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灯灭

“总统都没你口气大，” 倪康颇为不耐地瞥了一眼腕表，剑眉微蹙，“好好的午休时光，全被搅和了，真是够呛。”

“哎，等等……” 卫轩万万没想到，平日里和稀泥的倪康今天竟如此强硬，她连忙伸出手，试图做最后的挽留，“倪哥，凡事好商量嘛！”

口嗨一时爽，事后火葬场！卫轩此刻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她光顾着逞一时之快，却完全没考虑到，这戏拍到一半，上哪儿再去找一个合适的化妆师？

要知道，圈内有点名气的化妆师，档期都排得满满当当，起码得提前一个月预约才行！

然而，她并不知道的是，自从剧组开机以来，倪康早就对李红秀的做派忍无可忍，如今终于找到机会爆发，压根儿就没打算再妥协。

李红秀闻言，鼻孔朝天，趾高气昂地撂下一句话：“哼，我这就收拾东西走人！我倒要看看，没有我李红秀，你这戏还能不能拍下去！”

彻底撕破脸皮的李红秀，一路骂骂咧咧地冲回化妆间，一把将正在打盹儿的徒弟拽起来，叮叮咣咣地开始收拾东西，那动静，恨不得把整个化妆间都给拆了。

剧组众人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全都一脸茫然地看着她们师徒二人。

不过很快，他们就在李红秀那高亢而尖锐的抱怨声中，了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众人神情各异，彼此交换着眼神，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微妙的气氛。

李红秀是什么人，这些天相处下来，大家心里都清楚得很。如今倪制片终于下定决心把她赶走，可以说，剧组里绝大部分人都是举双手赞成的。

等到李红秀收拾完化妆箱等物，气冲冲地从化妆间里走出来，抬眼一扫，就发现周围众人不是抱着看好戏的心态，就是巴不得她赶紧滚蛋。

这认知让她愈发火冒三丈，胸腔里的怒火几乎要将她整个人都点燃。

卫轩姗姗来迟——她方才故意磨蹭了一会儿，就是不想再跟李红秀正面撞上。结果没想到，她们的动作竟然这么慢，还是不可避免地撞了个正脸。

四目相对，卫轩暗暗叫苦，只能硬着头皮冲李红秀打了个招呼：“走这么急？”

“嗯呐，这不得赶紧给下一位腾地方嘛，” 李红秀皮笑肉不笑地抱着胳膊，语气阴阳怪气，她那任劳任怨的小徒弟，则吃力地拖着巨大的化妆箱，紧紧跟在她的身后。

卫轩眨了眨眼，装作没听懂她话里的深意，也没接她的话茬，只是默默地侧身让路。

今天的这场戏，下午还得接着拍，灯光、摄像机之类的设备，都摆放在附近，供人通过的，只有一条窄窄的石子小路。

李红秀从她身旁经过的时候，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脚下突然一绊，整个人直直地朝着卫轩身上摔去。

幸好卫轩早年混迹剧组的时候，见多了这种小手段，一直都提防着她。如今一看她还真敢碰瓷，立即往旁边跨了一大步，直接站进了小路旁边的草坪里，撇清了关系。

反应这么快？

李红秀一愣，原本还准备踉跄一下就势直起身，却没想到，身后跟着的小徒弟以为她真的摔倒了，连忙扔掉手中的箱子，就要过来扶她：“老师，您没事吧！”

“没事！” 李红秀站稳身子，没好气地瞪了那大惊小怪的徒弟一眼，正准备开口训斥两句，突然听到耳边传来一阵沉闷的撞击声——

那沉重的化妆箱是带着滚轮的，被她徒弟这么一扔，便径自滑出去好几米远，狠狠地撞在了一个灯架上。

高高的灯架顿时摇摇欲坠，眼看着就要倾倒下来，而它所对着的方向，正是刚刚特意挪开一步的卫轩。

李红秀见状，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意，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阴狠。

同样听到动静的卫轩，猛地抬头一看，只见那上面挂着的聚光灯，比她的脑袋还要大上一圈，少说也有十几斤重。要是被砸中，不死也得重伤！

今天她是怎么了？怎么老是无辜躺枪！

眼看那聚光灯就要砸下来，她本能地往后躲闪。可就在这千钧一发的关键时刻，高跟鞋的鞋跟竟然深深地扎进了松软的泥土里，怎么也拔不出来了。

她今天没事穿什么高跟鞋啊……

耳边响起了众人惊恐的呼喊声，卫轩已经来不及再躲闪了。她绝望地抬起胳膊，准备挡住自己的脸。突然，腰间一紧，整个人瞬间腾空而起。

“哎？”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她已经稳稳地落在了地上。

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茫然地扭过头，正好对上裴秋宗那张近在咫尺的俊脸。

他眉头微皱，语气中难得带上了一丝急促：“傻了吗？那么大一个东西掉下来，你不知道躲吗？”

“我……” 卫轩低头看了一眼自己只剩下一只鞋子的脚，无奈地解释道，“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聚光灯重重地砸在地上，挡光板七零八落地散落在四周，一地狼藉之中，突兀地摆放着一只孤零零的高跟鞋，显得格外讽刺。

裴秋宗：“……”

灯光师这才如梦初醒，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然后手忙脚乱地扑了过来。

似乎是被这声惨叫戳灭了心中的火气，裴秋宗无奈地叹了口气：“自己能站稳吗？我去给你拿鞋。”

卫轩默默地点了点头。

另一边，始作俑者的李红秀师徒，不知是不是害怕被拦住要求赔偿，早已趁着混乱偷偷溜走，跑得比兔子还快。

劫后余生的卫轩，受到了剧组众人的热情慰问——她虽然没有被聚光灯砸中，但是因为躲闪得太过仓促，不小心把脚给扭伤了。

看来没事还是不要来现场比较好啊。

阎琛递给她一个不知从哪个批发市场淘来的，略显粗糙的平安符，神情严肃地说道：“我知道你心里不放心这段戏，等我们晚上回去之后，再一起看也是一样的。这几天你就别乱跑了，好好在家养伤。”

卫轩接过那个写着“桃花大旺”四个大字的平安符，语塞了片刻，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好。”

“民宿那边有冰块，我先送她回去敷一下，” 裴秋宗适时开口道。

“好，你能自己走出去吗？” 阎琛关切地问道。

“我觉得应该还好……”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脚踝，虽然没有感觉到明显的疼痛，但是好像已经有些肿胀了。

不过，这里距离影视城门口的停车场，还有好长一段路要走，她不太确定自己能不能坚持到目的地。

“这样吧，小鱼，你去拿一辆自行车过来，你坐在后座上，找个人带你出去。” 关键时刻，还是倪康出了个主意。

“我带她出去吧，你们开工吧，别耽误了拍摄进度。” 裴秋宗直接挽起了袖口，从小鱼手中接过了自行车。

“行，车停在门口就好，” 倪康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感激地说道，“那就麻烦你了，裴老师。”

“不客气，” 裴秋宗转过头，看向卫轩，轻声问道，“能自己上来吗？”

“能能能！” 卫轩赶紧站起身，单脚蹦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