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刺痛

地上的玻璃碎片，在她的踢动下发出清脆而刺耳的声响，仿佛在嘲笑着这段岌岌可危的感情。

就在明楠即将夺门而出之际，顾潼略带妥协的声音从她的身后传来：“叫周行来，总行了吧？”

周行是顾潼的经纪人，此刻就在宴遇的门外等候。果然，不到两分钟，明楠就听到了周行那标志性的咋呼声。

“我的祖宗喂！顾潼，你这是要把我老周的命都给作没啊！”周行还没进门，声音就先到了，“网上那些破事儿，我给你摆平一件就少活十年，你这是非要把我送走才甘心是不是？”

他三步并作两步冲进来，围着顾潼转了好几圈，心疼地数落道：“哎呦喂，我的少爷，你瞧瞧你这张脸，这下巴！躲一下会死啊？人家打你，你就老老实实地挨着？你这张脸可是咱们的摇钱树啊！”

顾潼年少成名，出道即巅峰，除了过人的才华之外，最让粉丝疯狂的就是他那张俊美无俦的脸庞。如今，嘴角破了，下颌也带着明显的淤青，看得周行一阵肉疼。

还没等周行好好地训斥几句，顾潼却突然勾起嘴角，露出一个不羁的笑容，语气懒散地说：“扶我一把，腿麻了，站不起来了。”

周行无奈地翻了个白眼，看着顾潼那副“战损”的模样，竟然还觉得有几分……美？他叹了口气，认命道：“我的爷，真是欠你的！车钥匙呢？我先带你去处理伤口。”

与顾潼这边短暂的岁月静好不同，另一边，明楠的世界却充满了剑拔弩张的气氛。

车子在马路上飞驰，最终停在了明楠和傅明钰的家门口。这是一栋位于寸土寸金的市中心地段的豪华别墅，是傅家送给他们的婚房。别墅带着精致的苏氏园林，是整个别墅区中视野最好、占地面积最大的一栋。

傅明钰停好车，迅速绕到副驾驶座旁，打开车门，似乎想要将她抱下来。明楠却像一只受惊的小兔子，灵活地钻了个空子，迅速跑回了家。

回到房间，明楠决定夺回属于自己的主场。

在回来的路上，她想了很多。五年的青春，就当是喂了狗了吧。她还有大把的余生，绝不能再跟这个冷若冰霜的男人蹉跎到老。

他可以对任何人温柔体贴，唯独对她不行。他不爱她，就算没有明笛，也会有张甜、李甜。这次如果妥协了，下一次，是不是要她给明笛端茶倒水、伺候月子了？她明楠，绝不会这么犯贱！

既然是握不住的沙，那就扬了它！

她从抽屉里拿出早就打印好的离婚协议，狠狠地拍在桌面上。

身上那条束缚的鱼尾裙让她觉得浑身难受。一想到衣帽间里那些按照傅明钰的喜好添置的衣物，她就觉得无比厌恶。

明楠突然的反常举动让傅明钰有些意外，他微微皱眉，语气带着一丝探究：“没换衣服？”

明楠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静而淡漠：“这件挺好。”

为了让自己显得更有气势一些，她挺直了腰杆，站得笔直。

傅明钰随意地在沙发上坐下，眼中带着一如既往的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和嫌恶：“你的品味，还真是糟糕得一如既往。”

柔软的皮质沙发陷进去一小块，他姿势舒展，背脊笔挺，举手投足间都带着与生俱来的矜贵和优雅，与在酒吧里那个失控的男人判若两人。

高奢定制的手工西装材质极好，完美地勾勒出他挺拔的身材。

明楠强迫自己收回视线，在心里默默告诫自己：她挑男人的眼光更糟糕！

“你觉得不好看就别看。签了这份协议，我就再也不会出现在你的眼前，碍你的眼。”见傅明钰一直沉默不语，她又补充了一句：“这是我让律师准备的，绝对合法有效。你的财产我一分都不要，你直接签字就行了。”

她的话音刚落，就听到傅明钰发出一声轻蔑的嗤笑：“明楠，你能不能换点新词？每次都用这招，这次你又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他扯开领带，随意地扔在沙发上，顺手将精致的蓝宝石袖扣也摘了下来，扔在茶几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做完这些动作，他用明楠最熟悉的、冷漠而薄凉的眼神看着她，再次开口道：“我被你激怒了，还不满意？”

“我没开玩笑。”明楠静静地站在那里，迎向他那双充满压迫感的黑眸，认真地说：“五年了，各种各样的手段我都尝试过了。你不可能会爱上我，我们放过彼此吧。”

他跟明笛之间的一举一动，就像慢镜头一样，不停地在明楠的脑海中回放，那些是她从未在他身上看到过的亲昵和闲适。

他们不是一起去妇产科了吗？难道不是好事将近了吗？

难道她要一直霸占着傅太太的位置，将来让明笛的孩子当私生子吗？

她能做的、该做的，都已经做了个遍，却依旧无法改变自己在傅明钰心中的位置。

她早就已经丢盔弃甲，心甘情愿地承认自己的惨败。现在，她只想举着白旗，仓皇退场，远远地离开傅明钰。

或许是明楠的眼神太过认真，傅明钰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他对她向来没什么好脾气，面无表情已经是最好的状态了。

“明楠，闹够了没有？再闹就过分了。”傅明钰的语气中带着一丝警告。

明楠笑了笑，她这次真的是认真的：“有名无实的婚姻，对我而言一文不值。”

明楠这句话似乎触碰到了傅明钰的逆鳞，他眉毛一拧，眼尾微微挑起，冷笑道：“所以，你找了个小鲜肉来气我？”

明楠顿时感到一阵无语。她想说的重点明明是离婚，怎么又扯到顾潼身上去了？那明明只是一场意外。

但她绝不可能向傅明钰解释真相。

傅明钰从沙发上起身，走到明楠面前，微微俯身，双手撑在墙上，将她困在狭小的空间里：“有需要可以直说，不需要去找外人。”

傅明钰身上一直有股淡淡的烟草味，但最近却被一股香水味取代了。如果明楠足够警醒，或许会发现这股味道是如此熟悉，与明笛身上的如出一辙。

但傅明钰很少与明楠靠得这么近，她根本没有机会仔细分辨。

逼仄的空间让明楠觉得压抑而窒息。

她觉得恶心。东西脏了可以扔掉，为什么老公不行？

“我不是为了这个！”明楠用力推他，手下的肌肤坚硬如铁。

傅明钰似乎达到了试探的目的，直起了身子，脸上又恢复了往常那副冷漠疏离的表情。

明楠在心中冷笑一声，他不过是想让她难堪罢了。

虽然她早就知道自己在傅明钰心里是什么样的，但亲眼看到，还是让她觉得无比刺痛。