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血色裙摆

十几辆车如同一条长龙，蜿蜒地停在高速公路之上，远远望去，仿佛一条灰色的巨蟒。

靳焕然不得不猛踩刹车，幸好他保持着足够的车距，才避免了追尾事故。他摇下驾驶座的车窗，探出头，语气带着一丝不悦地向路边一位焦躁的车主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那位车主脸色涨得通红，显然是被堵车的情况气得不轻。他一边走过来，一边忍不住咒骂道：“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不知道哪个丧尽天良的，开着大货车竟然敢在高速上逆行，直接撞了好几辆轿车，真是缺了大德了！害得我也被堵在这里，真是晦气！”

他的话音未落，靳焕然身后的车道也被一辆接一辆的车堵得水泄不通。现在，他们的SUV如同陷入泥潭一般，进退两难。

就在这时，靳焕然的手机响了起来，屏幕上显示着蒋绍正的名字。他接起电话，就听到蒋绍正低沉的声音传来：“有人在暗中调查你们，似乎并不想让你们去古城李村。”

通话戛然而止，仿佛对方害怕泄露更多的信息。

南悦坐在副驾驶上，嘴角浮现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她转过头，凝视着靳焕然的眼睛，轻声问道：“你说，这李村究竟隐藏着什么秘密，竟然让那些人如此忌惮？”

靳焕然的眼神变得深邃起来，他语气坚定地回答：“现在还不得而知，但是，我们不能在这里坐以待毙。”说完，他果断地解开了安全带。

南悦透过被雨水打湿的前挡风玻璃，望着一眼望不到头，停滞不前的车流，她知道，这条通往古城的高速公路，恐怕是无法通行了。

“好。”她应了一声，跟着靳焕然下了车。

四十分钟后，两人顶着凛冽的寒风，穿过高速公路旁边的茂密树林，来到另一条相对僻静的公路上。他们拦下一辆出租车，直奔高铁站。

在经历了辗转周折之后，他们终于在下午四点半抵达了目的地——李村。

恰逢当地小学放学，孩子们背着书包，嬉笑着从学校里涌出来。

南悦和靳焕然撑着一把宽大的黑色雨伞，站在路边，隔着朦胧的雨幕，静静地观察着眼前的一切。

“你们是哪里人？到我们村里来做什么？”一个穿着军绿色雨衣的大爷，扛着锄头路过，他那双饱经风霜的眼睛，在两人身上来回扫视，充满了警惕。

李村地处偏远，鲜少有陌生人来访。而村里人的面孔，彼此之间都非常熟悉。因此，南悦和靳焕然的出现，显得格外突兀。

南悦露出一个亲切的笑容，解释道：“大爷您好，我和我哥是来这边找亲戚的。”

靳焕然听到“哥”这个称呼，握着伞柄的手不由得微微收紧，他用眼角的余光瞥了一眼身旁的女人。

“亲戚？找什么亲戚啊？叫什么名字？说出来我帮你找找，这村里我可熟得很。”大爷显得格外热情，似乎他们不说出个所以然来，他就不肯离开。

南悦正在绞尽脑汁地思考如何巧妙地回答这个问题时，靳焕然却突然开了口：“我们要找我俩爷爷的表弟的养父外甥的二姨姥。”

大爷听得一头雾水，脸上的皱纹都挤到了一起，他提高了嗓门，疑惑地问道：“啥？你说啥？我咋一句都没听懂呢？”

南悦差点没忍住笑出声来。

靳焕然却依旧一本正经地说道：“我们没有照片，也没有全名，只知道她叫红梅，大爷您知道吗？”

说着，他单手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一盒香烟，递了过去。

大爷接过香烟，仔细地思索了一番，缓缓说道：“村子里叫红梅的只有一个，叫褚红梅，是个老太太。”

“那应该就是她了。”靳焕然的语气显得十分从容。

大爷扛着锄头转过身，抬起手，朝着东南方向指了指：“沿着这条路一直走到头，然后左拐，靠路边倒数第三家就是。”

“行，知道了，谢谢大爷。”靳焕然礼貌地道谢。

就在大爷准备离开的时候，南悦突然拦住了他，问道：“大爷，这所小学的孩子，不应该都是村里的吗？怎么还有人上车呢？”

在校门口，一辆小型巴士正停在路边，孩子们背着书包，规规矩矩地排队上车。

“哦，你们这些外地人不知道，这所小学是一位好心人捐建的，平时还会组织一些活动，比如说，每周去城里参加一次什么少年宫？好像是叫这个名字吧！”大爷的记性不太好，皱着眉头努力回忆着。

“好心人？他叫什么名字啊？”作为一名新闻记者，南悦养成了刨根问底的习惯。

“全名我记不太清楚了，只知道他姓杜……哎呀，我可不跟你们闲聊了，我老婆子还等着我回家吃饭呢！”

大爷扛着锄头，转身离开了。

南悦紧皱的眉头，却始终没有舒展开来。

姓杜。

难道是杜永锵吗？

这时，那辆小型巴士，突然出了乱子。

一个小女孩不知为何，突然挣脱开正准备上车的其他孩子，踉跄着跑了出来。

她没有背书包，也没有穿外套，身上只穿着一条雪白的连衣裙，在雨幕中显得格外单薄。

南悦敏锐地发现，女孩的裙摆后面，隐约可见一些血迹。

现在的女生，月经初潮的年龄都比较早，很多小学高年级的学生就已经来月经了。

南悦连忙迈步走了过去。

靳焕然紧随其后，为她撑着伞。

“小朋友，你是不是来月经了？给你，快去厕所垫上。”

南悦从大衣口袋里拿出一片卫生巾，半蹲在地上，面带微笑地递给小女孩。

然而，女孩却并没有伸手去接。

她紧紧地捂着自己身后的裙摆，漂亮的眼睛里充满了天真和恐惧，她摇着头，声音颤抖地说道：“姐姐，我没有来月经，是我屁股还没有好，我不想再去……”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一个追上来的老师捂住了嘴巴。

南悦整个人都愣在了原地，脑海中的那根弦，迟钝地跳动着。

她感到浑身发冷，比这阴雨绵绵的秋天还要寒冷数倍。

老师强行将小女孩带走了。

小型巴士也缓缓启动，离开了学校。

南悦手中的卫生巾无力地坠落在地上，被冰冷的雨水浸泡。

她猛地从地上站起身，不顾一切地冲向校门口。

“南悦！”靳焕然没有料到她会突然做出如此举动，连忙大喊一声。

此刻的雨越下越大。

南悦的身体很快就被雨水淋湿，头发也湿漉漉地贴在脸上。

但她却丝毫感觉不到寒冷，她的目光，死死地盯着学校门口的公告栏。

——感谢杜永锵先生，为李村捐赠第一所小学！

黑色的字迹映入眼帘，南悦只觉得头皮发麻，眼前一阵阵发黑。

她竟当场气血上涌，晕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