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狐来

雪花簌簌而落，纷纷扬扬很快便将世界染成了一片银白。
这今冬的第一场雪，来得格外不是时候，本就肃杀冰冷的气氛，更添几分凝重与压抑。
寒风如冰刀般刮过脸颊，让紧张等待的众人，不禁感到一阵刺骨的寒冷。
就在此时，一道白色的影子如闪电般，裹挟着凛冽至极的气势呼啸而来。
它所过之处，空气中的水汽瞬间凝结成冰，一个个冰雪旋涡环绕在它周身，形成一个移动的保护圈。
众人只觉眼前一花，这道白色的闪电就划过天际，来到了云霄门院墙之外。
这竟是一只七阶雪魄狐！实力堪比人类修士的金丹后期巅峰修为。
它身形巨大，浑身的毛发洁白如雪，背部却有一道刺目的红，血液不断渗出，掉落在地形成一个个红色的冰晶。
遮掩防护幻阵悄然生效，雪魄狐靠近的瞬间，仿佛撞上了一层无形的墙壁。
它身形一顿，迷茫地在阵外焦躁徘徊。
锋利的爪子如尖刀一般，仅是轻轻一刨，便在地面上留下道道极深的划痕，土冰翻飞。
感受到这妖兽传来的惊人威压，林莱舜眼中一片骇然之色。
如此强大的妖兽，即便是他们所有人加起来，也难以与之抗衡。
好在他们都在一层隔绝阵法之中，只要不出去，轻易不会被妖兽察觉。
他紧紧握着手中的法器，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无论如何，他一定要保住徒弟们的性命。
受伤的雪魄狐那湛蓝色的兽瞳中，流露出痛苦与警惕。
它分明感受到了那一丝，能够让自己得救的生机。
可如今，无论它如何努力寻觅，那生机却好似人间蒸发了一般，消失得无影无踪。
它满心疑惑，倍感焦躁。
突然它仰起下颌，朝天发出一声尖啸，声音直透云霄，刺得人耳膜生疼，脑子里一阵一阵嗡鸣。
随着这声尖啸，雪魄狐身周护体的冰雪旋涡，以排山倒海之势向四面八方疯狂扩散开来。
“轰” 地一声巨响，几棵高壮的树木瞬间被拦腰截断，轰然倒下，扬起一片冰雪沙石。
云霄门外面的防护阵，在这强大的冲击力下，也应声破了两层。
雪魄狐不肯轻易离去，就是此处，刚刚一直吸引它的就是此处！
它对着那看不见的屏障死命撞击，誓要撞出自己的一片生机来。
大地猛烈颤动，仿佛连空气都被撞得稀碎，众人的心也跟着高高提起，紧张得汗流浃背。
防护阵法在这猛烈的攻击下层层破碎，不多时，便只剩下最后一层在苦苦支撑。
若是再让雪魄狐继续攻击下去，后果不堪设想。
宴玖芝神情专注而冷静，他迅速启动其他连环阵法，试图吸引雪魄狐的注意。
他手中法诀不断变换，一道道光芒从指间飞出，融入到阵法之中。
他小心翼翼地控制着阵法的节奏。
他的脑海中飞快盘算着下一步的计划。
这只受伤的雪魄狐之所以会来到这里，必定是被云霄门内某种特殊的东西吸引着。
绝不能让它进去。
宴玖芝当即从储物袋取出一株散发着盈润白光的灵草。
这是一种妖兽很爱，且很难抗拒的诱兽草。
他将之放在一个特殊的容器里，扔入困幻阵之中，利用阵法的力量，将灵草的气息散发出去。
雪魄狐立刻敏锐地察觉到了灵草的气息，它鼻翼微微翕动，贪婪地嗅着空气中那一丝若有若无的灵草香气。
眼中闪过难以抑制的兴奋之色。
它并没有立刻冲向灵草，而是警惕地观察着周围环境。
抬起的脚步微微有些迟疑。
但最终，对灵草的渴望占了上风，那庞大的身躯开始慢慢朝着灵草的方向移动。
每一步都格外谨慎。
师徒四人紧张地看着雪魄狐的一举一动，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林莱舜的手中更是紧紧握着控制阵法的法器，手心里全是汗水。
心中默默祈祷着计划能够顺利进行。
当雪魄狐靠近灵草的那一刹那，林莱舜毫不犹豫启动了阵法。
一道光芒闪过，强大的阵法力量瞬间将雪魄狐笼罩其中。
它惊慌失措地想要逃离，却为时已晚。
宴玖芝松了一口气，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
现在有两种方案，一种是利用阵法跟雪魄狐打消耗战。
他强行突破修为限制击杀雪魄狐的机会只有一次。
但秘法的反噬会让他短时间内都无法动用灵力和神识。
另一种也是尽量拖延时间，拖到长月宗的那帮人渣找过来。
这只雪魄狐就是被他们追击受伤后逃过来的。
宴玖芝绝不是那种迂腐的死要面子活受罪之人。
但凡能够为己所用的条件和手段，他必然会毫不犹豫全部加以利用。
绝不放过任何一丝可能对自己有利的因素。
与师父他们的生命安全相比，其它的一切都显得微不足道。
这两种方案都得拖延时间。
阵法中他还布置了一个隐匿的联合禁锢攻击阵法。
等他强行突破神识限制之时就会发动，助他一举击杀雪魄狐。
困于阵中的雪魄狐焦躁不安地来回踱步。
它不明白，为什么明明刚刚还在冰天雪地之中，如今怎么变成草原了呢？
它迷茫地来回奔跑，背上的伤口还在不断渗出血液，在雪地里印出一朵朵红梅。
趁着雪魄狐还处在幻境之中。
林荣拿着一个大包裹，开始把符箓一把一把源源不断地向阵中的雪魄狐扔去。
符箓在空中飞舞，散发着微弱的光芒。
这些全是风刃符和火球符，虽然全是低阶，但胜在量大。
当符箓触碰到雪魄狐时，对它的动作会有片刻干扰，连背脊上的伤口似乎也扩大了些许。
宴玖芝浑身战意盎然，杀气四溢，手中之剑挥出数道无形的剑气，直直对着雪魄狐劈杀而去，在它身上新添数道伤口。
而雪魄狐作为七阶巅峰妖兽，实力强大无比，幻术对它而言，并未造成太久的影响。
它很快便从幻术的短暂迷惑中清醒过来。
众人对它的伤害变得困难起来。
林荣扔的符箓再也近不了它的身。
高长老往里面丢着毒丹，炸起一道道绿色的毒雾。
恼人的攻击一波接着一波，雪魄狐身上的伤口慢慢变多。
它变得愈发焦躁，兽瞳中闪过一抹狠决。
周身冰雪之力骤然攀升，冰锥朝四面八方炸裂开来。
“轰”地一声惊天巨响，大地被崩裂出数道深深的裂痕，如天塌地陷般剧烈震动起来，土石被炸得四处飞溅。
阵法破碎了一瞬又被颤颤巍巍修复起来。
林莱舜体内灵力疯狂涌入控制阵法的法器中，他一张脸涨得通红，拼了命地想要维持好阵法的完整。
他退不得，他的挚友，他的爱徒，还有身后的昂城百姓……
他就算是死在这里也退不得。
大地的剧烈震动和那仿若天崩地裂般的巨响，让在城楼上的黎欣等人都跟着抖了抖。
远处法光阵阵，轰鸣声不绝于耳，可见战况之激烈。
城主府一干人等此时也在城楼上，城主只是个炼气五层的低阶修士，他布满皱纹的脸上全是惶恐惊惧，在这样寒冷的天气里，冷汗出了一身。
这一城的人可都是凡人，他们完全没有任何办法，只能把全部希望都寄托在云霄门的修士身上。
城中居民更是不敢出门，都在家默默祈祷。
黎欣双眼含泪，身体止不住地颤抖，双手作祈祷状。
她不停地祈求上苍，保佑师父、高长老、师兄师姐们平安归来。
其他同门与她一起，默默地祈祷着。
他们用从未有过的虔诚之心，真诚向上苍祈求亲人的平安。


雪地里到处都是雪魄狐的鲜血，星星点点触目惊心。
它喘着粗气，惊惧地发现身体的力量，正在逐渐消失。
不，它不要死！
卑鄙的人类，它若逃不了，那就都跟它一起死吧。
它毛发根根炸起，湛蓝色的兽瞳中一片血红，眼神早已不见清明。
它仰天巨吼，冰雪风暴向四面八方猛地炸开。
巨力撞得阵法连破三层，灵光暗淡，像是风雨飘摇的小船在巨浪中翻滚，随时有可能被覆灭。
林莱舜猛地吐出一口血来，脚却死死钉在了原地，半步也不肯挪动。
他手中的法器也并未松过分毫，他往口中塞了一把的补灵丹。
他开始疯狂地压榨丹田中的灵力，用以维持阵法。
高长老情况极差，胸前、地上，全是他斑驳的血迹，身体的疲惫和神识的透支如影随形，丹田中的灵力几近枯竭。
可他不能停。
符箓已经全部用完，他手中的藤蔓法器趁着雪魄狐短暂的停歇，持续不断地抽打着它。
他以期给它造成更大的伤害。
宴玖芝人未动，剑已至，剑气迸发，磅礴如海的剑意，如一道道夺命的利器在阵中与雪魄狐厮杀。
他周身剑气不散，看似游刃有余，实则力量正在飞速流逝，冷汗涔涔而下，湿透了他的衣衫。
再这样下去，阵怕是要破了……
长月宗的废物，到现在还没过来，是在路上被野狗咬死了吗？！
宴玖芝眼中怒火愈发蓬勃。
而此时，远处正有一行人正在疾速朝此飞来。
那站在飞行法器上的，正是长月宗的几名内门弟子。
“小师妹，按照那雪魄狐留下的血迹，它应该就在这附近不远处了，我一定会为你抓住它的。”
高大俊美的男修望着倾城绝色的少女，眼中尽是痴迷。
站在飞行法器上的夏雪眉闻言后，只是下意识地朝他笑笑。
但实际上她眼神却正僵直的看着眼前的屏幕发呆。
她的系统面板一片灰暗，积分早在重生前就已经清零。
积分清零意味着她无法在死亡后穿梭到另一个小世界。
她将会真正的消失。
但是她已被宴玖芝逼至绝境，能用的、不能用的手段她全用了。
他就跟没有生命的杀人机器似的。
哪怕浑身是伤，身上还插着要命的利剑，前面是能让他神魂俱灭的危机，他都要不顾一切地冲过来杀了她！
所以，她才会在生命受到绝对威胁时动用了最后的底牌……
她知道她将会为此付出代价。
但不知道这代价会大到她不能承受的地步。
她的系统进入了休眠，宛若天文数字般的功德值被扣了个精光。
她攥紧拳头，有股强烈的情绪几乎要冲破胸腔。
稳了稳心神，她不得不开始思考眼前的情况。
现在的时间段，雪魄狐已经逃走，他们加快速度应该能赶得及救人？
她眼中光华明明灭灭，脑中已经转过数个念头。
她现在神识与修为都一致，是筑基初期，宴玖芝重生后应该只是炼气期。
若能将他直接灭杀，岂不是永绝后患？
还不知道夏雪眉已经快到了的宴玖芝正在集聚力量，准备冲破最后的神识限制。
他只有一次机会，务必要把握好时机，做到一击必杀！
阵中的雪魄狐突然颤栗起来，一阵阵恐惧向它袭来，这是它的天赋直觉。
它，即将要被杀死！
不甘心，它不甘心，就算是死，它也要拉这些卑鄙的人类陪葬。
它狠下心肠，调动最后的力量，向天呼啸出最后的悲鸣。
它献祭自身一半的寿命，将实力提升到了极致。
狂风、暴雪，飞快集结，天地间的冰雪元素仿佛都汇集到了雪魄狐身边。
它浑身布满坚冰，身形暴涨。
随着“嗷——”的一声尖啸，带着毁天灭地气息的冰爆轰然炸响。
比之前任何一次攻击都更加强悍，带着雪魄狐毁灭一切的决心。
巨大的冰雪气浪以锐不可当之势向四周极致炸开。
阵法像脆弱的琉璃一般彻底破碎，高长老、林莱舜和宴玖芝同时被炸飞。
在空中形成了三道血色抛物线，狠狠砸向地面。
远处刚刚醒来的林荣也被掀飞了好长一段才停下。
她抬起头，眼前的一幕令她目眦欲裂。
原来布置阵法的地方已经变成了一处深坑，地上是纵横交错的巨大裂痕。
师父、师弟和高长老都躺在地上生死不知。
她心中充满了恐惧与惊惶，挣扎起身想要跑过去。
却见师弟浑身是血，颤颤巍巍从地上艰难地站了起来。
她不知道他要干什么，眼睛像是被风雪糊住了般，模糊不清。
她拼命向他跑去，撕心裂肺地大吼:“师弟你快逃！”
打不过，他们打不过！
会死，都会死！
“逃啊！你快逃！”
宴玖芝口中涌出一大口鲜血，心中却一片冰凉，他没想到这雪魄狐能强到这种地步。
他没有理会大师姐如泣血般的喊叫。
此时的他不再有任何顾忌，瞬间冲破神识限制。
同时特殊的法诀连连打出，隐藏阵法随之悄悄启动，
刚完成一波大型攻击的雪魄狐此时已是力竭，已经透支了生命力的它前所未有的虚弱。
它脚步踉跄，还未站稳便被一股未知的恐怖力量给强行禁锢住。
它浑身毛发如针般根根炸起，兽瞳中满是恐惧。
一股如蛛丝般纤细，却又沉如泰山的诡异力量，以不容抗拒之势从它脊背的伤口直透而入，狠狠扎入心脏。
那一刻，时间仿佛都凝固了。
它甚至还未来得及感受到痛楚，心脏便在这股恐怖力量的冲击下，像脆弱的水泡一样爆裂开来。
鲜血喷射，浓郁的血腥味在空气中弥漫。
同一时刻，远处传来一男子的怒喝：“住手！雪魄狐是我的！”
人未到，声先至。
一个布满符文的牢笼在雪魄狐倒地的瞬间，被身穿蓝色法衣的男修以极快的速度扔了出来。
只听“砰”的一声巨响，牢笼不偏不倚将雪魄狐精准扣在其中。
那男修神色傲然，轻轻招手，符文牢笼便缩小飞回他的手中。
看到已经死去的雪魄狐，自己手上还沾染上了血迹，男修脸色骤然变得极其难看。
这可是小师妹看中的灵宠，他们追了这么久，居然被人给杀了？！
他目光犀利，迅速地扫视了一圈在场之人，脸上不禁露出轻蔑之色。
不过区区一个金丹初期、一个筑基期以及两个炼气期的修士而已。
连身上穿的衣服也只是凡俗之物，没有丝毫灵气。
四个人中有两个都倒地不起，只剩下两个炼气期的还直挺挺地站着。
他眼中流露出浓浓的不屑，心中更是恼怒到了极点。
为了抓这雪魄狐他下了不少功夫，如今竟然被这帮子蝼蚁给杀了。
侧首看着清纯若风中百合的小师妹。
他拿出法器，咬牙切齿地看向下方诸人：
“这雪魄狐为我们所有，你们这群不知死活的家伙，居然胆敢直接将它杀了。”说着竟然就想直接动手。
“长月宗的诸位，现在是灭城不成又想要杀人灭口了吗？”
宴玖芝抬手抹了下嘴角残留的血迹，勾出一个嘲讽的弧度，缓缓抬头看向长月宗的几人。
他脸上神情冰冷如霜，像是有什么依仗般，完全不惧几人身份，直接语出惊人。
蓝色法袍的男修此时被叫破身份，手也只能尴尬的顿住。
他要是敢在这种情况下灭杀几人，被宗门知道了，等待他的只能是苦狱服刑。
一阵寒冷刺骨的风雪刮过，站在羽毛状的飞行法器上的夏雪眉却感觉不到丝毫寒冷。
她心中冰寒一片。
雪魄狐居然被杀了……另外三人是绝对没有这个实力的。
能做到的只能是……宴玖芝。
她看着缓缓抬起头的少年。
如今他凡衣轻裹于身，面容尚且还有些青涩稚嫩。
但那刻入她骨髓的深沉眉眼，正是前世追杀她三百年的杀神独有的。
他看似没什么表情，雪花落在他纤长的眼睫之上，更显得那微微抬起的眼睛如寒霜冰冻一般，眸中暗藏着她熟悉的执着杀意。
夏雪眉脸色瞬间苍白，心不由自主地颤了颤，腿下意识想远远逃离。
极力想要压制住内心深处不断翻涌的恐惧，她勉强挤出一丝笑容：
“我们长月宗是名门正派，怎么会干这种事?道友误会了。”
然而，她袖中轻轻颤动的手指却出卖了她此时的心境。
那细微的抖动如同她内心恐惧的映射，无法遮掩。
宴玖芝嗤笑一声：“既然这雪魄狐是你们的，那就是你们长月宗要灭了这凡人城池？长月宗什么时候投入魔道了？”
长月宗几人惊怒，这种罪名谁敢认？
“你休要胡说！我们只是想要抓住这只妖兽而已，可不是灭什么城！”
“胡言乱语，我们长月宗乃是名门正派，万万干不出这种事！”
“道友不可胡言，此事定有误会。”
刚才宇师兄想动手时，其他几人就不太赞同，他们毕竟是名门正派弟子。
更何况远处居然又跑来两个低阶修士，还有些凡人也坠在他们身后跑来。
刚刚过来时只顾着雪魄狐，如今一看，不远处确实有座城池。
城楼上还有好些人，宇师兄又说了这妖兽是他们的……
现在这情形，不但不能走，处理不好还会影响宗门形象，他们每个人都讨不了好。
几人只能暂且低下高傲的头颅，收起飞行法器，落到地上，一副大家有事好商量的模样。
林莱舜受伤极重，雪地里已染上一片鲜红。
他勉强爬了起来，脚步有些踉跄，险些再次摔倒，被冲过来的林荣扶住，他才略微站直了身体。
他震惊于这些人竟然是十大宗门之一的长月宗弟子，这......他们惹不起啊！
他忙看向三徒弟，拼命给他打眼色，示意他不要冲动。
高长老也醒了过来，他已起不了身，趴在地上直喘着粗气。
他被几人的行事做派气得不行，但他们也是真的惹不起对方，只能忍气吞声。
那宇师兄眼中愤然，难听的话语正待说出，便见心爱的小师妹清冷冷地看着他，眼中是从未有过的压迫感。
他心中郁气哽在喉间不上不下，却终是闭紧了嘴。
夏雪眉毕竟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稳定好心神，便拱手行了一礼，未语先笑，声音如珠落玉盘般悦耳：
“诸位道友阻止这妖兽作乱，我等十分佩服，亦十分感激。
此妖兽确实是因我等地追赶逃窜到此地，对此我们深表歉意。”
她看了看杀神的脸色，却什么也没看出来，还是那么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
“我这里有高阶守护符两张，能为城墙提供强大的防护力量，抵御妖兽的袭击，便以此作为惊扰了百姓的补偿。”
她又看向对面那脸色苍白，眉头紧皱，发丝有些许凌乱的中年落拓男修。
心下思忖，想必此人便是那杀神的师父了，看起来受了重伤，但好在人还活着。
活着就行，这仇结得还不算太深。
旋即，她素手轻抬，拿出一个储物袋，递给林莱舜：
“诸位道友能越阶诛杀七阶妖兽，此等壮举，想必所耗甚大，区区薄礼，仅仅是为了表达对道友们救助一城百姓之大义善举的感激之情。”
此番言辞，巧妙地避开了直白的 “补偿” 二字，却又将补偿之意蕴含其中，将说话的艺术展现得淋漓尽致。
林莱舜不由自主看向自家徒弟宴玖芝，明明他才是师父，却莫名想征询徒弟的意见。
见徒儿轻轻颔首，他这才接过储物袋。
见他收下，夏雪眉脸上笑容都真挚了几分。
她看向自己的死对头宴玖芝，这杀神跟有主角不死定律一般，简直是她的命中克星。
回想前世，无论她是花费重金买凶杀人，还是亲自出马，甚至不惜请动师父亲自出手，联合众多天骄对其进行围杀，可这煞神每次都能在绝境中死里逃生。
哪怕是将他打落那令人闻风丧胆的凶煞绝地之中，他竟然也能顽强地爬出来。
并在短短三百年内，直接突破至炼虚境，比她还高了一个大境界。
真是见了鬼了，到底她是天命之人，还是他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