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夜难寐

店长积怨已久，如今抓住姜蓉的小辫子，正愁没理由开除她呢。想到重新找工作的艰难，姜蓉顿感身心俱疲。

这时，南轩吞云吐雾，缓缓说道：“给你开个店，你想做什么？”

姜蓉略感诧异，转头望向他。她实在摸不透自己和南轩现在的关系。他明明那么厌恶她，折磨她似乎成了他乐此不疲的事情。可为何此刻，他的眼神里却流露出一丝怜惜？

是他压力太大，想通过戏弄她来排解情绪吗？还是说，他仅仅是享受那种掌控她的感觉？她已经没有多余的精力去探究真相了。

“南轩，放过我吧。”她声音带着一丝哀求，“你放过我，陈黎自然也不会再针对我。我的生活，就能回到正轨了。”

南轩目光如鹰隼般锐利，死死地盯着她。“放过你？想都别想！”他的语气带着不容置喙的霸道。

姜蓉苦笑一声，叹了口气，放弃了无谓的请求：“那我今天可以走了吗？”

南轩突然话锋一转：“你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听陈黎说你爸妈……”

这句话瞬间将姜蓉的思绪拉回到了七年前的那场噩梦。她不想向南轩提及自己的过往，因为她清楚，即便自己不说，他也有办法查个水落石出。

她嘴角带着苦涩的笑意，仿佛在讲述别人的故事。“高二开学，我听说你转学了，心里高兴坏了。第一次月考，我考了第三名。你也知道，我之前的成绩有多差，爸妈对我也很失望。那天，我兴高采烈地拿着班级排名表回家，却没能等到爸妈，等来的却是警察。他们…去世了，还连累了一个无辜的孩子。”

她转过头，看着南轩，声音低沉：“南轩，我原以为你离开后，我的噩梦就结束了。可与那段日子相比，你的霸凌根本不值一提。你能想象那种滋味吗？我的照片被人做成黑白遗像，上面泼满了鲜血，不是出现在我的课桌里，就是在人来人往的校门口，或者早上打开家门时，它就那样赤裸裸地挂在我的面前。卖掉房子都不够赔偿，我一家一家的去跪求，跪了半个月，才勉强凑够了赔偿金，那些人才消停了一阵。可后来，他们还是会时不时地来找我的麻烦，要我给那个孩子偿命……那些亲戚，没有一个人愿意收留我，我和外婆只能挤在阴暗潮湿的出租屋里，老鼠在被子上爬来爬去，一开始我吓得尖叫，后来就习惯了。那时候我还觉得挺满足的，起码还有个住处，不是吗……”

从姜蓉开始讲述的那一刻起，南轩的目光就锁定在了她的脸上，再也没有移开，眸中的寒意也逐渐消散。

姜蓉仿佛完全沉浸在了回忆里。与其说她是在向南轩倾诉，不如说她是在和自己对话。这么多年来，她一直不敢认真地回忆那些痛苦的过往。

“……后来，外婆突然重病住院，她不能再一个人住，舅舅就把出租屋给退了，我连寄人篱下的机会都没有了。学也上不成了，退学手续都没办，我用身上仅剩的一点钱买了车票，离开了潼城。那时候年纪小，又没有工作经验，根本找不到正经的工作，在地下通道睡了好几天，最后才在一家夫妻店里找到一份打杂的活。那老板娘特别吝啬，客人吃剩下的饭菜就留给我当午饭。可是南轩你知道吗，那种小餐馆，来消费的人都是真正饿了的人，他们能剩下的，也只有一点残渣而已……”

姜蓉的眼泪夺眶而出，像断了线的珠子般，一颗接一颗地往下落。她真想抱抱那个时候的自己，那段回忆实在太过辛酸。

十七岁的花季少女，正处于长身体的关键时期，却每天只能吃两顿饭，而且没有一顿能吃饱。晚上，她就在店里的地上铺一块草席，盖着薄薄的被子。冬天的时候，她就把草席铺在椅子上，冻得瑟瑟发抖。即便如此，她还要忍受老板娘的白眼和呵斥，老板娘总是说：“要不是看你可怜，谁会收留你？你出去看看，谁敢招你这种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未成年？！”

一个月八百块的工资，她一分都不舍得花，全都存了起来。

往事不堪回首，太过沉重了。姜蓉勉强挤出一个笑容，看着南轩，轻声说道：“所以，我想要找到一份像样又稳定的工作，真的很难很难。南轩，你能可怜可怜我吗？别再消遣我了，我真的，承受不起了。”

泪水在她的眼眶里打转，映衬着她的眼睛更加明亮动人。她用刀划开自己的伤疤，以最大的诚意发出了卑微的请求。

南轩沉默了许久，最后抬起手，轻轻擦拭掉她眼角的泪水：“还欠多少钱？”

姜蓉知道，自己又被拒绝了。她摇了摇头，语气坚定：“我不需要你的钱。”

南轩的手突然伸到她的后颈，紧紧地握住她纤细的脖颈，他眼神泛红，死死地盯着她：“你要真有骨气，就应该在别人帮助你的时候，努力往上爬！去过好一点的生活！而不是一直待在这泥潭里，自怨自艾！”

“我没有……我说这些不是要博取你的同情……”姜蓉无力地辩解。

他们之间唯一的共同点，或许就是那份根植于内心的倔强。谁也无法说服对方。但最终的赢家一定是南轩，他有无数种方法可以让姜蓉乖乖听话。

“餐厅的工作辞掉，先在南夜做着，等我找到合适的，你再换！”

姜蓉绝望地摇着头：“南轩，不要插手我的人生，我求你。”

“晚了，姜蓉。”南轩不敢再去看她那双充满哀怨的眼睛，他松开了手，坐回自己的位置，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他带姜蓉去吃了晚饭，然后送她去了蓝夜。

姜蓉现在就像一个任人摆布的木偶，失去了所有的自主权。

深夜一点多，姜蓉收拾完一间包厢出来，正好碰上了刘经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