了几句：“有人在吗？”

无人应答。

这座宫殿名叫安修殿，比安栖殿更加破旧，也更加空旷，好几处的窗棱上连窗户纸都没有了，走廊上到处都是蜘蛛网。

宫殿里杂草丛生，落叶遍地，几丛灌木在杂草中显得格外瑟缩。

顾玉静眼尖，在苍茫的夜色中，她看到一个五十多岁的妇人正趴在灌木丛后面偷偷地看着自己，眼神里充满了惶恐。

顾玉静远远地说道：“大娘不必惊慌，我是隔壁安琬的宫女，我今天得罪了汪有德，连累您挨饿了，特意给您送馒头来了。”

听到有馒头，那个妇人立刻从灌木丛后面爬了出来，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响声，像是哭泣，又像是倾诉。

顾玉静看清了她的全貌，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个妇人的脸上布满了伤痕，几乎看不出原本的模样，口不能言，手脚似乎被人挑断了筋脉，只能用肘部在地上爬行，身上的衣裳也到处都是破洞。

在寒冬的夜色下，她看起来就像是一个从地狱里爬出来的鬼魅一般，令人不寒而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