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牢笼蜜粥

依稀记得，每次共进早餐，总是在前一日爆发激烈的争执之后。说白了，所有的伤害，不过是他单方面强加于她的。

“这粥……颜色有点奇怪，和普通的粥不太一样。”修靳默的嗓音低沉，带着一丝探寻。

钟芸鸫不敢直视他，乖巧地回应道：“这是阿胶粳米粥，我特意加了红枣和枸杞。”

“这有什么用？”他追问，语气平静得让人心慌。

“安胎的。”钟芸鸫的声音细若蚊蝇，说完便后悔了。

“噗！”修靳默一口粥差点喷出来，剧烈地咳嗽着。一个大男人，喝安胎粥，确实怎么看都觉得别扭至极。

他没有再说什么，两人默默地喝着粥，空气中弥漫着尴尬和压抑。

记忆中，修靳默本就寡言少语，自从两人之间产生嫌隙，更是惜字如金。

但今天，他喝完粥后，并没有像往常一样立刻起身离开。

“你白天都在做什么？”修靳默突然发问，这突如其来的关心让钟芸鸫有些猝不及防。

“看看书，做做瑜伽，浇花，散步……大概就这些。”钟芸鸫在心里冷笑，这些难道他不是一清二楚吗？何必明知故问？但她不敢触怒他，只能老老实实地回答。

“以后有什么打算？”

修靳默的问题，精准地戳中了钟芸鸫内心最柔软，也最痛苦的地方。

毕业之后，她一直坚持画画，梦想着有一天能举办自己的个人画展。成为一名画家，是她从小到大的梦想！她的老师们都认为她极具天赋，才华横溢，并且十分努力，对她寄予了厚望。

前段时间，她的作品还入围了亚历山大·卢奇绘画奖，虽然不知道最终结果如何，就算获奖了，又有什么意义呢？

见钟芸鸫久久不语，修靳默继续说道：“你有没有考虑过，来至诚集团上班？集团旗下也有和艺术领域相关的子公司。”

“你又在打什么算盘？”明知道激怒修靳默没有任何好处，但钟芸鸫还是忍不住出言嘲讽。

想把她控制在身边？软禁在家还不够吗？还要时时刻刻都将她置于眼皮子底下？她何德何能，能掀起多大的风浪？他们父子，真是太看得起她了。

果然，下一秒，修靳默的脸色骤然阴沉了下来。

“你不要给脸不要脸！”

“我吃的苦头还不够多吗？”钟芸鸫猛地将勺子砸在桌子上，发出清脆的声响，随后转身跑上了楼。

她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难道怀孕的女人，脾气都这么难以控制吗？

整整一天，钟芸鸫都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画画。画作的内容很抽象，但却清晰地展现出她混乱、烦躁的心情。

左手执笔，就如同她现在的生活状态一样，有心无力，只能竭尽全力去适应现状。

回过神来时，已是傍晚时分。钟芸鸫的肚子开始咕咕叫着抗议，她决定给自己煮一碗面，毕竟肚子里还有一个嗷嗷待哺的小家伙。

一下楼，她吓了一跳！

修靳默手里提着一大份外卖，从外面走了进来，看到她时，也只是淡淡地瞥了一眼，一言不发。

钟芸鸫觉得，这恐怕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他将外卖一样样地摆放在餐桌上：白灼广东菜心、海鲜砂锅粥、潮汕卤味、炖蛋……都是鸿雀楼的菜品，她最爱去的粤菜馆之一。

分量足够两个人吃，但他却始终没有开口邀请她。

她应该无视他，自己去厨房煮面呢？还是厚着脸皮加入修靳默的晚饭局，默默地蹭吃蹭喝？

如果自己煮面，万一修靳默觉得她不知好歹，再次发怒怎么办？

如果吃他的，万一他讽刺她自作多情，又是一顿冷嘲热讽，那又该如何是好？

此时的钟芸鸫，和早上一样，再次陷入了纠结。

不如当个鸵鸟吧。钟芸鸫默默地转过身，准备回到楼上，等他吃完再说。

她走到一半，就听到修靳默在她身后冷冷地说道：“不吃饭你干什么去？”

“我去换件衣服。”被点名的钟芸鸫随机应变地回答道。

回到楼上，她随便换了另一套纯白色的家居服，再次下楼，发现修靳默依旧站在原地等着她。

他皱着眉头看着她，或许也在奇怪，吃个饭而已，换什么衣服？还是从一套家居服换成另一套家居服。

又是沉默无言地吃饭，钟芸鸫在心中叹了一口气，打算缓和一下两人之间紧张又诡异的气氛。

“你怎么今天回来了？”

“这是我的家，我为什么不能回来？”他反问道，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嘲讽。

“……谢谢你给我带了饭。”钟芸鸫的声音很小，带着一丝怯意。

“我也要吃，吃不完扔了浪费。”

得，又被他噎了一句。钟芸鸫实在是没有信心再进行第三轮对话。

吃过饭后，钟芸鸫默默地收拾了餐桌，然后洗了一些草莓和葡萄，这些都是修靳默最喜欢吃的水果。

来到修靳默书房门口，她深吸了一口气，敲了敲门。

“进。”书房里传出他低沉的声音。

钟芸鸫将水果放在他的书桌上，默默地退了出去。

一出门，她就后悔了！

刚才应该顺势找机会和他说的。看他认真工作，心无旁骛的样子，她原本已经到了嘴边的话，又生生地咽了回去。

她现在怎么变得这么怕他了？处处都谨小慎微的？以前她可是对他无法无天的。

修靳默一旦处理公务，又不知道要忙到多晚。

没想到，这时书房里突然传来了修靳默的声音：“钟芸鸫！”

她立刻折返回来，象征性地敲了两下门，然后走了进去。

“怎么了？什么事？”

“应该是我问你什么事才对。”修靳默抬起头，还戴着办公时用的银边框眼镜，更显得他斯文败类。

见钟芸鸫不说话，他朝着果盘的方向扬了扬下巴。“无事献殷勤，说吧，你有什么事？”

他可真是足够了解她。

“过几天我要去产检，要出门。我的手腕也要再复查一下。”钟芸鸫扬了扬右手，手腕上的伤依旧隐隐作痛。

她知道修靳默不会拒绝她的要求，只是她不想让他的人跟着，她还有其他事情要办，所以才想和他商量一下，看是否可以自己单独前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