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 红酒殇

听闻此言，南悦紧绷的脊背如同断线的风筝，缓缓卸下所有力气。她笑了，泪水却如决堤般涌出眼眶，汇聚成晶莹的珠帘，滚落脸颊。

……

与此同时。

京市一间装潢精致的西餐厅内，灯光迷离，靳焕然正襟危坐，刀叉翻飞间，切割着盘中的牛排。灯光映衬下，他的神色冷峻如冰，深邃的眸子里仿佛没有一丝波澜。

坐在他对面的，是一位身着香奈儿风连衣裙的女子，她肤若凝脂，一头焦糖色的卷发如瀑布般倾泻在腰间。她的五官精致如画，笑容甜美，脸颊上浮现出两个浅浅的酒窝，更添几分娇俏。

“我曾经见过你。”女子率先打破沉默。

靳焕然闻声抬头，目光落在她姣好的面容上，却在记忆的迷雾中搜寻不到任何相关的痕迹。

女子见状，掩唇轻笑，语气轻柔地解释道：“我是君博事务所的律师，当初事务所开业的时候，你作为我老板李乔幽的朋友，曾经来捧过场。”

听她娓娓道来，靳焕然这才恍然想起，确有此事。

他收回视线，重新专注于眼前的牛排，开始背诵起那些相亲场合的惯用台词，讲述着自己心中深藏多年的爱恋，以及至今无法释怀的过往，至于何时才能彻底放下，他自己也无法给出确定的答案。

以往的相亲对象，听到这番话后，往往会怒不可遏地起身，有的直接拂袖而去，有的则会毫不犹豫地将水或咖啡泼向他。

而这一次，对方准备的是红酒，相较于水和咖啡，红酒的清洗难度无疑更高。靳焕然早已预料到可能发生的状况，提前展开餐巾布，准备在关键时刻进行遮挡。

“好，我同意。”出乎意料的是，对面的女子居然答应了。

靳焕然手中的餐巾布倏然滑落，无声地坠落在地面上。

他猛然抬起头，目光复杂地凝视着眼前的女子，眼底的情绪晦暗不明。

姜晚放下手中的餐刀餐叉，神情自若地与他对视，嘴角微微扬起，似乎心情颇佳。她故意问道：“你不会……后悔了吧？”

靳焕然端起酒杯，轻轻摇晃着杯中殷红的液体，仰头一口饮尽，脑海中回响起今天早上在病房里，南悦所说的那番话。

他释然一笑，目光停留在光洁的杯壁上，声音低沉地说道：“不会。”

姜晚微微倾身，靠近他，压低声音，神秘地说道：“我有个秘密要告诉你。”

……

南悦与孟浩商议完毕，敲定了明天早上八点一同前往津海市的行程后，便独自打车返回公寓。

归途的车流拥堵不堪，宛如一条停滞不前的长龙。

南悦疲惫地靠在后座的椅背上，闭上双眼，抓紧时间进行短暂的休息。她几乎一整天都粒米未进，滴水未沾，腹中早已空空如也，发出了抗议般的咕噜声。但如今总算迎来了一个天大的好消息，所有的辛苦都变得值得。

车窗外，五彩斑斓的霓虹灯光不断闪烁，星星点点地落在她的脸上，隐约可见她嘴角勾起的一抹淡淡的笑意。

半个小时过去了。

出租车终于缓缓停靠在公寓楼下。

南悦打开车门，迅速跳下车，紧了紧身上的外套，快步冲进附近的便利店，随意购买了一些食物，打算简单地解决今晚的晚餐。

结完账后，她用两根手指勾着塑料袋，顶着凛冽的寒风往外走，却在即将进入单元楼门口时，不小心与人撞了个满怀。

对方浑身散发着浓烈的酒气，显然是个醉汉。

南悦秉持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处世原则，打算绕开对方，直接进入楼内。

然而，事与愿违，对方却突然叫住了她。

“南悦？你怎么会在这里？”那个醉醺醺的酒鬼，摘下头上的帽子和墨镜，露出了一张颇为熟悉的脸庞，竟然是潘珠。

也不清楚她到底喝了多少酒，只知道在暖黄色的灯光映照下，她的脸颊通红，双眼浮肿，像是刚刚哭过一场，就连说话的声音都有些哽咽。

“我是你对门的邻居。”南悦给出了简洁的回答。

潘珠身形不稳地倚靠在门上，听到这个答案后，震惊地愣了两秒，随即又自嘲般地笑了出来，她的表情因酒精的麻痹而变得迟缓，带着几分哭笑不得的意味，说道：“原来是你啊，可你怎么……不早点回来呢？”

门口被她堵得严严实实，南悦无法进入，只能无奈地站在原地，眉头微微挑起，眼中充满了不解。

潘珠眼角滑落一滴晶莹的泪珠，她猛地将手中拿着的半罐冰啤酒摔在地上，刹那间，酒液四处飞溅，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刺鼻的酒精味！

“为什么不是你？我宁愿是你！！！”

潘珠向前一步，双手紧紧抓住南悦两侧的肩膀，声嘶力竭地喊道，语气中充满了不甘和难以置信。

南悦听得云里雾里，越发糊涂，看着眼前这个如同疯癫般的女人，她轻轻叹了口气，柔声说道：“你喝醉了，需要我扶你回去吗？如果不需要的话，我就自己上楼了。”

南悦说着，便打算绕开她。

潘珠愣怔了两秒，似乎忽然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什么，她向后踉跄倒退两步，神情复杂地笑着说道：“你还不知道吗？靳焕然，相亲成功了。”

——啪嗒！

南悦手中拎着的便利店塑料袋，瞬间从指尖滑落，重重地砸在地面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

她孤零零的身影，如同被施了定身咒般，僵硬地伫立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心脏仿佛停止了跳动，然而，眼眶却不受控制地逐渐发热，眼球上蒙上了一层厚厚的水雾。

“呐，他回来了。”潘珠的声音再次响起，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寂静。

南悦机械地转过身，凛冽的寒风仿佛要将她浑身的余温都吹散，她感到一阵彻骨的寒冷。

三米开外，靳焕然静静地站在路灯下，长长的影子斜斜地投射在地面上，明明离她如此之近，却又感觉遥不可及。

一阵微风拂过。

南悦眼里的泪水终究还是没能藏住，仓促地滑落，最后又无声无息地消失在寒风中。

半小时前，在回来的路上，她甚至还曾隐隐期待——如今找到了孟浩，如果能够尽快扳倒杜永锵，那么她和靳焕然之间，是不是还有一丝破镜重圆的可能。

但如今，她才如梦初醒。

原来一切早已注定。

她和靳焕然，或许生来就是为了彼此错过。

这晚，南悦彻夜未眠。

她默默地收拾好行李后，独自一人坐在落地窗前的沙发上，一言不发，直到天色蒙蒙亮，她才起身，拖着沉重的行李箱，缓缓往外走去。

然而，刚一出门，就猝不及防地碰到了从电梯里走出来的靳焕然。

男人穿着一身简洁的黑色家居服，他的视线落在她身旁的行李箱上，语气平静地问道：“要走？”

“嗯。”南悦轻轻点了点头。

靳焕然没有再多说什么，继续迈步向前，就要与她擦肩而过。

南悦走进电梯后，行李箱的轮子不慎卡在了电梯门的中间，她看着男人渐行渐远的背影，突然鼓起勇气，轻声喊道：“靳焕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