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蚀骨凉

一滴晶莹的泪珠，无声地划过姜蓉苍白的脸颊，她的身体绷得像一张拉满的弓，每一个细胞都在无法抑制地颤抖着。

她认命般地闭上了双眼，试图屏蔽掉那令人作呕的暧昧气息，强迫自己忍受着那份近乎凌辱的触碰。

南轩的气息如同毒蛇般逼近，炙热而令人窒息，呼吸也变得粗重而充满侵略性。

他的薄唇轻轻擦过她的耳垂，却如同烙铁般在她心头留下了无法磨灭的耻辱印记，让她如坠冰窟。

姜蓉紧紧咬着牙关，竭力不让自己发出任何呜咽，然而身体却像一片风中落叶，颤抖得愈发剧烈。

“姜蓉，就凭你现在这副模样，你以为我还会对你感兴趣？”

南轩那冰冷得仿佛来自地狱的声音，如同利剑般刺穿了她的耳膜，将她内心深处仅存的一丝幻想彻底粉碎。

紧接着，他粗暴地将她向后一推，她的后脑勺狠狠地撞在了冰冷的墙壁上，剧烈的疼痛瞬间驱散了些许酒意，也让她更加清醒地认识到自己此刻的处境有多么可悲。

姜蓉觉得自己仿佛被从头到脚浇了一盆冰水，彻骨的寒冷、难以承受的羞辱、以及无地自容的绝望，瞬间将她吞噬。

多么可笑啊。

南轩心心念念的，始终是那个光芒四射、高高在上的陈黎。

又怎么可能会正眼瞧上她这滩烂泥？

她简直是自取其辱，可笑至极。

那个男人缓缓起身，厌恶地转动着脚尖，仿佛多看她一眼都会脏了自己的眼睛，他居高临下地扔下一句命令，语气中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威胁：“给我乖乖地滚回包厢里去，你若是再敢和他说一句话，就别怪我对他不客气。”

姜蓉无力地瘫坐在冰冷的地板上，瑟瑟发抖，仿佛一只被遗弃的小兽，孤立无援。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缓缓抬起自己那双瘦弱而苍白的手，一颗一颗地将凌乱的扣子重新系好，在那一瞬间，一个可怕的念头不受控制地涌上心头：或许，死了算了。

她再也不想回到十六岁那段暗无天日的生活了，哪怕一秒钟都不想。

可是她心里清楚，南轩的手段，才刚刚开始而已。

二十分钟后，她像一具行尸走肉般从那间幽暗的房间里走了出来，却猝不及防地撞上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吕山正焦急地在走廊里来回徘徊，似乎一直在寻找着她。

“你怎么会在这里？”吕山镜片后的眸子里充满了焦急和温柔，关切之情溢于言表。

姜蓉看着他那张熟悉的脸庞，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冲动，想要不顾一切地扑进他的怀里，放声大哭一场。

就算只是同学，在这么多年里，他也始终是对她最好、也是最重要的人。

可是现在，她只能强忍着心中的悲痛，对着他挤出一个勉强的笑容：“我有点醉了，刚才不小心走错了房间，在里面眯了一会儿。”

吕山伸出手想要扶她一把，却被她像触电般惶恐地避开了：“我现在没事了，你不用担心。”

吕山的手僵在了半空中，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

“吕山，我已经有男朋友了，我们准备年底就结婚。”

姜蓉竭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轻松自然，仿佛在诉说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

吕山的眉毛微微蹙起，想要说出口的祝福，却如同哽在喉咙里的一根刺，怎么也无法顺利发出。

如果说八年前他帮助姜蓉仅仅只是出于同学情谊，那么现在，在与她重逢的那一刻，他心里清楚，一切早已变得不再单纯。

眼前的姜蓉比以前更加脆弱，也更加惹人怜爱，那份楚楚可怜的模样，更容易激起男人的保护欲，在见到她的第一面，他就已经下定决心，想要成为那个守护她的男人。

姜蓉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无比认真地说：“谢谢你以前对我那么好，你对我的好，我一辈子都会记得。”

她强颜欢笑着拍了拍他的手臂，故作轻松地开着玩笑：“以后我们可能没什么机会见面了，我男朋友不喜欢我和异性走得太近，如果他知道我们认识这么久，肯定会吃醋的。”

她难得演技这么好，在说这番话的时候，她的眼神温柔如水，仿佛真的沉浸在幸福之中，带着一丝娇羞和甜蜜。

吕山是一个真正的正人君子，那些杂乱的念头在听到姜蓉这番话之后，便如同被一盆冷水浇灭，他强压下心中的失落，努力保持着镇定，轻轻点了点头。

姜蓉回到包厢的时候，南轩正搂着陈黎，两人亲昵地依偎在一起，陈黎似乎已经喝醉了，正闭着眼睛靠在他的肩膀上，还紧紧地挽着他的手臂，一副小鸟依人的模样。

南轩甚至没有看姜蓉一眼，她也乐得清静，默默地走到一个角落里坐下，靠在沙发背上闭上眼睛，假装睡觉。

也许是酒精的作用，也许是精神上的极度疲惫，她竟然真的睡着了，当她被吵醒的时候，发现所有人都已经站了起来，原来是终于要散场了。

她像一个被设置好了程序的机器人一样，脸上带着僵硬的假笑，机械地跟着大家走出门外，然后站在会所门口，看着那些光鲜亮丽的男男女女，一个个跨进一辆辆锃亮又高级的汽车，在发动机的轰鸣声中扬长而去。

南轩半搂着醉意朦胧的陈黎，上了那辆黑色的卡宴，头也不回地绝尘而去。

姜蓉强忍着心中的酸涩，努力挤出一个笑容，将最后一位同学送走，这才长长地吁了一口气，疲惫地转身走回了会所。

睡了一觉之后，她的头脑清醒了不少，虽然身体依然感到疲惫不堪，但她仍然坚持着回到自己的工作岗位。

她不能请假，她不想被扣工资，她必须加班把今天的工作做完。

等她下了班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三点，她匆匆换好衣服，从会所里走了出来，却惊讶地发现，在会所外面的石阶上，竟然孤零零地坐着一个男人！

听到脚步声，那个男人缓缓地站起身来。

“姜蓉。”

姜蓉站在那里，感到无比惊讶，她万万没有想到，在这个时候，竟然会看到他。

“你……你怎么还没走？”

吕山拍了拍有些麻木的双腿，环顾四周，看似随意地问道：“你的男朋友没有来接你吗？”

姜蓉的眉头紧紧地拧在一起，她几乎是脱口而出：“他出差了！”

吕山点了点头：“那……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了！”姜蓉拒绝得非常果断，甚至因为过于急切，让吕山以为她在生气。

他有些自嘲地笑了笑：“姜蓉，你别误会，我没有别的意思，我们是老同学，现在已经是半夜三更了，你让我放心你一个人走，我怎么可能做得到呢？”

姜蓉左右看了看，确定没有看到那辆黑色的卡宴，心中却依然感到无比焦急，她甚至快要哭出来了：“吕山，我真的非常感谢你，但是真的不用了！我每天都是坐公交车回去，很安全的！”

她伸手指了指前面不远处的公交站牌。

那里有一辆一个小时才有一趟的夜间巴士，票价只要两块钱。

吕山知道她的性格固执，如果她不愿意，再怎么坚持也是没有用的。

“那……我送你到车站吧。”他的声音依旧温柔而平静，仿佛一汪清泉，能够抚平她内心的不安。

平心而论，姜蓉很喜欢和吕山待在一起，他身上总是散发着一种淡淡的温润气息，不会给人带来任何压迫感，反而能够让她感到片刻的安宁。

但是她不配靠近他，也不敢靠近他。

“好，谢谢你。”她轻轻点了点头，答应了他的请求。

或许，能够和吕山再见一面，好好地说一声再见，也算是一场正式的告别吧。

距离公交车到站还有十五分钟的时间，两人默默地向前走着。

和高中时代相比，两人的身高差距似乎又拉开了一些，吕山看着她，带着一丝怀念的语气说道：“你好像没怎么长高啊。”

姜蓉轻轻地“嗯”了一声，脸上露出一丝苦涩的笑容。

那时候，她连最基本的生活都成问题，经常有一顿没一顿的，又拿什么来长身高呢？

吕山沉默了片刻，似乎鼓足了勇气，才缓缓开口问道：“他……是个怎样的人？”

姜蓉知道他问的是谁，她努力让自己沉浸在自己编织的虚假幸福里，脸上带着幸福的笑容说道：“他是个很好的人，真的很好。个子挺高的，比你还要高一点，长得也很帅气，对我非常好，每次出差都会给我带礼物。他刚才还给我打过电话，叮嘱我路上要小心。我们前不久一起去看了房子，计划过段时间就买下来，等结了婚就搬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