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3章 母子情断

舒星益慢条斯理地用餐巾拭去唇角的油渍，这才缓缓起身，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环视在场的每一个人，用一种施舍般的语气说道：“当然，我也不是那种铁石心肠的人。这件事，我会给你们两天的时间好好考虑，等你们想清楚了，再联系我。”

话音未落，舒星益便准备转身离去。

何齐玲眼疾手快，一把攥住她的手腕，本以为他会像往常一样，用强硬的态度阻止她离开，却没想到，他只是像个没事人一般，语气温柔得仿佛春风拂柳：“你没开车，我送你回去。”

舒星益并未拒绝。在这种情况下，她犯不着和自己过不去。既然有人愿意当司机，她何乐而不为呢？

厌恶归厌恶，把何齐玲当成一个工具人，她还是乐意的。

没过多久，何齐玲便将舒星益送回了家。他刚踏进家门，就看到何玉琳像一滩烂泥似的瘫坐在沙发上，哭得梨花带雨，肝肠寸断，而何青竹则孤零零地站在窗边，一根接着一根地吞云吐雾，整个房间都弥漫着呛人的烟味。

看到何齐玲回来，何玉琳仿佛溺水之人抓住了救命稻草，一下子来了精神，哭喊着扑了过来：“青林啊，这可怎么办啊！舒星益那个贱人，她这是想把我们往死路上逼啊！”

面对亲生母亲的哭诉，何齐玲却显得异常平静，仿佛事不关己一般。

他走到何玉琳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这个曾经在他心中无比伟大的中年女人。

“妈，你去自首吧。这样，还能争取宽大处理。”他的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感情。

“哥！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在场的所有人都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仿佛听到了天方夜谭。这些年来，何齐玲的变化的确很大，他们都看在眼里，可是，他对家人的感情，却一直没有改变啊！

就算这次的选择再艰难，何齐玲也不应该如此冷静，如此绝情地说出这种话来！

何青竹气得浑身发抖，额头上的青筋都暴了起来，他咬牙切齿，一字一句地说道：“没错，妈当年做的事情的确错了，这一点谁也无法否认。如果真的没有任何挽回的余地，你让妈去自首，我也无话可说。可现在，造成这种不可收拾的局面，你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你让妈去自首，分明就是为了保全你自己！”

“青竹！别说了！”

何玉琳如同一个失去了灵魂的傀儡，目光呆滞，她慌忙拉住情绪激动的何青竹，声音低微得几乎听不见。

面对至亲之人的指责，何齐玲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他仿佛早就预料到会是这样的局面。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何青竹，平静地说道：“妈，舒星益有句话说得没错。当年你明明知道她对我有多重要，却还是因为自己的私心，做出了一些无法挽回的错事。明明是我的生日宴会，却成了我这辈子最痛苦的回忆。这么多年来，我没有一天是真正快乐的。而这一切，全都是你亲手造成的。”

“我们都是成年人，应该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如果您不自首，难道真的要让家里人因为您的行为付出代价吗？百分之二十五的股份，足够让舒星益彻底摧毁整个何氏集团。一旦到了那一天，所有的何家人，都可能会因此遭到报复。”

面对何玉琳，何齐玲再也没有了往日的孝顺和恭敬。

他语气冰冷，字字句句都像是淬了毒的利箭，没有丝毫温度，仿佛他不是在和自己的亲生母亲说话，而是在商谈一桩冷冰冰的生意。

何玉琳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绝望地说道：“你说得对，这种情况下，我的确应该去自首。”

说着，眼泪便像断了线的珠子一般，从她饱经风霜的脸上滚落下来。

何玉琳颤巍巍地起身，握住何齐玲的手，他手上传来的冰冷温度让她抓得更紧了。

“青林，这几年你的变化，妈都看在眼里。以前，我从来没有后悔过，总觉得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好。可现在，妈是真的后悔了。如果时间可以倒流，妈绝对不会再破坏你和舒星益的感情。妈知道错了，你原谅妈好不好？”她泣不成声。

何青竹比舒星益预料的还要沉不住气，第二天，他就主动找到了舒星益。

两人面对面坐着，这是几年来，他们第一次如此正式地见面。

只是与从前相比，现在的心境早已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不知何二少爷大驾光临，有何贵干？”舒星益率先打破了沉默，语气带着一丝嘲讽。

何青竹眸光复杂，他痛苦地闭上眼睛，似乎想要掩饰内心的挣扎和痛楚。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睁开双眼，声音沙哑地说道：“别这样叫我，我来找你，是为了我母亲的事情。我知道你想做什么，只要你放过我母亲，我……我帮你。”

“我要何齐玲所有的犯罪证据，你也会给我？”舒星益毫不客气地追问道。

从决定对何玉琳下手的那一刻起，舒星益就已经预料到会有这么一天，只是她不确定，何青竹会为了他的母亲做到哪一步。

何青竹没有立刻回答，他只是怔怔地看着舒星益，仿佛陷入了回忆之中。

“你知道我现在最后悔的是什么吗？几年前，我真不该带你出现在我哥面前，千不该万不该让他知道你的存在。我心里清楚，造成今天这种局面的罪魁祸首不是你。”

“这几年，我眼睁睁地看着我哥变得越来越心狠手辣，为了他心里那点可笑的执念，不惜做出那些杀人犯法的勾当。舒星益，我今天和你做这笔交易，不仅仅是为了我母亲，也是为了我哥。我不想再看着他一错再错下去了，我会把相关的证据都给你，但我有一个条件，你必须保证我哥能活着。”

“好，我答应你。”舒星益答应得非常干脆，没有任何犹豫。

压在她心头这么久的巨石，终于可以放下了。她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和畅快。

何青竹来之前就做好了充分的准备，交易达成之后，他立刻将证据交给了舒星益。

撇开她在网上搜集到的那些信息，光凭何青竹给的这些证据，就足以让何齐玲被判重刑。

只是，现在还不是报案的最佳时机。

看着手中的证据，舒星益陷入了沉思。

何青竹交给她的证据，除了何齐玲雇人绑架俞晚凝等恶性事件之外，还有一项最为关键，也最为触目惊心的罪证——他亲手杀害了温秀玉。

这些令人震惊的事实让舒星益越发深刻地体会到何齐玲的心狠手辣，也终于明白，为什么当年他会在温秀玉的事情上如此积极地出谋划策，主动接手帮忙处理温秀玉的后事，原来，他早就计划好了杀人灭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