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梦魇

“你又和哪个狐狸精厮混了？不是早和你打过招呼，最近给我安分点！”

季之宴一听这话，立马急赤白脸地辩解道：“冤枉啊！天地良心！还不是上次那个楚潇潇，本来都断了合作了，谁知道她跟块牛皮糖似的又贴上来。我当时就想把她推开，结果周家那小少爷不知道发的什么神经，冲上来就给了我两拳。我一开始还以为他是楚潇潇的相好，结果那女的压根不认识他。平白无故挨了顿揍，我能忍？当然得还回去！要不是你那条该死的语音信息自动发送，我们现在指不定还在混战呢！”

说着，季之宴还不忘透过后视镜狠狠地剜了周延岳一眼，后者也毫不示弱地瞪了回去，眼神里火花四溅。

苏秦宁仰天长叹，揉了揉眉心，最终选择沉默。她对季之宴这个人，还未能完全信任，很多事情不方便和他细说。倒不是信不过周延岳，而是苏家和季家的浑水已经够深了，还牵扯到了司家，她实在不想把周延岳也卷进来。

坐在副驾驶的司珉，从后视镜里也看到了周延岳的身影。他总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似乎脱离了原有的轨道，但或许也并非表面上看到的那么简单。

……

抵达山顶，司珉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下了车，径直走到别墅的铁门前，熟练地按下了密码。若是苏秦宁此刻在场，一定会惊讶地发现，这串密码，竟然是他们第一次相遇的纪念日。

而眼前这座宛如童话城堡般的别墅，更是他当年根据苏秦宁无意间描绘的设计稿，一比一放大还原的。为此，他不惜重金买下了周围的好几座山头，只为了能在婚礼当晚，带她来这里共度新婚之夜。谁曾想，世事难料……

回忆如潮水般涌来，当年的情景历历在目，司珉的心口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攥住，让他喘不过气。挺拔如竹的脊梁，似乎都弯曲了几分。

他就那样静静地站着。既没有选择进入，也没有转身离开。

仿佛一条搁浅在沙滩上的鱼，渴望着重回大海，却无能为力；又像一只被困在平原的猛虎，空有一身力量，却找不到方向，进退两难，举步维艰。

天空开始飘落细雨，雨势逐渐增大，他却浑然不觉，任凭雨水打湿他的衣衫。就连手机铃声响了很久，他都仿佛置若罔闻，毫无反应。

不知过了多久，一个身穿黑色风衣的男人走到他身边，平静的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你现在的状态很危险，不能再这样放任自己下去了。”

男人的声音，终于让司珉有了些许反应，他只是微微颤动了一下睫毛，幅度极小，几乎难以察觉。

来人正是紧急赶回来的夜阑，他将伞撑得更近了一些，探手搭上了司珉的脉搏：“回去吧，先好好睡一觉再说。”

“我……想进去看看。”司珉的声音嘶哑而艰难，仿佛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一般。

夜阑眼中的担忧之色更浓：“你确定要进去吗？”

司珉原本就没什么血色的嘴唇，此刻更是紧紧地抿成一条线，他内心挣扎了良久，最终还是艰难地点了点头。

夜阑默默地站在一旁，为司珉撑着伞，无论他走得多慢，夜阑都没有催促，只是安静地陪伴着他。即使他偶尔踉跄一两步，夜阑也没有伸手去扶他，只是默默地观察着他的状态。

终于，两人来到了别墅的大门前，司珉抬起手，按向密码锁，他的手指已经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如果感觉不舒服，就不要勉强自己。”夜阑再次劝道，语气中带着一丝不忍。

司珉却仿佛没有听到一般，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这串密码，是苏秦宁的生日。

可当他按下最后一个数字时，他的身体却突然剧烈地颤抖起来，仿佛遭受了某种巨大的痛苦。原本就苍白如纸的嘴唇，此刻更是惨白一片，毫无血色。

他的瞳孔不停地扩散，呼吸也变得时快时慢，极不稳定，仿佛下一刻就会休克过去。

但他依旧没有停止的打算，他咬紧牙关，强忍着身体上的不适，用尽全身的力气推开了那扇沉重的大门。就在大门开启的那一瞬间，他终于支撑不住，身体一软，重重地倒在了冰冷的地板上。

对于这种情况，夜阑似乎早已见怪不怪，他甚至没有第一时间去扶起司珉，而是迅速地从口袋里掏出手机，飞快地记录着：眼神、身体状况、清醒时长、坚持节点……每一项都记录得无比详细，一丝不苟。

……

苏秦宁回到家后，仿佛被一个挥之不去的梦魇缠绕着，内心感到无比的压抑、难受和无助……这种感觉，就好像回到了三年前她最艰难的时刻。可她明明已经很久没有体会过这种绝望的情绪了。

在梦里，她仿佛置身于一片黑暗而充满迷雾的森林之中，漫无目的地奔跑着、寻找着，却始终不知道自己在寻找什么，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跑。她只知道，她必须跑，必须不停地跑下去。

当她从噩梦中惊醒时，发现自己整个后背都被冷汗浸透了，她久久无法回过神来，心跳得飞快，仿佛要从胸腔里跳出来一般。她茫然地看着天花板，脑海中一片空白。直到一阵急促的门铃声响起，她才不得不强打起精神，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前去开门。

打开门，她发现是两个匿名的同城快递。她疑惑地接过快递，拆开一看，顿时愣住了。

一个包裹里，是一件香槟色的限定款晚礼服，还搭配着一整套精致的珠宝首饰。看到这件礼服，苏秦宁自己都没注意到，她的嘴角微微扬了起来，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果然，审美还是一点都没变，还是喜欢这种裸色系的风格！”

她又拆开了另一个包裹，里面果然不出所料，是一套改良版的黑色西装，剪裁得体，线条流畅，一看就知道价值不菲。看到这套西装，苏秦宁的眼神微微眯起，心中暗道：这个狗男人，对她的尺寸还真的是一如既往地了解啊！

就在她准备试穿礼服和西装的时候，门铃却再次响了起来。她以为又是为生辰宴准备的某些配饰送到了，怎么也没想到，站在门外的，竟然是司珉本尊。

苏秦宁顿时满脑子都是问号，她一脸疑惑地看着司珉，脱口而出：“你都送同城快递过来了，本人还来干嘛？”

“不行吗？”司珉的语气依旧是那么的散漫而冷漠，听不出任何情绪。

苏秦宁却敏锐地注意到，他的脸色泛着不太正常的病态白，看起来十分虚弱。关心的话语到了嘴边，却怎么都说不出口，最终还是变成了一副公事公办的口吻：“礼服收到了，司总请放心，三天后我肯定会应约赴宴，不会爽约的。”

“可我不放心。”司珉毫不客气地说道，“鉴于你之前有爽约的前科，这几天你必须跟我回别墅住，我会亲自监督你。”

“呵！凭什么！”苏秦宁冷笑一声，毫不示弱地反驳道。自从她搬出来之后，就从来没想过要再回到那个冰冷的别墅里去。

“需要我重复一遍吗？”司珉说着，迈开修长的双腿，径直往屋里走去，“而且，奶奶已经让钟叔提前一天来接我们了，你如果不在，你是要告诉奶奶，你要跟我离婚搬出去住了？还是说，你已经另有新欢了，迫不及待地要和我撇清关系？”

苏秦宁可以忍受他的含沙射影，可以忍受他的冷嘲热讽，却唯独忍受不了他不换鞋套就踩进了屋子。

“你等等！给我把鞋套穿上！”她气冲冲地喊道，语气中带着一丝怒意。

在她打开鞋柜，准备拿出鞋套的时候，司珉不经意间瞥了一眼鞋柜，发现里面摆放着的，清一色都是女性的鞋子，没有一双属于男士。他一直紧绷的嘴角，这才微微放松了一些，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