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驯“杀神”

欧文咧嘴一笑，略显迟疑地伸出手，与月华轻轻一握。

打过招呼，月华便牵着“杀神”前去晨操。

她还没走出几步，身后便传来欧文压低的声音：“怎么是个女的？”

月华柳眉一挑，回身笑问：“呦呵，这就开始搞性别歧视了？”

“那倒不是……”欧文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只是……只是看她这模样，实在不像个驯马师。这么俊俏的，我还真是头一回见……”

周宸斜了他一眼，语气带着一丝警告：“怕自己把持不住，耽误了事儿？”

欧文干笑两声，不敢接话。周宸冷哼一声：“想骑‘杀神’，就给我老实点！”

欧文小声嘟囔道：“这不都是上面的安排么……其实我也不是很想骑‘杀神’，它成绩也……”

话音未落，周宸便翻了个白眼，毫不客气地打断他：“先看看你自己的成绩再说吧！什么水平配什么马，这话总没错！”

须臾，月华牵着马返回，交给欧文进行试闸。

令人意外的是，日理万机的周宸竟然没有离开，依旧身着笔挺的西装，一丝不苟地站在马场边，也不知道是给谁看的。

两人并肩站在围栏边，目不转睛地盯着试闸的情况，月华始终眉头紧锁，神色凝重。

从出闸的那一刻起，她就察觉到不对劲。

十二匹骏马同场试闸，“杀神”的成绩仅仅排在第六位。

这成绩只能说是中规中矩，虽不至于垫底，但对于争分夺秒的赛马来说，几乎没有任何意义，更别提是在高手如云的国际赛场上。

月华一边飞快地记录着数据，一边在心里叹息：以“杀神”现在的状态，别说参加国际赛事，恐怕连国内的赛季都难以应付。

记录完毕，她随手将笔插在脑后的麻花辫里，转头对周宸说道：“他不行。”语气笃定，不容置疑。

“呦，还挑上了？”周宸嗤笑一声，带着几分嘲讽的意味，“怎么，你看谁行？要不要我把那些顶尖骑师都请来给你挑？不过话说回来，人家身价高的骑师，还不一定看得上你这匹马呢！”

月华没有反驳，沉默片刻后，她抬手指向远处，那里站着一位身穿粉白色赛马服的骑师，正是六号。

“我觉得他挺好的。”月华语气平静。

“他跑了第十，还不如欧文。”周宸皱着眉头说道。

“嗯。”月华只是轻轻应了一声，看不出任何情绪波动。

周宸深吸一口气，努力压抑着心中的不满：“你是不是数学不太好？这可是赛马，不是数字越大就越厉害！”

月华歪着头，一双清澈明亮的眸子直直地盯着周宸，眼神中带着一丝探寻，一丝倔强。

被她这双秋水般的眼睛注视着，即使是见惯了大场面的周宸也有些招架不住，他无奈地插着兜，妥协道：“行，你要是能说服他，让他同意骑‘杀神’，下次开会我就提议换人。”

山光道并非私人马场，而是一家规模庞大的企业。哪匹马由谁来策骑，并非驯马师一人说了算，而是需要马主、公司高层、驯马师等多方共同开会商议决定。

不过，在这些决策者中，驯马师的话语权还是相当重要的。

听到周宸的承诺，月华的嘴角终于露出一丝笑容，她轻声说了一句“谢谢”，然后便身轻如燕地翻越栏杆，朝着六号骑师的方向跑去。她的动作干净利落，如行云流水一般，看得周宸不禁一愣。

助理驯马师高湳目睹了整个过程，此刻笑着说道：“这丫头，还挺有意思的。”

周宸只是哼了一声，没有发表任何意见。

高湳又说道：“听说今天原先生会过来。”

周宸眉头微皱：“他不是早就当甩手掌柜，很少过问这边的事了吗？”

高湳摇了摇头：“不太清楚。不过，我听说他前阵子还特意去参加了嘉年华派对，或许是心血来潮，想过来看看吧。”

周宸似乎想起了什么，忽然问道：“他之前发疯似的卖马，是不是还留下了两匹？”

高湳也恍然大悟：“哦，对对对，好像是还有两匹。其中有一匹叫‘中意宝’，现在在贺约翰手下养着呢。‘中意宝’今年已经六岁了，没法参加比赛了，现在就只能用来配种，听说配种权还挺贵的。”

“‘中意宝’是不是又生了？”周宸追问道。

他已经认定，原枞雄此次前来山光道，多半是为了“中意宝”的事情。

高湳也不是很清楚，摇了摇头，表示不知情。

一辆黑色的宾利轿车缓缓驶向山光道，此时已接近正午时分。

车厢后排，原枞雄神情专注地滑动着手中的平板电脑，快速回复着工作邮件和消息。

周郝聪小声接听了一个电话，随后转头对原枞雄说道：“原老先生让您接电话。”

原枞雄眉宇间闪过一丝不耐烦，但稍作犹豫后，还是接过了电话。

电话那头传来原晋中的声音：“芳嬅最近回国了，今晚我准备在家中设宴款待她，你也抽空回来一趟，正好把你们的事情定下来。”

原枞雄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嗯”，听不出任何情绪。

原晋中笑了两声，语气缓和了一些：“我可不是逼你，一切都看你自己的意思。我和你妈都觉得那孩子不错，你也老大不小了，是时候成家了。”

原枞雄再次“嗯”了一声，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只是感到一阵深深的疲惫。

无论是黎芳嬅还是其他什么人，对他来说都无关紧要。

既然是门当户对，知根知底，或许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他挂断电话，将手机递还给周郝聪，然后打开一封新的邮件，那是宜山马业赛马培育牧场的年度报告。

报告的内容在之前的会议上已经听过，这份电子版是特意整理发送的。

宜山马业在喀喇沁成立纯血马、温血马及三河马培育基地两年后，终于实现了基本的收支平衡。

原枞雄凝视着“喀喇沁”这三个字，沉默了许久，才缓缓关掉平板电脑。

“还有多久能到？”他语气平静地问道。

“大约十分钟。”周郝聪回答道。

原枞雄闭上眼睛，靠在椅背上，好一会儿没有说话。半晌，他才再次开口问道：“关于外围马彩的事情，你怎么看？”

这次他之所以亲自前往山光道，是因为有关部门发现最近出现了一种大型的跨境外围马彩，而彩池的相关线索都指向了山光道。一位熟人特意打电话告知此事，希望他们内部能够及时进行自查。

周郝聪心里已经有了一个怀疑对象，但却不敢轻易说出口，他支支吾吾了半天，才小心翼翼地说道：“这个……这个恐怕需要和管理层的人聊过之后才能知道。”

原枞雄闻言，冷笑了一声。

“管理层？恐怕管理层还接触不到那么内幕的赛事信息吧。山光道一年才举办几场比赛？”他顿了顿，继续说道，“几个股东里，只有一个常年待在国外，也不知道整天都在忙些什么。”

周郝聪听了这话，更加不敢出声了。

“不敢说？”原枞雄瞥了他一眼，缓缓念出了一个名字：“邵子明。”

抵达山光道后，原枞雄一行人直接前往办公楼会议室，准备依次约谈公司高管。

而此时，周宸还在马场里悠闲地晃荡，根本不知道公司即将面临一场大清洗。他依旧满怀期待地等待着那个小丫头带回好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