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伯乐相马

彼时，皎洁的月华如同聚光灯般，将六号骑师的身影清晰地投射在更衣室的门前。

方才还身着粉白相间骑手服的六号，此刻已换上休闲的短袖和沙滩裤，脸上带着一丝茫然。他显然没料到，在这阳刚气十足的山光道赛马场，竟会有一位年轻的女驯马师，而且还如此大胆，直接堵在男更衣室门口“兴师问罪”。

两人在男士更衣室的入口处面面相觑，周围人来人往，不时有人好奇地投来目光。六号的耳根微微泛红，他略显尴尬地提议道：“那个……我们不如换个地方聊聊？”

这正中月华下怀，她连忙应道：“好啊，去办公楼吧，我可以把‘杀神’的详细资料给你看看。”

梁俊杰迫不及待地点头答应，跟随着月华来到了她的办公室。

经过一番简单的介绍，月华得知六号名为梁俊杰，年方二十出头，家境殷实。自小便与马术结缘的他，后来对速度赛马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于是毅然放弃了马术，转行成为一名骑师。

然而，转行两年，梁俊杰虽在一些小型比赛中斩获过冠军，但在更高级别的一级赛事中却屡屡失利，始终未能有所突破。

月华将“杀神”的资料递给梁俊杰，语气诚恳地说道：“我的老师曾经告诉我，一位优秀的骑师，需要遇到一匹能够成就自己的赛马。同样，一匹出色的赛马，也需要遇到一位能够驾驭并成就它的骑师。”她用那双清澈明亮的眼睛注视着眼前的年轻骑师，继续说道：“你需要用心去感受你的马在想些什么，你需要充分了解赛道的特性和技巧，更重要的是，你需要对你所驾驭的赛马倾注足够的耐心。”

“而我相信，这些你都具备。”月华补充道。

在梁俊杰不算漫长的职业生涯中，从未遇到过这样一位坚定地选择自己的驯马师。

他愣了好半晌，内心激动不已，忍不住问道：“为什么？万一你的感觉是错误的呢？”

月华平静地回应道：“跑内叠的时候，你使用的是什么技巧，还记得吗？”她顿了顿，继续说道：“你没有用力挥舞鞭子，而是选择用掌根轻轻推马的脖子，因为在尚未找到最佳突破时机的情况下，你不希望它受到过于强烈的刺激。”

“我曾见过一些骑师，他们丝毫不顾及马的身体极限，只知道疯狂地挥鞭催促。但马儿也是有灵性的，它们能够感受到，背上的这个人，并不懂得与自己沟通，对自己不够温柔。”

“或许你会认为，因为我是个女性，所以会比较优柔寡断。但我必须告诉你，在策骑这件事上，与马儿的沟通交流，与技术同等重要。”

“‘杀神’并不适合过于激进的策骑方式。它是一匹非常敏感的赛马，出闸时容易紧张，在内叠时会感到不安。它需要一位能够读懂它的内心世界，内心温柔的骑师。”

梁俊杰紧紧捏着手中的一叠文件，甚至还未来得及仔细阅读血统谱，内心早已被月华的一番话深深触动。

“我确实还没有取得过什么出色的成绩。但如果你真的认可我，我当然愿意尝试。只是，这需要得到上面同意才行。”梁俊杰略带担忧地说道。

“我会去解决的。”月华语气坚定地回答道。

她的语气听起来算不上强势，却给人一种莫名的安心感。

梁俊杰闻言，顿时如释重负，脸上不由自主地露出了笑容。“你是我见过的……最特别的驯马师。”他由衷地赞叹道。

月华闻言，轻轻扬起眉毛，向他伸出手，笑着说道：“那我就把这句话当做是对我的夸奖了。合作愉快！”

梁俊杰连忙握住那只纤细却又带着薄茧的小手，郑重地说道：“合作愉快！”

与此同时，五楼的大会议室内，气氛却显得异常紧张，只有寥寥数人坐在长长的会议桌后。

在他们对面，一位赛事经理正襟危坐，额头上冒着细密的汗珠。

“原先生，这件事我真的完全不知情……”赛事经理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原枞雄似乎已经疲惫到了极点，他感到自己的心跳有些不太平稳，勉强支撑着坐在这里，甚至连说话的力气都快要耗尽了。他只是略微抬了抬手，示意身旁的周郝聪来处理。

周郝聪心领神会，立刻将一个U盘插入电脑。

投影屏幕上，赫然显示出一个境外账户的流水明细。

其中有几笔数额巨大的入账，而这些款项的来源同样是境外，来自以保护开户者身份著称的S国某银行。

赛事经理正要开口解释，周郝聪已经抢先说道：“这个S国的汇款账户，我们已经以非法所得的名义向对方银行提出了申请，要求公开账户的具体信息并进行冻结。”

言外之意，他们已经掌握了确凿的证据，证明这些资金是非法所得。

赛事经理闻言，顿时面如死灰。沉默了半晌后，他才垂下头，开始诉说着自己的不易，并恳求原枞雄能够再给他一次机会。

原枞雄听了两句，便不耐烦地摆了摆手，示意他可以出去办理离职手续了。

紧接着，赛道经理也被带了进来，同样的流程，同样的说法。这已经是今天被约谈的第四位高管了。

赛道经理正试图为自己辩解，原枞雄却突然起身，向律师和周郝聪示意了一下，然后颇感烦躁地扯了扯领带，径直走出了会议室。

长廊寂静无声，他沿着幽长的走廊，走到电梯口，才茫然地发现自己竟然不知道该去哪里。

他索性转身，走向安全通道的楼梯。

下了两层楼，他却听到寂静的楼层里传来一阵说话声。

他停下脚步，仔细辨认，认出了声音的主人。

他以为这个时间，她应该在外面忙碌。

犹豫了两秒钟，他抬起脚步，轻轻推开了楼道的门。然而，下一刻，他却像被施了定身法一般，僵住了所有的动作。

只见女孩面带微笑，正和身旁一位面容清秀的年轻男孩说着什么：“明天的试闸……”

梁俊杰率先发现了原枞雄，他瞪大了眼睛，有些不知所措地喊道：“原……原先生？”

月华闻言，缓缓地转过头来，与那只手扶着楼道门的男人四目相对。

过了好半晌，她才跟着喊了一句：“原先生。”

男人依旧堵在门口，一动不动。

梁俊杰不明所以，小心翼翼地问道：“您要进来吗？”

“不，下楼。”原枞雄冷冷地回答道。

虽然他的行动与他的话语完全不符，但他既然这么说了，也没人敢提出任何异议。

梁俊杰疑惑地“哦”了一声，月华这才往前迈出一步，示意他让开道路。

原枞雄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扶着门，让他们先走出去，然后才跟在他们身后，一步一步地走下楼梯。

“电梯故障了？”身后传来男人低沉的声音，他是对着月华问的，可女孩却选择了沉默。梁俊杰察觉到气氛有些不对劲，又不想让大老板的话语落空，连忙回答道：“是虹膜比较习惯走楼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