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罗刹海市

类别:现代言情 作者:字数:2852更新时间:25/08/04 00:49:50

一脚踢飞了那只滚落在地的玻璃杯,南悦眼神如刀,死死地掐住珺珺的脖颈,硬生生地将她抵在了冰冷的梳妆台上。

她微微倾身,带着几分戏谑的笑意,轻声在珺珺耳边吐气如兰:“珺珺,咱们姐妹可是从同一个地方出来的。红姐她老人家可是三令五申,要咱们姐妹之间相亲相爱,互帮互助。你说,如果这件事让红姐知道了……她会怎么炮制你呢?”

一听到“红姐”这两个字,珺珺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眼神中也流露出掩饰不住的恐惧。

她艰难地喘息着,断断续续地哀求道:“阿烟,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求你,千万别告诉红姐。”

南悦微微偏过头,眼神如同寒冰一般在她脸上逡巡了几秒,这才缓缓松开了手,向后退了一步。

“珺珺,别在我面前耍什么花花肠子,大家还是井水不犯河水的好,免得伤了和气。”

南悦冷冷地撂下这句话,便不再理会瘫软在地上的珺珺,径直转身走出了狭小的更衣室。

她沿着铺着暗红色地毯的长廊一直走,高跟鞋敲击地面,发出有节奏的“哒哒”声,在这安静的空间里显得格外清晰。当她快要走到长廊尽头时,突然停住了脚步。

面前的房间虚掩着门,从门缝里可以看到房间里亮着柔和的灯光。

里面挤满了许多年轻的女孩,她们的容貌各异,但无一例外,都长得十分漂亮。

她们的气质也各有千秋,有的温婉可人,像一朵含苞待放的睡莲;有的乖巧懂事,像一只温顺的小猫;有的妩媚妖娆,像一株带刺的玫瑰;有的明艳动人,像一团燃烧的火焰……

南悦像是被施了定身咒一般,情不自禁地走了过去,倚靠在冰冷的门框上,轻声问道:“你们……你们都多大了呀?”

女孩们听到她的声音,齐刷刷地转过头来,用充满青春活力的眼神看向她。

她们争先恐后地回答道,脸上都洋溢着天真烂漫的笑容。

“姐姐,我已经十三岁啦!”

“姐姐,我今年十五了……”

“我十七岁……”

几分钟后,南悦像是丢了魂一般,扶着冰冷的墙壁,一步一步艰难地离开了那个房间。

可她刚走出没几步,就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恐怖的事情一般,猛地停住了脚步。

她的指甲深深地抠进墙上的暗纹壁纸里,指节因为用力过度而变得发白,浑身上下都像是被电流击中了一般,止不住地颤抖。

她的喉咙口涌上一股强烈的酸涩感,让她忍不住想要呕吐。

突然,她被人一把抓住手腕,不由分说地拉进了旁边的无人房间。

“咔哒”一声,房门被反锁了。南悦这才看清来人是谁,顿时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靳焕然?你怎么会在这里?”

靳焕然穿着一套剪裁得体的深蓝色西装三件套,将他原本就挺拔的身姿衬托得更加修长,举手投足间都散发着一种卓尔不群的优雅气质。

虽然他平时也会穿衬衫,但很少会穿这么正式的西装。

“你怎么进来的?这里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进的。”南悦的眼神中充满了担忧。

靳焕然从西装内侧口袋里掏出一张烫着金边的黑色请柬,在她面前晃了晃,“我托左博仁弄来的。这张请柬似乎很难弄到,就连左博仁都没有资格被邀请,他是从他舅舅的好兄弟的表哥的父亲那里才弄到的。”

听他像说绕口令似的说了一大堆复杂的关系,南悦的脸上不由得露出了一丝笑意,紧绷的神经也稍微放松了一些。

她向后退了一步,背靠着冰冷的墙壁,用一种审视的目光看着他,轻声问道:“你来这里做什么?难道只是为了看看我是怎么工作的吗?”

“来看你。”

“看我什么?看我像个小丑一样在这里卖唱吗?”

此刻,南悦的心脏像是小鹿乱撞一般,剧烈地跳动着,仿佛要从胸腔里蹦出来一般。她的内心深处有一个声音在不断地催促着她,让她做出一个极其大胆的决定。

她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但她想把自己的一切都交给眼前的这个男人。

只想给他,全部都给他。

男人缓缓上前一步,与她之间的距离瞬间拉近,他身上那股淡淡的古龙香水味,混合着淡淡的烟草味,扑面而来,将她整个人都笼罩住。

他微微低下头,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耳畔,带着一丝暧昧的意味,“看你穿旗袍,看你弹琵琶,更看你……如何引诱其他男人。”

一小时后。

珺珺在台上完成了她的表演。

她优雅地弯腰谢礼,然后施施然地转身,拿着手中的小提琴走下了舞台。

接下来,轮到南悦上场了。

她抱着琵琶,往台上走的每一步,都感觉自己的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想要呕吐。

这里的装潢得像是一个奢华的大剧院,但又比真正的大剧院更加隐蔽。

这里没有一扇窗户,四周都被厚厚的黑色布帘严严实实地围着,将所有的光线都隔绝在外。只有几束聚光灯打在舞台中央,将那里照得亮如白昼。舞台下方坐着一群戴着各式各样面具的男人,他们一个个都穿着衣冠楚楚,看起来像是社会精英,实则都是一群道貌岸然的败类。

南悦抱着琵琶,小心翼翼地坐在一个精致的小凳上,她用纤细的手指轻轻地拨动着琴弦,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

她的目光越过下方那些形形色色的面具,看向远处黑色布帘上透进来的微弱光芒。

她的嘴唇缓缓张开,用一种略带沙哑的声音,唱出了一首与这里的氛围格格不入,充满了讽刺意味的《秦淮景》。

“我有一段情呀,唱给诸公听……诸公各位,静呀静静心呀……让我来唱一支秦淮景呀……细细呀道来,唱给诸公听呀……”

一曲唱毕。

“好!”坐在第一排的一个男人突然站起身来,他穿着一件酒红色的丝绸衬衫,衬衫的扣子解开了三颗,露出了他那健硕的胸膛。

他激动地拍着手,脸上带着一种近乎癫狂的兴奋,然后顺手拿起放在桌子上的一沓厚厚的钞票,毫不犹豫地向台上扔去。

红色的钞票,像雪片一样飞舞着,噼里啪啦地砸在南悦的脚边,然后一张张散开,铺满了舞台。

那男人站在台下,兴奋劲儿还没过,冲着她大声喊道:“捡起来,这些钱都是你的!快捡啊!”

南悦缓缓地从小凳上站起身来,她的视线从下方那些男人的脸上掠过。

她看到了坐在东南角,戴着一张黑色面具的靳焕然。

在上台之前,她曾多次叮嘱他,一会儿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要冲上来维护她,否则将会功亏一篑。

南悦强迫自己移开视线,她慢慢地蹲下身子,一张一张地捡起那些红色的钞票。

那些看似轻飘飘、薄薄的纸片,实则无比肮脏,充满了铜臭味。

她将所有的钱都捡起来后,紧紧地抱在怀里,然后抱着琵琶,一步一步,缓缓地走到舞台边缘。

那个男人突然伸出双臂,紧紧地抱住了她的小腿,想要把她整个人从台上抱下来。

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她下意识地发出了一声惊呼。

就在那男人要吻上她的嘴唇的关键时刻,东南角的那张桌子,突然被人掀翻了。

桌子上的酒瓶和酒杯纷纷掉落在地上,发出刺耳的破碎声响,就像是指甲划过玻璃一般,让人感觉头皮发麻。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去。

靳焕然缓缓起身,笔直地站在那里,像一棵挺拔的白杨树。旁边的服务生连忙上前收拾残局。

南悦趁机从那男人身上挣脱出来,与他保持了一段距离。

男人被这么一打扰,那股亢奋劲儿终于消退了一些,取而代之的是一些其他的想法。

“你叫什么名字?”

“阿烟。”南悦不卑不亢地回答道。

“阿烟……好名字,你一会儿出去等我,我带你走。”

“先生姓什么?”南悦又向后退了一步,巧妙地拒绝了男人想要搂她腰的手。

男人把落空的手收了回来,眼里的兴趣更加浓郁,那双眼睛里带着一种狩猎者才有的欲望。

他刻意弯下腰,与她平视,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轻声说道:“我姓杜,你一会儿可别等错了人。”

姓杜……

南悦的左手指甲深深地陷进了掌心,在她的手心里抠出了几道血痕,带来一阵阵钻心的疼痛。

但她的脸上依旧保持着浅浅的笑容,轻声说道:“杜先生,稍后,不见不散。”

南悦转身的那一瞬,脸上的所有笑意顿时消失不见。

取而代之的是咬紧的牙关,是冷下来的双眸,是压抑着的愤怒。

她回到更衣室把琵琶放下后,换上了一件白色的羊绒大衣,拎着自己的手提包,走出了会所,去外面等那个姓杜的男人。

津海市又开始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细雨,随风丝丝缕缕地拂在她的脸庞上,将她精致的妆面染得多了几分朦胧,也多了几分凄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