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囚笼

她当时给了我两个选择，像是在掷一枚决定命运的硬币：“要么选择我，我能助你登上成功的顶峰；要么选择和你的母亲钟离瑾厮守，然后庸碌一生。”

我如同坠入深不见底的泥潭，内心天人交战，最终……呵呵，我还是选择了背叛你的母亲，鬼迷心窍地想要成为那金字塔尖的强者……殊不知，我这一个自私的选择，间接改写了多少人的人生轨迹……

我罪孽深重啊！

那时的我，还抱着侥幸的心理，天真地以为这只是一个缓兵之计。只要你的母亲愿意给我时间，等我成功摆脱了舒晴家族的束缚，我们一定可以回到最初那段美好的时光。

可我万万没有想到……

信纸泛黄，字迹斑驳，无声地诉说着岁月的流逝——

有些人，一旦转身，便是一世。

我对阿瑾撒了一个弥天大谎，我始终没有勇气告诉她……我和靳默的母亲，那个我并不爱的女人，在一起了。我只是编织了一个拙劣的借口，将她送往遥远的异国他乡，让她傻傻地等待着我的归期……

我真是卑鄙无耻到了极点。

那个年代，通讯远不如现在发达，如果铁了心想要隐瞒一个人，其实并不难。

我和舒晴，在那场虚情假意的逢场作戏后结了婚，很快便有了靳默。或许是因为我和他母亲之间毫无感情可言，我确实很少关心靳默……这也导致了他一直对我怀恨在心，这也不能全怪他。

为了能找机会去澳洲看望你的母亲，我积极地拓展海外市场，企图瞒天过海。因为那时的我太过弱小，根本无力与势力庞大的舒家抗衡，他们要是知道了真相……只需动动手指，我所有的努力都将付诸东流。阿瑾和舒晴，就这样被我玩弄于股掌之间，各自蒙在鼓里。

偶尔，你的母亲也会带着一丝期盼，小心翼翼地试探我：我们什么时候才能拥有一个真正属于自己的家？

什么时候？连我自己也找不到答案。那时的我，一心扑在所谓的“事业”上，疲于奔命，有时候甚至觉得这种问题是一种负担。

我走得太远了，甚至忘记了当初我努力拼搏事业的初衷……

或许后来，你的母亲也隐约察觉到了什么，她发现我的心思已经渐渐不在她身上了。因为我一方面要小心翼翼地应付生意场上的尔虞我诈，一方面还要提防疑神疑鬼的舒晴。

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最后舒晴还是知道了真相。她怒不可遏，不远万里直飞澳洲，将所有的事情一股脑地告诉了你的母亲，歇斯底里地大骂她是不要脸的小三，拆散别人家庭的罪魁祸首，甚至丧心病狂地找人把她毒打了一顿！

你的母亲是那么骄傲倔强的人，在得知这一切之后，自然是忍着锥心刺骨的疼痛，决绝地离开了……

我和舒晴也没有什么好下场，她每天都在无理取闹，我们无休止地争吵。

最后，我被她吵得心烦意乱，干脆对她置之不理，整日沉迷于花天酒地……她的抑郁症，也因此变得越来越严重，甚至出现了幻觉。她竟然还说，是阿瑾害她流产了，让她失去了已经四个多月的孩子……

可是这根本不可能，后来的日子里，我都没有再碰过她！

钟芸鸫读到这里，只觉得心口一阵剧痛，仿佛被人狠狠地撕裂开来！原来是这样，一切的真相竟然是这样！

原来她的母亲，也只不过是一个可怜的受害者……真是命运弄人啊！

不，这根本不是什么命运的捉弄，这分明是一场彻头彻尾的人祸。

后面的内容，她只是草草地扫了一眼。无非是修栗觉得自己对不起她们母女，他甚至一度以为钟芸鸫是他的亲生女儿……

他后来偷偷地找人偷取了钟芸鸫的毛发，做了DNA对比才发现只是虚惊一场。但他仍然觉得自己亏欠钟离瑾太多，既然她本人已经不在人世了，所以就想尽办法补偿她的女儿，或许只是为了求得内心的平静吧。

钟芸鸫的手颤抖得更加厉害了，她打开了那支小小的录音笔，里面立刻传来了修栗和俢靳默的对话——

“不，我不明白。你对她究竟是爱多一点，还是恨多一点？”

“哈，我可是您的好儿子啊！我怎么可能会有心呢？还谈什么爱恨？这种话从您嘴里说出来，可真是太奇怪了。钟芸鸫对我来说，可以是利用的工具，也可以是消遣的玩具，她可以是我的全部，也可以是一文不值，一切都取决于我的需要。”

“不过我挺失望的，我还以为你会丢下一颗威力更猛的炸弹呢，仅仅是钟芸鸫，分量可还远远不够啊。”

钟芸鸫如同一个失去了灵魂的木偶，从头到尾，一个字不落地听完了这段对话。原来，她还是太天真了啊，傻傻地以为他已经开始学着放下那些不堪的过去了，却没想到……钟芸鸫麻木地扯动嘴角，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那笑容里，充满了深深的绝望和无力。

接下来还有一段对话，听起来应该不是在同一个场景录制的，但同样是这对父子之间的对话——

“你真的要为了报复，变得如此不择手段吗？你报复我，我认了，毕竟我对不起你们母子。可是小冬呢？她又有什么错？”

“她最大的错，就在于她是你的情妇的女儿，是间接害死我母亲的罪魁祸首。我怎么可能会轻易放过她呢？所有伤害过我母亲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俢靳默的声音如同来自九幽地狱，冰冷而无情。

“可是她已经怀了你的孩子啊。”修栗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似乎是想要唤醒儿子心中那仅存的良知。

“那又怎样？”俢靳默的语气轻描淡写，仿佛在谈论一件与自己毫不相关的事情。

“虎毒尚且不食子啊靳默！”修栗的声音再次传来，带着一丝绝望的嘶吼。

“我比老虎还要狠毒，我的好父亲！看来你还是不够了解我啊。”

“你到底想要怎样？退一万步讲，就算你真的要对这个孩子下手，你完全可以在最初发现的时候就阻止TA来到这个世界啊，现在孩子马上就要出生了……我不明白！你究竟想要做什么！”

“我本来确实是想阻止的，可惜钟芸鸫可真是太想要这个孩子了。她甚至可以为了这个孩子连命都豁出去，你说说，我不让她生下来，又能怎么办呢？”俢靳默的语气里充满了嘲讽和玩味。

“你想要怎样？你究竟打算怎么对付这个孩子，还有小冬？”

“您都活了这么多年了，应该明白，真正折磨一个人的办法，不是直接把TA弄死，而是像猫戏老鼠一样，不断地戏弄TA。先是给TA一点希望，然后再让TA彻底绝望。到最后，TA会自己崩溃。”

听到这里，钟芸鸫再也无法控制自己，颤抖着按下了暂停键。因为此时此刻，她感到一阵阵的脊背发凉，全身都起了一层密密麻麻的冷汗。

“这，不就是修靳默正在对我做的事情吗？”钟芸鸫的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攥紧，窒息感瞬间涌上心头。

难道，这段时间以来，他所表现出的那些关心和爱意，全都是虚假的吗？他是在用温柔编织陷阱，等待着将她狠狠地摔入万丈深渊吗？甚至，他也要这样对待他们之间无辜的孩子吗？

钟芸鸫的思绪一片混乱，她机械地再次按下了播放键，修栗的声音再次响起，像一把利刃，刺穿了她心中最后一丝希望——

“我不明白，你究竟要怎么对付孩子？那可是一个无辜的新生命啊！”

“怎么对付？或许就像你小时候对我那样？冷漠、无视、精神控制？说实话，我也还没想好。”紧接着是修靳默那带着疯狂的声音，简直像一个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魔，“不过，爱屋及乌，我也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毕竟，你说了啊，我现在就是个疯子，一个会演苦情戏码的疯子！”

录音戛然而止，留下的是无尽的恐慌和绝望。

钟芸鸫如同被抽走了灵魂一般，无力地瘫倒在椅子上，双眼空洞，失去了所有的光彩。刘姨在门外焦急地呼唤着她的名字，一下又一下地敲击着房门，但她却像是置身于另一个世界，什么都听不见。

就在刘姨准备去找备用钥匙的时候，钟芸鸫终于缓缓地打开了房门。

“夫人，你可吓死我了！”刘姨焦急地说道，语气中带着明显的责备，“我还以为你在里面出了什么事呢！正要去找钥匙开门进来。”

“没事，不好意思。”钟芸鸫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清，“我刚才在听书，太认真了，没听到你叫我，也没听到敲门声。”她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轻松自然。

“真没事吗？你的眼睛都红了，声音也这么哑。”刘姨关切地问道，锐利的目光仿佛要穿透她的伪装。

“哦，我刚才听的书是一个悲剧，忍不住哭了。”钟芸鸫本能地抬手擦了一下眼角的泪痕，轻声解释道，“您也知道，孕妇嘛，容易伤春悲秋，情绪起伏比较大。”

“哎呦，消极的东西少看，别影响了胎气。”刘姨语重心长地劝道，“快下来吃饭吧！”

“嗯，好的。”钟芸鸫答应着，她匆忙地将信和录音笔塞进梳妆台的抽屉里，然后跟着刘姨一起下了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