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梦呓

最终，她听到了他那几近气若游丝的呢喃：“对不起，小冬……对不起……”

刹那间，她仿佛被电流击中，思绪一片空白。她能做什么呢？她能为他做些什么？一种本能的冲动占据了她的理智，她紧紧地抱住他的头，一下又一下，温柔地抚摸着他那略显扎手的短发。

“小冬……小冬……” 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每一个音节都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一般。她分辨不清他究竟在说什么，但她确信自己听到了她的名字，“小冬”。有多久了？他有多久没有这样亲昵地称呼她了？

这一次，她确定这不是她的幻觉，不是她午夜梦回时，孤枕难眠的臆想。

“我在，靳默，我在这里，我一直都在。” 钟芸鸫的声音轻柔得像一团棉花，仿佛一不小心就会被风吹散。

“我不想恨你的……你知道吗？”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我知道，我都知道。”她哽咽着回答，眼泪无声地滑落。

“那你……你会恨我吗？我之前那样对你……” 他的语气充满了不安与恐惧。

“我……我没有办法恨你，靳默，我从来都没有办法恨你。” 她轻轻地摇着头，仿佛要将那些不该有的念头从脑海中驱散出去。

“可是你，没有办法再拿起画笔画画了啊！你知道……我有多难过吗？啊？” 积压在心底的愧疚与痛苦如同火山般爆发，俢靳默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像个无助的孩子般嚎啕大哭起来。

这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景象，是他从未展现过的脆弱。

钟芸鸫的心猛地一颤，几乎就要脱口而出：“我左手其实也可以画画的。” 她多想用这句话来安慰他，减轻他心中的痛苦。

然而，理智最终战胜了冲动。他现在毕竟是醉酒状态，意识不清醒。如果将来他们能够……逐渐放下过去的芥蒂与伤痕，那她再找一个合适的机会，坦诚地告诉他一切吧。

“靳默，你看你，哭得像个小孩子一样，要是让我们的宝宝听见了，该笑话你了。” 黑暗中，钟芸鸫破涕为笑，声音中带着一丝宠溺。

“这个臭小子听见了又怎么样！他敢笑话他老子？” 俢靳默毫不在意地嘟囔着。

“你已经这么笃定了啊？我看你就是重男轻女。” 钟芸鸫故意板起脸，佯装生气地说道。

“无论是男孩还是女孩，只要是你生的……” 俢靳默的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模糊，话还没说完，便彻底没了声息。

“靳默？你……这就睡着了？” 钟芸鸫简直难以置信。在她心湖中投下一颗又一颗石子，激起层层涟漪之后，他竟然就这样沉沉地睡去了。

她哭笑不得，心中五味杂陈。

钟芸鸫彻底失去了睡意，她睁着眼睛，望着天花板上隐约可见的纹路，思绪如潮水般涌来。回忆着刚才那短短的时间内发生的一切，她感觉如梦似幻，仿佛置身于一场虚幻的电影之中。俢靳默醉酒后吐露的心声，让她原本已经沉寂的心，再次燃起了对未来的希望。

她本以为，这份希望只能寄托在即将出生的宝宝身上了。

这难道是宝宝要带给她的第一份惊喜礼物吗？

“宝宝，是你为妈妈和爸爸带来了转机吗？” 钟芸鸫轻轻地抚摸着隆起的肚子，柔声说道：“真的很感谢你，妈妈和爸爸以后一定会好好爱你，一定会，很爱很爱你。”

渐渐地，她搂着俢靳默的胳膊，感受着他平稳的呼吸，也沉沉地进入了梦乡。在梦里，她仿佛看到了一个全新的开始，一个充满希望与光明的未来。

第二天，当第一缕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进房间时，俢靳默从沉睡中缓缓醒来。他感到头痛欲裂，像是有无数根针在刺痛着他的大脑。他痛苦地呻吟一声，抬手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紧闭着双眼，试图缓解这难受的感觉。过了许久，他才缓缓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钟芸鸫恬静的睡颜。她像一只温顺的小猫般蜷缩在他的身边，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方投下淡淡的阴影，嘴角微微上扬，似乎正在做一个甜美的梦。看到她如此安详的模样，他紧绷的神经也逐渐放松下来，嘴角不禁浮现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

他小心翼翼地掀开被子，尽量不发出任何声响，轻手轻脚地下床。然而，他刚一站起身，钟芸鸫就如同惊弓之鸟般，立刻睁开了眼睛。

“我吵醒你了？” 俢靳默的声音沙哑而低沉，带着一丝宿醉后的疲惫。

“没有，这个点儿也该醒了。” 钟芸鸫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也跟着准备起床。由于身怀六甲，行动不便，她现在都是侧身睡觉。她先用左手支撑着床面，然后慢慢地坐起身来。

“等下我让刘姨帮你煮点小米粥吧，今天就不要吃西式早餐了。” 钟芸鸫看着俢靳默宿醉后难受的模样，关切地说道。

“嗯，我今天还要去临市出个短差，你在家要照顾好自己。” 俢靳默一边系着衬衫的纽扣，一边状似无意地叮嘱道。他的语气就像是很久以前那样，温柔而随意，充满了对她的关心。

“昨晚……你还记得发生了些什么吗？” 钟芸鸫试图不着痕迹地提醒着俢靳默。

“什么……？” 俢靳默露出一副十分震惊的表情。“我对你做了什么吗？有没有……有没有伤到你？”

俢靳默显然是理解偏了，他的关注点完全跑偏了……

“你想什么呢……！” 钟芸鸫的脸颊瞬间染上了一层淡淡的红晕，她嗔怪地瞪了他一眼。“你什么都不记得了吗？不记得……不记得你昨天晚上说过的那些话？”

看着俢靳默一脸茫然的样子，钟芸鸫算是彻底确定了，他昨晚大概率是喝断片儿了，什么都不记得了。

“我说了什么？” 俢靳默疑惑地追问道。

钟芸鸫只是笑着摇了摇头，轻声说道：“没什么，不记得就算了。”

反正也没那么重要了，他昨晚说的那些话，足以证明他还是在乎她的，在乎她肚子里的宝宝的，这就足够了。

俢靳默也没有再继续追问下去，他看着钟芸鸫心情很好的样子，心中暗想，看来自己昨晚应该没有说什么混账话，否则她肯定不会是这副表情。

然后，他就西装革履地去遛狗了……

回来后，他简单地喝了点小米粥，便匆匆地开车去上班了。

随着孕期的推进，钟芸鸫越来越相信玄学的存在了。她在网上看到很多准妈妈除了各种囤积婴儿用品之外，还会去寺庙为宝宝祈福，祈求宝宝能够平安健康地降生。

她也想去寺庙拜一拜……

于是，她在小某书上搜索了一家据说非常灵验的“网红”寺庙，然后在刘姨和保镖的陪同下，驱车前往。

当钟芸鸫走进寺庙的大门时，眼前的景象让她震惊了。寺庙里人山人海，摩肩接踵，到处都挤满了看起来还在念书的年轻面孔！难道现在去寺庙拜佛已经成为了一种时下流行的旅游打卡方式了吗？

同样作为年轻人的钟芸鸫，对此表示有点看不懂。

她好不容易才排队买到了香，接下来还要排队去上香。

这拥挤的场面，几乎和她若干年前第一次来中国，在八达岭长城上体验到的“人挤人”的感觉一模一样。

好不容易轮到她了，她静了静心，努力无视周围热闹嘈杂的环境，真诚地在内心向佛祖祈求：

“佛祖，弟子钟芸鸫，恳请您能够保佑我的宝宝健健康康、平平安安地来到这个世界上，弟子愿意用任何代价来交换。”

她在内心默默地祈祷完，又虔诚地跪下，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头，然后起身，将手中的香插入香炉之中。

刘姨陪着她在庙里简单地逛了逛，看着时间已经快到中午了，钟芸鸫也不想再折腾出去找地方吃饭了，于是决定就在寺庙里吃一顿斋饭。

然而，吃斋饭的地方，再一次让钟芸鸫瞠目结舌。这里的喧闹程度和“人气值”，简直堪比大学食堂。虽然大家排队打饭也都还算井然有序，但是架不住人实在是太多了，给原本清净庄严的佛家圣地，平添了一些奇妙的烟火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