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落魄书生

东方泛起鱼肚白，流放的队伍又被官差粗暴地催促着上路了。
坐在板车上的沈家人，不可避免地承受着来自四面八方的注视。
“阿悦啊，咱们这样，是不是不太好啊？”沈德穿着囚衣，却从囚车里挪到了板车上，总觉得有些格格不入。
还有自己的妻妾儿女们，一个个都显得悠哉游哉，与周围那些衣衫褴褛，面带菜色的人们，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爹，就一辆板车而已，咱们以前哪受过这种苦啊？”沈悦随口说道。
那个陈盈拿了她两百两银子，承了她的情，结果居然只给了一辆板车，真是够小气的。
不过......聊胜于无，这多少也能缓解家里人的困境，她也就勉强接受了。
“凭什么沈德他们几个人可以坐板车，我们就要走路？”
跟在后面的封氏，用充满怨毒的眼神，狠狠地盯着板车上的沈家人，“一定是沈悦那个小贱蹄子，使了什么见不得人的风骚手段，一定是这样的！”
“娘，您少说几句吧，我总感觉沈悦那丫头，有点邪乎。”
开口说话的是沈悦的二叔，他眼神阴沉地盯着前面的板车，舔了舔干裂的嘴唇。
“她做的，我怎么就说不得了？贱蹄子，骚蹄子！余慧那个蠢娘们，能教出什么好女儿！”
封氏压低声音，恶狠狠地咒骂着，那些不堪入耳的话语，还是飘进了沈悦的耳中。
“那个老虔婆又在抹黑咱们阿悦了！我......”沈母气得浑身发抖，就想从板车上跳下来，去找封氏理论。
“娘，您由着她去吧，她骂得越狠，就说明她心里头越嫉妒咱们！我就喜欢看她像疯狗一样，吠个不停！”
沈悦故意大声说道，“但凡这条疯狗敢咬我一口，我就打断她的腿！”
“噗通”一声，封氏脚下一绊，重重地摔倒在地，顿时开始哭天抢地地咒骂起来：
“没天理啊！我老婆子一辈子都好好做人，怎么就沦落到流放的境地啊！”
“不孝子孙只顾着自己逍遥自在，让我这个老婆子走得腿脚都要断了！老天爷啊！你睁开眼睛看看吧！降一道雷劈死那些不孝子孙吧！”
“阿悦，要不......要不让你祖母......”沈德被封氏说得心里发虚，有些动摇了。
“爹，那是祖母吗？”沈悦反问道。
“您忘了她以前是怎么对咱们的？是怎么对娘的？要不是祖父明事理，主持公道，咱们一家在安国侯府，恐怕早就没有容身之地了！”
沈悦板着脸说道，“老人怎么了？坏人老了，还是坏人！”
“阿悦说的没错，不能惯着她！”
沈母想到以前受过的委屈，也立刻附和道。
那封氏撒泼打滚也没用，押送的官差挥起鞭子抽了几下，她立刻麻溜地从地上爬了起来，骂骂咧咧地继续赶路。
到了中午休息的时候，沈悦一家人在板车上吃了干粮，喝了水，还下地活动了一下。
“沈姑娘，那位......要搭理他吗？”一个官差走到沈悦身边，小声地问道，用眼神指了指前面囚车里的林世安。
“他好像一直在叫沈姑娘您。”
你不说我还差点忘了，那个林世安还在囚车里呢！
“我去瞧瞧！”
沈悦两手空空地走了过去。“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水，给我水......”
林世安无力地舔着干裂发白的嘴唇，看向沈悦的眼神，明显带着一丝怨恨。
“所以，你求我，还给我脸色看？”
沈悦讽刺地说道，“林探花，是什么让你觉得，你可以指使我？你很渴吗？渴就对了！你就渴着吧！”
“沈悦！”就在沈悦转身离开之际，林世安竭尽全力地喊道。
“沈悦，你对我，总该还是有几分情意的吧？昔日我借住在侯府的时候，你......你曾经偷偷看过我！”
“我是因为你才被连累的，你就算给我一口水喝，也是应该的。”
“嗤~”
沈悦当着林世安的面，发出了极为不屑的嗤笑声。
原主对林世安都没什么情意，更何况是她！
这桩婚事，是林世安自己主动许下的，他说自己有高中状元的可能，他说自己愿意入赘侯府，他说自己会疼爱原身一辈子。
“林世安，你的脸可真大啊！”
沈悦毫不客气地嗤笑道，“我沈悦从头到尾都没有喜欢过你，百无一用是书生，我要你这种弱鸡有什么用？”
“亏你还是个读书人，大难临头的时候，只会撇清关系！我就是看不惯你那副虚伪的嘴脸，所以......我们一家就算要流放，也要拉上你啊！”
看着林世安那张快要气歪了的脸，沈悦无所谓地笑了笑。
“难道你觉得囚车对你来说，太舒服了吗？要不，我让官差给你戴上镣铐，让你走着去西北？”
“沈悦，你好狠毒！”
林世安倒抽一口冷气，他虽然是个书生，囚车虽苦，但至少可以免去步行的痛苦，若是让他戴着镣铐走路......
“哼！”
沈悦冷哼一声，转身就走了。
“官差大人，你们得多留个心眼，那个书生可不安分。”
沈悦走出几步后，又压低声音对押送的官差说道，“他仗着自己肚子里有点墨水，总想着动歪脑筋，还一直说自己是无辜的。”
流放的犯人要是逃脱了，那他们可是要受到问责的。
沈悦的话，让官差立刻对林世安严加看管起来，就连林世安想要方便一下的要求，都被无情地拒绝了。
午后行路时，突然平地惊雷，豆大的雨点，如同倾盆一般从天而降。
官差们都备有蓑衣，但这可苦了那些流放的犯人。
沈悦从包袱里拿出了几把伞，让自己的家人遮雨。
“幸好安巧来的时候，送来了这些伞，这秋雨一阵一阵的，真是让人猝不及防。”
“哎，阿悦啊，还是你安排的周到啊！”沈母感慨道。
沈家的几个人，坐在板车上，撑着伞，看着其他人被淋成落汤鸡，总觉得心里有些说不出来的复杂感。
“那个......沈家的，请问你们有多余的伞吗？我们老夫人身子弱，淋不得雨啊！”有人冒着大雨，上前问道。
“给！这些都给你们吧！”沈悦把多余的伞，全部都给了出去。
雨停之后，大部队继续赶路。很快，一个官差跑来告知沈悦。
那个弱鸡林世安，发烧了！
“沈姑娘，听了你的话，我们一直都盯着那个人，他现在的情况不太对劲啊！站都站不稳，脸红得跟蒸熟了一样，整个人都在不停地打哆嗦。”
沈悦一听，心想这不就是发烧了吗？
“走，我过去看看。”
囚车里的林世安，脸颊滚烫，眼神迷离，当他看到沈悦走过来的时候，似乎有些咬牙切齿，但紧接着就闭上了眼睛。
“差大哥，既然他都已经这副样子了，那就把他的镣铐都撤了吧，让他舒服一点。”
“他现在这副样子，就算是囚车的大门敞开了，恐怕也走不出来了吧！”
沈悦这话说得别有深意。
“看在沈姑娘的面子上，就让你小子舒服一点。”
官差给了沈悦一个面子，将林世安的枷锁给卸了。
看着瘫坐在囚车里的林世安，沈悦啧啧两声，脸上充满了嫌弃的表情。
“真是......可别半路就没气了！”
沈悦说完，便转身走开了。
在她身后，原本闭着眼睛的林世安，缓缓地睁开了眼睛，他一定要活下去，如果再这么走下去，他肯定会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