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狭路相逢

卫轩还未来得及说出口的婉拒，便被裴秋宗的话语巧妙地堵了回去，她只得应允道：“……好。”

裴秋宗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温声道：“稍等片刻，我收拾一下。”

目送着他的身影消失在门外，卫轩原本干脆利落的收拾动作也渐渐迟缓下来，她的目光时不时地飘向门口的方向，脑海中也如同脱缰的野马般开始胡思乱想：他为什么要陪我一起去呢？难道，他是担心我吗？

或许，裴老师只是不忍心看到一个年轻女孩独自一人驾驶四五个小时的长途汽车，孤身前往一个陌生的城市，这才好心地伸出援手……

又或许，这仅仅是他一时兴起的念头，想搭个顺风车去旅游散心罢了。

罢了，还是不要自作多情了吧。

她轻轻垂下眼眸，努力收拢起那些纷乱如麻的思绪，将旅行包的拉链缓缓拉好。

在离开惠湾之前，卫轩给倪康发送了一条微信消息，告知他自己这两天要去酒溪帮他寻找合适的化妆师，裴老师也会一同前往。

倪康迅速回复了一张络腮胡大汉掩面哭泣的夸张表情包。

卫轩不禁莞尔：“……”

紧接着，又是一条气势如虹的语音消息传来：“女侠此番仗义相助，小生真是无以为报啊！”

由于她开启了公放模式，坐在驾驶座上的裴秋宗听得一清二楚，他不紧不慢地说道：“我早就说过，他下一步就该以身相许了。”

“那我们还是掉头回去吧。”卫轩一边无奈地笑着，一边在对话框里输入文字。

裴秋宗闻言，不由得轻笑出声。

……

下午三点刚过，两人终于抵达了目的地——酒溪。

卫轩从手机里翻出之前给周晓寄快递时保存下来的地址，打开导航软件，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转头询问坐在副驾驶座上的裴秋宗：“要不要先送你去景点或者酒店安顿一下？”

裴秋宗手臂随意地撑在车窗上，略微抵着额角，听到这话，眉头微微皱起，似乎有些为难地说道：“这个时间，大多数景点恐怕都快要停止入场了，去酒店办理入住又显得有些太早……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可以先陪你一起过去。”

卫轩默默地注视着他，眼神中带着一丝探究。

“怎么了？”裴秋宗神情坦然，眼神清澈地与她对视。

“我只是在想……你为什么每次都能说出这种让人难以拒绝的理由呢？”卫轩一边熟练地转动方向盘，一边顺着导航的指引向前驶去。

她对裴秋宗这项高超的说话技巧，内心深处充满了折服。

过了片刻，裴秋宗才缓缓开口道：“我只是在陈述一个客观存在的事实罢了，如果你觉得不方便的话，可以随便把我放在路边的任何一家酒店门口，我自己过去就可以。”

这话听起来颇为可怜，但此时此刻，他们的车正行驶在高架桥上，根本没有地方可以停车。

卫轩意味深长地向他投去一个略显复杂的眼神。

或许是这个眼神传递了某种特殊的含义，裴秋宗坐在旁边，竟然自顾自地笑了起来，而且笑了好一会儿。

两个人轮流驾驶，确实比一个人独自开车要轻松不少，但是长时间保持坐姿也让人感到十分不适。

当车辆终于抵达周晓所居住的小区门口时，卫轩如释重负地长舒了一口气，她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肩颈，脸上显露出几分疲惫之色。

坐在旁边的裴秋宗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他忽然开口问道：“你……是不是对所有人都这么好呢？”

“嗯？”卫轩有些茫然地抬起头，总觉得这个问题似乎应该由自己来问他才对，一时间有些摸不着头脑，“我做了什么让你觉得我很好吗？”

“仅仅是因为剧组找不到合适的化妆师，你就千里迢迢地跑到酒溪来帮忙，”裴秋宗转过头，看着路边三三两两放学的小学生从车边缓缓走过，“事实上，这件事理应由倪康亲自来做才对。”

“主要是因为我有些担心周晓——也就是那位化妆师，我们已经认识好几年了。”卫轩一边说着，一边低头在手机上打了一行字，然后继续说道，“她是被李红秀排挤出去的，现在对外宣称要改行，但我总觉得她并不是真的想放弃。”

“所以我才问你，为什么你对所有人都这么好呢？”裴秋宗再次转头看向她，眼神中带着一丝探究。

卫轩略微别过脸，若无其事地耸了耸肩膀，笑着说道：“这只能证明我心地善良啊。”

就在两人说话的空当，前方小区门口突然出现了一个穿着家居服的熟悉身影，正焦急地四处张望。

卫轩眼睛一亮，立刻打开车门下了车。

她也因此错过了裴秋宗那欲言又止的表情。

十几米外。

周晓紧紧地抓着手机，站在小区门口不停地四处张望。

上午的电话最终不欢而散，她原本以为这件事就这样结束了，便一个人闷头复习着下个月即将要参加的考试资料，却万万没想到，卫轩竟然连个招呼都不打，就直接发消息说自己已经到了她家小区门口！

当她看到这条消息的时候，整个人如同触电一般从沙发上跳了起来，几乎想都没想就直接冲下了楼。

“晓晓。”卫轩轻声呼唤着她的名字。

周晓猛地扭过头。

当她看到一个活生生的人真的出现在自己面前时，不由得捂住了额头，语气复杂地说道：“你还真来了啊……”

在老旧的小区门口，自行车和电动车穿梭往来，流动小摊上飘来阵阵诱人的油炸食物香气，刚刚放学的小孩子们互相追逐打闹着跑过，留下一串串如同小鸟般清脆悦耳的笑闹声。

“我觉得我有必要亲自来一趟。”卫轩仔细地打量着许久未见的周晓，总感觉她似乎与记忆中的样子不太一样了。

几年前她们刚认识的时候，周晓明明还是一个神采飞扬、充满活力的小丫头，而现在，她眼底的光芒似乎已经完全熄灭，只剩下一捧沉寂的灰烬。

周晓微微低着头，脸上的表情说不上高兴，也算不上难过，五味杂陈地说道：“我已经在电话里把所有的事情都说得很清楚了……”

这时，有几个小学生蹦蹦跳跳地路过，他们好奇的目光在她俩之间来回扫视着。

其中一个稍大一点的孩子拽了拽同伴的衣角，老气横秋地说道：“不要打扰人家说话。”

“你真的打算站在这里说吗？”卫轩扫了一眼不远处那两个如同看戏一般的小学生，幽幽地说道，“路人可能会误以为我们是在闹分手呢。”

周晓闻言，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脸上的表情顿时变得有些扭曲。

就在这时，裴秋宗从副驾驶座探出头来，提高嗓音提醒道：“你们还是换个地方聊吧，这边好像不允许停车。”

他略微侧过头示意，只见街对面已经有交通警察正朝着这个方向走过来了。

周晓这才注意到裴秋宗的存在，她脸上的表情瞬间僵住了，猛地转过身抓住卫轩的肩膀，咬牙切齿地压低声音说道：“你丫带着这么帅的男人过来竟然不提前告诉我一声？我可是素颜还穿着睡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