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逐梦

裴鹤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浅笑，微微颔首，示意自己明白了。

既然他可以暂时卸下重担，回去休整一番，那么留下来的卫轩，显然是义不容辞地要承担起安抚周晓的重任。

她殷勤地接过周晓手中的行李箱，脸上堆满了真诚的笑容，语气更是温柔得仿佛春风拂面，试图用糖衣炮弹彻底融化对方心中的顾虑：“咱们这儿的住宿条件绝对一流，尤其是给你安排的这间房，之前是李红秀住的，那是整栋楼里采光最好、最宽敞的一间，住着肯定舒心。”

“没错！”倪康在一旁连连点头，生怕自己说慢了半拍似的，“周老师您要是有什么缺的少的，千万别跟我们客气，尽管提出来，大家都是一家人嘛！”

被半哄半骗“请”上船的周晓，面对着倪康那张写满了期盼的脸，只能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显得有些僵硬。

倪康热情地将她们一路送到房间门口，这才停下脚步，目光在房间里仔细地扫视了一圈。房间显然是经过精心打扫的，一尘不染，整洁得让人挑不出任何毛病，确实也找不到什么需要他帮忙的地方。于是，他笑着说道：“行，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了，先回去忙了。晚上咱们一起吃个饭，小卫你也一起来啊。”

“好的，倪制片。”卫轩乖巧地点点头，目送着他离开。

等到热热闹闹的倪康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走廊尽头，房间里瞬间变得安静下来，仿佛之前的一切喧嚣都只是一场幻觉。

卫轩熟练地将行李箱拎到墙角，轻轻地放下，然后直起身子，转过头，目光灼灼地看向正在四处打量房间的周晓：“怎么样，周老师，现在心里有数了吗？是打算留下，还是准备离开？”

周晓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语气中带着一丝嗔怪：“人都已经被你们弄进来了，你觉得呢？”

“我这不是怕你反悔嘛，毕竟合同还没正式签呢。”卫轩嬉皮笑脸地说道，一副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样子。

周晓又瞪了她一眼，这才慢条斯理地打开自己的化妆箱，一边漫不经心地检查着里面的东西，一边看似随意地问道：“跟我说句实话，你们这部剧，真的是奔着拿奖去的？”

“一开始倒还真没这个想法，不过现在想想，好像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卫轩走到桌边，拿起桌上的烧水壶，打开盖子往里面看了一眼。

“就凭你们这个剧组？”周晓的语气中带着一丝质疑。

“嗯哼，”卫轩放下水壶，挑了挑眉，语气中带着一丝骄傲，“难道这个阵容还不够强大吗？有原作者司雨蛟坐镇，编剧是我亲自操刀，还有倪康这个尽心尽力的制片人，以及一直都非常有实力、也非常用心的阎导……现在，再加上你，周晓老师。”

“别人我不太清楚，但是就凭你这个‘IP杀手’？”周晓故意用一种夸张的语气揶揄道。

“没错，就凭我这个‘IP杀手’！”卫轩双手抱在胸前，微微扬起下巴，脸上露出了自信的笑容，“我就等着这部剧播出之后，那些曾经骂过我的人，一个个被打脸的样子！”

周晓先是忍不住笑了一会儿，但是笑着笑着，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脸上的笑容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神情。

她的目光落在化妆箱那磨损得有些严重的外壳上，语气迟疑地问道：“现在……是不是还有些为时过早？”

要知道，整个影视圈，真正的高手实在是太多了，多如过江之鲫，她们这些人在这个圈子里挣扎了好几年，到现在也只能算是勉强拿到了入场券而已，说不定第一轮比拼就会被无情地扫地出局。

“不早，一切都刚刚好！”卫轩走到窗边，靠着墙，语气笃定地说道，“你是不是忘了，当初我们还在剧组里给别人打下手的时候，就已经定下了这个目标？现在怎么说也比那时候厉害多了吧，怎么反而胆子还变小了？”

听她这么一说，周晓的思绪一下子回到了过去，回到了那个无知者无畏的青葱岁月，想起了当初她们也曾意气风发，口出狂言，立下要拿金屿奖的豪言壮语。她有些尴尬地笑了笑，默默地将手中的化妆箱合上，眼神有些闪躲，不敢与卫轩的目光对视：“谁年轻的时候没有说过几句大话呢？”

只不过，随着后来跌跟头的次数越来越多，经历了太多的疼痛、恐惧和疲惫，曾经的梦想也就一天比一天黯淡，最后和那些褪了色的记忆一起，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被彻底遗忘在时光的尽头。

偶尔在午夜梦回的时候，回想起当年的豪情壮志，剩下的也只有无尽的唏嘘。

面对周晓的退缩，卫轩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语气中带着几分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这两年她到底都经历了些什么啊？怎么年纪越大，胆子反而变得越小了呢？这可不是她印象中的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周晓了。

“怎么能说是口出狂言呢？”卫轩走到她面前，语气认真地说道，“金屿奖每年都会举办，每年也都会有剧组得奖。就算这一次不行，还有下一次，只要我们每一次都以它为目标，坚定不移地朝着这个方向努力，总有一天能够达成的！”卫轩注视着周晓的眼睛，一字一句，斩钉截铁地说道。

“小轩子……”周晓的神情微微一动，似乎是被她的话触动了内心深处的那根弦。

卫轩眨了眨眼，忽然调侃般地笑道：“更何况，要是我们一直觉得自己还不够好，一直想着再等等看，总有一天会蹉跎成李红秀那样只会做行活的机器人的！”

周晓被她这句话逗得笑出了声。

作为化妆师，她对李红秀的底细可以说是再清楚不过了——这个女人之所以能有今天的地位，很大程度上都是因为她过去的那些辉煌成就。

李红秀年轻的时候，也曾经打造出过相当惊艳的造型，那些造型直到现在，网络上都还会时不时地被网友们翻出来感叹一番，顺便再鄙视一下现在这些一代不如一代的造型和妆面。

可惜的是，随着年龄和地位的水涨船高，李红秀的手法和技术也变得越来越死板，千篇一律，完全没有了当初那种勇于开拓创新的冲劲。

“你说的对。”周晓叉着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似乎是终于下定了决心，“好，我就跟你混了！咱们一定要冲着金屿奖，把这部剧做到最好！”

卫轩微微一笑，觉得是时候回去找倪康好好商量一下这件事了。

当倪康得知卫轩竟然想要带着剧组去冲击金屿奖的时候，整个人都震惊了。

“金、金屿奖？”他结结巴巴地问道，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卫轩看起来却是底气十足，信心满满地说道：“是啊，你不想拿吗？”

“当然想啊！可是……”倪康挠了挠头，一脸茫然，显然从来没有认真考虑过这个可能性。

“没什么好可是的，我们这个阵容，并不比别家差到哪里去吧？既然如此，为什么不去试一试呢？反正就算评不上，也不会掉块肉。”卫轩轻描淡写地说道。

仔细想想，她说的似乎也有道理。

倪康沉吟了片刻，脸上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显然已经被卫轩说动了：“这样吧，我们晚上开个会，好好讨论一下。”

……

当晚，剧组的主创人员齐聚一堂，热烈欢迎在这个危急时刻及时上任的化妆师周晓。

大家都表现得非常热情，纷纷表示周晓简直就是剧组的救星。

周晓在受宠若惊之余，心里又有点心虚，毕竟几个小时之前，她还在犹豫着到底要不要留下来呢。

等到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卫轩环顾四周，觉得时机已经差不多成熟了。

她清了清嗓子，用一种平静得仿佛在说“今晚吃什么夜宵”一样的语气，对着众人说道：“我们这部剧，明年就送去参选金屿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