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章 终不晚

他们并肩伫立在墓碑之前，时间仿佛静止，唯有无声的思绪在两人之间流淌。许久，原枞雄才打破沉默，他微微俯身，对着墓碑轻声低语，那语气，像极了一个依偎在母亲怀中的孩子，带着几分撒娇，几分亲昵，向她诉说着关于婚礼的憧憬，以及身边这位与他携手一生的爱人。

“妈妈，请您祝福我们，一生一世，永不分离。”他的声音很轻，却饱含着真挚的情感，在静谧的夜空中，显得格外动人。

归途的车内，光影交错，车辆平稳地行驶在南港江岸的道路上。华灯初上，鳞次栉比的建筑群披上了一层璀璨的光辉，LED灯闪烁着耀眼的光芒，将整个城市点缀得如梦似幻。

月华依偎在车窗旁，望着窗外流光溢彩的夜景，思绪飘向了远方。她突然想起那场被自己错过的求婚，心中不由得涌起一丝愧疚。她转过头，悄悄地打量着坐在后排的原枞雄。

他似乎察觉到了她的心事，嘴角噙着一抹玩味的笑意，煞有介事地问道：“怎么，难道你还想要我再求一次婚吗？”

她连忙摇了摇头，脸上泛起一丝红晕。

原枞雄神情认真地凝视着她，沉默片刻，又轻声问道：“那你，还想回去吗？”

月华微微一怔，有些不解地望着他。

这次来到海市，主要是为了拜见男方的家长。她并没有携带过多的行李，只带了一些必要的证件，甚至从未认真考虑过，是否还要回到过去的生活。

但此刻，她忽然觉得，那些过往的一切，似乎都已经不再那么重要了。

她已经勇敢地走出了自己亲手建造的牢笼，也终于从那重重迷宫中找到了出口。既然已经获得了自由，那么究竟要栖息在何方，似乎也变得不再那么重要了。

她感受到原枞雄那份沉甸甸的爱意，他已经竭尽全力地为她付出了十五分的真心，在她心中积攒了满满的安全感。

月华情不自禁地向他靠近了一些，轻轻地将头靠在他的肩膀上，声音柔和而低缓：“都可以，我都听你的。”

原枞雄喉结微微滚动，他抬起手臂，将她那依旧显得有些单薄的肩膀揽入怀中，用温暖的怀抱给予她力量。

她依偎在他的怀里，开始畅想未来的美好生活。黎芳嬅告诉她，有剧组正在邀请她担任竞马顾问，还有一些竞马俱乐部也通过黎芳嬅向她询问，是否愿意继续从事策骑工作，并且表达了签约的意向。就连天英娱乐的商乔琪也在打听她的消息，问她有没有考虑过成为艺人的打算……

然而，在众多的选择之中，她最怀念的，还是山光道那片熟悉的草场，那片充满泥土气息的土地，以及和周宸、程子珊、高湳他们一起嬉笑怒骂的快乐时光。

她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认真地走着神，完全没有注意到原枞雄正垂下眼眸，专注地盯着她那殷红的嘴唇。他的视线不经意地扫过前排的司机，心中涌起一股难以抑制的冲动，却又无法在此刻放下隔板，做出那种欲盖弥彰的举动。

过了半晌，他才勉强克制住自己的呼吸，微微低下头，额头与她的额头轻轻相抵。又过了半晌，他终于忍不住笑了一下，轻声打断了她的沉思。

“在喀喇沁的时候，我都不敢随便碰你。”

他怕那里的条件不够完善，清洗起来不方便，也怕在扎什和宝云的眼皮子底下，被他们看出端倪，到时候就真的要尴尬到社死了。

月华：“……”

她立刻听出了原枞雄话中的暗示，心中不由得一荡。她蓦地凑上前去，在他的下唇上轻轻地亲了一下，如愿以偿地听到他呼吸明显加重，然后又神色自若地退开，装作若无其事地看向窗外。

只留下原枞雄独自一人在那里努力平复着呼吸，心中哭笑不得。

-

夜色渐深，月华如水，清冷的光辉洒满了大地。

原枞雄迫不及待地推开房门，在踏入房间的那一刹那，便紧紧地吻住了她。自动合上的房门发出清脆的“咔哒”声，他随手将外套扔在地上，甚至直接踩了上去，然后又将它垫在了她的身下。

柔软的地毯，如瀑般倾泻的长发，熟悉的淀川名府，落地窗外倾泻而入的月华，营造出一种旖旎而浪漫的氛围。

他不厌其烦地勾勒着她每一寸肌肤的轮廓，仿佛回到了阔别已久的故乡，充满了眷恋和渴望。

情动之时，月华微微扭过头，望向窗外的那轮明月。

那轮明月，像极了多年前他们在原上相遇时所见到的那一轮——

它照亮了他们相逢那年的原野，指引着迷途的人儿来到她的帐前；它也照亮了他们离别那年的长空，见证着飞机划过天际时所留下的雪白尾迹；它还映照在他二十五岁生日时，花园里那满墙盛开的玫瑰，以及石阶上并肩而坐的那一对璧人；它甚至循着她绝望的泪水，坠入了南港那冰冷孤寂的水底，最终又在他们经年重逢的那一瞬间，重新焕发出光芒……

她在拥挤的地下铁里，隔着熙熙攘攘的人群，望见了他那熟悉而挺拔的背影，那一刻，她才终于明白了十六年后，杨过为何会毅然决然地纵身跃下断肠崖。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者可以生。

“死去”的那几年里，她从未忘记过他；在“复生”的光景里，她也从未放弃过对未来的期许。

她爱他，早已超越了生死的界限。

而这一次，他终于与她共赴心期，两情相悦，再无遗憾。

-终-

章节词调寄《拜星月慢》

冷月惊雨，寒山阑梦，秋晚星沉黯黯。

槛锁莲心，苦西风吹散。

怅憔悴，欲问新愁旧恨多少，豆蔻蛮姜千万。

金篝春情，总难平夙怨。

-

算得失、旧识分飞燕。

留人住、往事凄凉叹。

岁尽故城烟华，败雪兰时暖。

渐别期、是烂柯人寤、闻笛泪、枉诸行如幻。

归去路、死魄无明，照心期不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