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夜微凉

类别:现代言情 作者:字数:2186更新时间:25/08/04 00:49:53

原枞雄疲惫地摇了摇头,只觉得右侧肩膀突然一沉,转头看去,原来是扎什已经靠在他身上沉沉睡去。

扎什身材魁梧健硕,宝云在一旁也只是勉强帮衬着,原枞雄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将他扶到里屋的土炕上,安顿好。这一番折腾下来,饶是他也累出了一身薄汗。

宝云显得有些局促不安,似乎不太愿意面对原枞雄,神色慌张地留在里屋照顾扎什,任由原枞雄独自走出了房间。

月华正在默默收拾着桌子上的一片狼藉,杯盘东倒西歪,看到他出来,不由得愣了一下。

原枞雄朝着她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我没事。”说着,走过去帮她端起那半盆剩下的牛肉。

夜间的温度骤然下降,明明还是初夏时节,走在屋里,却依然能感觉到丝丝凉意,手也微微有些发冷。

两人默默地在厨房里将东西收拾妥当,月华转过身,目光复杂地看着他:“你……”

“嗯?”原枞雄应了一声。

他的眼睛很亮,即使在昏暗的灯光下,也显得格外明亮,像是两颗闪耀的星辰,几乎映出了她的身影。

不知怎的,月华有些不自然地移开了视线:“家里没有多余的客房。”

酒精的作用开始慢慢显现,原枞雄脑海里昏昏沉沉的,迟钝了一下,才明白她话里的意思。

“那我一会儿开车去……”

话说到一半,他又戛然而止,这才猛然想起自己喝了酒。

月华下意识地攥紧手指,又慢慢松开:“你睡在我房间也可以,地方很大,足够睡下。只是夜里会有些冷,而且也没办法洗澡,所以你只能穿着衣服睡了。”

他似乎完全歪曲了重点,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的脸,语气里带着一丝玩味的笑意:“我什么时候睡觉是不穿衣服的?”

月华瞬间羞红了脸,垂下眼眸,不再说话。

两人就这么傻傻地面对面站着,沉默在空气中慢慢地蔓延开来,片刻之后,她和他又同时开口说话。

“你之前到底跟我阿爸说了些什么?”月华率先问道。

“我睡车上。”原枞雄紧接着说道。

说完,两人同时愣住了。

月华抬起头,眼神复杂地看着他,迅速反应过来他刚刚说了什么:“不行,你喝了这么多酒,睡在车上很容易出事的。”

原枞雄没有回答,只是深深地凝视着她,在她露出困惑的表情时,突然伸出手,紧紧地扣住她的肩膀,将她狠狠地拥入怀中。

她的嘴唇猝不及防地撞上他的锁骨,几乎立刻就在口腔里蔓延开一股淡淡的铁锈味,疼得她眼泪差点夺眶而出。

她下意识地想要抬起手推开他,却被他更加用力地箍住,根本动弹不得。

浓烈的酒气混合着他温热的呼吸,将她紧紧地笼罩,她感觉到他将头埋在自己的后颈,滚烫的嘴唇在她裸露的皮肤上轻轻地逡巡,克制地一一吻过,然后才直起身子,垂下眼眸,凝望着她微微仰起的脸庞。

他的眼神深邃而又复杂,仿佛要将她彻底溺毙。

“你现在还清醒吗?”她有些担心宝云随时会过来,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害怕。

“嗯。”他低声应道。

“那你……能不能先松开我?”

“好。”

然而,等待了片刻,他环在她腰间的手臂依然没有松开,只是力道稍微减轻了一些。

月华这才得以抬起手,抵在他的胸口,试图继续解决刚才的问题:“我没喝酒,要不我送你去县里的宾馆,好不好?”

原枞雄听了,脸上露出一个嫌弃的表情。

月华无奈地叹了口气:“要你睡在我房间里,你又不同意。”

他一本正经地说道:“现在还处于考察阶段,我不好太过失礼。”

月华讶异地睁大了眼睛:“考察什么?”

“考察我有没有可能把你娶回家啊。”

“……你到底跟我阿爸说了什么?”

“我说你对我始乱终弃。”

“……”

“开玩笑的。”

月华再度无言以对,真是搞不明白这个人到底是喝醉了还是清醒着的。

那天晚上,原枞雄最终还是睡在了月华的房间里。

因为宝云突然跑出来,拉着月华要和她一起睡,说是要把房间单独留给客人。

第二天,扎什差点睡过了头,马场里的人因为有急事要找他,甚至亲自开车过来把他喊醒,然后匆匆忙忙地载走了。

宝云和月华简单地嘱咐了两句,也出门去工作了,好像昨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月华送走了阿爸阿妈,独自站在原地,茫然地愣了半晌,才突然想起应该去房间里看看原枞雄。

她轻轻地推开房门,只见那个男人只是脱掉了风衣外套,几乎是和衣躺在被子里,四仰八叉地平躺着,睡姿显得十分安详。

她站在炕头,目光专注而又认真地凝视着他的脸庞。

因为这里条件有限,他昨晚只是匆匆地洗了把脸,简单地刷了个牙就睡下了。

她原本以为他这种从小娇生惯养的大少爷,肯定会觉得很不适应,结果他从头到尾都没有显露出半分勉强的神色。

她有好几次都想开口问他,你根本就适应不了这种生活的,还是不要再浪费时间了,回到你该回的地方去吧。

但转念一想,又觉得他未必会一直待在这里,之前他不是说过,只会待到赛马节结束吗?

或许明天一睁开眼,人家就直接乘着私人飞机走了,又何必她多此一举地劝说呢。

那盒被他强行“挟持”的嫁妆,在昨夜的混乱中,已经被她重新收好。当她再次打开盒子,放进柜子的时候,手指轻轻地抚过那串鲜红的珊瑚珠串,心里却涌起一种奇异的宁静。

在她很小的时候,也曾经见过邻村一位漂亮的姐姐出嫁。

按照蒙古族的传统习俗,出嫁的那天,父母是不能亲自送亲的,因此那位姐姐只能被自家的姐妹们搀扶着,越走越远,眼眶也越来越红,直至迎亲的队伍将她扶上了车。

车子绕着蒙古包转了好几圈,才浩浩荡荡地向远方驶去。

她一直都记得那天那位漂亮的姐姐身上穿着的花纹繁复的礼服,以及头上所戴的缀满了珊瑚与玛瑙的珠串头饰,美得简直无法用语言来形容。

年少的时候,她也曾经幻想过,以后会是哪个草原上的男人将她从家门前接走。

她想那个人一定骑马骑得非常好,一定要比她骑得好,还要像阿爸一样壮硕,千杯不醉,更重要的是,他要像阿爸那样深爱着阿妈……

曾经根植在月华心里的爱情,一直以来都是与那场盛大的婚礼画上等号的。

相爱就意味着要结婚,就意味着要长相厮守。

她一直以为别人也是这样想的。

可是在见识过更大的世界之后,她才明白,相爱原来并不是那样简单的事情。

而原枞雄的存在,更是一点一点地将她最初对爱情与婚姻所有美好的幻想都打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