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美人谋

瞧见春眠那骤然变化的脸色，黎芳嬅瞬间明白了，这小姑娘的心啊，早就飞到了原枞雄那位贵客身上去了。她用眼角余光扫了扫始终未曾抬眼看春眠一眼的原枞雄，不禁挑了挑眉，啧，看来又是一场注定落空的美人意。

幸好春眠也算识大体，很快就调整好了情绪，默默地回到屏风后，拨弄琴弦，开始轻声吟唱。

在等待邵二和张锦棠到来的这段时间里，黎芳嬅与原枞雄各自占据着罗汉床的一角，互不干扰地听着评弹小调。

“这调子真够伤感的。”黎芳嬅鲜少听评弹，好奇地问道，“只是我一个字都听不懂，她唱的什么呀？”

“苏州话。”原枞雄言简意赅。

“哦……那歌词是啥意思，跟我讲讲呗。”黎芳嬅兴致勃勃地追问。

原枞雄却仿佛没听见一般，眼神根本不在她身上。他垂下眼眸，看着手机屏幕上不断震动的消息提示。

“原先生，虹膜小姐已经进入菩萨蛮，现在正在您的眼皮子底下，只是她指名要去二小姐的包房，我们的人没法再跟进。另外，她用了假名字，登记的名字是吴喜成。”

原枞雄眉头紧锁，立刻起身，神色凝重地说道：“我出去一趟。”

黎芳嬅挑了挑眉梢，满不在乎地挥挥手：“请便。”

与此同时，原雪礼正小心翼翼地推开包厢那扇古朴的雕花门，门轴发出令人不安的“吱嘎”声。

她诧异地停住了脚步。

一个身着黑色丝绒改良旗袍的女子背对着她，坐在桌案旁。她将乌黑的长发挽在脑后，露出修长的脖颈，身姿婀娜，宛如水墨画中走出的仙子。包厢里的水墨屏风恰好成了她的背景，更衬托出她如远山般缥缈的气质。

女子微微偏着头，下颌轻扬，似乎在欣赏着什么，侧脸轮廓精致而优雅。

原雪礼还以为是哪个新来的歌姬，正想开口让人出去，谁知对方竟恰好转过头来，目光与她撞了个正着。

少女肌肤胜雪，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一双深邃的眼眸，高挺的鼻梁，依稀还是几年前那副模样，竟未曾改变分毫！

原雪礼瞬间如遭雷击，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两步。

午夜梦回时，她也曾无数次梦到这张倾国倾城的脸庞。

是她吗？

她不是应该已经……跳下南港，早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吗？

当时，搜寻了好几天都没找到尸体，她还暗自窃喜，这野丫头恐怕连个全尸都留不下，说不定早就被江里的鳄鱼给吞了。

没想到，她竟然没死？

原雪礼张了张嘴，声音有些颤抖：“你……”

女孩却突然站起身，朝着她缓缓走来。

原雪礼如坠冰窟，整个人僵硬在原地，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脑门，浑身无力，甚至连转身逃跑的力气都丧失殆尽，只能抬起手，死死地撑住身后的门板。

你……是人是鬼？

女孩越靠越近，伸出手，擦过她的身体，却只是轻轻地将门栓插上。

随后，女孩退后半步，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原小姐，你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怎么，看到我，像是见了鬼一样？”

原雪礼猛地瞪大了眼睛，女孩离她如此之近，随着她开口说话，温热的气息扑面而来。

是人，不是鬼。

原雪礼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了下来，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确认自己并非撞鬼之后，原雪礼原本被抽空的力气又慢慢回到了四肢百骸。她迅速恢复了往日那高高在上的姿态，眯起眼睛，用一种审视的目光打量着对方：“你是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

月华并未回答，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眼神平静如水。

原雪礼轻蔑地哼了一声，并未将她放在眼里，径直越过她，走到房间中央的罗汉床边，这才缓缓转过身，心中却升起一丝疑惑。

她怎么会有本事找到这里来？

当年，她是假死遁走，现在又为何要突然回来？

难不成是为了……

原雪礼下意识地环顾四周，发现始终不见吴喜成的身影，脸色骤然变得铁青。

“约我来的人是你？给我发短信的也是你？”她厉声质问道。

看到她终于反应过来，月华歪了歪头，脸上带着一丝淡淡的嘲讽。

“看来你还不算太蠢。”

原雪礼脸色一沉，语气冰冷地说道：“你也配这样跟我说话？”

话音未落，她的声音便戛然而止，被彻底淹没。

就在电光火石之间，月华突然发难，身形快如闪电，迅速逼近，一手绕过原雪礼的手臂和肩背，将她牢牢地锁在怀中，同时抬起膝盖，狠狠地朝着她的后腰猛踹过去。

“扑通”一声，原雪礼猝不及防，直接跪倒在罗汉床边，毫无还手之力。

这位养尊处优的大小姐就这样被锁着双手，整个上半身被迫压向那柔软而华丽的刺绣坐榻垫子上，喉咙被硌得生疼，连声音都无法发出。

原雪礼疼得眼泪都快流下来了，耳边却传来一个几乎已经被她遗忘的声音。

那声音带着一丝低哑，平静之中却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寒意。

“从头到尾，你约的人都是我。怎么，你这么心心念念地想要见到吴喜成，是在期待什么呢？”

“还是说……你其实是在害怕什么？”

原雪礼浑身发凉，她怎么也想不到，这个野丫头竟然如此胆大包天，敢对她动手！

“你……想过这样做的后果吗？”

原雪礼的胸口死死地抵在罗汉床的边缘，坚硬的实木硌得她的肉连着骨头都生疼不已，连说话都变得十分艰难，只能从牙缝里勉强挤出几个字。

月华却始终一言不发，只是轻轻地笑了一声，那笑容听在原雪礼的耳中，却如同来自地狱的催命符，令人不寒而栗。

哪怕到了现在，原雪礼依然改不了那副高高在上的大小姐做派，明明性命都掌握在别人的手中，却还敢质问她，想过后果吗？

什么后果？

月华闭了一下眼睛，再次睁开时，她望着手中被擒住的、动弹不得的原雪礼，语气终于缓和了几分。

“如果你能好好说话，我自然也不必像对待犯人一样，把你这样押着。”

可惜她似乎并不明白这个道理。

原雪礼疼得实在受不了了，窒息感如潮水般涌上心头，眼前一阵阵发黑。

过了许久，她终于咬着牙说道：“是我刚才的态度不好……你放开我，我们好好聊一聊。”

既然这个野丫头冒充吴喜成约她前来，那么她一定是有备而来，自己也没必要争一时之快，平白无故地遭受皮肉之苦。

原雪礼一向是个识时务的人，既然月华如此强硬，她便选择软下来，先认个错，缓兵之计。

等了片刻，感觉到扣住自己的动作略有缓和，她心中暗自松了一口气，再接再厉地低声劝说道：“你费尽心思把我约出来，一定是有话想要对我说，这样扣着我，也不是个办法，对吗？”

她顿了顿，又补充道：“你有所不知，这家菩萨蛮是我哥哥名下的会所，我出入这里，有那么多双眼睛盯着，一旦出了什么事，不用多久我哥哥就会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