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耳畔流苏

“罢了，寻不到了。”卫轩略带无奈地将手机抛回手提包，放弃了继续寻找的打算，“我们走吧。”

裴秋宗闻言，这才缓缓抬起眼帘，目光轻柔地掠过她全身，仿佛在确认什么，“遗失了什么重要的东西吗？”

她今天的装扮，的确已经足够完美了。

“我不常戴的那副耳环，今天戴了，结果现在不见了。”卫轩有些不习惯地摸了摸自己空空如也的耳垂，那里原本应该挂着她心爱的饰品。

裴秋宗思绪微动，回忆起初次相遇的那个夜晚，在她乌黑的发丝间，似乎曾瞥见过一抹金色流苏在灯光下若隐若现。

他缓缓起身，漫不经心地扫视着书桌的各个角落，状似无意地问道：“是这副吗？”

只见台灯的灯杆上，赫然悬挂着两簇闪耀着金色光芒的流苏耳环。

“哎？竟然在这里！”卫轩惊喜地快步上前，小心翼翼地将它们摘了下来，“估计是哪天随手挂在这里的，真是太不小心了。”

这真是名副其实的灯下黑，她找了半天，结果最显眼的地方反而被忽略了。

裴秋宗见状，不由得轻笑出声，在她重新戴上耳环的空隙，他无意中瞥见书桌上多了几本厚厚的专业书籍，“你对金融领域感兴趣？”

“敬而远之，看见它就头疼。”卫轩夸张地叹了口气，嘀嘀咕咕地抱怨道，“还不是因为最近正在写这方面的剧情，为了不瞎编乱造，只能硬着头皮啃这些大部头了。”

“书本上的理论知识和实际操作还是存在一定差距的，”裴秋宗沉吟片刻，修长的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发出有节奏的声响，“恰好我大学时主修的就是金融专业，如果有什么疑问，随时可以向我请教。”

卫轩听闻，立刻眉眼弯弯地转过头来，笑容灿烂，眼眸比耳畔的金色流苏还要明亮动人，“真的吗？那到时候可别嫌我烦啊。”

感受到她毫不掩饰的喜悦之情，裴秋宗的心情也随之变得愉悦起来，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一抹温柔的弧度，“怎么会呢。”

卫轩心情颇好地坐在副驾驶上，透过车窗看着即将落下的夕阳，心中暗自感叹世事无常，人生的际遇真是难以预料。

就在一个月前，她无论如何也无法想象，自己竟然能够如此近距离地坐在司雨蛟的身旁，而且对方还主动提出要请她共进晚餐。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轻笑了一声。

“怎么了？”裴秋宗敏锐地捕捉到了这细微的动静，关切地问道。

“呃……我只是突然觉得有点意外，你竟然是学金融专业的。”卫轩随口找了个话题，打破了车内的沉默。

裴秋宗闻言，淡淡一笑，“这是家里的期望，不过当时我也没有特别明确的兴趣爱好，所以就顺从了他们的安排。”

“我还以为你会选择中文或者历史之类的专业呢。”卫轩将目光投向窗外，轻声说道。

傍晚时分，天色逐渐黯淡下来，街边的景色仿佛被镀上了一层柔和的滤镜，显得格外温柔，令人昏昏欲睡。

裴秋宗没有接话，而是转移话题，反问道：“那你呢？大学学的什么专业？”

“中文。”一提起这个，卫轩立刻收回视线，脸上露出悲愤交加的表情，“我高中那会儿特别喜欢看——呃，一些网络小说，所以在填报志愿的时候，毫不犹豫地选择了这个专业，结果进去之后才知道，他们根本不教如何写小说！”

裴秋宗听罢，忍不住哑然失笑。

“你当时的梦想是成为一名作家？那怎么现在又成了编剧呢？”他好奇地问道。

“上大学那会儿，偶然认识了一位已经毕业的学长，他说我在编剧方面很有天赋，于是就带着我进入了这一行，后来就一直没有离开。”卫轩语气平淡地说道，“哦，那位学长就是郑智惠。”

郑智惠。

这三个字在裴秋宗的脑海中一闪而过，他略作思索，随即问道：“你现在正在写的那个剧本，是不是就是替他代笔的？”

“你怎么知道？”卫轩有些惊讶地看向他，没想到他竟然如此了解自己的情况。

“很简单，除了他，你们工作室应该也没有人敢让你这位‘IP杀手’去当枪手吧。”裴秋宗微微翘起唇角，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嘲讽，眼底却没有丝毫笑意。

这倒是实话。

卫轩尴尬地笑了两声，一时之间不知道自己是否应该为自己在对方眼中的“高评价”而感到高兴。

裴秋宗想起她书桌上那堆明显是新买的专业书籍，不禁带着一丝探究的意味问道：“真没想到，你连枪手稿都写得这么认真。”

话音刚落，他自己先是愣了一下。

为什么这句话听起来带着一丝酸溜溜的味道？

幸好卫轩并没有注意到他语气中的异样，只是苦笑了一下，“起码是原创剧本，现在想写一部真正的原创作品实在是太难了。”

而且，她之所以如此认真，其实也是带着一些个人的私心，并没有他想象的那么高尚。

她轻轻抿了抿嘴唇，欲言又止。

“你以前写过原创剧本吗？”裴秋宗想起她那个在圈内略带贬义的外号——“IP杀手”。

想必她改编过不少热门IP吧。

“写过啊，但是根本卖不出去。”卫轩再次将目光投向窗外，看着逐渐变暗的天色，语气平静地说道，“现在IP才是主流，原创剧本连立项的机会都很难得到。”

等待红灯的间隙，裴秋宗转过头，静静地看着靠在椅背上的卫轩，她姣好的面容掩映在昏暗的光影里，显得有些模糊不清，周身散发着一种与她年龄不符的落寞气息。

“如果真的想写原创作品，不如考虑改行去写小说？”他半开玩笑地提议道。

卫轩闻言，似乎从沉思中回过神来，略微直起身子，笑着说道：“说起这个，我倒是想起之前听说过一个圈内八卦，不知道是真是假。”

“哦？”裴秋宗饶有兴致地配合道。

“据说有家公司想推出一个故事，但是又舍不得放弃IP自带的流量，于是就让编剧先把剧本改写成小说，然后发布到网络平台上进行炒作和营销，将其包装成一个热门IP，最后再假装高价将这个IP买回来，重新改编成影视剧。”

“竟然还有这种操作？”裴秋宗听罢，哭笑不得，“这真是多此一举，脱裤子放屁。”

“谁说不是呢。”卫轩的笑容有些无奈。

虽然这个故事乍一听起来十分荒谬，但仔细想想，却并非完全没有可能。

只要有一个成功的案例，接下来就会有无数人前赴后继地去模仿和复制它。

毕竟，在荒无人烟的旷野中独自摸索，哪里有沿着前人留下的脚印前进来得轻松省力呢？

……

傍晚的时光总是短暂的，夕阳很快便完全落下，夜幕彻底降临。

从停车场穿过一片幽暗静谧的竹林，当卫轩看到餐厅门口的招牌时，她立刻就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了。

她虽然从未亲自来过这里，但是却能猜到——惠湾虽然只是一个不起眼的小镇，但是却可以称得上是全国明星出没频率最高的小镇之一，而这种装修精致昂贵且私密性极强的私房菜馆，正是那些追求低调的明星们最为青睐的场所。

无论是朋友间的私密聚会，还是重要的商务洽谈，甚至是情侣间的约会，在这里都能得到绝对的保障，确保不会走漏任何风声。

她看着前面正与服务员交谈的裴秋宗的背影，目光中充满了思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