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孽种

历经那场翻云覆雨后，钟芸鸫如同一只惊弓之鸟，浑身颤抖着再次走进浴室，用冰冷的水冲刷着自己。她迫不及待地想要回到自己的房间，只因阿树还在那里，独自沉睡。她害怕孩子醒来，发现母亲不在身边，会惊慌失措，哭闹不止。

“你就这么迫不及待地想要离开？” 俢靳默餍足地躺在床上，语气中带着一丝玩味，“我已经安排了人守着他，有任何情况都会第一时间通知我的。”

“你不知道，阿树从小就缺乏安全感，” 钟芸鸫一边快速地穿好睡衣，一边急切地解释道，“他要是发现我不在，会一直哭闹的。他需要亲近的人守着才行。”幸好刚才进浴室的时候已经脱掉了那件被撕碎的衣服，不然真的是彻底没法要了。

俢靳默听到她如此维护另一个男人生的孩子，怒火瞬间涌上心头，语气也变得尖锐起来：“我不知道？是谁一手造成了我对这一切一无所知的局面？”

钟芸鸫看着他眼中的怒火，知道自己稍有不慎，就会引来一场更大的风暴，于是赶紧放低姿态，语气柔顺地说：“对不起，我刚才有点激动，语气不太好……”

俢靳默只是冷冷地看着她，没有继续追问。

如今的他，总是这样，用沉默代替语言，让人无法捉摸他下一步的计划，也无从预料他会做出怎样可怕的事情。

“我可以走了吗？” 钟芸鸫小心翼翼地试探着问道。

见他依然没有任何反应，她轻声说了一句：“那我走了。”然后便转身，默默地向门口走去。

“站住！”

修靳默的声音突然从背后传来，带着不容抗拒的威严。

钟芸鸫猛地停下脚步，心跳加速，她紧紧地闭上眼睛，以为他要反悔，不肯轻易放过她。

然而，他却说：“等等，我和你一起去。”

修靳默立刻起身，随意的披上了一件浴袍。然后，他不慌不忙地拿起电话，吩咐手下明天一早送一套新的衣服过来。接着，他一把拉起钟芸鸫的手，径直走回了她的房间。

原本守在阿树身边的人，被修靳默挥手示意退下。

钟芸鸫和俢靳默默默地坐在大床旁边的沙发上，两人之间隔着一段不近的距离。

她看着阿树还在熟睡，没有受到丝毫影响，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这一年，你是怎么过的？” 修靳默的目光贪婪地落在床上的阿树身上，语气却平静地问着一旁的钟芸鸫。

“你不是都已经查过了吗？” 她小声回答，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奈，“生了孩子，考了研，不是在读书画画，就是在带孩子，很普通。”

“日子过得艰难吗？” 他继续问道，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

“还好，经济上目前不愁，用的是我妈以前留给我的钱。平时都有知识范围帮忙照应，勉强过得去。”

“呵，我倒是没有想到要去查你母亲的账户。” 修靳默懊恼地低语着，痛恨自己的疏忽大意。

钟芸鸫有些意外，他们刚刚经历过那样激烈而充满恨意的缠绵，现在竟然能够坐在一起，心平气和地交谈。

或者说，只是一问一答而已。

她隐隐感觉到，修靳默或许想听到的是，她这一年过得很悲惨，很艰辛，只有这样才能平息他心中的怒火吧？但她不想说谎。因为一切都已经结束了，他们已经说好以后彻底分道扬镳，此生不再相见。

不知为何，想到这里，她的心还是会隐隐作痛，甚至自嘲地觉得，自己是不是得了斯德哥尔摩综合征？

他这一年是怎么过的，她不想问，也不敢问。估计在遇到艾丽斯之前，他是带着对她的愤恨度过的吧？她只希望他以后能够真正地放下仇恨。

“知识范围真的没事吧？” 钟芸鸫试图转移话题。

“他会准时醒来的，你放心。” 修靳默的目光始终停留在阿树酣睡的容颜上，距离有些远，无法看清楚他的五官，但他不敢靠近。

“他……大名叫什么？” 其实修靳默早就已经知道了，但他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想亲耳听她说出来。

“钟祈恕。” 钟芸鸫回答道，“祈祷的祈，饶恕的恕。因为我来到新国以后，化名钟冬，他就跟着我姓钟了。”

“祈祷谁的饶恕？” 修靳默的目光终于转向了钟芸鸫，他眯起双眼，眼神中充满了探究。

“祈祷上苍的饶恕吧，” 钟芸鸫的声音低沉而平静，“我们的上一代和我们这辈，恩恩怨怨，纠缠不清，互相伤害，希望阿树不要被这些恩怨所干扰，就到他这里为止吧，不要知道祖辈和父母辈的纠葛，平平安安，快快乐乐地长大。”

这是一个普通的母亲最朴实的心愿。

她曾经读到过这样一段话，是一位母亲写给自己的孩子的：愿你有好运，如果没有，愿你在不幸中学会慈悲；愿你被很多人爱，如果没有，愿你在寂寞中学会宽容。

她没有这位母亲这般豁达，既有美好的期许，也能接受现实命运可能会带给孩子的磨难。她不敢想象阿树遇到不幸的事情，不被人爱的情景。

因为钟芸鸫很清楚，她和俢靳默的孩子一出生就注定是不幸本身，而他也注定不会被很多人爱，他的亲生父亲，就不会爱他。

修靳默肯定不知道她心中的这些想法。

此时的他，眼神空洞地看着阿树，思绪却不知道飘到了哪里。

“你说明早会亲自送我们，白松亭学长……已经说好要来送我们，你到时候……” 钟芸鸫的问题将他拉回了现实。

修靳默冷哼一声，语气冰冷地说：“这不是你需要关心的事情。”他非常反感在她面前提到白松亭的名字。

这一年多的苦苦寻找，都是拜他所赐。他不会轻易放过他的，还有那个推波助澜的哥哥——白松曜。

这对兄弟，他现在恨之入骨，甚至比恨自己的亲生父亲修栗还要恨。修栗现在据说病病歪歪地在国外养病，但他知道他不会就此罢休的，正好，他也没打算放过这些人，他要一个一个狠狠地收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