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孽缘！

钟芸鸫凝神聆听着修云北分享着他在各地游历的见闻，交流着他对艺术的独特感悟，以及对一些新锐作品的犀利点评。她的眼底，是毫不掩饰的艳羡与向往。
“钟离，最近有什么新作问世？拿来给修学长我好好品鉴品鉴。”只有修云北才会如此亲昵地只称呼她的姓氏，他总觉得这样称呼，于他而言，是专属的特别。
钟芸鸫闻言，眼眸低垂，沉默不语，情绪瞬间跌落谷底。“我什么也没画出来，最近一直都在摆烂。”
“这可不像你啊，怎么突然就搁笔不画了呢？”修云北并不知晓这段时间以来，她和修靳默之间所发生的种种纠葛，无意间便戳中了她内心深处最隐秘的痛楚。
“我的右手已经废了，再也拿不动画笔了。”她故作轻松地晃了晃自己的右手腕。
她纤细的手腕上，佩戴着一块价值不菲的劳力士迪通拿腕表，那耀眼的光芒，恰好遮掩住了那道狰狞而丑陋的疤痕。
“怎么会……发生这种事？”修云北一脸的难以置信，仿佛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一般。
“云北，我怀孕了。”钟芸鸫紧接着又抛出一枚重磅炸弹，炸得修云北更加摸不着头脑，一时间根本无法将她右手残废与她怀孕这两件事联系在一起。
“我为了恳求你哥，留下我肚子里的这个孩子，不惜用我的第二生命——我挚爱的绘画事业，来作为交换。”钟芸鸫语气轻描淡写，脸上甚至还带着一丝自嘲般的笑意。
“什……什么？”修云北看着钟芸鸫那张精致的脸庞，从中清晰地捕捉到了“疯批”二字。
他当然知晓修靳默和钟芸鸫之间所发生的一切爱恨情仇。从最初的如胶似漆，到后来的由爱生恨，却始终无法真正分开的扭曲状态。
他曾经也试图劝解过修靳默，既然和钟芸鸫之间横亘着如此之多的怨怼与隔阂，不如就快刀斩乱麻，放过彼此，给对方一个重生的机会。
修靳默当时是怎么回答的来着？
他说他自己心里有数，让修云北管好自己就行，不要觊觎他的女人。修云北那点隐藏得极深的小心思，被他哥毫不留情地一语道破，弄得他当时尴尬至极，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如何接话。
其实，他从未真正想过要撬他哥的墙角，就算借他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而且他也不屑于那么做，他对钟芸鸫的感情，可以说是带有一点点压碎的感觉，但更多的，是发自内心的欣赏。
欣赏她那率真洒脱的性格、坦荡真诚的为人，以及她在绘画领域所展现出的惊人才华。
修云北目光复杂地凝视着眼前的钟芸鸫，迟迟没有再开口说话。他沉默了许久，才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你和我哥，明明曾经那么深爱着彼此，为什么现在却都迷失了方向，看不清自己的内心了呢？”
他感到深深的惋惜，既为修靳默和钟芸鸫之间那段曾经美好的爱情，也为钟芸鸫失去执笔作画的能力而感到痛心。
“阴差阳错？还是命运弄人？谁知道呢。”钟芸鸫只是淡淡一笑，试图掩饰内心的苦涩。
“那你以后有什么打算？”修云北关切地问道。
“嗯……先把肚子里的孩子平平安安地生下来，然后计划着考帝都美院的研究生。不过，国画专业肯定是没戏了……可能会主修美术学，偏向理论研究方面的吧。”钟芸鸫回应道。
她暂时还没打算将自己在尝试用左手作画的事情告诉修云北。
“钟离——”修云北神情认真地看着她，语气坚定地说道：“你离开我哥吧。回澳洲，或者去英国，随便去哪里都好，只要离开他。重新开始你的新生活。”
闻言，钟芸鸫猛然抬起头，目光诧异地看向这个眉眼之间与修靳默有几分相似的大男孩，惊讶之情溢于言表。
修靳默这些年来，一直在商场上摸爬滚打，早已见惯了尔虞我诈、虚与委蛇，早已学会了喜怒不形于色，他的眼神中，总是充满了商人特有的精明与凌厉；而修云北却一直都在追寻着自己内心真正热爱的事物，眼神更加清澈、纯粹。
他无论是神情还是内心，都太过单纯了，或许，这就是所谓的表里如一吧。
“没你想的那么简单。”钟芸鸫毫不留情地戳破了这个充满了美好幻想的泡泡。
“只要你想，你就可以做到。毕竟我哥再有能耐，也不可能只手遮天。”
“如果，我是心甘情愿留下来，接受他的‘惩罚’呢？”钟芸鸫轻声说道。
“你……你这又是为了什么呢？难道你喜欢被虐吗？”修云北彻底无法理解她的想法。
“我也曾无数次地想过要逃离，可是……可是……”她哽咽着，最终还是没能将后面的话说出口。
修云北没有亲身经历过，或许永远都不会明白，她和修靳默早已深陷于一个无解的死局之中，他们就像是两只被困在笼中的野兽，时而想要撕碎对方，时而又想要抛下对方独自逃生，但更多的时候，却是彼此依偎在一起，怀着矛盾而复杂的心情，互相取暖。
上一辈人之间的恩怨，导致他们在最初的设定上就出现了偏差，以至于最后步步错，当错误积累到一定程度的时候，他们才猛然发现，这其中早已盘根错节，错综复杂，根本无从解开。
“你们，其实谁都放不下彼此，是吗？”钟芸鸫听到修云北这句话，神情变得异常复杂。她也不知道该如何去定义这种感觉，一切都显得那么奇怪。
“其实，只要你试着去放下，也许，放下就在一念之间。”修云北这句禅意十足的话语，竟把钟芸鸫给逗笑了。
“我的小学弟竟然已经这么高深莫测了吗？”
“以后可就不是学弟了，而是要变成你学长了。”修云北笑着纠正道。
是啊，他跳了一级提前大学毕业，又紧接着考上了研究生。而她却因为发生了这么多变故，毕业之后停摆了一年，再入学，可不就成了修云北的学妹了吗？
这两句玩笑话，稍微扭转了刚才那沉重、压抑的氛围。
钟芸鸫提出要留他下来一起吃晚饭，修云北婉言拒绝了，说下午还有其他事情要处理，改天再约她出来聚。让她有什么事情随时联系他，他一定会尽力提供帮助。
说到这儿，她还真有一件事想要拜托他！
她简单地将那天修靳默和白松亭之间发生冲突的经过告诉了修云北，并表达了自己内心的担忧，希望修云北能够帮忙去联系一下白松亭，看看他后续恢复得怎么样了。
修云北在惊讶于自己堂哥竟然会做出如此鲁莽行为的同时，也十分爽快地答应了她的请求。毕竟，白松亭也是他的师兄，他理应前去好好探望一番。
“我哥竟然看你看得这么严？这种争风吃醋的事情都能做得出来。”修云北还是没忍住，开始和钟芸鸫吐槽起自己那位霸道专横的堂哥。
“这大概就是你们雄性的占有欲在作祟吧，我怕他查我手机，我都不敢给学长打电话发消息。”钟芸鸫无奈地耸了耸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