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药引子

徐彻不紧不慢地陈述着，目光落在躺椅上的男人身上，语气平静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锋芒。“这三年来，他一直仰仗药物来缓解病症，但自从你出现后，他的病情便开始恶化，失眠情况也愈发严重。”

月华面色如常，修长的手指却微微蜷起，像是要抓住什么。“这个病，有痊愈的可能吗？”她轻声问道，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

“如果你愿意配合治疗，或许还有希望。”徐彻答道，语气中带着一丝保留。

“每周七个小时，足够吗？”月华再次问道，语气中带着一丝谈判的味道。协议上的时间，是她与周郝聪经过一番讨价还价最终确定的。

徐彻一时语塞，只能无奈地摇了摇头。 “好吧，总比没有强。”他在心里默默地叹了口气。他忍不住瞥了一眼站在一旁的原枞雄，心想这个人究竟是怎么从她身上压榨出这七个小时的？毕竟，眼前的女孩看起来似乎并不情愿。

原枞雄不知何时已经从长椅上站了起来。“今天就到这里吧。”他抬起手腕，看了看表，不知是对徐彻，还是对月华说的。“时间很宝贵。”他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结束后，司机先送月华回家。周郝聪和司机坐在前排，月华和原枞雄并肩坐在后排。车厢内一片寂静，气氛有些微妙。

沉默持续了片刻，原枞雄突然按下了按钮，将前后之间的挡板雾化。月华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一股莫名的紧张感涌上心头。

就在她不知所措之际，一只温暖的手掌覆盖在了她放在膝头的手上。她下意识地想要缩回，却被对方轻轻地拉过去，紧紧地握在手心。

她沉默地转过头，看到原枞雄依旧目不斜视地望着前方，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离到你家还有二十分钟。今天我总共使用了一个小时不到。”他的声音很轻，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她解释。

“有效吗？”月华轻声问道，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

原枞雄终于转过头，望着她，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微笑。“如果今天没有失眠，明天见面我会告诉你。”他的笑容很浅，却仿佛带着一种能够抚平一切的魔力。

掌心握着的这只手，与她十七岁时并没有什么两样，依旧娇小柔软，带着淡淡的馨香。他恍惚了一瞬，忍不住想，她怎么不问我为什么？如果问了，我就会回答她。因为我已经不知道用什么方法，才能把你留在我身边。若相思成疾，她就是那一味豆蔻，能解我相思之苦。

时节已是深秋，海市的天空总是阴沉沉的，淅淅沥沥的小雨下个不停，空气中都弥漫着一股寒意。

在寸土寸金的周公馆故地，零星散落着几栋颇具年代感的老洋房。路两旁，百年梧桐在秋风中瑟瑟作响，翠绿的叶片早已褪去了生机，纷纷飘落，铺满了地面，宛如一层金色的地毯。

而海市最高端的私人会所“菩萨蛮”，就隐匿在这片树木掩映之中。会所外表低调，甚至连一块招牌都没有悬挂，但内部装潢却极尽奢华，陈设也雅致不俗。会所大堂内，悬挂着一副笔力遒劲的“菩萨蛮”题字，也因此得名。

原枞雄将车钥匙扔给门童，便信步走进了会所。

菩萨蛮的入口处略显狭窄，但穿过一道门后，却豁然开朗。映入眼帘的是一栋四层高的独立别墅，四周环绕着密密麻麻的竹篱笆。灰白色的建筑主体采用了西方设计风格，但庭院却别具匠心地融入了中式的亭台楼阁、小桥流水，以及一方清澈的池塘。池塘中，浮萍静静地漂浮着，竹林在风中发出萧萧的声响。在这样一个阴雨绵绵的夜晚，楼阁内的灯火通明，平添了几分温馨的情调。

原枞雄走进预定的包厢时，黎芳嬅已经优雅地端坐在罗汉床的一侧，手肘随意地支在桌案上，正准备点一支烟。看到他进来，她抬起头，似笑非笑地揶揄道：“哟，原大少爷今天来得挺早嘛。”

原枞雄脱下外套，随手放在罗汉床的另一头，没有接话。

黎芳嬅又向他借火。原枞雄抬眼看了她一眼，她便笑着解释道：“怎么，这里禁烟？”

原枞雄从口袋里摸出一支都彭打火机，随手朝她扔了过去。黎芳嬅眼前一亮，稳稳地接在手里，清脆的一声响后，便点燃了香烟。她深吸了一口，舒服地叹了口气，然后眯起眼睛，饶有兴致地看着原枞雄摆弄着桌上的茶具。

“你不怪我跟着来吧？”黎芳嬅突然开口，打破了沉默。“锦棠约的我，这个局也是他攒的，可不是我非要到你眼前晃悠。”她漫不经心地解释道。

两人之间有名无实的口头婚约，已经在老爷子那里过了明路。可是一旦提起订婚仪式，她又和他心照不宣地敷衍过去，只当没听见。他知道黎芳嬅心里打着什么算盘，他有意拿她当挡箭牌，图个清静，她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原枞雄觉得黎芳嬅这个人挺有意思。抛开男女之情不谈，单凭张锦棠这么多年来，只有黎芳嬅这一个女性朋友，就足以让原枞雄对她刮目相看。

原枞雄抬起头，淡淡一笑：“锦棠要你来，我也没有那么不近人情，要把你撵出去。”他的语气平静而疏离，听不出任何情绪。

事实上，张锦棠神秘兮兮地安排这个局，其实正中原枞雄的下怀。就算今天不把这几个人凑在一桌，他也是要单独和邵子明聊聊的。

之前山光道的“自查”行动，砍掉了邵子明不少左膀右臂，彼此心知肚明，只是都装作若无其事罢了。

黎芳嬅见原枞雄不作声，便兀自解释下去，语气懒洋洋的。“就邵二那个人……锦棠说你们两个之间可能有点误会，好不容易邵二回国，所以就……一起吃个饭喽。”

“嗯。”原枞雄微微颔首，示意自己知道了。然后，他招手示意一旁的侍者奉茶。

侍者察言观色，如果没有得到召唤，是不敢贸然上前的。这会儿终于寻到了机会，连忙沏了一壶庐山云雾茶呈了上来，又小心翼翼地问道：“今日原先生有什么想听的吗？”

众所周知，原枞雄爱马，也喜欢听评弹，倒是没什么人知道。这两年，他自知自己病着，为了避免在外头出什么纰漏，除了工作之外，很少进行娱乐活动，就连评弹也有段时间没听了。

“春眠还在吗？”原枞雄突然问道。

“一直在呢。”侍者连忙回答道。

“她要是得空的话，过来唱一段《钗头凤》吧。”原枞雄吩咐道。

包厢一侧有一个小小的台子，旁边摆着一道屏风，是专门为弹词艺人准备的。

没过多久，那位名叫“春眠”的弹词艺人便抱着琵琶走了过来。春眠还在上戏读书，机缘巧合之下，来到这家会所兼职唱评弹。春眠是会所给她起的艺名。

这家会所走的是高端私密路线，客人并不多，所以她唱起来也很清闲，还能兼顾学业，便一直在这里唱了下来。

原枞雄几年前经常光顾这里，每次都会点她的弹词。后来，他来的次数越来越少，春眠还为此怅然若失了一阵子。

今晚，听说那位原先生来了，还特地点了她的弹词，她心里很是高兴，遮掩着兴奋走了过来，却看到房间里还有另一位美女，一时之间脸色都白了。

黎芳嬅顶着“未婚妻”的名头，实则极少和原枞雄打交道，更别提在外头出双入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