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戏中戏

揣着几分难以言说的复杂心思，卫轩实在没勇气直视徒弟那双清澈如水的眼睛。她飞快地抱起平板，像一阵风似的溜出了房间，仿佛身后有什么洪水猛兽在追赶一般。

现在这个时间，倪康和阎琛那两个家伙应该已经回来了吧。卫轩心想着，打算把修改后的剧本拿给他们过目，让他们也帮忙把把关。

正当她准备下楼的时候，突然想起了什么，脚步一转，目光投向了走廊深处。这几天，她似乎都没怎么见到裴秋宗的身影，也不知道他在忙些什么。

要不，先给原著作者过目一下？这样似乎更稳妥一些。卫轩在心里给自己找了个看似合理的借口。

……

“叩叩叩。”

卫轩小心翼翼地敲响了房门，心里忐忑不安。也不确定他是不是在房间里。

没过多久，房门便缓缓打开。

裴秋宗看到来人是卫轩，脸上立刻浮现出习惯性的温和笑容：“怎么了？”

“是这样的，制片人那边要求对剧本进行一些改动，我修改了一个版本，不知道你有没有时间看看？”卫轩注视着他，又补充了一句，“顺便提一些宝贵的意见。”

“好啊。”裴秋宗爽快地答应了，他敞开房门，侧身示意卫轩进来。

这几天，卫轩一直忙于修改剧本，并没有注意到裴秋宗在忙些什么。今天走进房间一看，才发现他的桌子上多了几本厚厚的外文书籍。房间的其他地方，依旧和以前一样，整洁得几乎一尘不染，仿佛没有人居住一般。

裴老师该不会有洁癖吧……卫轩在心里默默地嘀咕了一句。

她小心翼翼地在桌边坐下，然后打开平板，递了过去。

“其实我自己都快要忘记原著的内容了。”裴秋宗一边说着，一边拉开另一把椅子坐下。他接过平板，戴上眼镜，认真地浏览起来。

等待的时间，总是显得格外漫长。

房间里的光线有些昏暗，裴秋宗微微低着头，几缕碎发随意地垂在额前，镜片反射着微微的光芒。平板屏幕上冷白色的光，映照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更衬托出他那股不近人情的矜贵气质。

卫轩却无暇欣赏眼前的景象，她感觉自己仿佛回到了学生时代，正忐忑不安地等待着老师批阅作业。

万分紧张。

修改的段落并不长，裴秋宗很快就看完了。他沉吟片刻，一针见血地问道：“之前那一版是没办法拍出来吗？”

卫轩带着歉意和内疚，老老实实地回答道：“导演说，按照之前的版本拍摄，剧组的经费可能不太够。”

真是太残酷了。

让卫轩感到意外的是，裴秋宗并没有表现出丝毫的不满或遗憾，只是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说道：“那这样看来，修改后的这一版的确更合适。”

但他并没有直接评价好坏。

卫轩悄悄地攥紧了手指，试图挽回自己在对方心目中的印象：“虽然原著里的很多场景可能无法完美地展现出来，但是通过男主角的视角，从细节入手，我想应该也可以表达出原著想要传递的那种情绪。”

裴秋宗并没有对此做出评价，只是将平板还给了她：“我写东西的时候，从来不会考虑这么多，编剧要考虑的事情果然更多，辛苦你了。”

“这倒没什么，”卫轩小心翼翼地措辞，生怕说错什么话，“只要能在修改后，尽可能地保留原著最核心的东西，我就心满意足了。”

“你改得很好，”裴秋宗似乎看出了她真心想要写好这个故事，嘴角微微勾起，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容，“看到我的作品被这么认真地对待，我真的很高兴。”

没想到竟然能够得到原作者如此高的评价，卫轩惊喜地睁大了眼睛，竭力克制住自己想要上扬的嘴角。

没有什么比原作者的肯定更能让她感到高兴了。

差一点，她就忍不住想要告诉对方，自己很早就是他的读者，一直追随着他的作品，才能够成长到今天。

回忆起过去，每个人都会有感到绝望的时刻，都会觉得自己似乎什么也做不到。而故事中那些人物的跌宕起伏与挣扎，所传递出的信念就像是一根坚韧的绳索，紧紧地拉住那些孤独而迷茫地行走在黑暗中的人，给予她无数次继续前行的勇气。

这就是故事的力量。

卫轩攥紧了平板的边缘，金属外壳冰冷的温度透过掌心，让她那颗激动的心逐渐冷静下来。

“叩叩。”

就在这时，敞开的房门突然被人敲响。

“卫轩老师，能跟您说个事吗？”站在门外的是两个模样颇为周正的青年。

是来找我的？

卫轩茫然地抬起头，这才发现来人竟然是剧组的男一号和男二号，都是二十岁上下的小年轻，是当下最受欢迎的小鲜肉。

“有什么事就进来聊吧。”裴秋宗说道。

两个青年互相看了一眼，笑容里带着几分难以捉摸的忸怩。

男一号推了男二一把，示意他先进去，男二却不甘心地抓住了对方的手腕，想把他往前拽，两个人就这样拉拉扯扯地走了进来。

看到眼前这一幕，卫轩意味深长地眯了眯眼睛。

从门口到书桌前，不过短短几步路，这两个大小伙子却拉扯了半天才蹭到卫轩面前，支支吾吾，眼神闪烁，还带着几分不好意思。

实在受不了他们俩像第一次上门的女婿似的扭捏作态，卫轩忍不住咳嗽了一声，主动问道：“你们找我有什么事吗？”

“呃，是这样的，编剧老师，我们想问一下，这一段能不能加点戏？”男一号捅了捅男二，见他死活不肯开口，只好自己掏出早就准备好的剧本，翻到了某一页。

加戏？

那自然是不能随便加的。

不过卫轩也没有直接拒绝，而是先扫了一眼剧本，发现那是一段主角一行人其乐融融的日常片段，主要是为了给紧随其后的重要配角领盒饭做一个铺垫，并不适合写得太长。

而且，根据倪制片的要求，她已经在其中见缝插针地给男一号和女一号加了一段感情戏。

卫轩不太明白他的意思：“加什么戏？”

男一号长得还算周正，浓眉大眼，是那种充满正气的英俊，不过毕竟年纪还小，笑起来还是有点奶气，他小声问道：“嘿嘿，老师，能不能加一段我和男二号的戏？”

卫轩：“……”

她又扫了一眼旁边那个忸怩得根本不敢抬头看她的秀气男二号，内心瞬间了然。

这种要求，她也不是第一次遇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