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囚笼

“运动、寻医、读书、绘画，还有……和他闲聊。回首那两年，我似乎只做了这些事情。”钟芸鸫的声音低缓而柔和，带着一丝怀念，“但也正因为有他的陪伴与扶持，我才得以渐渐走出过往的阴霾，重拾对生活的热爱，慢慢变回了曾经那个无忧无虑的女孩。那时的我，对他产生了强烈的依赖感，甚至觉得这辈子都无法离开他了。”她垂下眼眸，嘴角勾起一抹浅笑，仿佛沉浸在那段美好的旧时光里。

然而，美好的回忆终究抵不过残酷的现实。钟芸鸫的笑容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苦涩与哀伤。“可是……后来……他的母亲，确实可以说是……间接因我而死。我所欠他的，又岂止是一条人命啊。”她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语气中充满了愧疚与自责。

“这便是你一直选择留在靳默身边的原因吗？”坐在对面的白松亭轻声问道，他的眼神中充满了关切与担忧。

钟芸鸫轻轻点了点头，承认道：“至少现在是这样。我也曾无数次动摇过，想要逃离，想要解脱。但是……更多的时候，我还是无法狠下心肠，还是无法离开他。”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如果可以，我宁愿从未与他相遇。”钟芸鸫的声音带着颤抖，晶莹的泪珠再次滑落脸庞，“这样的话，我或许就能早些去向母亲忏悔，弥补我所犯下的过错……而他，也不会因此失去母亲，或许现在早已与心爱的姑娘过上了幸福快乐的生活了吧！”她的声音哽咽了，充满了对过去的悔恨与对未来的迷茫。

白松亭心疼地看着她，伸出手，隔着桌子紧紧地握住了她的双手，语气坚定而充满力量：“好姑娘，答应我！如果有一天你真的坚持不住了……一定要向我求助，我会一直在原地，等你回来。”他的眼神中充满了真诚与期盼。

钟芸鸫抬起头，看着白松亭，眼中充满了感激。她用力地点了点头，轻声应道：“好。”

事实上，她这次前来的真正目的，只是想亲眼看看白松亭是否已经康复，确认他一切安好。如今看来，他恢复得还算不错，这便足够让她安心了。

而这段尘封已久的往事，她原本打算这辈子都烂在肚子里，不再向任何人提及。但今天，她却对着白松亭，将这一切娓娓道来，这让她自己也感到有些意外。或许，是因为在他面前，她才能卸下所有的伪装，才能真正地做回自己吧。

修云北一直默默地站在一旁，没有上前打扰他们。直到白松亭起身告辞，他才走上前，礼貌地将他送出门外。

钟芸鸫看了看时间，也差不多了，便拿出手机，给郑杨发了一条微信，让他过来接她。

信息发送出去后，仅仅过了五六分钟，郑杨便赶到了咖啡店。

他先是礼貌地与修云北打了招呼，然后便伸手去接钟芸鸫手中的包。

钟芸鸫却如同触电一般，迅速将包抢了回来，这个略显过激的反应让郑杨愣了一下。钟芸鸫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连忙解释道：“这是云北送我的画，我自己拿着就好。”

郑杨知道钟芸鸫一向视画如命，便讪讪地收回了手，也没有多想。

上了车，钟芸鸫主动开口，打破了车内的沉默：“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没有耽误你其他工作吧？”

“没有，夫人。”郑杨透过后视镜看了她一眼，恭敬地回答道。

“我看你赶过来的速度很快，你刚才不会一直在门外等着吧？早知道就一起进来喝杯咖啡了。”钟芸鸫小心翼翼地试探道。

她担心郑杨看到了她与白松亭私下见面的场景，万一他将此事汇报给修靳默，很可能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我刚才在K1大厦的星巴克，离这里比较近。”郑杨如实回答道。

“喔。”钟芸鸫闻言，心中顿时松了一口气，只要不是在附近就好。她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开始闭目养神。

回到家后，钟芸鸫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将那幅名为《母亲》的画作，小心翼翼地藏在了画室里最为隐秘的角落。平时，她也绝不允许刘姨进入画室打扫，一切都由她亲力亲为。画室里虽然有些杂乱，但里面的每一件物品，她都能够精准地定位。最近这段时间，她已经很久没有踏入画室了，里面落了厚厚的一层灰尘。

她拿起吸尘器、拖把和抹布，仔仔细细地将画室打扫了一遍。

一番忙碌过后，她的身上也蒙上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今天虽然没有练习瑜伽，但运动量也算是完成了。她简单地给自己煮了一碗面条，早早地洗了个澡，便迫不及待地跑回卧室，支起画架，开始绘画创作。

幸好她的卧室足够宽敞，每次画完，她都会将画具收拾妥当，妥善地藏起来，以免上次修靳默“突然造访”时被他发现，那就麻烦了。

不过，即便被发现了，又能怎么样呢？钟芸鸫在心里默默地问道。

只要沉浸在绘画创作的世界里，时间便失去了意义，外界的一切都无法再对她产生任何干扰。当她放下画笔时，时间已经悄然来到了午夜十二点。

她站起身，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筋骨，准备收拾一下，然后上床睡觉。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突然响起。钟芸鸫拿起手机一看，来电显示是修靳默。她深吸一口气，按下接听键——

“喂？”因为夜深人静，她的声音也不自觉地变得温柔了几分。修靳默的声音一如既往的低沉而富有磁性，从电话听筒里传来，显得格外性感。

“嗯。”钟芸鸫也下意识地放柔了语调，轻声回应道。

如果让不知情的外人听见，恐怕会误以为这是一对难舍难分的恩爱夫妻。

“你今天去云北的咖啡店喝咖啡了？”修靳默的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只是平静地问道。

郑杨的汇报还真是及时，简直是日更啊。钟芸鸫在心里暗自腹诽道。

“嗯，去尝了尝他亲自做的咖啡。”钟芸鸫坦然承认道。

“你感觉怎么样？”修靳默继续追问道。

“造型很丑，但味道还算不错。”钟芸鸫如实回答，语气轻松随意，仿佛只是在谈论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今天还做了什么？”修靳默的声音略微提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压迫感。

难道他已经发现了什么？郑杨真的看到了她与白松亭见面？这个问题让钟芸鸫内心顿时紧张起来，如同惊弓之鸟一般。

以前，每当她隐瞒着他做了什么事情，他总是会这样，不会直接点破，而是像剥洋葱一样，一层一层地追问，直到她无法承受，主动“招供”为止，就像猫戏弄老鼠一样，充满了掌控欲。

可是，这一次，她决定见招拆招，绝不轻易妥协。

“没做什么啊，然后就直接回家了，再也没有出门。郑杨应该知道的啊。”钟芸鸫故意提到了郑杨的名字，试图以此来证明自己的清白。

“是不是最近郑杨让你感到心烦了？回头我找他谈谈。”修靳默突然转移了话题，这让钟芸鸫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这是哪儿跟哪儿啊，最近他一直很照顾我，你不要为难他。”钟芸鸫有些着急了，忍不住为郑杨辩驳道。

“感觉你今天的心情很好。”修靳默并没有继续刚才的话题，而是轻描淡写地说道。

“你这又是怎么感觉出来的啊？”她感到十分纳闷，难道他还能隔着电话线，感受到她的情绪波动不成？

“我看到你的Ins更新状态了，你已经很久没有发动态了。”修靳默的语气依旧平静，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他竟然每天都在关注她的Ins？钟芸鸫感到有些意外。以前，在被他“治愈”之后，她确实很喜欢在Ins上分享自己的生活，但是后来……她就很少再发了。或许，是因为生活早已变得不再值得分享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