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孽缘伊始

“你和钟芸鸫，打算如何处置？”舒晴率先打破了病房内的沉寂。

那个“她”，指的自然是钟芸鸫。

“妈，您安心养病，别操心这些事了。”修靳默试图转移母亲的注意力，不愿触及那个敏感的话题。

然而，舒晴却异常固执，她的眼神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有痛苦，有愤怒，也有深深的无奈。“你原本应该有个弟弟或妹妹的，都是被她的亲生母亲给害死的！她们一家，是咱们修家的仇人！”

“妈，冬冬那时候还没出生呢！无论如何，这笔账不能算在她头上！”修靳默感到一阵无力，他理解母亲的痛苦，但他更清楚，钟芸鸫是无辜的。

“那你以后要我怎么面对她？你们之间隔着这样的血海深仇，又该如何相处下去？”舒晴的情绪愈发激动，声音也渐渐变得尖锐。“靳默，这么多年了，就算妈妈心里再苦，也没跟你提过当年的事，我以为我会把那些痛苦的回忆，永远埋藏在心底……”

“可是，命运弄人啊！你怎么偏偏就和钟离瑾的女儿，搅在了一起！”舒晴的声音带着一丝绝望，“这不是故意跑到我面前，来让我难堪吗！”

舒晴越说越激动，双手紧紧抓住轮椅的扶手，发出阵阵刺耳的摩擦声。

“妈，您别激动，先冷静一下。我会好好考虑的，我会处理好的。时间不早了，您也累了，先回去休息吧，晚上外面风大，怪冷的。”修靳默放柔了声音，耐心地安抚着母亲的情绪。

修靳默的确是个孝顺的儿子，即便母亲常年抱病，无法给予他更多的陪伴和关怀，他也能体谅母亲的苦衷，将这份深沉的爱，默默地藏在心底。

或许，这就是血脉相连的亲情吧，与生俱来，无法割舍。

然而，站在病房外的钟芸鸫，听到了修靳默对母亲的承诺，心却猛地一沉，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攥紧，窒息般的疼痛瞬间蔓延至全身。

“他会考虑”，这是否意味着，他会考虑放弃自己？“他会看着办的”，他又打算如何处理他们之间这段岌岌可危的关系？

钟芸鸫的心中充满了苍凉和不安，她默默地目送修靳默母子返回病房，然后独自一人走到医院门口的台阶上，如履薄冰般地思考着她和修靳默那渺茫的未来。

他们，还会有未来吗？

她甚至想不顾一切地冲回病房，紧紧抱住修靳默，哀求他：“亲爱的，无论发生什么事，你都不要丢下我！永远不要！”这曾经是他对她许下的，最温暖，最动听的承诺。

后来的后来，他确实没有丢下她。

只不过是将她囚禁在身边，用尽一切手段，狠狠地折磨她，让她痛不欲生。

或许，这也可以说是一种，互相折磨。

回忆的闸门一旦打开，便如洪水般倾泻而出，难以控制。

然而，钟芸鸫现在必须强迫自己收敛起所有的情绪，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将这幅价值连城的画作，妥善地存放到银行的保险柜里，或许在将来的某一天，她还有机会将它取出，借画思人，聊以慰藉。

她已经提前与银行的客户经理预约好了。

白松亭小心翼翼地帮她将画作包裹好，并主动提出要送她过去，钟芸鸫略作犹豫，最终没有拒绝。

出门的时候，白松亭出于绅士风度，只是轻轻地虚扶了一下钟芸鸫的肩膀。

然而，这一幕，却被站在马路对面的修靳默，尽收眼底，一股强烈的怒火瞬间涌上他的心头，几乎要将他彻底吞噬。

他猛地拉开车门，箭步冲下车，不顾一切地横穿马路，朝着钟芸鸫的方向，疾步走去，每一步都充满了杀气。

钟芸鸫看到修靳默，本能地向后退了一步，下意识地将手中的画作藏到身后。

但在修靳默看来，她这一细微的举动，正是心虚的表现。

他怒火中烧，一把将钟芸鸫从白松亭身边拽了过来，紧紧地搂在自己怀里，用一种极具侵略性的姿态，宣誓着自己的主权：“白先生，我的妻子就不劳你费心护送了，多谢你的好意。”

“你轻一点！小心伤到她！”钟芸鸫本能地护住自己微微隆起的腹部，感受到修靳默手臂上传来的力道，她的眉头微微皱起。

“修先生，您就是这样对待自己妻子的吗？未免太过粗暴了吧？”白松亭看着钟芸鸫痛苦的表情，忍不住为她打抱不平。

“她是我的妻子！我对她是粗暴还是温柔，与你何干？”修靳默的语气充满了不屑和嘲讽。

“她是独立的个体，不属于任何人！她属于她自己！”白松亭依旧保持着翩翩贵公子的风度，但在这种剑拔弩张的时刻，他丝毫不露怯意，寸步不让。

他绝不允许自己如此珍视的女孩，被人像破烂一样随意践踏！

修靳默轻蔑地笑了笑：“哦？是吗？你对她倒是挺了解的嘛！了解得比我还深入吗？”他特意将“深入”两个字咬得很重，充满了暗示和挑衅。

“你混蛋！”白松亭再也无法忍受，他怒吼一声，挥起拳头，狠狠地朝着修靳默的脸上砸去。

修靳默猝不及防，硬生生地挨了这一拳，身体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

修靳默缓缓地抬起头，眼神阴鸷得可怕，他吐出嘴里的血沫，活动了一下手指关节，准备狠狠地还击。

修靳默常年坚持健身，还经常进行户外拉练，身体素质极好，真要动起手来，三个白松亭恐怕都不是他的对手。

钟芸鸫见状，连忙挡在白松亭身前，将自己微微凸起的孕肚，暴露在修靳默面前，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靳默，有什么事我们回家再说，不要伤害无辜的人。”

就在刚才，她还小心翼翼地护着自己的肚子，现在，为了保护别的男人，竟然毫不犹豫地将自己最脆弱的地方袒露出来？

修靳默被她这一举动，彻底激怒了，他感到自己的理智，正在一点点地崩塌，怒火如同火山爆发般，瞬间吞噬了他所有的冷静。

“你给我滚开！”他咬牙切齿地吼道，声音低沉而沙哑，像一只受伤的野兽，充满了愤怒和绝望。

白松亭见状，立刻上前一步，将钟芸鸫护在身后，摆出一副要与对方决一死战的姿态。

看着他们两人“伉俪情深”的模样，修靳默彻底失去了理智，他怒吼一声，再次挥起拳头，狠狠地朝着白松亭的脸上砸去，直接将他击倒在地，然后用脚狠狠地踹着他的身体，肚子、脑袋，无一幸免。

面对彻底暴怒的修靳默，白松亭根本无力招架。

钟芸鸫心如刀绞，她恨不得跪下来求饶，然而，她却根本无法阻止修靳默的暴行，最后，她只能紧紧地抱住修靳默，迫使他停下来。

“不要……不要打了，不要再打了！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钟芸鸫崩溃大哭，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般，不停地滑落。

最后，修靳默用他那双纤尘不染的孟克鞋，狠狠地踩在白松亭的脸上，语气冰冷地警告他，让他以后离钟芸鸫远一点。

白松亭对钟芸鸫念念不忘，这件事，在他们当年的那个华人圈子里，几乎是人尽皆知，甚至还有人戏称白松亭是现代版的“金岳霖”。

以前，修靳默根本没把白松亭放在眼里，因为他坚信，钟芸鸫对自己死心塌地，白松亭根本没有任何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