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6章 孽子

见他连一句辩解都没有，万菲爱积压已久的情绪瞬间决堤，泪水如同断线的珠子般滑落，声嘶力竭地质问：“你为什么不肯解释一句？！难道在你心里，我这个母亲就如此不堪吗？”

与万菲爱的崩溃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季振平出奇的冷静，缭绕的烟雾模糊了他的眉眼，却掩盖不住其中一闪而过的嘲讽。到了这个地步，她竟然还奢求他的解释，女人的心思，当真如此难以捉摸吗？尤其是成为母亲的女人，明明事实已经摆在眼前，却总心存不切实际的幻想。

季振平自暴自弃地笑了笑，那笑容中带着深深的自嘲：“解释？还有什么好解释的？没错，一切都是我做的，是我给你下了毒，才让你落到今天这个地步。”他已经记不清当初怀着怎样的心情策划了这一切，他只知道，此时此刻，看着她痛苦不堪，他的内心深处竟然涌起一丝病态的快意。

他曾发誓，任何胆敢阻碍他和田艺萍在一起的人，他都不会放过，即使那个人是他的亲生母亲，也在所不惜。“说到底，还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妈，你与其在这里质问我，倒不如好好反省一下自己。当初要不是你先对爷爷动了杀心，又怎会启发了我，让我走上和你一样的道路？”

“这或许就是所谓的因果报应吧，你最终还是重蹈了爷爷的覆辙……”说着说着，季振平突然毫无征兆地笑了起来，他笑得前仰后合，眼角的泪水也随之溢出，在苍白的脸上留下两道清晰的痕迹。

万菲爱双眼通红，声音嘶哑地质问：“你就这么恨我吗？恨到要对我下毒？”季振平抬手抹去眼角的泪珠，太阳穴突突直跳，他语气冰冷而恶毒地承认：“怎么可能不恨？你用一个柳沁，毁了我的一辈子！”如果不是因为柳沁的出现，他和田艺萍又怎会走到今天这般田地？

万菲爱紧咬牙关，极力压抑着内心的愤怒：“当初是你先意图抛弃生你养你的父母！我只是想让你留下，让你清醒清醒！”

“你到底还要被田艺萍蒙蔽多久？！在她眼里，你不过是一块垫脚石，一旦有了更好的选择，她就会毫不犹豫地将你抛弃，难道你还没看明白吗？她早就已经不爱你了，或许，她一直都没有爱过你，只是把你当成一个予取予求的冤大头而已！你能不能清醒一点！”万菲爱的情绪激动起来，声音也变得尖锐。

“不可能！”季振平斩钉截铁地反驳道，甚至因为万菲爱诋毁田艺萍，他的语气中带上了几分不易察觉的凶狠。“要不是你千方百计地阻挠我出国，我早就和艺萍团聚了！就是因为我没能如约前往M国，才会让艺萍独自一人孤军奋战，最后不得不向现实妥协，从而选择订婚！这一切都是你的错，我怎么会摊上你这样的母亲？！你自己这一辈子婚姻过得如此不幸，就要我也落得和你一样的下场！你自私自利，阴险恶毒，你怎么不去死呢？！死了就一了百了！”

这一番恶毒的诅咒如同重锤般狠狠砸在万菲爱的脑海中，震得她头晕目眩，几乎失去了思考能力。她愣愣地看着眼前这个面目狰狞的儿子，心中充满了绝望。这一刻，她什么都顾不上了，只是凭借着本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抬起手，想要让他闭嘴。

“啪！”一声清脆的耳光声在空气中回荡，万菲爱的手狠狠地甩在了季振平的脸上，清晰的刺痛感瞬间传遍了他的大脑。季振平用舌尖抵了抵后槽牙，脸色阴沉得可怕，他终于失去了耐心，一把将万菲爱推开。

“是你要问的，我已经如实回答了你所有的问题，你到底还有什么不满意？难道非要我说些你爱听的假话，你才能满意吗？”季振平的语气中充满了嘲讽和不耐烦。

“季振平！”万菲爱双手微微颤抖，心脏传来一阵抽搐般的疼痛，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季振平竟然真的会对她下毒。且不说在医院里度过的三个月里，她承受了多少痛苦，仅仅是左肾完全报废这一点，就足以让她崩溃。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好啊！难道真的是她错了吗？难道她真的不应该阻止他和那个女人在一起吗？可是那个女人根本就不爱他啊！

连亲生儿子都要如此对待她，她到底做错了什么？万菲爱痛心疾首地质问道：“我是从你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我自认为没有任何对不起你的地方，直到现在，我也依然没有去揭发你！可你呢？你简直枉为人子！”

季振平冷笑一声，语气轻蔑地说道：“妈，有些话你骗骗别人也就罢了，就不要再自己骗自己了。”

万菲爱愣了一下，有些不明白季振平话中的含义：“你什么意思？”

季振平神色阴霾，语气冰冷地吐出几个字：“公司被封了。”

万菲爱愣了好一会儿，才终于明白季振平想要表达的意思，她难以置信地问道：“你认为是我举报了你的公司？！”

“难道不是吗？”季振平冷冷地看着她，眼神中充满了质疑和嘲讽。“只有你一直在暗中调查我，知道我在转移公司财产的事情，除了你，还能有谁？”

万菲爱深吸了一口气，极力压抑着内心的震惊和愤怒，她语气坚定地说道：“不是我！我承认我是想教训你，但是我绝不会用这种方式，毁掉你的一辈子！”

闻言，季振平收回了视线，又抽了一口烟，尼古丁的味道似乎能暂时安抚他焦躁不安的情绪。季振平的语调冰冷而绝望：“是谁做的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已经没有了任何翻身的可能。”工商局和税务局的人正在全面清查公司的账目，他倒台，只是时间问题而已。他们很快就能找到他偷税漏税、非法转移资产的证据。要不了多久，他就会被逮捕入狱，彻底身败名裂。

见他如此消极，万菲爱顿时慌了神，她急切地辩解道：“真的不是我做的！我再怎么生气，也不会真的毁了你啊！”说到这里，万菲爱只觉得自己无比悲哀。面对一个给自己下毒的孽子，她不仅没有想要报复，反而还在心痛他前途尽毁，这或许就是母爱吧，即使再受伤，也依然无法割舍。

想到这里，万菲爱强忍着内心密密麻麻的疼痛，尽量保持冷静，开始缓慢地进行思考。事情的经过处处都透露着诡异，不，仔细想想，似乎从一开始就充满了不寻常。

一、田艺萍是如何得知柳沁怀孕的消息的？她从未向任何人透露过这件事，季振平更不可能自爆，所以，一定有其他人从中推动了事情的发展。

二、还有，她当初是怎么知道季振平转移财产的事情的？好像是有一次去酒吧喝酒的时候，无意中听见季氏地产的高层在私下议论……然后她就顺着这个方向开始调查。

三、柳沁……柳沁的出现是不是太过巧合了？她刚放出消息要捧一个长得像田艺萍的人，没过多久，就找到了这么合适的替身，这未免也太顺利了吧？

越想，万菲爱越觉得惊恐，她猛然意识到，一切的一切都太过巧合了，巧合到她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