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鸠占鹊

“问她作甚？慕家行事，还需她一个外人首肯不成？简直荒谬！”老妇人眼角斜睨着慕芊芊，语气尖酸刻薄，“还有，楠楠这孩子受了这许多年的委屈，今晚宴会的开场舞，就由哲淮领着她跳吧。她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的，你这个做妹妹的，理应多让着她些。”

又是“让”字当头！让男人，让父母，所有的一切都要拱手相让，前世更是赔上了自己和母亲两条性命。这笔血债，她慕芊芊要他们慕家，慕宁，许环谆，百倍偿还！

老妇人声色俱厉地呵斥着，眼见慕母和慕父就要出言反驳，维护自己，慕芊芊连忙箭步上前，脸上堆满了甜美的笑容，亲昵地挽住老妇人的另一只手臂，娇声道：“奶奶，难道在您心里，阿芊真的只是个外人吗？这么多年来，在慕家，您一直都把我当成外人看待吗？阿芊真的好伤心啊。不过没关系，如果奶奶真的不喜欢我，那我以后就尽量不在奶奶面前晃悠，免得惹您老人家不高兴。”

说着说着，语气便哽咽起来，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梨花带雨，楚楚可怜。

老妇人万万没想到慕芊芊会突然使出这招扮可怜的伎俩，心中厌恶至极，恨不得一把将她推开。可当她无意中瞥见慕母正默默垂泪，慕父也用一种指责的目光看着自己时，到嘴边的呵斥便生生咽了回去，像是吞了一只苍蝇般难受。

“我不过是随口说说罢了，哭什么哭！”原本想脱口而出的“装什么装”，也硬生生改了口。

慕宁在一旁目瞪口呆地看着她精湛的表演，这和剧本上说好的不一样啊，她怎么会突然改词？

“真的吗？奶奶。”

慕芊芊抬起头，笑容灿烂而满足，脸上还挂着晶莹的泪珠，更显娇弱可人。

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更何况还是自己从小看到大的孙女，老妇人一把甩开她的手，没再说什么，径直走了进去。

慕宁带着几分歉意，亲昵地挽住慕芊芊的手臂：“妹妹，对不起啊。”

慕芊芊不着痕迹地从她的臂弯里抽出自己的手，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对不起什么？”

她现在又有什么地方对不起自己的呢？是对不起和她的未婚夫苟且，还是对不起亲手杀了她，亦或是对不起间接害死了她的母亲？

慕宁被她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噎得语塞，脸色有些尴尬：“妹妹这是不喜欢我吗？”

明明她们才是第一次见面，按理说，慕芊芊不应该有这么强的警惕心才是。慕宁心中疑惑更甚，看向她的目光中也带了几分探究。

“没有。”慕芊芊漫不经心地回答道。

慕父在一旁咳嗽了一声，慕芊芊这才收敛起外放的情绪。

站在一旁的慕宁看着他们之间这般默契的样子，仿佛他们才是一家人，自己倒像是个外人一般，这一幕深深刺痛了她的眼睛。

原本，这一切都应该是属于自己的才对！

她狠狠地掐着自己的掌心，在心中暗暗发誓，她不仅要让这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便宜妹妹身败名裂地滚出慕家，还要让她在外面也永远抬不起头来，最好是，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慕家的晚宴举办得十分隆重，对外宣称是找回了失散多年的大女儿，慕宁。

“妈，你想说什么就直说吧。”

在慕母第三次来给她送牛奶的时候，慕芊芊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

慕母叹了口气，走到她床边坐下，一脸担忧地看着她：“妈妈想问你，你是不是很介意许环谆和你姐姐跳开场舞的事情啊？”

慕芊芊嘴角抽搐了一下，这让她怎么可能不介意？简直膈应到家了。她沉默不语，算是默认。

但心底却有一股暖流缓缓流淌而过，她的母亲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都是真心爱她的。

所以，这一世，她一定要竭尽全力，避免母亲惨死的悲剧重演……

慕芊芊下楼的时候，开场舞已经跳完了。

“妹妹，你送给我的裙子真好看。”

她刚一出现，慕宁便笑容满面地迎了上来，手里还提着一条宽大得有些夸张的公主裙，像一朵盛开的荷花，显得有些不伦不类。

任谁看了都知道这条裙子和她的身材并不太相称，可慕宁的语气里却充满了感激和艳羡，让人一听就觉得她可怜极了。

又是这招以退为进的戏码！

慕芊芊淡淡地瞥了她一眼，漫不经心地说道：“姐姐，我可没送你什么裙子。”

她这话一出口，在座的宾客可都是人精，立刻便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

很快，便有人认出了这条裙子的猫腻，这分明是一年前慕芊芊穿过的旧款式！

一时间，议论声此起彼伏，热闹非凡。

其中不乏一些见风使舵、拜高踩低之人，立刻开始对慕芊芊冷嘲热讽：“慕芊芊，你平时耍点小聪明也就算了，今天可是你姐姐进慕家的第一天，你就这么迫不及待地给她下绊子？你可别忘了，人家才是货真价实的慕家大小姐，你不过是一个冒牌货罢了！竟然还拿自己穿过的旧裙子给慕宁穿，你未免也太恶心了吧！”

“就是就是，一个冒牌货装什么大小姐呢？还把自己穿过的旧衣服给别人穿，真是够贱的！”

……

气氛被炒得热火朝天，慕宁见火候差不多了，便立刻挺身而出，将慕芊芊护在身后，一脸愤慨地对着那些议论纷纷的人说道：“你们不许这样说我妹妹！她肯定是喜欢我才送我裙子的，你们什么都不懂！”

真是和前世一模一样的剧本啊！

慕芊芊好笑地看着那个叫嚣得最凶的女孩，语气轻飘飘地问道：“你有证据证明这条裙子是我送给她的吗？”

那个女孩愣了一下，随即梗着脖子说道：“我哪里有什么证据。”

“那你在这里像条疯狗一样乱叫什么？我看你才是真的恶心。”慕芊芊毫不客气地回怼道。

慕宁连忙过来拉住她的手，脸上写满了真诚：“阿芊，没关系的，你别听他们胡说八道，只要是你送的，我都喜欢。”

“姐姐，别演戏了。”慕芊芊轻轻地附在她的耳边，用只有她们两个人才能听见的声音说道：“我要是想送，就直接送你走人了。”

慕宁心中一惊，难道她已经知道了些什么……

慕芊芊饶有兴致地欣赏着她脸上那瞬间的慌乱，随后替她撩了一下耳边的碎发，笑着说道：“和姐姐开个玩笑而已，别当真。”

“阿芊，你真是吓死我了。真的很谢谢你，愿意接纳我。我一直以为我不会再有亲人了。”慕宁真是一个天生的表演家，给她一根杆子，她就能顺着往上爬。

那个原本还对慕芊芊颇有微词的女孩，都被慕宁感动得稀里哗啦的，连忙上前拽住慕宁的手，劝道：“你离慕芊芊远点！她就是想耍心机让你出丑呢！你把她当妹妹，她可把你当成傻子一样耍！她就是个白眼狼，一个绿茶婊！”

“啧。”慕芊芊还是第一次听到“绿茶婊”这个词，觉得还挺有意思的，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也会和这个词扯上关系。她笑眯眯地说道：“放心吧，我可害不了她，更衣间里可是装了监控的。”

一直在旁边看戏的许环谆忍不住嗤笑了一声，语气轻蔑地说道：“慕二小姐真是一如既往的蛮横霸道啊！不过是来了个姐姐而已，就迫不及待地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来对付她，真是令人不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