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柜中人

南悦此刻脸颊绯红，热度未退，这副模样，仿佛坐实了她高烧的事实。“阿姨，我真的没事……”她虚弱地辩解道。

宋慈却不容分说，轻柔地将她按到床边坐下，一边絮叨着，一边走向衣柜，“你身上这衣服太紧绷了，穿着肯定不舒服，阿姨给你找件宽松的……”

南悦想要阻止，伸出的手，张开的嘴，却都慢了一步，像是一场无声的滑稽剧。

宋慈女士一把拉开衣柜的门，目光瞬间凝固。

衣柜里，赫然站着一个男人！

靳焕然的裤子松松垮垮地挂在腰间，虽然关键部位都遮掩住了，但眼前这场景，实在引人遐想。

宋慈女士的目光在自家儿子身上停留了一秒，又默默地抬起头，然后，“啪嗒”一声关上柜门，仿佛什么都没看见一般，转过身，对着脸红得快要滴血的南悦，露出一个略显僵硬的笑容，“哎呀，阿姨突然想起，家里养的那只乌龟好像要跳楼，我得赶紧回去看看。”

“……阿姨再见。”南悦的声音细若蚊蝇。

宋慈女士几乎是同手同脚地逃离了房间。

随着“砰”的一声关门声，房间里陷入一片诡异的寂静。

靳焕然从衣柜里走了出来，他已经迅速地整理好了衣衫。

“你妈肯定误会了。”南悦懊恼地捂住脸。

“误会什么？她没误会。”靳焕然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意，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暧昧。

他一边说着，一边朝南悦走去，南悦坐在床脚，有些呆愣地望着他，十根手指紧张地纠缠在一起，指尖泛白。

他在她面前半蹲下身子，修长的手指从她紧攥的手中，轻轻拿走了那个被捏得皱巴巴的小方盒。

“我的确想和你做那种事。不过，你哥还是低估我了，一盒，根本不够。”靳焕然的嗓音低沉，带着一丝沙哑，像羽毛般轻轻拂过南悦的心尖。

“靳焕然！”南悦低声惊呼，带着一丝羞恼，一丝期待，还有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渴望。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仿佛有电流在彼此之间窜动。

那些被深深埋藏在心底多年的情愫，仿佛就要破土而出，再也无法掩饰。

靳焕然的喉结微微滚动，他凝视着南悦，眼神复杂难辨，似有火焰在燃烧，又似有冰霜在凝结。

突然，他发出一声低低的冷笑，仿佛在嘲笑自己的失控。

他猛地移开视线，将手中的小方盒随意地丢在床上，然后起身，头也不回地向门口走去，只留下淡淡的一句：“抱歉。”

南悦垂下头，听着他渐行渐远的脚步声，脑海中一片混乱，所有的理智都如同断线的风筝，飘散无踪。她猛地站起身，不顾一切地冲到客厅。

“靳焕然！”她再次呼喊他的名字，声音带着一丝颤抖，一丝哀求。

男人停下了脚步，缓缓转过身，深邃的眼眸中，倒映着她略显狼狈的身影。

南悦颤抖着手，将床上的那盒套用力地朝他扔了过去。

随后，她抬起手，抓住自己的裙摆，就要往下脱，眼神中带着一丝决绝，一丝疯狂，说话时嗓音却止不住地颤抖：“如果你想，我可以……”

“砰——”

南悦的裙子最终还是没有脱下来。

那盒套也静静地躺在地板上，没有被撕开。

靳焕然重重地摔上门，决绝地离开了。

他应该很生气吧。

南悦抓着裙摆的手，缓缓地垂落，无力地耷拉在身体两侧。

窗外的阳光倾泻而下，将她笼罩，却又巧妙地将她分割成两半，一半沐浴在光明之中，一半隐匿于黑暗之下。

她缓缓地闭上眼睛，嘴唇微微嚅动，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对不起……”

……

南乘回到家时，发现南悦正孤零零地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脚边堆满了密密麻麻的烟头。

他心中一惊，担忧地走过去，轻声问道：“你这是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南悦凝望着远处乌黑的天际，眼眶微微泛红，神情却异常坚定，如同寒冬中挺拔的青松。

南乘从未见过这样的南悦。

她明明才二十七岁，正值青春年华，却仿佛背负了许多沉重的东西，压得她有些喘不过气。

“哥，我很感激你和爸爸收养我，感谢你们在我十三岁的时候，给了我一个温暖的家。但是有些事情，我不能说，也无法解释。为了这些事情，我可以耗费自己的时间和精力，甚至不惜付出自己的生命，但是我不能把靳焕然也拉进来，这是我能给他的，最大的爱意……”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

“所以，以后不要再开我和他的玩笑了。”

“我会和他，断了……”她艰难地说出这句话，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和一个相识十四年的人，彻底断绝关系，会是什么样的感觉？

南悦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因为仅仅过了三天，她就病倒了。

高烧四十度，伴随着剧烈的偏头痛，鼻塞，胃痛，以及令人难受的干呕。

南乘不得不请了三天假，留在家里寸步不离地照顾她。

“靳焕然给我打了好几个电话，问我为什么你一直不回他消息。我含糊地搪塞了过去，说你最近工作很忙，没时间看手机。”南乘无奈地叹了口气。

南悦靠在床头，双手紧紧地握着手中的水杯，小口小口地喝着水，整个人显得异常沉默。

“唉……”南乘再次叹了口气，起身离开了房间。

南悦将水杯放在床头，拿起手机，下意识地打开了和靳焕然的聊天框。

最新的一条消息，是两天前，靳焕然在晚上十点半发来的。

【抱歉，我不该冲你发火。】

南悦将这句话，反反复复地看了不下十遍，每一个字都仿佛带着千斤的重量，压得她喘不过气。

她想要回复，想要告诉他自己也很难过，想要告诉他自己并不是真的想要和他断绝关系，想要告诉他……

但是，她的指腹悬浮在键盘之上，却迟迟无法落下。

这短短的几毫米的距离，似乎代表着她和靳焕然之间这十四年的感情厚度，也代表着她心中无法逾越的鸿沟。

南悦很聪明，她知道如何才能以最自然、最彻底的方式，结束一段关系。

不是直接说“我不想和你玩了”，而是在对方发来消息的时候，即便已经看到了，也要隔很久很久才回复，而且还要表现得毫不在意，冷漠至极，这样时间久了，联系自然而然地就断了。

比如此刻，她只是简单地回复了一个字——“忙”。

发完消息，她一直等到凌晨三点，手机屏幕依旧没有任何动静。

南悦终于闭上眼睛，沉沉地睡了过去。

……

翌日清晨。

南乘看着坐在餐桌前吃早餐的南悦，脸上露出了惊讶的表情，“你这就好了？烧退了？”

南悦拿起一个热气腾腾的小笼包，露出一个自然的笑容：“对啊，已经没事了。”

南乘在她对面坐下，吃饭期间，时不时地偷偷打量她。

南悦的眼眶仍然隐隐泛红，脸色也有些苍白，整个人看起来比之前消瘦了不少。

这要是也能被称为“好”，那可真是见鬼了。

南悦吃完早餐，就径直去了巫山馆。

这个时间点，巫山馆里并没有什么人。

南悦直接去了顶楼的员工更衣室。

刚打开更衣室的门，就看到里面站着一个慌慌张张的男人，他的裤腰松松垮垮的，衬衫也皱皱巴巴的，侧脸和脖子处还残留着一些明显的口红印。

“闻骋？”南悦颇为惊讶，她没想到这小子竟然会在这里工作，而且还顺便玩起了“办公室恋情”。

“烟姐。”闻骋手忙脚乱地整理着自己的衣服，眼神略显慌乱。

对于闻骋的私事，南悦并没有什么兴趣。

她只是提醒他不要忘了自己来这里工作的真正目的，闻骋连忙点头答应，然后便匆匆忙忙地跑走了。

南悦没有走进更衣室，里面的暧昧气味还未完全散去。

她独自站在走廊尽头的窗边，默默地看着外面喧嚣的街景，心烦意乱时，手机突然响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