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红颜泪
类别:
现代言情
作者:
字数:1969更新时间:25/08/04 00:49:53
唯独“中意宝”与“红朗姆”,这两匹骏马是他自小便亲手驯养,彼此情谊早已超越寻常。
眼前的马场规模并不算大,依稀可见内部整齐排列的马厩。
显然,马场方面早已接到通知,马厩入口处,两位身着驯马师服饰的年轻男子肃立等候,待他们走近,两人恭敬地弯腰九十度行礼问好。
步入光线昏暗的马房,各式日文名牌依次映入眼帘。朦胧月色下,一切仿佛都笼罩在一层不真实的色彩之中。他紧握她的手,轻轻一动,原枞雄停下了脚步。
透过木质栏杆,能够看到“红朗姆”正安静地卧在马厩里休憩。
马匹在夜间通常保持清醒,极少躺卧。除非它们感到极度的舒适与安全,才会选择这样的姿势。
看到“红朗姆”,月华便止步不前,与原枞雄保持着一段距离,默默地注视着它。
尘封的记忆闸门瞬间开启,六年前“红朗姆”那活泼好动、寸步不离跟在他身后的身影,再次浮现在她的脑海。
能够安稳地生活至今,一生无忧,也算是不错的归宿。
原枞雄转过头,比起马厩里曾被他视若珍宝的“红朗姆”,此刻,女孩眼角眉梢流露出的那一抹淡淡的忧郁,更能牵动他的心弦。
她最终还是选择了沉默,将头转向一边,不再去看那匹马。她不在乎原枞雄为何要带她来此,她只觉得心口一阵阵抽痛,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攫住,几乎无法呼吸。
“我想回去了。”
哽咽的声音未能完全掩饰住,原枞雄微微一怔,随即轻声说道:“好。”
一行人来去匆匆,两位驯马师面面相觑,不明白自己哪里做得不够好,只得小心翼翼地跟在身后,低声询问原枞雄。
“原先生,关于‘红朗姆’的子嗣……”
男人只是简单地摆了摆手,两位驯马师便立刻停下了脚步,有些不知所措地对望了一眼。
月华上车后,便一言不发,沉默不语。
汽车沿着空旷寂静的街道缓缓行驶,副驾驶座上的她似乎对目的地毫无兴趣。直到车子在一间灯火通明的连锁餐厅前停下。
这个时间,大部分店铺都已经打烊,唯有这家餐厅,那鲜艳的黄色招牌格外醒目。
“饿了吗?”他轻声问道,“吃点东西吧。”
她有些诧异,以他的身份,竟会选择这样一家平民化的街边小店。她抬头看了他一眼,他已经推门下了车。
她的确有些饿了,便也跟着下了车。
原枞雄站在自助点餐机前,侧过身,让身旁的小丫头看看屏幕上的图片,见她摇头,便立刻划掉,继续浏览下一个选项。
这个季节的限定菜单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只有鳗鱼还算肥美。他点开鳗鱼饭的图片,让她仔细看看,问她想不想吃。这会儿,小丫头倒是没有再摆出那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表情,认真地看了看图片,轻轻点了点头。
餐厅内的餐桌很窄,宽度不足一臂。两人面对面坐着,稍微前倾身体,便能靠得很近。
月华身体靠在椅背上,双手紧紧握着筷子,无意识地来回滚动着,发出细微的声响。
他凝视着她微微泛红的鼻尖,轻声问道:“是想到奥敦了吗?”
猝不及防被戳中心事,她猛地抬起头,嘴唇微微翕动,似乎想要问些什么,却最终还是没有开口,只是有些别扭地垂下了眼眸。
“我不是故意要勾起你的伤心事。”他的确没有预料到她会有这样的反应,之前的愠怒早已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笨拙的解释。“你回来之前不久,‘中意宝’刚生下了一匹小马驹。这次过来,驯马师突然告诉我,‘红朗姆’也有了后代,配种的是一匹非常有名的冠军马,‘红朗姆’也算是攀上高枝了。”
“本来想带你去看那匹刚出生的小马驹,如果你喜欢……”我想把那匹小马送给你。
“奥敦’已经不在了,但以后你还会有其他的马。”
话还没来得及说完,月华便打断了他,低声问道:“‘奥敦’去世后,是怎么处理的?有没有留下什么东西?”
他伸手握住她放在桌上的手,眼中流露出复杂的情绪,语气低沉:“马匹去世后都会进行焚烧,不会特意留下骨灰,这是正常的流程,月华。”
她面无表情地听着,嘴角浮现出一丝苦涩的笑容:“我听人说,它当时发了狂,被当场注射了两针麻醉剂,之后就执行了安乐死。”
“在山光道,我与方宝欢,还有负责的马工,像个疯子一样歇斯底里地质问。那时候我还不相信,总觉得他们在骗我。”
声音里带着明显的哽咽,她竭力克制了许久,才勉强挤出一个笑容,缓缓抬起眼皮,看向原枞雄。
出乎意料的是,他紧锁着眉头,眼底充满了比她还要浓烈的痛苦。
她困惑地歪了歪头,抬起手,轻轻抚平他眉间的川字。
“你好像看起来比我还难过。”
无数不为人知的委屈,在她心中反复排列组合:来到原枞雄家门前时的犹豫,徘徊在南港时的踌躇,离开海市时的决绝……
只要一个念头,她就可以将所有的真相都说出来,无论有没有人相信,无论她的猜测是否正确。
但她最终还是选择了沉默。
因为没有人比她更了解这冰冷残酷的现实——在这光鲜亮丽、充满热血的赛马名利场中,根本没有人真正在意一匹马的生死。
更没有人在意她的死活。
她深知自己不过是这繁华世界中一粒微不足道的尘埃,说出的话语也不会有人倾听,到头来,只能选择缄默。
直到今天,她仍然不敢奢望,眼前的这个男人会愿意倾听她的心声。
难道在原枞雄眼中,“奥敦”不也和其他物品一样,只是可以被交易的商品吗?
那么,她对于他的价值又是什么呢?
仅仅是用来治病的工具吗?
如果真是这样,他又为何会提出结婚的想法呢?
或许,一切都不过是源于这个男人突如其来的愧疚感罢了。
“你是在愧疚吗?”
他真的感到愧疚吗?又是在愧疚什么呢?
她茫然地与他对视,在那双深邃如海的眼眸里,却什么也无法看清。
原枞雄将手肘撑在桌上,轻轻捧住她半张脸,温柔地凝视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