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金主爸爸

“三百个W？”

郑智惠闻言，面色一滞，只觉得这小妮子的胃口是愈发深不见底了，不禁脱口而出：“你最近很缺钱？”

卫轩脑海中浮现出自家那位身高足足超过自己一头，但智商却仿佛停留在孩提时代的傻弟弟，于是毫无愧疚地将他拉出来，充当挡箭牌：“那可不，我还得攒钱给弟弟在云州买房，将来还得给他娶个媳妇儿，你又不是不知道，云州的房价现在有多离谱。”

郑智惠倒吸一口凉气，心道：真是没看出来，你居然还是个传说中的“扶弟魔”。

他为数不多的情商发挥了作用，硬生生将这三个字咽了回去。沉默片刻后，带着恨铁不成钢的语气说道：“你怎么这么菩萨心肠？”

卫轩迅速回忆着自己那老妈牛桂香女士最爱看的社会新闻，深吸一口气，声情并茂地表演道：“哎，没办法啊，我就这么一个弟弟！我爸妈那点养老钱，自己勉强糊口都不够，哪里还有余力给他买房娶媳妇？只能靠我这个当姐姐的了！将来还得给他操心孩子奶粉钱，上学的钱……”

“打住，打住！”郑智惠一脸匪夷所思地打断她，“你还打算连你弟弟的孩子一块儿养了？”

疯了吧？

卫轩瞬间戏精附体，熟练地抽出一张面巾纸，作出一副戚戚哀哀的模样，低声诉苦道：“他脑子不太灵光，我妈到现在都不敢让他一个人出门，就怕他在路上被人给拐卖了……我不帮他，还能指望谁帮他呢？”

远在云州认真上课的卫琢，毫无预兆地打了一个震天动地的喷嚏，瞬间引来了授课老师略带不满的目光。

郑智惠沉默了许久，最终咬了咬牙，像是下了什么重大决心一般：“行，就三百个W，定金我稍后就打给你。”

用区区三百个W，换来许导的另眼相看，怎么想都是一笔稳赚不赔的买卖。

“哎？”卫轩闻言，脸上原本哀戚的表情瞬间凝固。

他竟然这么痛快就答应了？

啧，早知道刚才应该再多要一点的！

“许导的要求我稍后会发到你的邮箱，你记得抽空看一看，这两天之内，尽快给我写出一个详细的梗概。”郑智惠继续说道，“这个剧本他要得很急，八月份就得定稿，所以最近我就不给你安排其他工作了——小轩？你在听吗？”

“嗯……我知道了。”

起码这样自己就可以光明正大地写原创剧本了。

她只能这样苦中作乐地安慰自己。



夜幕降临，剧组结束了整整一天的忙碌拍摄，纷纷回到各自租住的民宿。房间门轻轻一响，钟苗苗的身影便出现在了门口。

卫轩正埋头在网上疯狂地搜集各种相关资料，百忙之中抽空抬头招呼道：“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

跟了一整天剧组现场的钟苗苗，疲惫地脱掉身上的外套，无力地搭在椅背上，有气无力地点了点头。

感觉自己现在就像是一棵被太阳暴晒了一整天的，蔫了吧唧的废苗，彻底失去了生机。

“今天的拍摄还顺利吗？”卫轩从堆满零食的桌子上拿起一个装着新鲜水果的塑料袋，递给她。

钟苗苗这才勉强恢复了一点点的力气，接过水果，然后径直走向卫生间洗手，哗哗的水声中，传来了她略带抱怨的声音：“还算顺利吧，我今天也偷偷摸鱼，写了点别的东西。”

“你那本改编成都市爱情剧的小说吗？我记得不是上个月就已经全部完稿了吗？”卫轩对小徒弟的工作内容可谓是了如指掌。

一听到这个问题，钟苗苗身上原本就阴沉沉的乌云瞬间更加具象化了，她从卫生间走了出来，整个人都像是霜打的茄子一般，垂头丧气地直接扑到自己的床上，声音闷闷的：“制片人说要大改特改。”

“他们怎么不早点说？”卫轩听罢，立刻感同身受地撇了撇嘴。

不过这种事情在她们这一行也算是家常便饭了，只要剧组还没有正式开机，制片人随时都可能一拍脑门，要求编剧修改，甚至是彻底重写剧本。

“他今天提出来的那些要求，简直是把原著里最精华、最吸引人的地方都改得面目全非了。我有一种强烈的预感，如果这部剧真的按照他说的拍出来，我肯定会被观众骂死的。”钟苗苗依然保持着脸朝下埋在被子里的姿势，有气无力地抱怨着。

卫轩生怕她就这样把自己闷死在被子里，连忙起身走上前去，一把将她从被子里扒拉了出来。仔细一看，小姑娘的眼圈竟然都红了，看起来委屈极了：“哎呦，我的小可怜儿……”

她心疼地揉了揉徒弟毛茸茸的脑袋，轻声安慰道：“外行指导内行，这种情况在我们这一行实在是太常见了。没事的，你再过两年就习惯了。”

“真的吗？过两年情况真的会变好吗？”钟苗苗满怀期待地抬起头，眼巴巴地望着她。

卫轩的动作微微一顿，随即面不改色地说道：“不，我的意思是，再过两年你就彻底麻木了，不会再因为这种破事伤心难过了。”

“……”

钟苗苗闻言，更加绝望地将被子拉过来，重新盖住自己的脸，彻底自暴自弃：“我感觉自己已经不想再写任何东西了。”

“凡事都要往好处想，咱们起码还能赚到钱啊，”卫轩隔着厚厚的被子，轻轻拍了拍她的脑袋，安慰道，“编剧虽然在影视圈里地位卑微，但至少也算得上是文字工作者里收入比较高的了。你要是不干这一行，打算干嘛？去写网络小说吗？那估计早就饿死街头了。”

被子里传来一声沉闷而悠长的叹气声。

说到这里，卫轩的脸上不禁流露出了几分看透世事的冷酷：“不用对观众负责，反正也轮不到你来负责。制片人要你怎么改，你就老老实实地怎么改，记住，谁给你钱，你就要听谁的——你要是不按照他的要求修改剧本，难道还能保住原著剧情吗？”

她故意在这里停顿了片刻，果不其然，钟苗苗立刻从被子里探出了两只水汪汪的大眼睛，满怀期待地等待着她的下文。

“想多了吧，制片人只会毫不犹豫地换一个更加听话的编剧来。”卫轩抬手在她光洁的脑门上轻轻一弹，“剧扑不扑跟咱们这种拿死工资的小编剧又有什么关系呢？”

钟苗苗委屈巴巴地“嗷”了一声，然后可怜兮兮地捂住自己的脑袋，眼泪汪汪地望着她。

虽然话是这么说，但卫轩还是撸起袖子，打算尽力挽救一下：“剧本具体被改成什么样了？把制片人发来的要求给我看看。”

“才刚刚改了一点点，这个是制片人发来的修改要求。”钟苗苗立刻掏出手机，递给她。

制片人发来的是一份长达两千多字的文档，洋洋洒洒，看起来煞有介事。

卫轩只是粗略地扫了一眼那堆狗屁不通的玩意儿，便冷笑一声，直接把手机丢还给她：“随便改改得了，我敢保证，这部剧绝对会扑街的。”

现在的制片人，一个个都贪得无厌，什么都想要，哪一方都想讨好，结果最终只能落得哪一方都讨好不了的下场。

钟苗苗依旧委屈巴巴的：“可是，可是到时候被观众骂的人还是我啊……”

“骂呗，你看我，隔三差五就要被人拉出来骂一回，现在还不是活蹦乱跳的，”卫轩满不在乎地说道，“有人骂总比没人搭理要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